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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redboy09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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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侠小说] 白眉大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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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楼
 楼主| 发表于 2008-4-30 08:06:04 | 只看该作者
第053回 白眉毛因祸得福 学绝艺再练真功    巡山叟杜昆要跟徐良比武这叫自不量力。这老头儿怎么想的呢?他认为我巡山叟在江南也有这么一号,我也闯荡江湖四十多年啦,叫徐良几句话就把银子要走岂不让人耻笑!那我在江湖上还怎么混饭吃?人的名誉是第二生命啊!即使把银子给你咱俩得比画比画,我见识见识这白眼眉究竟有什么能耐。杜昆来到院里,短衣襟小打扮,腰里带子连紧几扣,把小疙瘩鬏重新盘了盘,把架子就拉好了。他徒弟立地金刚吴豹和手下的一些头目当然向着老寨主,一个个腆胸收腹暗中使劲儿。那蔡笠有点害怕,心想:这些山大王都不是好东西,笑里藏刀,说翻脸就翻脸,不管怎么说这是人家的一亩三分地儿,强龙难压地头蛇,光指望一个徐良能不能行?其实徐良根本没拿这当回事,笑呵呵,来到天井当院,叉腿哈腰一站:“杜昆伸手吧。”“哪里走,看掌!”使了个单撞掌奔徐良的华盖穴,老西儿一扑棱脑袋躲开了。杜昆收掌现腿又使了个顺风扯旗蹬徐良的迎面骨,徐良使个张飞抬马一个跟头又躲开了。连着躲了七招没还手,这杜昆打得就没意思了:“哎,我说徐良,这叫什么比武啊,你怎么不还招儿啊?”徐良乐了:“嗯……我这人就有这么个毛病,跟谁伸手得先让三招,尤其是这次到你这儿咱们初次相逢,我应当多让你几招。”“用不着!咱俩比的是武,该怎么打就怎么打,你让我也不领情!”“好吧,我知道你不领情。不过咱们要打得打出个名堂来,不能无缘无故费这个力气。”“你说罢,什么名堂?”“我这次来主要是要银子,替你们两家和解这事儿,能和解最好,假如和解不了我想蔡立也不能善罢甘休。可你这个地方也是大宋朝管辖,不在世界外边,有砖有瓦有王法。你这占山抢人家东西本身就犯法,到那时我也许帮蔡笠到官府报案,军队来了恐怕你招架不住。假如听我劝和平了结,不平你的山不灭你的寨,银子给了我们哈哈一笑就算拉倒。可是呢,看你的意思这一点做不到,非比武不可。那不能白比呀,如果你不是我的对手,你打算怎么办?”“哈哈,行,徐三将军,你说得对,我要不是你的对手,十八万两银子双手奉送!”“这可是你说的!老人家多少年纪?”“六十有七。”“唷,不小啦,将近古稀之年了,我希望你说话算数。假如我不是你的对手,银子我不要官司也不打,也不禀报官府,这十八万银子我去包赔,你看怎样?”“好——!徐良,咱俩可没共过事儿,咱可说准了,大家作证。”“请放心,山西人从不说瞎话。我再跟你申明一点:咱俩打的时间不能太长了,因为我还有事情,只能跟你打五招。”“五招?”杜昆一听真新鲜,打仗还限定招数的。“徐三将军说这话什么意思?”“要叫你在我面前过去五个照面我就算输!”“嘿唷!”气得杜昆一扑棱脑袋:就凭我在你面前连五个照面都过不去,你也太狂点儿,简直吹得没边儿了:“三将军一言为定!”蔡笠一旁急得汗珠子都下来了:大话说绝了,万一五个照面赢不了,我能叫你包赔吗?书中代言,是徐良狂吗?一点不是。徐良心中有数:五宗十三派八十一门有什么样的高人、有什么能耐他心里清清楚楚,根本就没有听说什么巡山叟杜昆这个碌碌之辈。徐良把大话扔出去了,一伸手先打杜昆的面门,“老人家看掌,这一招叫乌龙探爪,看!”杜昆一看,水了呱叽这手像棉花团似的打上都不带疼的。往旁一闪身,徐良掌走空了。杜昆使了个双龙金交剪十字插花往上举胳膊一掳徐良的腕子。再看徐良软绵绵地把腕子撤回,左臂抡开软绵绵地使了个单风贯耳,还怕杜昆不明白,“第二招单风贯耳。”杜昆一低头徐良一掌走空,两个人一转个儿还没等杜昆换掌哩,徐良这招儿可够损的:后背靠着杜昆冷不丁使了个倒踢紫金冠。这一招太快,出乎杜昆意料之外,谁能想到他脸朝那边腿往后踢?“啪!”正蹬着杜昆腿根儿上头,把老头蹬出一丈五尺多远,“咕通!”来了个腚蹲儿。徐良赶紧过去把他扶起来:“啊,这下我没注意,老人家快请起来活动活动,踢坏没有?”杜昆觉得这条腿都木啦,活动了半天,瞪两眼瞅着徐良他都不知道怎么给踢上的。“这样……是不是不服啊?这不算,重来。多咱你服了多咱拉倒!”这杜昆厚着脸皮蹦起来又是一拳,徐良闪身躲过。他第二掌被徐良前拳一挡,老西儿使了个黄龙倒转身正好转到杜昆身后,不等他变招儿,徐良伸出掌正推到肩头上,“老人家躺下!”只使了三成劲儿,杜昆“咕通”一声来个狗啃屎。徐良过去又把他扶起来:“嗯,算不算?不算还来。”这杜昆把脑袋一扑棱:“哎,算了吧!我这两下干脆伸不上手,怎么败的都不知道啊,我比徐良差得太多了,这人说话不能不算数呵!”杜昆脸一红,冲徐良抱拳:“三将军恕我自不量力,惭愧惭愧!我服了。”说话间把徐良、蔡笠以及其他众人让进大厅。徐良抱拳稽首:“话符前言,把银子赏给我们吧。”“一定一定,我怎么说的我怎么办。不过您不要着急,银子在后院,我过过数看看缺不缺少不少。”这话在情理之中,徐良、蔡笠再着急也得叫人家过过数啊。杜昆告诉吴豹:“孩儿陪着三将军跟蔡老英雄,我到后院点银子去。”说点银子,等到后院这老头儿觉着不是滋味儿,这跟头栽得太暴了!老头儿觉得窝囊:这银子还得给人家。他往后头一瞅驮子上白花花的银子十八万两啊,真心疼!他转了几圈儿先没过数回到他那屋了。回屋干什么?他这儿有个客人。这客人可不是个省油灯。这位走长路乏了,头朝里正休息。巡山叟进屋坐在椅子上长吁短叹。客人听见了,一翻身坐起来:“老哥哥,怎么啦,出什么事儿了?”“咳!就这么一会儿的工夫我丢了人,这跟头栽得大暴了!”“什么事?”“刚才吴豹不是截了一支镖吗?结果出事儿啦。丢镖的蔡笠请来援兵,人家到山上要镖,你说不答应怎办?”“你还怕这个?把他收拾了呗。”“你说傻话,我收拾得了吗,我栽跟头了,到那儿一伸手我就趴下了!”“这人是谁?”“山西雁白眼眉徐良。”客人站起来了:“那个白眉大侠?”“不是他是谁!那醋老西儿,一说话叫人牙根儿都冒酸水儿。也不知道蔡笠跟他怎么个关系,到山下就把他搬来了。你说咱倒霉不?我还得话符前言,这不,我得把银子如数给人家,这说话能不算数吗?再说不给人家能答应吗,你看这时候乐呵呵的,到时候一变脸就不好收拾了。”“真是笑话,这徐良在哪儿?”“前厅。”“一两银子也不给!”“兄弟少管闲事。”“谁让咱哥俩有交情呢,你的事儿就是我的事儿,我替你找找脸儿去,走……你领我见见这徐良。”“拉倒罢,你长途而来还没缓过乏儿来。”“我就是一宿没睡觉徐良也不是我的对手,我一条胳膊闲着也能把他打趴下!”“我知道你有能耐,可别把大话说绝了。再跟我似的就没人替咱找脸儿啦。”“要冲你这么说我非跟他比比不可。头前带路!”杜昆一想也行,真把脸儿找回来这银子就不给他了;即便给他起码我也不丢人了。就这样他把这朋友领到前厅,杜昆先进来对徐良一抱拳:“三将军,银子一点没丢,都给您准备好了,一会儿如数奉还。不过我这儿来个朋友,听说您来了,挺仰慕,打算跟您见上一面。哎朋友,请进来吧。”一打帘儿这人进来了。

    徐良一看吓一跳,这人活脱是个大头鬼:身高丈一挂零,肩宽三尺半,黑黪黪面皮子,槟榔头大下巴,整个一张大驴脸得有一尺五;两道九转狮子-砂眉飞通两鬓,一对眼珠往外鼓着,好像剥了皮的鸭蛋;大鹰钩鼻子鲇鱼嘴,连鬓络缌带卷儿的胡子。身上穿着又肥又大的灰袍子,腰里系了根麻绳;一条裤腿儿长一条裤腿儿短,光着的大脚丫子还带着脚环。再往头上一看,满脑袋带卷儿的头发用根皮条箍在脑袋上,就跟个野人相似。徐良正在发愣,就见这人大步流星来到他近前把腰一插、胸脯一腆、嘴一撇,怪眼圆翻:“你叫徐良?”“不错,正是山西人,你是哪一位?”“嗨,甭问!你活腻味了吧,小孤峰这地方是好惹的吗?我老朋友说话算数答应给银子,我这儿可通不过,方才叫我拦住了。你把我赢了,银子给你;赢不了我,你徐良连这小孤峰都下不去,连你带的这帮人全叫你们做了‘平顶侯’!”“平顶侯”就是削脑袋呗。蔡笠一听吓得一缩脖子,躲到徐良身后去了。徐良心说:这老头子胆太小了,就你这模样还保什么镖,不如回家改行卖豆腐得了。他冲来人点点头:“好罢,既然在你这儿通不过就得想法儿了,那……这得咱比划比划?”“那是自然!”“院里头屋里头?”“院里请!“这位真不客气,一把抓起了徐良的左手腕儿拉着就走,表面上是拉着,实际上单臂叫力就使上功夫了。心说:咱俩还用比?我这一使劲儿你就叫娘啦。他使的这功夫叫天华宝盖蹩气功。老西儿刚被他抓上是受不了,但徐良赶紧丹田一叫力使的是昆仑蹩气法,这股气在身上一转个儿贯到胳膊上比原来粗了有两倍半,这主儿一掐没掐住,相反把这主儿胳膊给抓住了:“你这人太客气了,刚见面就拉着我走,何必这样客气,头前带路!”说着老西儿单臂一抡把他一下子甩到院儿去了。这位身子斜着好悬没倒下,徐良紧跟着也到院里一伸手把他扶住了:“你怎么啦,晃晃悠悠的,酒喝多了?”给他台阶下。这位也挺会演戏,他晃开脑袋:“唔……确实没少喝。”说个瞎话把自己丢人的事儿掩盖过去了,其实俩人也都明白。众人二次来到院儿里,徐良站在下首冲这位一抱拳:“非要比划那你就伸手吧。”这位心想:唔,你可真有两下子,叫你尝尝我兵刃的厉害!便把肥大的袍子一撩,从里边拽出一条特殊的家伙,徐良一看这才明白,原来他腰里围的是十八节葫芦鞭。只见这位使了个二郎担山式对徐良说:“嗨!亮你的家伙。”没办法,徐良也把金丝大环刀亮出来。蔡笠心说:坏了,这比武升格儿了,刚才比的是拳脚,这回比的是家伙,谁给谁碰上也够戗!

    正在这个时候从门外来了个人,这人手捻须髯哈哈大笑:“兄弟!你怎么欺负小孩儿呵?快点拉倒、拉倒,看在我的分上别比了、别比了。”徐良一听,这是谁?往门那儿一看,这人长得挺好:八尺多高的身材,面如冠玉花白胡须,高挽牛心发髻,金簪别顶,穿着土黄色的袍子又肥又大,腰系丝绦背背双剑,看年纪也能有六十八九岁。这位笑着迈步进院,跟徐良比武的这位一看:“师兄来得正好,赶快助我一臂之力,这小子就是白眼眉!”“拉倒罢,咱请都请不来还能得罪吗?”这老者挺和气地到徐良近前看了几眼:“你叫徐良?你师父是不是金睛好斗梅良祖?”“啊,一点儿不假。”“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一家人哪,我跟你师父交情最好。我原籍是陕北,不怕你笑话,我跟你师父是光屁股的弟兄哩!我就听说你师父收了你这个有出息的徒弟,你的名望把我耳朵都磨出-子来啦!”徐良一听赶紧抱拳:“老人家别捧我了,再捧连家我也找不到了。请问老人家尊姓大名?您是……”“嘿呃,三将军哪知道呵,我们俩都属于无名之辈,可能你师父对你说过,江湖上给我们送个小小绰号:老朽叫天聋仙师赵朴,”用手一指那位,“这是我亲师弟地哑仙师魏百宝。”“哎唷!”徐良心头一惊:早就听说过二位大名,江湖上谁不知道天聋地哑二位高人!听师父说五十年前威震武林的天聋地哑被传为美谈。

    听说他俩当初不和,天聋三次会地哑,大战三天三夜没分输赢,最后经白云剑客调解两人成为至交,并结为亲师兄弟。打那以后俩人闯荡江湖替天行道,除暴安良,三十年前突然销声匿迹。有传说两位不在人世了,有人认为他俩绝艺在身,功底又厚,不会亡掉的。没有想到今天在小孤峰遇上,这简直像神话。论辈数徐良是晚辈,徐良不忘本,赶紧倒身下拜:“二位老前辈恕弟子有眼不识泰山,罪该万死!我这儿给老前辈磕头啦。”“请起请起。”赵朴把他搀起来,一点手叫过魏百宝:“师弟弄了一场误会,这是老梅头儿的徒弟,跟咱的孩子有什么区别?”地哑哈哈大笑:“师兄,我怎能不知道呐,我是有意跟他开个玩笑呵。我听说这小子名声太大,也一定有本领,打算跟他比划比划,瞅瞅他究竟有什么武艺,老梅头儿都教你哪些。您莫误会。”徐良这才明白,闹了半天这是试验,众人都乐了。杜昆一看,都是一家人,没有什么说的,赶紧往大厅里让。众人说说笑笑到房中分宾主落座。蔡笠一看心里高兴,这十八万两银子能要回来。

    坐定之后赵朴问徐良:“孩子,你这是从哪儿来?听说你在开封府当差干得挺红火,难道到这儿捕盗抓贼来了?”徐良长叹一声:“老人家,一言难尽哪!”山西雁没隐瞒,把怎样扫平阎王寨,又怎样出来假徐良紫面金刚王顺以及三义归天等,讲说一遍,最后说到为捉拿王顺追来追去误走此地的经过。在座众人听了不住点头叹息。叹息什么?要是不知内情的以为徐良有官、有钱、有声望,名利双收,不定多自在!其实相反,徐良的遭遇都是一般人接受不了的:整天在刀尖儿上转悠,随时随地都有风险和不测之祸。赵朴又问:“你追到这儿可知道王顺落到什么地方?”“我要知道就到不了这个地方了,还望老前辈指点。”“孩子,着急上火也没用,事情到了这一步,咱们放长线钓大鱼。实不相瞒,我师兄弟跟杜昆关系不错,经常来小孤峰作客。因为我们是闲散之人,无拘无束,爱上哪儿就去哪儿。杜昆这人是公道大王,别看他占山,不抢不夺不骚扰百姓,小孤峰山上这五六百人自种自吃。不信你问问附近百姓,没有不说这山大王好的,甚至有些地方比官府还强几倍。我俩挺赞成他,故此交了朋友,有时就到这儿住些日子,这回真巧碰上了你。我哥儿俩一半会儿也不走,连杜昆和吴豹大伙儿想个办法帮助你打探王顺的去向,有道是众人捧柴火焰高,就胜似你一个人了。”徐良一听乐了,五六百人帮忙,那不比自己强得多?山西雁赶紧站起来重新谢过。这时杜昆让吴豹吩咐准备酒宴,大家要好好喝几盅。这蔡笠就问:“三将军,我那事儿……”“噢,对了,”徐良一乐,“各位老前辈,还有寨主,咱们话归前言罢,我这次到小孤峰来是管了一件闲事,主要为蔡笠这十八万两镖银的事儿,你看看能不能赏我个脸把镖银如数给退回!”巡山叟杜昆一听脸红了:“徐三将军您别说了,要早知道您认识赵朴赵老剑客咱们就不至于翻脸了,慢说十八万两镖银,就是一百八十万那又算个什么!我们这个山上还不在乎这个……吴豹!”“在。”“去,把镖银如数退回。”“是!”时间不大把驮子镖银车全赶出来了。众人都到了院儿里陪着蔡笠,叫他过过数目。蔡笠一查,一点没少,原封银子都没动,把老头子感动得眼泪都掉下来,趴在地下转圈儿磕响头:“我谢谢众位,谢谢!”当然他更感谢徐良。

    把镖银送出小孤峰,徐良、杜昆、吴豹也送出来了。老西儿就告诉蔡笠:“老人家,这一次的镖银保完了,银子赚到手就回家养老罢,八十多岁的人啦,这何苦!这要遇不上我的话你怎么办?”“对!我这是老了老了老不知足,我听您的,回家就金盆洗手。”蔡笠跟徐良洒泪分别。他是这么说的,也是这么办的,就不细表了。

    再说徐良送走了蔡笠,跟杜昆、吴豹回到大厅,杜昆吩咐手下人:“快准备房子让三将军住下。”回过头来跟徐良说:“两位剑客不是说啦,一半会儿您别走,我派人打探消息。”就这样,徐良在小孤峰住下了。杜昆派了十几个能干的奔向四面八方打探紫面金刚王顺的下落。日子不多把消息打听到了:紫面金刚落到八宝叠云峰。另外还告诉一件新鲜事:外面传说徐良死了,开封府的人齐集葵花冈举哀,山上的人还要举办人头大会,请帖都发了等等。徐良听了啼笑皆非:大千世界无奇不有,哪一位又跟我长得差不多,倒霉丢了脑袋。徐良就想走,魏百宝和赵朴有点舍不得,俩人是这么说的:“徐良呵,你别急,他们爱怎么折腾都行,是假的真不了!王顺落到叠云峰你当然要抓他。我们哥儿俩可不是吓唬你,就是你去也是白给!当然不是你的能耐不行,是叠云峰人多势大,你一人孤掌难鸣。据探事的人说,那儿不但有半翅蜂王典、电光侠霍玉贵、紫面金刚王顺,同时还有三世陈抟陈东坡、飞剑仙朱亮以及他们约请来的很多很多高人。恐怕凭你现在的能耐到那儿不但抓不住王顺,把命就许搭上!既然我们哥儿俩跟你师父不错,就不能不关心你,叫你长点儿能耐。我俩攀个大话吧,咱留个见面礼:把我俩身上所会的传授于你,艺多不压身,你长点能耐不更有把握吗!所以说你就安心住在小孤峰把能耐学到手,然后再去也不晚。”徐良很受感动,看两位老人家心肠特别热,一见面就想教给自己能耐,花多少钱也买不来啊。江湖上像赵朴和魏百宝这样的太罕见啦。不管人家能耐怎么样,见面愿意倾囊而赠,徐良怎能不感动!他也分析:叠云峰是个大山,一半会儿也拿不下来;他们想动开封府也不容易。看来时间短不了,我抓紧机会学也不是不可以;反正大家已经着急了,就多急些日子吧,这个谜早晚能解开,无论如何我不能错过这个学习机会。故此徐良没声张,安心住在小孤峰跟两位老剑客学武。

    到了第二天,连杜昆、吴豹都参加了,人们想开开眼。魏百宝先教徐良七十二趟地躺拳。这拳新鲜:在地下滚着打,徐良还真没见过,光知道七十二路地躺刀。就见魏百宝身子往地下一躺简直就像个球儿似地使人眼花缭乱目不暇接,两掌“呼呼”挂风,在下三盘方面这是最好使的一招儿了。把徐良看得眼都发直了,连声叫好。魏百宝练完一个鲤鱼打挺站起来手捻须髯乐了:“徐良,你见笑了,你看我骨碌这几圈儿如之何?”“实在是好!老人家,我一定好好跟您学。”“嗯,凭你这么聪明,一点就会。来来来,我告诉秘诀。”魏百宝把七十二路地躺拳怎样使用、什么时候用,它的诀窍在什么地方,毫无保留告诉徐良。那徐良每一句话都牢记,没个忘。与众不同,这人最聪明的地方就是举一反三,教给一招就能化出三招甚至五招来,看一遍比你原来的还精!不过五天,徐良把七十二路地躺拳学到手了。不过,将来有机会还得好好复习,说学了就现用,恐怕不那么精。

    魏百宝教完了,赵朴开始教。赵朴的拳脚更精,他给教二十八路天龙掌,练得是神龙九现神鬼莫测。徐良在旁边一边看一面想:能人背后有能人哪!小时候跟我两位老师学艺,就认为除我师父之外别人谁也不行,可后来闯荡江湖所经所见跟自己想的截然不同,现在看两位老人的能耐,有的地方比师父也高出一筹。弄了半个多月,徐良觉得自己的能耐又高出一大截。可因为耽误十几天了,天聋、地哑两位仙师也替徐良着急,认为教了个不大离儿了,徐良是官身子不得自由,决定一半天就放他走。所以这两天更紧张,会什么教什么,白天练不完晚上练。这一天,院儿里点着明灯蜡烛,又点了三堆篝火,喽罗们没事的都来看热闹。两位剑客亲手传艺,有说有笑正练着哩,房坡上来了四个人,他们跟佛似地手捻须髯往院里看,一边看一边乐。等徐良练完了,其中一位老头儿说话了:“嘿咦!晚上不睡觉在院儿里折腾,真练得好也行,就这种挨打的招术不如不练!真叫我等可发一笑,哈哈哈……”

    “什么人!”院里大伙一听就是一惊。仰面看:房坡儿上并排站着四位老者。天聋仙师用手一指:“哪路的朋友?你别说风凉话,有种的下来!”“呀,赵朴!别急眼哪,怎么?说你好你就高兴,说你不好你就不愿意听啦?稍候片刻,我等到了!”随着四人全跳了下来,四位并排往院里一站,在场的人无不惊奇:这四位老者这个好看!个头儿一般高,体型也一个样,年纪相差无几。头一个穿一身白,月白缎儿鸭尾巾,鱼白色短靠,英雄氅甩掉卷成麻花形在身上斜背着,手里拎着根拐杖,面似银盆,三尺多长的白胡。这老头儿长得慈眉善目,总是带着一团和气,但是双眼射出两道寒光,一瞅就是个武林高手。第二个是个黑脸的,这位跟个大煤块儿变的似的,青缎色鸭尾巾,青缎色短靠,寸排骨头纽,大衣在后面背着,手拿五金的拐杖,往脸上一看面为描漆、黑中透亮,两道马刷子眉,一对大环眼,沿口的胡须白的多黑的少,瞳孔放光,太阳穴鼓鼓着,精力充沛。第三个是红色的,红缎色鸭尾巾,红缎色短靠,大衣后边斜背着,手中拎根拐杖,往脸上瞧好像火烧云那个颜色,眉分八彩,目若朗星,准头端正,大嘴巴、花白的须髯。第四位穿一身黄,那脸儿也是黄的,这位长得是慈眉善目,看年纪比那三位小那么三五岁。徐良不认识,天聋、地哑一看:“啊唷,四位!你们怎么溜达到这儿来了?可谓英雄大聚会,失敬失敬!方才没看清是你们几位,多有得罪,这厢赔礼了。”俩人过去把腿一屈,那意思要行大礼,这四位老者过来把赵朴、魏百宝扶住:“免礼,免礼!你们哥儿俩怎么还问我们四个,你们怎么来的?”“我们每年都来两回看朋友,四位从哪儿来?”“咳,我们哥儿四个是桑榆晚景之人啦,趁着有生之年游历各地散散心,因见小孤峰风光秀丽,故此才呆了两天,晚上睡不着出来夜游,听这儿又吵又喊以为唱大戏哩,登高一望没想到是你二位在这儿传授别人武艺,这才开了几句玩笑。”徐良静静地在旁边听着,赵朴忽然站起来:“四位,来来我给介绍介绍……徐良你先过来赶紧给四位老前辈施礼,这都是你老师的好朋友……这位,”一指那白脸儿的:“这位老者就是春秋四老的头一位,大爷春月、春光好,这位……”一指那黑脸儿的,“这是第二老,夏至、夏天长,”他一指那红脸儿的,“这是第三老,秋霜、秋风舞,”最后一指那黄脸儿的,“这是春秋四老的第四老,冬至、冬静波。还不过去见礼!”徐良一听这名儿:好呵,春、夏、秋、冬!这是真名儿还是化名呵?当然初次见面不便深问,但是春秋四老的大名他早就听说了:老师讲过,他们住在邗山,号称邗山春秋四老,没想到在这儿相遇。心里高兴,赶紧跪倒给四老磕头。这四个老头儿把他扶起来,问赵朴:“这孩子是谁?”“哎唷,你们还不知道哪?你往他脸上瞅瞅有什么记号?”四老仔细一看:“噢,白眼眉,原来你就是我们日思夜想的徐良!”——
52#楼
 楼主| 发表于 2008-4-30 08:06:23 | 只看该作者
第054回 山西雁舞刀吓群寇 白芸瑞抖威震贼窟    徐良在小孤峰巧遇春秋四老,这四位高人,在江湖上大有名气。他们清高,跟谁也不远不近,投缘的多说几句,不投缘的干脆就不理。四位在邗山吊着膀子练武,武艺向来不外传。徐良学艺时梅良祖就告诉过他:“如果见着春秋四老,能从他们身上学点儿能耐可真不易。为师跟他们这么熟悉,他们会什么始终不知道。”但是谁都承认人家是了不起的人物,而且春月、春光好说了“日思夜想的徐良”,这是对我有印象?徐良不太明白。大爷把徐良给拉过来仔细相面,点手把三个师弟叫过来,四个老头儿把他围在当中就像看怪物似地边看边乐。春大爷说话了:“徐良岁数不大,名望可不小,你有点儿空前绝后啦,你练点儿能耐我们看看,让我们老哥儿四个开开眼怎么样?如果你能练到好处,我们长长见识,也不虚此行。”徐良急忙摆手:“不敢!我怎敢在圣人面前卖字画呢?”赵朴和魏百宝过来了:“四位老前辈既然要看看你的武艺,你要不练就是失礼。再说,你在这几位面前练好练坏又有什么关系?废话少说,叫你练就练!”徐良一想是这个理儿,就算献丑也不算栽跟头,求人家指点指点这个机会是不能错过的。他越想越有理,厚着脸皮先练拳脚后练刀,最后练的是暗器。等练完了博得满堂喝彩,春秋四老一个个顿时喜上眉梢、连声称赞。春大爷说:“徐良啊,你现在就是肚子里的货还不多,这跟你的年龄有关系,随着日月消磨你不断地学将来就多了。这么办罢,谁让跟你师父不错哩,我们破格传授你点儿武艺,也就是你小子有福带点人缘儿,我们这才教给你。”赵朴、魏百宝一听这是实话,用手捅徐良:“还不谢恩?快!”徐良跪倒谢过。四个老头儿有什么说什么:“一晚上教不了,你得安下心来咱们好好在一起盘据些日子,我们也不走,多咱教会你多咱算拉倒。”结果又把徐良给留住了。这回时间不短,眨眼之间住了四十多天,徐良觉得这能耐又长了两大截。四老、二仙加徐良、杜昆和吴豹这九个人每天形影不离,吃完饭就谈论武艺。有时候徐良也谈谈自己的经历,四老说:“你就放心、安心学能耐,有了把握你才能报仇。”眨眼之间又过去二十天,这就学了两个月了。老西儿一想快七月了,我离开开封府三个月挂零,大伙不定多担心,何况两军阵前正在用人之时,我怎能在这儿安心练武?徐良心里这么想,他不说这几个人也看出来了。这天早饭后徐良刚要跟着练,春老一摆手:“今儿不练了,咱爷儿俩闹扯闹扯。”一会儿酒筵摆下,九个人团团围坐,徐良不知道怎么回事,杜昆这才说:“三将军,这老几辈商量好了:今天给你饯行,明天打发你走。”徐良称心了,非常高兴。酒席宴前春秋四老告诉徐良:“此番回葵花冈,下一步就要打叠云峰,免不了一场凶杀恶战,我们最替你担心的就是朱亮、陈东坡,你要加倍小心,王典、霍玉贵也非等闲之辈。假如叠云峰就这些人,你现在的能耐也对付得了;假如再有高人,这事儿就两说了。谁来都好说,这云南东海碧霞宫的双魔要不来事儿好办。但据风闻,叠云峰的人请过他们,去一个也够你难缠的。孩子,这临别的话你要牢记:不管何时何地见着这俩魔头,你要加倍小心,他们不但武艺高强,而且不通情理、心黑手毒!”杜昆给徐良满了一杯,手捻须髯一边乐一边说:“再报个喜讯,报事的回来跟我说,你们开封府又出了一位了不起的英雄,叫白芸瑞,听说是白云剑客夏侯仁的徒弟,还有两个非正式的老师公冶寿长和凌空和尚。现在你们小五义之外又增加了一员虎将。这不是喜事吗?”徐良一听真高兴,恨不能肋生双翅飞回公馆看看白芸瑞这个兄弟究竟长得什么模样、本领有多高,日后弟兄-着膀子捕盗抓贼那有多好!酒宴完了,第二天就要告辞啦,徐良这心里热乎乎的:怎么报答人家?他有点犯愁,就把这心里话跟赵朴、魏百宝提了。赵朴乐了:“你想到哪儿去了?过去有这么一句话,‘宁舍一锭金,不舍一季春’,这武艺是无价之宝,这人情你还有法儿补报吗?用不着,只要你行得端、走得正,正大光明为国家出力,你露了脸这就是对我们的报答呀。再说将来我们要有个马高镫短之时,难道你就看着不管吗?还得有求于你呀!孩子你就不用往心里去了。”徐良这才得到安慰。

    一夜晚景不提,次日天光见亮杜昆又准备一桌酒席欢送徐良。老西儿把衣服都收拾好了,掉着眼泪下了小孤峰。众人在后边相送,可这几个人默默无言,也觉着难舍难离。春大爷拉着徐良的手边走边谈:“往后不管遇上什么贼寇,动手时首先要稳,心不要乱,只要你稳住心神就有取胜的把握;另外还得快,武术分高低论上下快者占先。快,就是先发制人。”“弟子牢记在心。”“见着蒋平、展熊飞、智化等人给我们老哥儿几个问好,咱们将来还有见面的机会。”把徐良送出五六里地了还舍不得离开,最后徐良站住了,冲大伙儿一抱拳:“大家留步,我徐良迟早一定报恩。”说着趴地下给大伙儿磕了一顿头,一狠心走了。走出一里多回头一看,几位老人和杜昆、吴豹还在频频招手,徐良擦擦泪拐了弯儿。打这儿分手,到了后文书百寇闹东京徐良聘请高人时,这几位全去了。

    徐良兼程前进奔葵花冈,施展陆地飞腾法,四百多里天黑赶到了叠云峰,本意想探探山然后再跟蒋平见面。来早不如来巧,正好是蒋平失误,众人被困棺材沟;正好走到崖头这儿见陆青行凶撒野,徐良就躲到树上揉眼一看,这怪人用一条绳子往上拽人:蒋四叔、展大叔,紧跟着小五义弟兄。但是上来一个抓一个,上来一个拍一个,最后拽出一个小伙儿,自报叫白芸瑞。容等一伸手,徐良可注意看着,不住地挑大拇指称赞:我这兄弟果然有能耐,这功夫不但归路而且相当精。但他一看就知道白芸瑞不是陆青的对手。后来果然累得满头大汗,已经只有招架无力还手,用看关定势封住门户的办法在这儿抵挡。再不下去非出事儿不可,这才大喊一声在当场露面。

    这就是徐良失踪的全部经过。

    徐良这一露面,白芸瑞的心像开了两扇门一样。两个人没见过面,白芸瑞对徐良格外亲:“三哥!我是你兄弟白芸瑞,白玉堂是我父亲。”“兄弟不用介绍,我早就知道。你先歇一会儿,最好你把躺这儿的几位都给救了,把穴道给他破了,没关系,一推就好。我来对付这个丑鬼,一会儿把他脑袋拨拉下来咱哥俩再谈。”陆青一听:什……什么?把我脑袋给拨拉下来?你口气可真不小!把老家伙气得一蹦多高:“小子什么人?”“别吵,俺肉人。”“废话!你是哪一个?”“我就是白眼眉徐良。”啊?陆青愣了一下:这王典是怎么弄的?他不说开徐良的人头会吗?这什么玩艺儿乱七八糟的!他一瞪眼问:“徐良?究竟怎么回事,你到底是死了还是没死?”“嗯——我到底是死了。”“死了还能回来?”“我死得冤枉,到阴曹地府一算计,我还没有把你带走,最好咱俩手拉手一块儿走!”“你放屁!”过来就是一掌。白芸瑞替徐良担心,在旁边紧喊:“三哥注意,这老家伙厉害!”徐良明白他的心情,仍然是嘻皮笑脸的:“老兄弟放心,打他跟打小孩儿一样。”一看掌来了老西儿往旁一闪身,用双掌对他的双掌。白芸瑞利用这个机会扑到蒋平展熊飞等众人面前,一个个抓住肩头晃脑袋,给按摩,时间不大把众人全救过来了。等大伙儿明白过来,揉揉眼睛、活动活动四肢,都好像做了一场恶梦。蒋平扶地起来看看天地周围,竟不知道是死了还是活着,只觉得身上很难受。紧接着大伙儿全起来了。蒋平问:“芸瑞,这是怎么回事儿。是什么地方?”白芸瑞告诉他:“这是百丈崖岩头。您往前看,那个小老头儿就是咱们的仇人,叫飞天神魔陆青。”接着他便把大伙儿上当、自己如何未遭毒手的情况简单说了。人们问现在同陆青战在一处的是谁,芸瑞高兴地反问蒋平:“您好好看看那是谁?”又自问自答地说,“那不是我三哥徐良吗?”大伙一听乐得直蹦。霹雳鬼韩天锦一想:不对,是做梦。他想试验是梦还是真,最好的办法是咬咬手指头,想到这儿他一伸手把手指头抓过来塞进嘴狠狠咬了一口,咬完之后不觉得疼,心说:坏了,真是做梦!他不疼,可有疼的!与此同时有人。“嗷”的一嗓子:“我的妈呀,你犯什么病了啃我的手指头!”韩天锦吓一跳,闹半天没咬自己的手指头,把房书安的手指塞进自己嘴里了,把傻子也逗乐了:“这……怎么闹的!”

    再说陆青大战徐良三十多个回合没有分输赢。大伙儿盼着徐良取胜,好快点问问徐良是怎么来的,这些日子上什么地方去了。可就是徐良再有能耐容易对付谁,但要对付这位飞天神魔三下五除二赢了谈何容易!打到五十回合仍然不分胜负。芸瑞这阵也缓过乏儿来了,他想上去替换徐良,不行的话哥俩打他一个,就想拉家伙过去。单说徐良,他想:春秋四老说过遇上谁也别遇上云南二魔,偏偏遇上了。这老家伙真的不好对付,幸亏我二次学艺,不然真得吃亏。又想:春老说过发招儿要快,快就是先发制人,我就得使这一招。他看看自己带的六支镖,这玩艺儿挺沉的留着没用,干脆用它把陆青打死。要再打长了对自己不利,尤其眼下是在叠云峰,时间长了援兵赶到就被动了,所以利在速战。于是他虚晃几掌,把六支镖全拽了出来,一手拎着三支,一转身的工夫一扬手三道白光扑奔陆青:“俺那给你瞧瞧!”陆青打着打着就见徐良一转身三道寒光扑奔自己,他就预感不妙:“噢……啊……啊!”脚尖点地“噌”地跳起两丈来高,徐良的三支镖全打到树里头,“叭叭叭!”钉进多深去。但陆青不能老在空中悬着,他刚落下来,徐良一抖手:颈嗓、前心、小腹三镖又到,陆青脚往地上一踹,身子往后一仰,使了个金刚铁板桥整个就躺地下了。他躲得真快,这三支镖又打空了。白芸瑞一旁看了替徐良着急:“啊呀!白费劲儿了。”陆青一个鲤鱼打挺刚站起来,徐良左胳膊一抬:“你瞧瞧江米条儿卡巴起!”袖箭出来了,陆青一甩脸躲开了,徐良右胳膊一抬:“卡巴起!”陆青又一扑棱脑袋躲开了。可把徐良气坏了,心说:这老家伙身法怎么这样快,难道说我的暗器白练啦?他赌气从怀里掏出一把石头子儿——没羽飞蝗石。他给这玩艺儿起的名字叫槽子糕——有这么硬的槽子糕吗?徐良一手抓了几个,用大手指和二手指一拈:“槽子糕,槽子糕,槽子糕!”“叭叭叭”连发,这一下陆青可躲不开了,刚一甩脸又来了,刚一低头又来了,一下儿没躲利索,一块飞蝗石正打到他鼻梁上“叭!”“啊唷!”鼻梁是脆骨、挺娇气,徐良打得劲儿又大,难怪陆青怪叫,鼻梁骨折了,眼前发花泪也下来了。与此同时,徐良这个快劲儿就甭提了,拽过大环刀就跳过去:“……大王八!你瞧瞧!你给我在这儿……”“刷”地刀举起来,陆青自知不好转身就跑,那能跑得了?被徐良手起刀落,一刀把人头砍落。这样凶恶的飞天神魔,没想到被徐良斩于山上。芸瑞乐得直鼓掌:“好!三哥这一招漂亮。”房书安跳过去把人头抓起来“乒乓”削了两嘴巴:“唔,你这两下任何时候也不是我干老的对手,我叫你横!”人死了跟脑袋横,把大伙逗乐了,其实房书安就是这么个人。

    徐良抬脚用靴底擦净刀上血,便同大伙相见。众人把徐良围在当中问这问那简直解答不过来,高兴过度,在场的人都哭了。老西儿简单地把经过说了一阵,然后跟蒋平讲:“此地并非讲话之所,应当趁热打铁,今晚就平了它叠云峰!”蒋平也有精神啦:“对。有你和芸瑞咱们还怕什么!弟兄们、孩子们随我来!”众人各提兵刃奔棺材沟山口。值班喽罗兵没想到这帮猛虎扑来,被徐良、芸瑞两口宝刀砍得四散奔逃,艾虎、白云生、韩天锦扑到山崖前边把喽罗兵赶散,扔掉弓箭,搬开山路上的障碍,道路打通了。蒋平吩咐韩天锦准备树枝木材架三堆篝火,顷刻之间火焰冲天。信号发出之后,神叉无敌将李勇命令点炮攻山,正面山口迅速被宋军占领,加上各方面配合行动,整个山便开了锅。单表白芸瑞、徐良、蒋平众人直扑中央大厅,早有报事的禀报王典,说陆青死了,前山也被开封府占领,大宋官兵像潮水涌杀上来了。王典的脸当时变了色,心说:事情变化怎么这样快?他也不理解陆青怎么这么快就死了,可事到现在谁还能胡说?王典吩咐各按岗位守住中屏大厅不准混乱,违令者杀!话虽如此说,现在人心已经散了。他的话刚完就听院里有人高声喊喝:“呔!王典你出来……都他妈滚出来!”大厅里的贼人赶紧把灯吹灭,中屏大厅刷地黑了,人们躲到柱子后面、闪到门后,个别胆小的钻进了桌子底下。外边火光照得窗户纸刷亮。王典抄起短把凤翅鎏金-,一手一个,飞身跳到门后点破窗棂纸往院里一看:坏了!开封府的人都攻进院子来了。有人在捅破的窗棂纸孔里忽然看到徐良,又引起了更大的混乱。那个假徐良、紫面金刚王顺吓得魂不附体。心想:我以为徐良死了,这不明明活着?只要他三寸气在就不能放过我!卢珍、韩天锦这帮小子非报杀父之仇不可,王顺躲到黑地方没敢动弹。再说朱亮,现在他也慌神了:老运不佳啊,阎王寨失败得那么惨,投靠叠云峰,-着膀子的陈东坡也死了,这个山破得这么快,我得另立出路,三十六计走为上策!他表面不露声色手提拐杖拍了拍王典:“大寨主,兵来将挡水来土屯,来来来,把门户开开等老朽跟他们决一死战!”别人吓得跟避猫鼠似的,唯独这老头儿自告奋勇挺身而出,王典眼泪好悬没掉下来:“老剑客,好!我可全指望您老人家了。”“没说的,我一定竭尽全力。”要不说人老奸、马老滑哩!“叭!”朱亮把门开开了。为防万一,他拉了把椅子扔到院儿里去了,紧跟着他跳进天井当院。

    开封府的人把院儿里的门、墙全部封锁了。在火光照耀之中显得徐良、白芸瑞威风凛凛,这一丑一俊两把宝刀把前大厅整个给封住了。朱亮“哇哇”暴叫:“徐良呵,小辈!咱们是解不开的仇疙瘩。别看你没死了,该着你死在老朽的拐杖之下。拿命来!”他像疯了似地照徐良就是一拐杖。老西儿照旧不慌不忙一闪身:“你看你个球球,朱亮!阎王寨都还账了就你这笔账还悬着哩,今天该算总账了,我看你还往哪里走?今天山西人对付对付你!”两人伸手十几个照面,朱亮发现徐良的能耐高出一大截,越发不敢大意。正打着,白芸瑞想:别看热闹了,今天不是君子战——单打独斗,干脆我们哥儿俩打他得了。于是他也伸手,两把宝刀围住朱亮,朱亮立刻就支持不住了,他暗自咬牙:这俩小子收拾我这怎么能行?一个没注意被徐良一刀把他帽子砍掉,吓得他魂不附体,哆嗦得慢了一点,叫白芸瑞一刀把他后背划了个口子,这要往里头进一步他命就没啦,鲜血顺着后背当时淌下来了,把飞剑仙疼得一皱眉,心说:得了,干脆快跑!他假意进攻,嘴里还挺响:“不活啦,我跟你们拼啦,看家伙!”打着打着他冷不丁往回一纵奔蒋平来了。蒋平哪能挡得住?吓得往旁边一闪。飞剑仙利用这机会飞身上墙,扭回头指着徐良、白芸瑞:“小娃娃你们听着,此仇此恨我朱某非报不可,咱们后会有期!”就这样,朱亮跑了。到后文书百寇闹东京就有他一个,打算报今日之仇。王典看得清清楚楚:嘿嗨,朱亮你可真够意思啊,半道上拆我的台呀,你可够损的!现在也只有豁出这条老命了,他晃短把鎏金-飞身跳到当院。蒋四爷眼睛就亮了:“良子、芸瑞可别让他跑了,这是个罪魁祸首!”徐良点点头:“您放心,认识他,跑不了!”可是事到现在细脖大头鬼房书安有点儿不忍,他原就是这山上的第四把手,跟王典关系不错,后来只是因为看法不同,哥儿俩越来越分歧,房书安这才负气出走脱离了叠云峰。前者那段书里说,房书安领着艾虎曾经拜山,王典还真就把他放了。房书安给他算了笔账:从认识王典开始,没有做过什么坏事儿,这人心还是不错的。收圆结果落到这一步还好得了吗?作为弟兄相处多年,自己不能袖手不管啦。房书安想到这儿把小刀片一晃:“我说干老儿你先等等,老叔刀下留情,我先说两句儿。”这两个人闻听跳出圈外,徐良回头问:“房书安,你要干什么?”“干老儿您先给留一会儿工夫,我跟王典交待交待,然后你老人家再教训他。”徐良就明白这是什么意思了,提刀往旁边一撤,芸瑞也退了几步。房书安晃着大脑袋这才来到王典近前抱拳当胸:“大哥啊,小弟这厢有礼了。”“呸!房书安你个绿林败类、叠云峰的叛徒!你要干什么?难道要跟本寨动手不成!”“我说大哥你疯啦,你怎么这样不近人情?大哥呀,我可不是怕你,作为朋友相处多年,我打算劝你几句不知肯听否?”“不听!”“不听我也得说。大哥呀你现在身逢绝地,你看四面八方都被官兵占领了,不久就得拿下你这座中屏大寨,到那时烟消云散整个山寨就平啦,你怎么办?大哥呀,人非圣贤孰能无过?这人办点错事也情有可原,但是不能知错再错。大哥你要能听小弟的话把你掌中兵刃往地下一扔跪地下请罪,我一定在我干老儿面前、包相爷面前多说好话,看你是个人材,还给你留个改过的机会那有多好!如果你不听良言相劝非要动手,你可是死路一条呵。”王典一阵冷笑:“嘿嘿嘿,房书安那你还有这么好的心呐?完全替我着想?呸!滚到一边去!大丈夫宁死阵前,我做了不悔,我跟开封府的人势不两立,也包括你在内,看家伙!”吓得房书安双手抱住大头:“我的妈呀!”连滚带爬败归本队。回来他还哭了:“良言难劝该死的鬼,这就别怪我不够朋友了。”玉面达摩眼眉都立起来了:“三哥把他交给我!”“噌!”芸瑞就跳到王典面前:“王典,既然你忠言逆耳,我只好用宝刀教训你啦,过来!”王典无话可说,抡凤翅-扑奔白芸瑞。第十个照面的时候芸瑞使了个海底捞月正好碰在王典左手凤翅-上,宝刀把这-头儿给削掉了,剩下个把儿在他手里攥着,跟擀面杖差不多了。他刚一愣,芸瑞顺手又一刀把他正手的镜也削为两段。王典一看兵刃没啦,就等于一只大鹰没了翅膀什么能耐也没有了,把他气得把手中两个把儿奔白芸瑞扔去,芸瑞一低头砸空了。王典扑向兵器架子又拽出一条花枪来抢奔白芸瑞,芸瑞一看这是条疯狗啊,应手家伙都不好使这玩艺儿能好使?芸瑞没费劲把大枪削为三段:一开始变成棍,后来成了金箍棒,最后变成擀面杖。王典真气急了,一伸手又拽出一把宝剑来。这一阵他方寸就乱了,眼都花了。芸瑞稍为一使劲儿他都不知道怎么还手好了,他就忘记手里拿的是宝剑了,宝剑两面刃,刀,是一面刃,可他使了个裹脑藏头,这一下倒霉了,不用白芸瑞砍他,他拿宝剑这一转个儿,可好把脖子拉了个口子,左手这两个手指头被划开了。王典这才明白:这不是刀,练哪门子裹脑藏头呢!哎呀,一抖手鲜血出来了,就在这一愣的工夫白芸瑞的刀就到了:刀尖在前心给他扎进去,后边就漏出尖儿来:“啊——!”白芸瑞手腕一拧个儿刃儿朝上往上一挑,“噗!”当时给王典来了个大开膛,尸身栽倒。芸瑞在他身上把鲜血荡了荡,手提宝刀跳出圈外大喝:“哪个还过来!降者免死。”徐良心说:别人我全不抓,就抓这假徐良、紫面金刚王顺!——
53#楼
 楼主| 发表于 2008-4-30 08:06:42 | 只看该作者
第055回 房书安误走蒋家坨 大头鬼被戏三仙居    白芸瑞扎死王典,群贼一阵大乱,群贼无首就乱了套:能走的走、能藏的藏,有那么一小部分还在做困兽之斗,整个院儿里头就打开了交手仗,不是单对单个对个,而是混战在一起。听吧,武器的撞击声,人们的嘶喊声……一直打到日头都升起来了这场战斗才宣告结束,宋军整个占领了八宝叠云峰青松狼牙涧。放眼一看,山坡上、大厅里,院里院外、草丛之中,到处是尸体,横七竖八,空前惨烈。有人统计了一下,攻打八宝叠云峰这次大战双方共死伤了两千一百多人,这是在蒋平的差官队剿匪以来头一次恶战;同时还抓住两千多个俘虏。蒋四爷和徐良招呼军兵和差官队,赶紧扑灭大火维持秩序,把那些俘虏用绳拴上分批押下叠云峰。可徐良最关心紫面金刚王顺、白莲花晏风,因为打了交手仗,又是个黑天,分不清谁是谁。现在天亮了,得仔细检查。徐良在死人堆里翻来翻去没找着王顺和晏风,又到俘虏队伍中挨个儿对照也没这两人,急得徐良直跺脚。蒋四爷说:“良子别急,咱们好好儿搜寻,偌大个叠云峰还不定藏在哪儿哩。”徐良一想也对,大军又开始搜山,像梳头发似地来回梳了三遍,甚至把石头缝儿都抠到了也没这俩小子的踪迹。不但他们俩找不着,差官队里还少了五个人:细脖大头鬼房书安、玉面专诸白云生、小义士艾虎、粉子都卢珍和霹雳鬼韩天锦。把蒋平急得什么似的,心说:难道混战中这五个孩子出事儿了?奇怪的是尸体、伤号里都没有,哪儿去了?大家莫名其妙。蒋平和展熊飞一商议:现在集中全力处理山上的后事,丢人的事派人分头去找。那么这几个人哪儿去啦?王顺和晏风哪儿去了呢?

    话说这个假徐良、紫面金刚王顺十分奸狡,在混战之前他就盘算好了。他知道,谁都有活的希望,唯独他没有。他想:那徐良把我恨透了,要被抓住没有我的好儿,轻者把我剥皮点天灯,重则五马分尸剁成饺子馅儿呀,好一点把我送进东京开膛摘心……啊呀,这,怎么琢磨怎么也好不了!想到这儿他非常后怕,一种求生的欲望升到脑门子上:走为上策,我给谁卖命?他跟谁也没商议,利用混战中人们自顾不暇的机会钻到后寨去了,他得去后寨去找点儿路费。他知道那五间仓库里应有尽有,现在又没有人管。他很顺利地把锁头打开进到里头,躺箱立柜什么都有。用他掌中这口假大环刀劈开几个柜子,果然里边有金银,找了个包袱皮儿包了一大包,提着它转身出来。也该他倒霉,迎面碰上细脖大头鬼房书安。房书安在混战中眼都杀红了,正好到后院一抬头看见王顺,房书安一咬牙、大脑袋一晃:“唔——喂,你他妈溜达到这儿来了?老子正想找你哪,看刀!”蹦过去就是一刀。王顺这阵就怕人认出他来,无心恋战。如果要安心打,一百个房书安也不是他的对手。所以王顺虚晃一招拧身上房,撒丫子就跑,奔后山下来了。房书安想回去找人,就怕断了线儿。大脑袋一捉摸:唔,这小子要溜!不行,我得跟着他。他是叠云峰的第一要犯,我不能让他跑了。一边追一边喊:“唔——来人哪,假徐良王顺跑啦,奔了后山啦……”小义士艾虎听房书安那拉笛儿似的声音说是王顺跑了,他心一动赶紧转身把白云生、韩天锦和卢珍找着了。本想找徐良,一看徐良、白芸瑞杀得跟血人一样,正在混战之中抽不开身。时间不能耽搁,所以他们四个就提着兵刃追下来了。追到后山到处是战场,到处是火光,再找房书安找不着可急坏了,艾虎他们赶紧奔后山,结果跑到岔道去了,他们奔东北,房书安却追向西南。

    单表房书安,这一阵儿他也豁出去了,压着小片刀在后边紧追不舍。出了叠云峰跳过老山头又跑出十里地,累得他吁吁直喘。王顺提了个大包在头前紧跑,房书安在后边紧追,一面又喊:“哎站住!王顺你跑不了啦,上天赶到灵霄殿,入地赶到鬼门关!不把你抓住姓房的绝完不了,你给我站住!”王顺吓得魂不附体,他倒不是怕房书安,他是怕徐良和白芸瑞。又往前跑了一程王顺实在是累啦,吁吁带喘停身站住,回过头一看,就房书安一个人。啊唷,王顺的心这才平稳一点:就他自己那我怕什么?兔崽子,我把你大脑袋薅下来出出气!我叫个饭桶撵得上气不接下气。他把包儿放在地下转身奔房书安来了。房书安晃着大脑袋正追哩,一看王顺不跑了,吓得他也不敢追了,站住了。房书安回头一看:“我的妈呀!一个人都没有。”方才他光顾追,认为后边有一大帮人跟着哩,闹半天就自己老哥儿一个!再一看王顺奔他来了,转身就往回跑。王顺一边追他一边喊:“哎站住,假徐良在这儿哩,有种的你来抓呀,你跑什么?”房书安一边跑嘴还不老实,“放嘟噜屁!等会儿我再抓你,这阵儿我没空!”把王顺气得直哼哼,一想算了,这是个臭无赖,我别因为他耽误时间,我能往回追他吗,迎面碰上徐良怎么办?想到这儿返转回身来找着银子包他照旧往前跑。他刚一跑房书安又跟上了。房书安想:如果我跑了就断线儿啦,再找这王顺比登天也难,我干老儿想报仇全得化为泡影,再危险我也得跟着他,要看看这小子跑到什么地方我好回去报信儿。“嘞——嘿!王顺你他妈站住,爷爷追来了,现在有工夫抓你来了。”把王顺气得鼻子眼儿冒火,心想:这玩艺儿多别扭呵,怎么就甩不掉他呢!转身就回来了:“呸!来,过来,爷在这儿等你抓。”房书安看人家站住又不敢追了,躲到树后急得直拉笛儿。王顺往前一迈步房书安转身就跑,等王顺跑房书安又追。这俩人就像一条绳拴住了两头互相拽着。王顺一边跑一边琢磨,心说:我要倒霉,这叫冤魂缠腿!别看这小子能耐不大,鬼点子很多,难道说我就摆脱不了他?眼珠一转有主意了。这回他又站住了,房书安一看他站住自己也站住了,把小片儿刀晃了三晃:“喔,王顺,你打算怎办?”王顺心平气和地压住火:“哎姓房的,咱俩做笔买卖你看怎样?”“你说罢。”“姓房的,你别忘本,你也是绿林出身,后来才投开封府。但你这人可恨又可怜,谁不知你是被徐良欺负怕了,你投靠开封府就为了保住一条狗命罢了。我就不信徐良把你鼻子拉了你能不恨他,他把你五官损坏了你能饶得了他?之所以你现在这么做是被迫无奈。房书安,不管你是怎么想的,我也是绿林人,现在我倒霉了,这就是人在暗处须拉一把,你切莫赶尽杀绝啊。如果你房书安能高抬贵手把我放了,我一定报恩。王顺是讲义气的人,将来你要有个马高镫短,我绝不能袖手,你看怎样?你就高高手把我放了就得了。这事你知我知,身边连第二个人都没有,你怕什么?多个朋友多条路,多个冤家多堵墙呵,我说这话有没有道理?”房书安一听:这小子是怕了我了,这叫邪不侵正。你心里有鬼所以说软和话。房书安鬼点子更多,低着大脑袋琢磨一阵:“嗯,你的话有一定的道理,那你说咱这买卖怎么做?将来报恩未免太远啦,我要活不到那时候怎么办?我打算来个现得利。”“行,现在我就给你钱如何?”“给多少?”“不知道。我倾囊而赠有多少给你多少。”王顺把偷来的那包拿出来往地下一放打开包袱皮儿一过目,不少!黄的是金子,白的是银子。他跟房书安说:“房爷,多了我是没有啦,要有,我绝不吝啬。看见没?这一包全给你,能不能放我逃走?”“那是多少?”“一千来两罢。”“太少点儿!真格的买条命才花这俩钱儿?”“房爷,你别逼得哑巴说话呀,我走得仓促,身边没带巨款。这么办,将来我给你五千两白银补今日之情你看如何?”“这可是你说的呵!好罢,咱这人最讲理,你把那包儿给我扔过来。”“哎!”王顺把包儿包好,因为俩人离着挺远,房书安不往跟前来。王顺把这包儿拎在手里一捉摸:别上当呵。“我说房书安,你给我起个誓,我要把这银子给了你,你还追不追我了?”“你这人怎么不相信人呢,姓房的最讲义气,大丈夫一言出口如白染皂。你要把银子给我,要不放你,将来我死在乱箭之下、车压、马踩,不得善终。”“行,够意思,接钱!”王顺把这包银子扔给了房书安。房书安用刀尖儿挑过来,也没过数就把它围在自己身上。等房书安围完系好,王顺一笑:“房爷,青山不老绿水长流,他年相见我一定报恩。姓王的走了!”“等等,你往哪儿走?”“这个……我也不知道。”“你不知道我知道,王顺哪,你跟我走得了。我把你带到开封府,包相爷有三口铜铡,那狗头铡可快哩,我把你塞里头铡了得了。”“唉!你说这话什么意思?我这钱白花了?”“放屁!你他妈的这钱是偷来的,不是你的。再说回来,你就是万两黄金也买不动开封府的官人,房大爷铁面无私岂能受贿!方才我使的是烟泡儿鬼吹灯。小子,你跑不了!”“哦呀呀,姓房的你损透了,难道你方才起的誓不算了?你就不怕应誓!”“爱怎么就怎么,我活这么大早腻味了,车压马踩,爱干什么干什么,我全不在乎!小子,你跟我打官司得了。”把王顺气得头发昏,眼前金花乱晃。心说:我算叫他把我调理苦了:本来就没路费,都叫他诓去了。“王大爷我也豁出去了,临死以前我也叫你有个受不了,哪里走!”王顺提刀来撵房书安,房书安比兔子跑得还快,进树林就跑了。王顺这次追是勉强的,追了那么一会儿,一想算了,我一定得把这冤魂摆脱了,一会儿天亮可就来不及了。王顺照旧跑,房书安照旧追。王顺这回是头也不回加快速度,房书安就撵不上人家了,眨眼之间消失到黑夜之中。房书安一直追到第二天日头升起也没找到王顺的影子,他心里凉了半截儿,断线儿啦,白追了一晚上。怎么办呢?再往头前看看,实在没有就回山复命,起码可以叫干老儿顺着这个方向追王顺。但他转了一圈儿,看这地方十分眼生,从没来过。这回就放慢了脚步,因庄稼地里有人干活了,大道上男女老少牵驴赶车的、赶集上店儿的已经陆续出现,他再那么跑就太不像话了。房书安把小片儿刀也收了起来,一边擦汗一边往前走。没走三里地,前头是个大镇店。镇口埋着块石碑,上刻着“蒋家坨”三字,-!这地方叫蒋家坨,唷,不小啊。他过了石板桥进了镇店,一看,少说也有五百户人家。房书安想:王顺肯定躲到这儿来了。

    房书安不清楚,他现在已经进入湖南地界,再往前走不远就是洞庭湖和长江,这个镇店就离大江不远,镇店东西一趟大街,南北的买卖商和住户,周围环绕着青山,景致非常优美。但房书安心乱如麻,哪有心思观看风景?他低着大脑袋一捉摸,这王顺不定猫到哪一家,我得想办法把他抠出来,抓住以后往干老儿面前一献,他老人家得多高兴!我也算投奔开封府之后立次大功。他打定主意进了街。这一阵有的买卖开门了,他看小十字街路西有个饭馆叫三仙居刚挂上幌子,才觉得有点饿和乏,老肠子跟老肚子直干仗“咕噜噜,咕噜噜,”“骨儿呱,骨儿呱……”房书安想:这两天就没吃好饭,昨儿一天就光顾打仗了,水米没沾唇,心说:我先进饭馆把肚子填饱了,了解了解本地情况然后再说。就这样他迈步进了三仙居。这买卖刚开门,他是头一位顾客。伙计把桌子都擦完了,回过头来打招呼:“唷,大爷您早!请坐罢。”“嗯,好说好说。”房书安找了个把窗户的座位,伙计又擦抹桌案,摆上吃碟儿筷子问他:“大爷想吃点儿什么吩咐下来罢。您是头一位,厨师一高兴给做点儿可口的美味。”“都有什么哪?”“呵,我们三仙居是大饭馆子,蒋家坨首屈一指。什么都有:天上飞的,地下跑的,草里蹦的,水里浮的,煎炒烹炸样样俱全。”“用不着那么麻烦,你随便掂对掂对,冷荤热素,拣那最拿手的给我做来。”“好,您用多少酒?”“多了不要,半斤。不过可要好酒。”“您放心,咱们有自制的‘开坛十里香’!”“就是它罢。”伙计告诉厨房准备,房书安利用这机会往椅子上一靠,觉得昏昏沉沉身上有点乏,他知道这是没有吃饭的缘故;另外,几天也不得休息,眼睛发涩。这时街上买卖陆续开张,行人也逐渐增多,唯独没有紫面金刚王顺。可又一想:即便王顺出现了我怎么抓他?没有人家能耐大呀,我得想个好办法。他正在胡思乱想,伙计把菜逐渐端来,老房用鼻子一闻:真香呵!大概是饿了的缘故,房书安低着大脑袋拿起筷子吃起来。这阵儿酒也烫好了,他一边喝着一边吃。用眼睛打量这屋还真不小,他坐的是散座,靠里边一趟五个单间是雅座,帘儿都没挂。他想:这小地方还真有这么阔气的饭馆,对,我有钱哪,讹王顺一下就有一千来两银子,这回我得肥吃肥喝补补身子。想到这儿他掂掂银子包不由得高兴。房书安这人挺爱小,平日很节俭,一个错钱舍不得花,如今发了个小财真是喜出望外,腰板挺着,晃着大脑袋吃上了。这时候饭馆客人陆续就来了,前前后后也有二十几个吃饭的,他一边看一边闷头吃。正在这时候,就听外边铴锣一响走进一个盲人来,这是个大个老头儿,腰有点佝偻;脑袋都秃顶了,就后脑勺儿有那么一百多根头发,把它拢在一块儿梳个小疙瘩鬏儿;大草帽在身后背着,斜挎着个黄布兜,油渍麻花,上边还有几块补丁;这兜子鼓鼓囊囊稀里哗啦直响,也不知道里边揣了些什么,手里头拿着小铴锣,右手拄着杖;往脸上一看是个瞎子,光有白眼珠没有黑眼仁。这老头儿跌跌撞撞进了饭馆。伙计赶紧迎上来:“老爷子慢点、慢点,……往这儿走,要用饭不?”“啊,闻着香味啦,这不是饭馆吗?”“这叫三仙居。”“就冲这名儿来的。有闲座儿吗?”“您请到这儿……”“不不,我自己找张桌儿。”别看他看不见,他还挺爱挑剔,拿着棍子戳戳打打就戳到房书安这儿来了。“这桌子有人吗?”“有一位。”“就这儿罢。”拉了把椅子坐到房书安对面,把明杖、铴锣儿都放下来。房书安这阵儿吃个不大离儿,肚子有点底儿了,抬头瞅瞅这老头儿,那脸大概有一个多月没洗了,衣服不错但是挺脏,袖面儿挽着露出那胳膊青筋暴出,瘦得不像个样子了。老房心中暗想:人生一世穷富不等,这盲人多可怜呵,还敲个铴锣,甭问这是跑江湖算卦骗人的。他是个绿林人,对这行当还能不了解?但他不认识,自己还闷着头在这儿吃着。这时伙计给房书安端上四喜丸子、红烧大鲤鱼:“大爷,您菜可齐了,您尝尝这鱼的味道天下绝伦。这是我们洞庭湖出产的,味道格外鲜美!”“好。”“您再尝尝这四喜丸子,这是我们厨师傅加料给您做的。”“那行,一会儿多给小费。”房书安先喝一口“十里香”,拿着筷子他琢磨先吃鱼还是先吃丸子。正在这个时候那盲人把筷子也绰起来了,一筷子就夹了个丸子咂咂吃上了:“呵,这丸子味儿还真不错,三仙居这厨师傅有两下子。”说着话筷子一拐弯儿奔那鱼去了,在当间把鱼斩断,把上半截儿夹过去咂咂:“-!这香香香,这鱼做的火候真到家。”把房书安气得够戗,心说:你眼瞎心也瞎呀,给我端来你吃什么劲儿?房书安一生气也没说话,就瞅着他。这位连声赞叹“好好好,真好!”把那鱼的下半截儿夹上也吃了。吃完用手瞎摸,把四喜丸子盘子摸着了,端到自己跟前,一转圈儿全入了肚。房书安气得把筷子放下了:“哎,老头儿你听着,你往那儿一坐,一没点菜二没要酒,你知道你吃的谁的?”“噢,伙计不是说给我端上菜来了吗?”“那是跟我说的。你也没有问价,怎么就吃了?”“啊呀,对不起!人老了就不中用啦,耳也背眼也瞎,要不我包赔你两个菜。”“算了算了,我再要两个菜得了,往后你注意点,你遇上刺儿头的话,轻则骂你一顿叫你包赔损失,重则赏你一顿拳头,老骨头老肉的了,捶你一顿受得了吗?……伙计过来!”“大爷,您吃得好快,这一会儿没啦。”“是啊,有人帮着吃它能不快吗?照这样儿的菜再给我来两个。”“是了。”伙计又问那盲人:“老爷子,您想吃点什么?”“吃什么呐,想吃好的没钱,但我这人还挺搀……你给我来一盘烩豆腐罢。”伙计乐了:“老爷子,咱这三仙居不卖烩豆腐,要想省钱您往饭馆前边走,那胡同里边尽卖小吃,经济实惠,您不必在我们这儿吃了。”“伙计你太尖酸刻薄了,你不卖豆腐我不知道,没有就没有呗,干吗往外撵我?”“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替您着想。”“那么你们这儿最贱的菜还有没有解馋的?”“哎,有。炒肉丝啦,炒肉片啦,您随便来一个吧。”“行,管它什么,只要最便宜的给我来一个。”一会儿伙计端上一盘炒肉丝来,与此同时给房书安那俩菜做来了。房书安把筷子绰起来刚要吃,你说这老头儿有多可气,他要的菜根本没动,筷子一拐弯儿又奔房书安这鱼来了:“这菜是不错啊。”刚要夹,房书安过去把他手摁住了:“你等等。您老眼瞎,这手可挺有准儿呵,看您比量的多是地方!这是我的菜。”“啊唷你看看,对不起!”说着那筷子一拐弯儿又奔那丸子来了。房书安心里纳闷儿:你这是装蒜哪还是真的?这老头儿真可气呀。老者夹了个丸子送进嘴里:“嗯,这肉丝儿味道真不错。”“啊?我说老爷子,那是肉丝儿吗?不明明是丸子?还是夹的我的。”“是啊?对不起。谁让咱俩一个桌来,您就吃点儿亏罢,我想包赔您这菜,钱实在拿不出来,我奉送您一卦得了。”房书安本不信这,知道这叫江湖术士,这行当骗别人可以,内行人怎能上当?但房书安这阵儿也没事,拿它打个岔,他乐了:“那好,你就给我算一卦罢。”“男左女右您把左手伸出来。”这老头儿摸了半天:“嗳哟,从您这手相看您可有一场大难啦!”房书安根本没信这一套:“你说有什么大难?”“从您骨头里我摸出来你在追赶一个人,此人浑身是刺儿,你不但抓不住还得把你饶上,真是凶多吉少。”房书安大脑袋一扑棱:心说你他妈甭跟我装蒜,很可能你跟王顺是一伙儿的,你不瞎装瞎。又一想:先沉住气儿,看他怎样往下说。“老人家说对了,您看这人能追上不?”“有希望。此人远在天边近在眼前,离得不远,只要你留点神能找着。”“好,借您吉言。不过您方才吓唬我,说我有大难临头可是事实?”“我不是吓唬你。”“有解的方法吗?”“解可是解,您得破费。”房书安暗笑:这不?来了。“您说我得怎样破费呢?”“好办。里边有单间雅座,咱们换个座儿,你摆上一桌丰盛酒席请我吃一顿,这难就解了,不但解了,你还能抓住要抓的那人。”“是吗?嗨嗨,我说老头儿,咱水贼过河甭使狗刨儿。你知道我是谁吗?我是吃哪碗饭的你清楚不?”“清楚清楚。我摸你这手都摸出来了,你是江夏三鬼的第三个,叫房书安对不对?”房书安心一蹦:坏了,老贼!他怎么知道是我呢?想到这儿他把眼珠子一瞪:“小点声,别吵嚷。”“我没嚷。另外,我还知道你追谁,你追的那人叫紫面金刚王顺,是从叠云峰来的对不对?”“嗯,对。老人家您是哪一位?”“甭问,问这没用。我就是个算卦的,这是摸骨相摸出来的,别的一概不知。你能不能破费俩钱儿请我吃点?要能请我吃,我一高兴还能帮你办点事儿。别看我眼瞎,我要替你摸就能把他摸住。”“是吗?”“怎么不是!话又说回来了,你要不想破费,我现在就喊、就嚷,那王顺一害怕就溜了,你再想找可就找不到了。”“哎别,别这样。”房书安想:这人必有来历,我非弄清楚不可。这阵儿客人越来越多,声音稍为高点别人就能听见。房书安想:雅座就雅座,雅座谈话方便,我不能放走这老头儿,“伙计过来!”“大爷还添点什么?”“不,整个换了,那雅座儿有地方?”“都闲着哩。”“好,我们把一号包下来了!”说着站起身去扶着盲人,老头儿拿起铴锣跟着进了一号雅座。伙计一面擦抹桌案请他们坐下,一面暗笑:这俩人真有意思,倒像刚交上的朋友,刚吃那么多还要大吃,看来是个有钱的主儿。“您二位的意思……”“上等酒席一桌。”“上等?……十五两银子呢,您看……”“废话!大爷给你银子,你就摆得了。”“就您二位,还有别的客人?”“就我俩。”“这就上!”时间不长,这菜陆续上来了,门帘儿也挂起来了,说明这屋有人包下了。房书安给盲老头儿满了一杯酒:“老爷子道个万儿吧,仙乡何处尊姓大名,您是哪一位?”“哈哈,房书安,方才我都说过了,你问这有什么用呵,我一个瞎老头走乡串镇要饭的,我看就别问了罢。”“老爷子,外边说话不方便,这儿可方便。您究竟是谁能不能告诉我?”“告诉你也没用。你不是追那姓王的吗?你现在往外边看看谁来了!”“嗯——!”房书安想:一个瞎子能知道谁来了?便用手轻轻一撩帘儿:我的妈!往外一看,那紫面金刚王顺刚进饭馆,他那狼狈劲儿呀,帽子、衣服上全是尘土、草棍儿,脸上挂着一层灰,白眼眉也变成灰眼眉了,眼窝深陷,背后背着刀。一进饭馆他背着手,挨个儿给人们相面,看意思他是怕遇上熟人,瞅瞅这张桌儿,看看那张桌儿,把屋里吃饭的人看个遍,最后轻舒一口气拉把椅子坐下了。房书安全看在眼里:“我的姥姥!真来了。”瞎老头儿压低声音问:“房书安,我这卦准不准,外边是你要找的那位吗?”“一点儿不假。”“甭急,稳住他。一会儿等他吃起来,你到外屋把门儿一堵不就抓住啦!”“对。……啊?”房书安想:我抓?十个房书安也不行呵,可惜就我老房一个!咦,他又想:这盲老头说不定是个武林高手,得求他给我帮帮忙。想到这儿他往前一凑:“老爷子甭跟我演戏了,我姓房的闯荡江湖这些年眼睫毛儿都是空的,什么人我一搭眼就看个八九不离十。”“是吗?那你看看我是什么人。”“你不是个剑客也是位侠客。老爷子,您可不能不管,要能帮我抓住王顺,您可是立下大功一次!”——
54#楼
 楼主| 发表于 2008-4-30 08:07:09 | 只看该作者
第056回 漏网贼投靠新主 房校尉舌战故交    房书安和这个盲人老者在这儿商议,求他给帮助,为什么他要求个盲人呢?其实房书安心里清楚,别跟我装蒜,你肯定是个了不起的人,这回我把你粘上,帮也得帮,不帮也得帮。老者闻听,点了点头说:“嗯,饭也吃了,你也破费了,我能不帮你办事吗?房书安你可以放心,别看我眼睛瞎,我估摸着抓他还不费劲,就瞎摸也能摸着。这么办吧,你先出去公开和他见面,把他稳住,然后我出其不意蹿出去,把他拦腰抱住,咱俩就把他抓住了。就算咱俩不行,蒋家坨这地方路口那儿就有衙门,巡检司、军队,他们闻讯赶来再帮咱点儿忙,他还跑得了吗?”“对,老爷子我谢谢你,事成之后我个人有重谢,官府还有重赏。”“好!那你就请便吧。”房书安也不吃了,就在这单间雅座里把衣服归拢整齐,周身上下紧衬利落,从腰中拽出一尺二寸的小片刀“刷刷刷”在屋里还练了一趟。那盲人翻着眼睛听着,说:“嗯,房爷,我觉着你身上挺沉的,你是不是先把那银子包放下,带着这么沉的东西怎么能抓贼?等会儿把贼抓住,我把这东西再还给你。”“好,您先给我看管着。”一千来两银子,六七十斤重,在腰里坠着是不方便,房书安把包解下来交给盲老头。全交待完,房书安把半截门帘往下一拽,“嗖”地一下蹦出去,就到了紫面金刚王顺的桌前,抖丹田,高声喊喝道:“呔!”他没鼻子不兜风,这味儿跟正常人不一样,把屋里人吓了一跳。

    单说王顺叫了两盘包子,刚咬了一口,猛抬头一看,房书安蹦到他的面前,把他吓了一跳,筷子、包子全掉在地上,他不是怕房书安,他怕的是徐良、白芸瑞,这就叫贼人胆虚。王顺刚才那么半天去哪儿了,他在本地是不是有熟人?没有,王顺是瞎跑到这儿来的。他为了摆脱房书安的跟踪,进了蒋家坨之后,一看有个大院后门开着,里面堆的都是乱草,王顺也太累了,就钻进草堆,在那儿暂避一时。王顺钻进草堆,闭着眼睛琢磨了半天,盘算着上哪儿去,上云南太远啦,上四川也不近,原籍是决不能回,官府肯定在通缉我,那么眼前有什么地方可去呢?想来想去,他想起一个地方。离这蒋家坨不远,五六十里地外有座山叫少华山,山上有位总辖大寨主叫赤发龙神冯魁章。他管辖着八百里洞庭湖,他有四个儿子,冯云龙、冯云虎、冯云彪、冯云汉,江湖上号称冯家四太子,据说是四员猛将,每人一对大锤,金、银、铜、铁八大锤;听说他还存两个帮手,他曾跟人家学过武艺,一个叫海马追风叟上官清,另一个叫海马芙蓉叟上官伦;他还有个军师,这人叫尚可善。但是我跟这些人都不熟悉,投奔他们是否能收留我,这可就难说了。最后他一琢磨,不如大胆一试,凡我们都是江湖人,我爹的名望他们大概也都知道,能收留我更好,不能收留我。借点川资路费,然后我远奔云南也好。不过,眼前至关重要的是摆脱房书安这个尾巴,我就在这儿睡他一觉,他一会儿找不着我,就回去了,到时候我再走。他在草垛这儿一忍,那滋味可真难受,又渴又饿,这才想起一天一夜水米没沾唇,因此他等了一个来时辰,后来实在忍不住了,站起来把身上的草抖了抖,壮着胆子来到街上。他东看看、西瞧瞧,一看没有房书安,也没有开封府的官人,这才来到前街,可他没想到,就在他进蒋家坨钻进草垛的前后,有一个人正在暗中监视着他。王顺进了三仙居,打算填饱肚子,因为没钱他就要了两盘包子,没想到这包子一口还没吃,房书安就打里面蹦出来,他焉有不怕之理?

    这小子“噌”一下站起来,一看就房书安自己,他略微放了放心,事到如今也就豁出去了,他说:“姓房的,咱俩是前世的冤家、今生的对头,又在这儿遇上了。”“嗳,对了,你要是懂事,赶紧自己投降,我管保不凌辱你,如若不然,一会儿官兵来到,你小子可就活受罪了,你打算怎么办?”“去你妈的!”王顺把眼前的桌子“哗”地一掀,奔房书安就砸。房书安往旁边一纵,顺手抄起个痰桶照着王顺打来,王顺一低头,这痰桶“啪”,正好砸在酒坛子上,坛子碎了酒也洒了,把掌柜和伙计吓得:“嗷嗷”直叫,吃饭的也四散奔逃,饭馆就乱了套。房书安回头就喊:“老爷子,快帮忙抱腰吧!”喊完他往一号房间一看,那盲老头儿踪迹不见,银子包也给拐走了。这可把房书安气坏了,心说:唉呀!上这老家伙的当了,你拿我当傻小子使唤,把银子偷走连忙都不帮,你可损透了。就在房书安一愣的工夫,王顺从窗户跳出去,头也没回撒腿就跑。到了现在,房书安也顾不上许多,跑出饭馆在后头就追。就这样王顺逃出蒋家坨,奔少华山就跑下去,房书安在后面是紧追下舍。这回王顺没耽搁时间,一口气跑了三十八里地,在日头偏西的时候,来到少华山的山口,把他累得摇摇晃晃实在跑不动了。房书安比他还强,因为老房吃了两回饭,肚子里有底,始终与王顺保持着半里地的距离。旷野深山,看得比较清楚,就见王顺摇晃着进了一座山口,老房不知道什么地方,压刀还继续追。

    单说王顺,刚进山口,里头呼哨一响伏兵四起,出来七八十个喽罗兵,手里拿着刀枪棍棒,把王顺就给包围了。王顺单手提刀,把手一摆说:“各位弟兄辛苦,别误会,咱们都是自家人,我也是老合。”“你也是老合,你找谁呀?”“我初次到贵宝山来,请问我有个朋友叫田凯,是否在此?”“田凯,他在少华山干什么的?”“我听说他在这儿当个头目。”“这儿是有个叫田凯的,是我们的巡山寨主,人送绰号双刀将。”“对,我找的就是他。”“你叫什么名字?”“在下姓王,叫王顺。”“好吧,先把刀放下,听我们的。”王顺把刀扔下,人家把刀捡起来,用绳子把他给拢住,到里面送信去了。这王顺说的是真话,他确实有个朋友叫田凯,是他爹神拳太保王兴祖的徒弟,但是多年不通音信,这一回还真碰对了。喽罗兵到里面一送信,时间不大,巡山小寨主双刀将田凯晃着膀子来了,他低头一看说:“哎哟!果然是兄弟,我简直都不认识你了,快松绑。”喽罗兵把绳子给解开,把刀又还给王顺。王顺哭着说:“田大哥,被难之人前来求你,请哥哥跟总辖大寨主美言几句,把我收留下吧,我现在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语,走投无路了。”田凯说:“别哭别哭,兄弟你这是怎么啦,据我所知你是个顶天立地的英雄,哭什么?总辖大寨主跟我关系不错,我到那儿说几句,没问题,你是英雄,我们请都请不来,能拒绝吗?别难过,我现在就领你进山。”“哥哥等等,后面还有开封府的人追我呢。”“多少人?”“不知道,我看见的就一个人。”“那你放心,我们这个少华山,铜墙铁壁,他飞都飞不进来。弟兄们,把好山口,没有我的话任何人不准放进。”“是!”他都安排好,就带着王顺进山了。顺着盘山道,他们来到少华山金斗大寨,等王顺进到院里一看,这地方的气派不次于八宝叠云峰青松狼牙涧,相比之下比王典那儿还整齐。大厅门前站着四十名彪形大汉,怀中抱着鬼头刀,两旁摆着兵刃架子,大厅的门开着,里面正在谈论事情。大寨主冯魁章,跟他的老前辈上官清、上官伦、军师,还有他几个儿子、偏副寨主正在议论打造战船的事。这么个时候,他们两个就进了院子。田凯告诉说:“兄弟,略等片刻,我把底交给你。我们大寨主冯魁章,脾气暴躁,但这个人心肠挺热,你就得顺着他说,只要他瞧着你顺眼、看你可怜,准保收下你,如果你戗着他,这事就不好办了。”“这些事我都知道,现在我是要饭不怕馊,能收留我就行,我还敢跟人家强嘴吗?”“嗳,对了,我给你送个信儿去。”说着话田凯正正帽子,抖抖衣服,来到大厅外面高声喊喝:“报!在下要求见大寨主。”冯魁章往门口看看说:“是田凯吗?”“不错,正是在下。”“进来吧。”田凯规规矩矩走到虎皮交椅前,躬身施礼,说:“回总辖大寨主,有件事情要向您禀报。”“什么事?”“咱们这儿来了个朋友,打算步步登高,请大寨主赏碗饭吃。”“哈哈哈,田凯,这鸡毛蒜皮的事,还用跟我说吗?你是巡山寨主,看着安排吧,只要人可靠就行。”“是!不过他不是一般的人,必须跟大寨主见个面。”“他是什么了不起的人物?”“大寨主,您听说过有个叫神拳太保王兴祖的人没有?”“听说过,他艺压南七省,是个了不起的人物。他不是被徐良撇了吗?”“对,今天来的这个人,就是他的儿子紫面金刚王顺。”上官清一听,手捻胡须说:“他不就是假徐良吗?听说他在八宝叠云峰入了王典一伙,怎么上这儿来了?”田凯说:“那我就不清楚了,最好您亲自问话。”“好吧,是个了不起的人物,让他进来。”田凯听了心花怒放,来到外面,满脸是笑地说:“兄弟,我给你说了,看那意思大家都挺欢迎,张口英雄,闭口好汉,你跟我进来吧。”王顺跟他进了大厅,一看这哪里是大厅,分明是森罗宝殿。正中央有座高台,高有五尺,两旁有梯子,上面铺的虎皮,在办公书案的后面是一把特大的虎皮高椅,在椅子上端坐一人,这人长得非常难看,就是白天打个对面也得吓个跟头。这位身高一丈二尺六,红头发、宽肩膀、大骨架,脸从脑门到下巴有二尺,高高的颧骨、四棱的下巴,深眼窝镶嵌着一对黄眼珠,满脸疙瘩一层水锈,颏下一撮红胡须,而且这人头上还长着两个包,不知道的人以为是两个犄角,要不怎么叫赤发龙神。他头上戴着火红缎子扎巾,身穿火红缎子箭袖袍,外披对花英雄氅,在上面一坐是稳如泰山。在他身边有四个大个子,身高也都在一丈二尺左右,一个个膀大腰圆,在他们脚下放着金银铜铁四对大锤。在桌子的旁边,各有一把椅子,上面坐着两个老头儿,他们好像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五官相貌极其相似,就是皮肤颜色有点区别,上首老头儿脸发黄,下首老头儿脸发青,俩人都是花白的须髯,干巴巴地挺精神,每人身后背着一对独龙双拐。再下首还有一把椅子,坐着个出家的老道,细米拉的眼睛,黄胡须,身披八卦仙衣,腰中悬剑。再下面都是偏副寨主。王顺巡视了一遍四周,抢步过来,撩衣跪倒,说:“各位好汉在上,总辖寨主在上,被难之人王顺给众位问安。”说完话,趴地下就给磕头。田凯过来介绍说:“大寨主、各位,这就是王兴祖之子王顺。”冯魁章看罢多时,说:“免礼平身。”“多谢大寨主。”王顺往旁边一站,冯魁章相了相面,然后告诉田凯赐坐,王顺这才坐下。冯魁章问:“王顺,你是不是那个把眉毛染了的假徐良?”“不错,正是在下。”“嗯,这是有人介绍,要不介绍真把你当成徐良了,你不是在八宝叠云峰吗?我还接到请帖,说你们七月十五要开人头大会,怎么这个会没开,你跑到这儿了?”“哎呀!大寨主,一言难尽那。”王顺说到这儿,眼泪就直往下掉。冯魁章说:“王顺,不必难过,有话只管讲,如果你说得在理,本寨一定给你作主。”“多谢寨主爷,各位容禀。”王顺就把官府怎么攻打叠云峰,徐良怎么没死,这些事讲述一遍,一直讲到山寨被破,自己逃跑,毫无隐瞒地全说了。等他讲完,大厅“哗”就是一阵大乱。大伙一听那么大的叠云峰,如今是一败涂地,这消息要是王顺不来,我们还蒙在鼓里呢。冯魁章问:“那么寨主王典在哪儿?”“叫白芸瑞给扎死了。”“电光侠霍玉贵呢?”“不清楚,都打乱了套,谁知是死是活,反正我跑到了这儿。”正在这时候,外面当兵的进来报告:“报!报总辖大寨主,可了不得了,山口外有个人,口口声声要进山抓贼。他还说听他的话一笔勾销,要不听就要扫平少华山,请大寨主定夺。”冯魁章听完,火往上撞,他把桌子“啪”地一拍,说:“外面来的什么样人?”“没报姓名,他说是开封府的办差官。”“长得什么样?”“挺细个脖子,大脑袋,还没有鼻子。”刚说到这儿,王顺过来说:“大寨主,这个人是最坏无比,他叫房书安,人送绰号细脖大头鬼。这个小子当初也是绿林人,后来被徐良把他鼻子给拉下去了,结果闹了个五官不全,他不但不恨徐良,相反还处处替开封府庇护。如今,他背叛绿林人保了皇上,在开封府当一名校尉,跟着徐良到处与绿林人做对,这次八宝叠云峰失败,跟此人有一定关系。他跟了我好几天,求大寨主把他抓住,就地处决,这样才能给绿林人报仇雪恨。”“噢,房书安,听说过,他不是跟王金龙、霍玉贵是磕头的把兄弟吗?”“对呀,可恨就在于此,他是叠云峰的人,反过来倒出卖了叠云峰,跟这些把兄弟为仇作对,没有他的勾引,叠云峰何至一败涂地呢!”“好吧,他来得正好,这叫天堂有路他不走,地狱无门自来投。王顺你先回避一下,他进来以后,我再见机行事。”“多谢寨主,不过您对他不能心慈手软,要留下就是个祸害。”“本寨清楚,来人,陪王壮士下去休息。”这时有两个副寨主过来,陪王顺到跨院,让他洗洗脸,喝口水,吃点东西。

    单说冯魁章,吩咐一声:“让房书安进来见我。”喽罗兵出去了,好长一会儿时间,他们把房书安给领进来。房书安昂首挺胸,晃着大脑袋走进大厅,到里头一看,派头可不小啊,他再往高台上一看,坐着一个人,阔口咧腮,颧骨突出,特长的一张大脸,红头发红胡须,长得十分凶恶;在他两旁站着四个彪形大汉,手中提着大锤,还有两个老头在桌子旁边坐着,余者偏副寨主是威风凛凛、相貌堂堂,背剑悬鞭怒目而视。房书安一想:我现在是堂堂开封府的办差官、白眉大侠的干儿子,可不能给开封府的人丢脸。想到此他把大脑袋一晃,抱腕当胸说:“我说各位辛苦,在下有礼了。”冯魁章往下一看,赶紧把嘴堵上,他怕乐出声音来,心说:世界上再丑的人还有比他难看的吗?小脖子细得比擀面杖粗不了多少,脑袋大得都出了号,大饼子脸还没鼻子,光剩下俩小黑窟窿,说话囔鼻子细声细气,叫人听了从心眼往外难受,就这种人也在开封府当办差官,真叫人觉得可笑。他把桌子一拍说:“下面的,你是什么人?”“在下叫房书安,细脖大头鬼的便是。”“房书安,我且问你,咱们素日并不认识,今天你贸然来我少华山,要见本寨所谓何故?”“嗳,我说大寨主,请问您贵姓高名?”“赤发龙神冯魁章。”“听说过,提起您的名声来,我早有耳闻。大寨主,别看咱们没打过交道,一回生二回熟,从现在开始咱们不就是熟人了吗?我来干什么,当然是有事,无事不登三宝殿。”“讲!”“别着急,实不相瞒我现在有点乏累,再说初次登贵宝山,你也客气点,先赏个座再说吧。”冯魁章心说:这还是个刺儿头,我要是不给他,显得心胸狭窄。于是吩咐人搬来一把椅子,让房书安坐在那儿,冯魁章接着问:“房书安,你来这儿究竟想干什么?”“且慢,我现在是又干又渴,打算跟您要点水,润润我的喉咙再说。”“来人呀,给他水。”其实房书安真渴吗?他是想利用喝水的机会编编词儿。把水喝完,他擦擦嘴说:“多谢大寨主赏赐,我追一个人到这儿来的。”“你追谁?”“假徐良王顺,王兴祖的儿子。”“你因何追他?”“大寨主容禀。这个王顺他爹王兴祖,应东方亮的邀请,赶到南阳府白沙滩当了总擂官,在擂台之上招摇撞骗,口出狂言要和开封府的英雄决一雌雄,而且指名要会斗白眉徐良。王兴祖仗着他有武艺在身,擂台上把开封府的人打伤十几个,把沈仲元胳膊给打折,柳青的腿被踢断,总之他露够了脸,此时见好就收得了,可他不干,得寸进尺非要和徐良比武。徐良被逼无奈,当场和他动手,哪知他那两下不行,让徐良抓住‘喀吧’把他给撇了,虽然做得有点过分,但那是王兴祖咎由自取,这能怪开封府的人吗?就因为这个,王顺为了给他爹报仇,非要找徐良拼命,按常理而论,杀父之仇不共戴天,他这样做无可指责。最不可忍的是他夜入皇宫,刺死娘娘、打了皇上,而且报出徐良的名字。这就不对了,大丈夫敢做敢为,你小子有骨头就不该给别人栽赃,嫁祸于人卑鄙可耻。当今天子传下圣旨,包大人传下堂谕,令徐良捉拿他,可是他心狠手毒,一夜之间又打死卢方、韩彰、徐庆,致使三老殡天。后来他到了八宝叠云峰,投到王典门下,狼狈为奸继续做恶,开封府众差官奉旨抄了他们的山。没想到王顺比泥鳅还滑,趁慌乱之中逃跑了,像他这种罪大恶极的人,能叫他跑掉吗?我在后面跟着他,就跑到这儿来了。不知您听明白没有,我就因为这个来抓他,请大寨主赏脸,把他交出来。你要把王顺交出来,那最好,因为你和我们井水不犯河水,虽然你是个山贼,但我们也是绿林人出身,既没奉圣旨也没堂谕和节度使的令箭,所以你仍然占你的山,我们抓我们的贼,咱们各走各的路,秋毫不犯。假如你包庇王顺,把他收在山上,你可要倒大霉、惹大祸,慢说徐良、白芸瑞、开封府众人不答应,就我这儿说也不答应。到那时候,山寨一破,玉石俱焚,你可悔之晚矣,请大寨主三思。”冯魁章一句话没说,就在这儿听着,等房书安把话说完了,他鼻子一哼说:“房书安,你有你的看法,本寨有本寨的看法,我赞成王顺的作法,认为他是个英雄,他搅闹皇宫院,杀死娘娘、打了皇上,那是英雄的本色。皇上怎么样?老虎屁股摸不得?他就要摸!娘娘怎么样?金枝玉叶神圣不可侵犯?他就要杀!这是我们绿林人的榜样,我赞成。至于他和徐良作对、报杀父之仇有什么不可以?他打不过徐良、碰不过开封府,只好嫁祸于人,这叫被逼无奈、情有可原。这样的朋友我想交还交不上呢!如今他投靠我少华山,正中下怀。我一定把他收留,不但如此,我还要和他结成挚友,谁想碰王顺一根毫毛,从我这儿说就不答应。房书安,我要不把人给你,打算怎么办呢?”“哎哟,冯寨主,您这是开玩笑还是真的?”“此乃大厅,岂有玩笑之理!”“好了,看来你执意要和开封府的人作对,将来你必食恶果,告辞了。”“哪儿去?”“送信去、搬兵去,告诉我干老徐良跟你算账。”“哈哈哈!姓房的,你明白人说胡涂话,这是少华山聚义分赃厅,可不是市场来去自由,你要想走,先问问本寨答应不答应。”“哎哟,冯魁章你不答应,还敢把我如何?”“来人!把他拿下。”一声令下,他大儿子冯云龙过来,拽住房书安的脖领子说:“兔崽子,你给我过来吧。”就像老鹰抓小鸡一样。房书安一看,这家伙的拳头像个皮锤,胳膊好像房檩子,不管动哪方面,自己都是甘拜下风,所以他干脆没伸手。再看冯云龙把房书安“啪”往地下一摔,喽罗兵过来把他捆上,小刀也给卸下去了,房书安是仰面大笑。他这一乐,把群贼给乐傻了。冯魁章就问:“房书安,你乐什么?”“别问了,要杀就杀,上刀山、下油锅我什么都不怕,皱皱眉不算英雄好汉,像你这种胆小鬼还问什么?”“本寨怎么胆小?”“冯魁章,别打肿脸充胖子,你就是胆小。我房书安单枪匹马一个人敢进你的少华山,我来了就是你的客人,咱们讲的是道理,今天这儿又不是战场,你翻什么脸哪?为什么我说送信去,你怕我走呢?你不是怕我,是怕徐良和白芸瑞,怕人家收拾你,把我抓住打算杀人灭口,这就说明你胆小如鼠。冯魁章,你来吧,给爷爷来个痛快。”正这时候王顺在跨院听见了,本来冯魁章让他回避,但他不放心,他怕房书安这张利口把冯魁章说服,把自己给献出去,那不是倒邪霉吗?所以他在外面听着。他一听房书安使的激将法,也没请示迈步就进来了。他说:“大寨主,我都听见了,您可别上他的当,这小子一肚子转轴、满嘴的谎话,他刚才用的是激将法,明明他贪生怕死,反过来还激您,您要把他一放可就上了当,他一回去送信,少华山就立刻变成战场,对大寨主可不利呀。大寨主,把他杀死得了,你们要是没空我亲自动手。”说着王顺从背后把刀拽出来,往前一跟步,把房书安的耳朵揪住,举刀就要砍。正在这个时候,人丛之中挤出一个人,三步两步来到王顺的背后,抡起巴掌“叭”打了王顺个嘴巴。由于用力过猛,把王顺打得横着出去有六七步远,王顺一捂脸,觉得耳朵嗡嗡响,什么也听不见了。他心里纳闷儿,谁呀?怎么对我这么不礼貌,扭头观瞧,这个人他不认识。此人身高九尺开外,宽肩膀、细腰身,头戴古铜色抽口六棱硬壮巾,顶梁门倒拉三门茨叶,鬓插英雄球,身穿一身古铜色的短靠,勒着十字绊,外披灰色英雄氅,背着一对十八节水磨竹节钢鞭。往脸上看,面如姜黄,两道浓眉,燕尾黑胡。岁数在四十挂零,往那儿一站是威风凛凛、相貌堂堂。王顺初到少华山,对这儿的一切都很陌生,因此不认识这个人。他捂着脸说:“你是什么人,为什么打我?”“我打死你。大寨主,我看王顺就是罪魁祸首,您别糊涂了,赶紧传话把他抓住,这房书安不能杀!”

    单说冯魁章,他也没想到在眼皮底下出这种事,但他一看打人的这个主儿,笑着说:“哈哈哈,贤弟你怎么发这么大火,到底为什么呢?别生气,坐下来慢慢跟我说。”这个人紧走两步,来到桌案前面,把声音压低说:“大哥,咱们是自家弟兄,有话我不能不说。紫面金刚王顺,咱们收不得,他是个丧门星,如果收下他于少华山不利。房书安刚才说的不是没有道理,咱们和开封府井水不犯河水,虽然他们是办差官,咱们是贼,但咱是公道大王,靠种地捕鱼为生,不抢、不夺、不伤害百姓,所以官府对咱们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咱们才得以安然无恙。话说回来,今天把王顺收下来,咱可就要倒霉,他乃是国家的要犯,打皇上、杀娘娘,徐良他爹还死在他手里,完得了吗?如果激怒了开封府的差官,他们跟咱决一死战,到那时你可悔之晚矣。不知我说得对不对,请大寨主三思。”——
55#楼
 楼主| 发表于 2008-4-30 08:07:32 | 只看该作者
第057回 震八方弃暗投明 房书安绝处逢生    王顺要杀房书安,被人揍了一个嘴巴,这人可了不起,他在少华山举足轻重,就是在冯魁章面前也说一不二。这人是谁呢?此人乃陕西关中人,叫震八方雷英。前文说过,湖北荆襄九郡反了个襄阳王赵珏,雷英是他手下一等王官,当初与开封府为仇做对,白玉堂三探冲霄楼、大闹铜网阵,群雄聚破冲霄楼那个时候,雷英坚决站在赵珏的立场上,跟大宋朝势不两立。但是后来,有两种原因促使他转变了立场。头一种原因,雷英这个人本身很正,既不劫盗奸淫,也不做歪门斜道的事情,在赵珏的手下是个清官,威望很高;第二种原因,开封府知道他是个人物,所以采取了能收服就收服的办法。第一次,欧阳春会斗雷英,老侠客刀下留情,没要他的命,他很感激;第二次,徐良在断龙岭把他截住,二次刀下留情饶他不死,而且高抬贵手把他给放了。在当时的情况下,雷英有点转不过弯来,认为马上投靠开封府,显得骨头太软,他想:襄阳王赵珏对我也不错,怎么办呢?干脆开封府我也不投,襄阳王我也不保,我自己另选途径。就在襄阳王钻地道逃跑、投靠西夏赵元浩的时候,他没跟着去,带着小方朔方雕、铁刀大都督贺宾两个好朋友,三个人就来到少华山。当时少华山是狼狈不堪,也就有百八十人,没有大寨,是一帮草寇,有个小头头,就是现在巡山寨主田凯。雷英一来,田凯马上把位子让给他,他当上了大寨主。雷英文武双全,而且这次襄阳出走,带着许多值钱的东西,接管少华山之后,他设计了一张蓝图,就在这儿破土动工、招收喽罗兵。当时天灾人祸,许多老百姓流离失所,饭也吃不饱,有些人铤而走险就上山入伙了,有的把家眷也都带了来,人越聚越多,不到二年的工夫,就有一千多人,而且少华山建设也初具规模,大厅、巡捕寨、三道山口全都修好了。雷英打算就此以度晚年,但他一看少华山这地方,天然资源丰富、土地肥沃,三面陆地一面临水,后面那条柳江一直可以进入洞庭湖,于是他率领喽罗兵开垦荒山、自种自食,另外还造了一些船只,到洞庭湖中捕鱼捉蟹,这样不仅解决了喽罗兵的生活,还把余下的拿到集市上卖,换些钱花,把个少华山治理得满不错。在大宋朝,占山为王的人,只要没有大的罪恶、不骚扰百姓,就以安抚为主,不动用军队进行剿灭,所以少华山得以养精蓄锐成了气候。后来雷英认识了冯魁章,他是个海盗,专门用船在长江、洞庭湖一带打家劫舍,他精通武艺,特别是对水战有研究,而且这个人挺讲义气,跟雷英一见面,互相慕名结为金兰好友。雷英觉着自己孤单,就把冯家父子接上少华山,为了省心把总辖寨主让给冯魁章,自己屈居第二,冯魁章再三不肯,后来发现雷英非常诚挚,就勉强接受了。他们两个-着膀子一干,少华山又变了样,水旱两路是固若金汤,所以冯魁章对雷英是格外重视,有什么事都和他商量,雷英同意的事他就办,这是以往的事情。所以雷英现在向他建议,王顺不能收,房书安不能杀,把利害关系跟他一讲,冯魁章说:“嗯,有理,幸亏兄弟给我提醒,不然就要做一件错事了,不过……”冯魁章有他的打算,他觉着把王顺送出去,太不够义气,岂不被天下人耻笑。想到这儿他跟雷英商量说:“贤弟,这么办行不行?房书安咱不杀,但也不能放,王顺也别往外交,把他们两个软禁起来,看看开封府是怎么打算的。如果徐良、白芸瑞通情达理,上咱们这儿拜山,而且保证对少华山没有伤害,我就把王顺交给他们;假如这帮人专横跋扈、目中无人、小瞧咱们山寨的英雄,我就把房书安杀掉,跟他们血战到底。不知贤弟意下如何?”“嗯,这样也好,就依哥哥之见。”两个人商议好,冯魁章当时传令道:“来人啊!把房书安带下去严加看管,一日三餐不准难为他。”这时雷英过来说:“把他交给我,我负责看着,他跑不了。”“好吧,交给雷寨主。”雷英马上命自己的人,把房书安带下去,押到后寨不提。

    单说冯魁章,处理完房书安,冲王顺冷笑着说:“王顺,你挺老远的来到本寨,我要把你拒绝确实不恭,按绿林人的义气,我一天赏给你三顿饭吃,保证你的安全,不过我也有个要求,没经过我们的允许,你不准离开少华山。来人!把他请下去。”王顺一听,这话里有话,就试探说:“大寨主,我……”“别说了,如果违背我的话,就等于触犯了山规,到时候就对你不客气,带下去。”冯魁章的四个儿子,过来就把他押下去了。他们来到跨院,这儿有两间房子,小窗户不大点还上着铁算子,门十分的厚,把王顺让到屋里,他们四个转身出去“喀吧”把门给锁上,然后还派了一部分人在这儿看着。王顺隔着窗户往外头一看:“哟?把我看起来了。”他这个后悔劲就别提了,要知现在何必当初,我这叫自投罗网,好你个姓冯的,你他妈的真不够意思,你把我软禁起来干什么?难道说你还把我交给开封府?要是那样我可倒了八辈子邪霉。王顺是唉声叹气,垂头不语,但事到如今,也无可奈何。

    雷英由打大厅告辞出来,回归自己的大寨,就是当初的老寨。这里收拾得挺气派,墙都是条石搭成的,一共是三层院子,使奴唤婢吃喝不愁,实质上他退到二线,前山的事都交给了冯魁章管。雷英回来往椅子上一坐,长吁短叹低头不语。时间不大门上来报说,方雕和贺宾来看望寨主,雷英说了声“请!”把两个人让进来。因为平日三个人老在一起,里面的仆人都知道,赶紧把水沏好,点心摆上,轻轻退出把门户带好。方雕眨眨眼睛说:“大哥,今天您的举动有点反常,你那一巴掌好悬没把我心打出来,您怎么把王顺揍了,还替房书安求情呢?究竟您有什么打算?”雷英闻听,不住地摇头,示意方雕到外头看看门前窗下有没有人。方雕明白,把门打开,房前屋后转了三圈,看看确实没人偷听,回来二次把门关好,坐在雷英跟前说:“哥哥,没人偷听,您说吧。”“二位贤弟,咱们是患难的弟兄,没有不说的话,我看咱们这个少华山要完了。”“此话怎讲?”“唉,你们还不明白吗?王顺这个扫帚星一来,给少华山带来无数的祸害,他打了皇上、杀死娘娘和三鼠,他惹的祸从地底下都顶到天上了,开封府能完得了吗?就是天子大赦,也不能赦他,咱们都得受他株连,我敢断言咱们少华山要完了。”“那大哥您的意思呢?”“我的意思……唉,就告诉你们吧。我现在和冯魁章是貌合神离,想当初我把他请到少华山,让他当总辖大寨主,那时他言听计从,人确实不错,可最近一两年,我发现他有点变,他有点忘本了。你看他收留的那些人,上官清、上官伦这俩小子最不是东西,还有那姓尚的,那是狗头军师,专门给他出歪点子。他现在是培养羽翼,另立一套,他根本没把咱们三个放在话下。之所以现在还跟我挺客气,是因为当年有那段感情,如果时间长了,这座少华山整个归了人家,就没有咱哥儿三个的地位啦。”方雕一听说:“可不是吗,大哥,我不愿意说这些事,怕惹你心烦。就拿冯家那四个儿子来说,一个比一个不是东西,现在见着我们俩连大气都不吭,把脸一扬就过去了。办什么事情,他们冯家一手遮天,哪把咱们放在眼里,像这样失礼的事有百次之多,我们俩背后没少掉眼泪,埋怨哥哥错走一步,不应把少华山的大权让给外人。今天如果不是哥哥说起,我们也不说这个事,这样长久下去,确实对咱们没有好处,咱们应当另选出路。”雷英说:“是啊,我就是这么打算的,今天我把房书安救了,就是准备让他给咱们搭个桥。”“怎么?咱也投靠开封府?”“对!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大将保明主,俊鸟登高枝。咱们难道生下来就是贼,永远就没有出头之日?不!我不是那么想的。当初咱们保的是襄阳王,王爷对咱不错,所以咱对他也忠心耿耿。后来襄阳王失败投靠了西夏,咱们这关系就算一刀两断。当时咱们保护不了他,怨咱们没能耐,但是问心无愧。事隔多年,我们也不应该再这样下去了,应该到开封府效力当差,我这个人重义气,北侠、徐良两次饶命之恩,就得报答人家,今天救房书安就是这个原因。即使开封府不收咱们,认为咱底子太臭,那也没关系,咱钱够花,就是当个良民百姓也高兴,何必枉法呢?再说咱们都这个年纪了,也应当有一个正式的家口生儿育女,才不在活这一辈子。当初我有点害怕,怕离开这个少华山,早晚官府通缉咱们,现在机会来了,房书安是个明白人,咱把他请来,把咱的心意跟他说一说,他肯定能帮这个忙。”铁刀大都督一听,一皱眉说:“大哥,咱和房书安可不一样,到了那时候,咱要人没人、要势力没势力,人家想收拾咱们,可就像抓小鸡似的,我看这事不保险。”“兄弟你放心,我看的没错,如果你不相信房书安,可以让他把徐良或蒋平请来,给咱们下个保证。其实房书安出身也是贼,他坏事做得也不少,可他现在是高高在上,是国家的官人,开封府的人对他跟本没歧视,相反委以重任,这不是很好的例子吗?咱们是贼不错,那是为了生活,现在我们宁愿金盆洗手,尽量改恶向上,难道他们不欢迎吗?包相爷是明白人,一定不究既往,这事你们就放心吧。”“好吧,大哥,我们一直跟着您,叫我们上哪儿就上哪儿,不过您打算什么时候办这个事?”“就在今天晚上。”“这事可不能叫前山冯魁章知道,要不咱们就倒霉了。”“他怎么会知道,这儿都是咱们的心腹,决不会走漏风声。退一步说,既使走漏了风声,冯魁章敢把我怎么样?我怕他不成?有你们哥儿俩给我当左右手,弄不好顶多打起来了,再把少华山给夺回来。”“哥哥这么想就对了,腰板应当挺起来,把失去的权力夺回来,那咱们就这么定啦。”“你们两个赶紧走,记住晚饭之后夜深人静时,把房书安提到这屋,另外再告诉厨下准备一桌上好的酒菜。”“是。”这两人退出去了。雷英背着手在屋里转悠,准备着跟房书安谈话的内容,分析了一下形势以及可能出现的麻烦,都盘算好了,他这才休息。

    晚饭之后,到了约定的时间,方雕、贺宾两人来了。方雕说:“大哥,按您的吩咐都准备好了。”“好!多派些心腹弟兄,在外面巡逻放哨,没有我的话,任何人不准进我的内宅。”“是,都安排了。”“把房爷请来。”方雕答应一声转身走了,时间不大,把房书安给领了进来。房书安心里七上八下,心说:放着觉不让我睡,把我拎到这儿干什么?但是一看对方没有敌意,对自己很放松,没捆没绑,连那小片刀也没给他没收,他这心就有点轻松。等进到屋里一看,认识,就是揍王顺的那个人,细脖大头鬼一抱拳说:“多谢你帮了我的大忙,制止了王顺,使我没掉脑袋,在下有礼了。”“房爷,请坐请坐。”他让房书安坐下,点心也给摆上了。房书安一看,我这是逢凶化吉呀,我心说掉到了后娘手里了,没想到这块儿还有人尊重我,他为什么尊重我呢?我非把这事弄清楚不可。房书安想到这儿,一抱拳说:“我说这位,有什么事别瞒着,咱们都是绿林人,最好说话,办事干脆利落,您究竟是哪一位?把我找来有什么事?您就说个痛快话。”“好吧!房爷,在下叫雷英,有个小小的绰号叫震八方。”“嗯?你就是雷英,久闻大名啊。不过那时候,我没到襄阳王府,听说你是襄阳王手上一等的王官,后来传言你到了西夏,也有人说你已不在人世,闹了半天你在这儿。”“对,这些事情是一言难尽,总之,人的一生,道路坎坷曲折,我所经所历是喜怒哀乐什么都有。这是我两位朋友,小方朔方雕、铁刀大都督贺宾,我们是过命的朋友,您别见外。”两人客气了几句,雷英为节省时间,就把心意全掏出来了。房书安一听,乐得手舞足蹈,把大脑瓜一晃说:“雷壮士,就凭你的才能,要到了开封府,那是吃香的、喝辣的。咱们说实在的,我房书安是个小臭贼,有多大分量?可是到了开封府,那包相爷对我一点都不小瞧,开封府的老少英雄对我也十分器重,不管商量什么事,我也算其中的一号。我过得是非常舒服、非常高兴。这么跟你们说吧,我为了开封府老少英雄,肝脑涂地也万死不辞。如果你们三位肯弃暗投明,那比我强多了,这事包在我身上,这个桥我给搭到底,你们放心,一点问题都没有。”三人一听全乐了,雷英喊道:“来人哪,上酒菜。”时间不大,罗列杯盘,雷英把酒杯举起来说:“房爷,以后就多靠您了,为咱们初次见面,请满饮此杯。”“干!”四个人一饮而尽。方雕又把酒给满上,大脑袋就问:“我说雷将军,你准备什么时候献山,有计划没有?”“这个……我是这么想的,第一步先解决开封府能不能收留我们。房爷,我们三个不是不相信您,但说实话,您毕竟刚到开封府,人微言轻,所以我们有点担心。如果像蒋平、南侠、北侠、徐良、白芸瑞,哪怕他们当中有一位向我们下保证,保证我们的生命安全,只要把这个底交给我们,我们就马上采取行动。献少华山,捉拿王顺,全包在我们身上,您看怎么样?”老房一想:确实如此,话说到这儿就说到家了。于是房书安说:“现在我被软禁在山上,见不着大家,这可怎么办呢?”“房爷,今天我们就把你放出去,您看怎么样?你回到叠云峰,面见蒋四爷和徐良,把我们的心意透一透,请他们跟我们见一面,碰完头咱就把这事定了,我们马上就采取行动。”“好了!唉呀,把我放了,那冯魁章问起来,你怎么交待?”“这您就别管了,他有来言,我有去语,为什么把你要到这儿来,就为的这个。现在这块儿属我管辖,他想干什么得跟我打招呼,我用什么借口也能把此事瞒住。再者一说,此事利在速行,你能耽搁挺长时间吗?我计算过,顶多五天,这事就能定下来。”“用不了,就凭我的脚程,三天打个来回,一定让你和我干老儿徐良见面。”“一言为定,我以五天为限,在这儿等着。”“好!不过你们三位还有一个重要的事情要办。”“什么事?”“把王顺可得牢牢地盯住,我们为什么要破少华山,捅这马蜂窝,就是为他。假如冯魁章把王顺献出来,也出现不了这些麻烦,别闹了半天,让王顺跑掉了,咱们两手攥空拳可不好交待。假如你们能把王顺抓住,献到开封府,你们就立功了,那要进开封府是既露脸、又保险啊。”“房爷,这事你放心,包在我们三个身上,他跑不了。”“好吧,我什么时候起身?”“您吃饱喝足,马上就可以起身。从我们后面下了山坡就是江汊子,那里有我们的船只,你坐上有人护送你出去,放心,一点问题都没有。”房书安听完之后,当时就饱了,他恨不能肋生双翅,马上就飞回去,见到徐良、白芸瑞好快点把这儿的情况全告诉他们。老房把筷子一放,擦了擦嘴说:“得啦,现在酒足饭饱,有什么话回头再说,我就走了。”“好。”三位也站起来,往外相送,这时方雕已经派人准备了一只快船,让四名心腹水手负责把房书安送走。雷英十分小心,他打开门出来,一看外面没人,就让两个仆人提着红灯在头前引路,他好像巡山查哨的样子,庇护着房书安赶奔后山。路上谁也没说话,恐怕别人听见,走了一段路后开始下坡,顺着盘山道就看见白亮亮的一片大水,影绰绰岸上有人晃动,知道都准备妥当。他们往前走了几步,刚到江边,就听见身后一阵大乱,雷英一愣,扭回头一看,灯球火把、亮脂油松,照如白昼。为首领队的正是赤发龙神冯魁章,在他身后是他四个儿子,还有上官弟兄以及姓尚的军师,偏副寨主五六百人突然出现在震八方众人面前。雷英这脸“刷”就变了色,浑身汗毛都立起来,心说:这是怎么回事?他们怎么知道的消息?真是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

    冯魁章怎么得着的消息,为什么来的这么快?还得拿白天来说。雷英打了王顺,把房书安要到后寨,他坐了一会儿,告辞出来了。他走之后,上官清觉着有点不对茬,他看看没人,就跟冯魁章说:“大寨主,我看雷副寨主今天有些反常,情况有些不妙。”他这一说,冯魁章还有点傻了,他说:“老人家,此话怎讲,您看哪儿反常?”“我发现雷英跟你说话时,两个眼睛不住地转动,他嘴上说一样,心里想得又一样,难道说他还有别的想法不成?咱可不能不防,有道是画龙画虎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哪。”“不!老人家您是后来的,不知道我们俩的感情,雷英这人一步俩脚印,光明磊落,决不会有其他想法。”“不见得吧,大寨主,雷英未必像你说得那么实在,我总觉得有点反常。”“老人家,那你说该怎么办?”“今天晚上盯上他就知分晓,晚上我到后寨去,听听他们说什么,要知心腹事,单听背后言,到时候我们就有底了,也许我分析是错的。”冯魁章被他说了个心活,但心里像堵了一个疙瘩,但愿他说的事不兑现,最好是猜错了。掌灯以后,上官清换好夜行衣,背上独龙双拐,起身赶奔后寨。他就在房坡顶上侧耳朵听着,房书安他们在屋里说的话,一举一动都叫他听了去。上官清听完以后,回转身给冯魁章送信去了。冯魁章一听,火冒三丈,心说,姓雷的,你可真不够意思,我对你不错,你怎么胳膊肘往外拐、调炮往里揍,倒卖我的少华山哪,你想升官发财,把我送进铡刀里面,居心何其毒也。因此,他集合队伍在后面追赶,走到江边双方相遇。冯魁章一看,可不是吗?船都准备好了,往当中一看,挺大个脑袋,那就是房书安。他看罢,火往上撞,高声喝喊道:“呔!雷大兄弟留步!”事到如今,雷英也豁出去了,冲着贺宾、方雕一使眼色,三个人一字排开,拉好架子。等冯魁章走到跟前,雷英说:“大哥,怎么还没歇着,到后山何故?”“兄弟,别打哑谜了,咱俩还用得着变戏法吗?我且问你,这是怎么回事,你打算把房书安送到哪儿去?”“哈哈哈,大哥既然问到这儿,我实言相告,我想让他回去给开封府送信去,回头再来攻打少华山。”这一说不要紧,冯魁章这火“腾”地一下就烧到脑门子上,他说:“雷英,你疯了不成?真没想到,谁能背叛我,你也不能啊,结果我想错了。你就没想想,屋里说话墙外有人听、大道说话草棵儿里有人听,没有不透风的墙。难道我就没有心腹人吗?你的所做所为我全都清楚,念你当初是少华山的主人,咱们俩交情不错,我也不愿抓破脸皮,你现在受点屈,把兵刃交出来,把房书安交给我任凭发落,我还可从长计议;如果你真想抓破了脸,我冯魁章翻脸不认人,到那时你可悔之晚矣。”刚说到这儿,方雕忍无可忍,拉单刀过来说:“冯大哥,我插两句,可能你恨我们,认为我们把你卖了,实则不然。你为什么收留王顺?为什么要跟开封府为仇做对?这不是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自己找麻烦吗?您要是能听进我们的劝说,打囚车、装木笼,把王顺送交开封府,然后我们一块儿去请罪,谅开封府绝不会为难咱们。假如大哥你不听良言相劝,早晚得惹出大乱子来。”这话还没说完,冯魁章回头吩咐他四个儿子:“来人呀!快把这作乱之人给我拿下。”他大儿子冯云龙,一晃擂鼓瓮金锤“噌”就跳过去,说:“方雕,叫你吃里扒外,大公子我教训教训你,着锤吧。”抡锤就砸,方雕手晃单刀往外招架。他这两下哪打得过冯云龙,本来方雕的能耐就稀松,再加上手里的兵刃比人家轻得多,武艺也不如人家,一伸手就不行了。没到第三个回合,刀被大锤给崩飞了,方雕见势不好,扭身就想走,冯云龙往前一跟步,一锤正砸在方雕后脑勺上,打了个万朵桃花开,死尸栽倒在地。贺宾一看,叫着:“好小子,你真够狠的,拿命来!”一晃掌中大铁刀,飞身跳过去,要大战冯云龙。冯云虎看见,晃掌中一对八棱亮银锤,上来把贺宾给拦住,五六个照面“啪”一锤砸在脑袋上,贺宾连吭一声都没有,就死在地上。雷英把眼一闭,好悬没背过气去,他不是怕,是气的,另外也心痛,他跟这哥儿俩左右不离、多少年的交情,在刚要弃暗投明的时候,结果双双毙命,他能不难过吗?刹那之间他缓过这口气来,探臂膀“锵锒锒”拽出双鞭说:“冯魁章,既然忠言逆耳,主使你的儿子在此动手行凶,来!咱们绝一死战。”晃双鞭直奔冯魁章。雷英这两下可不含糊,当初也就是北侠和徐良能把他治住,别人甘拜下风。冯魁章也不客气了,让冯云龙、冯云虎把雷英给挡住,四柄大锤把雷英就圈在正中。他手舞双鞭,边打边扭回头来喊:“房爷,别在这儿等着啦,逃命要紧,快去送信儿去吧。”这一句话提醒了房书安,但他一想:把雷英扔下于心不忍。但话又说回来,我留在这儿也白搭,我那两下伸手就玩儿完,真不如留口活气送信儿去,于是“——”他奔江边就跑下来了。冯魁章一看他要跑,命令冯云彪、冯云汉去追,这两人带了伙人,在后面紧追不舍。房书安三对付、两对付来到江边,跳起来“扑通”就进了水里,他水性不错,要不怎么叫江夏三鬼呢。他家乡就有河汊子,他是在水里泡大的,江河湖海的水性他全熟悉。可他就忘了,冯家父子水性更好,不然能叫赤发龙神吗?冯云彪、冯云汉追到江边,一点没犹豫,也跳入水中。老房分水踏水,拼命往前跑,可没人家快,又是左、右受敌,时间不长被人家撵上给抓住了。从水里把房书安拽上来,像拖死狗一样,把他拖到冯魁章面前。雷英一看,心说:房爷你也太饭桶了,进了水还叫人家给抓住啦,完了,一切希望全付诸东流。

    雷英正打着仗,脑袋这一溜号,没注意鞭正好碰在冯云龙的锤上,“嗖嗖”两条鞭全飞了。他一愣,冯云虎的锤就到了,砸雷英的后背,雷英赶紧使了个大哈腰,后背躲开、屁股没躲开,“啪”地一下正打在屁股上,把雷英打个前倒地,摔在那儿两腿发麻不能转动,让人家拧胳膊给捆上了,也拖在冯魁章的脚下。冯魁章气得浑身颤抖,说:“雷英,这可是你自做自受,你说吧,你打算怎么办?”雷英一笑说:“大丈夫视死如归,你随便吧!”“好!那我就成全你,来人啊,把他和房书安都给我乱刃分尸。”——
56#楼
 楼主| 发表于 2008-4-30 08:07:59 | 只看该作者
第058回 小五义血战少华山 盲老者谈笑戏群寇    震八方雷英和大头鬼房书安双双被擒,结果挺好的计划全都落空。冯魁章一声令下,要把他们乱刃分尸。就在这千钧一发的关头,突然有人大吼一声:“呔!尔等休得下手,某家来也。”这一嗓子划破夜空,借着水面传出很远。在场的人激灵灵打了一个冷战,甩头观瞧,就见水面上一只船,比箭还快已经靠了岸,从船上跳下五个人来,方才喊得就是头一个小伙子。这小伙子平顶身高七尺挂零,五短的身材,头上戴着古铜色抽口六棱硬壮巾,鬓插英雄球;身穿箭袖,腰扎大带,英雄氅斜背在肩上,手里提着一把明晃晃、冷森森的龟灵七星宝刀;圆脸庞,浓眉大眼,鼓鼻梁大嘴巴,长得颇有男子汉的气概。这是谁呀?正是小五义的五爷,小侠艾虎。在艾虎身后跟着一个年轻人,个头比艾虎高着一拳,长得面似银盆,双肩抱拢,细腰-背,剑眉虎目,鼻直口方,肋佩宝剑,手拿单刀,这就是小五义里磕头的大爷,玉面专诸白云生。在他身后还跟着个漂亮小伙,粉红的面皮,弯弯的两道细眉,一对水汪汪的大眼,鼻似悬胆,方海口;穿着一身粉红色的衣服,勒十字绊,蹲裆滚裤,抓地虎的快靴,手中拎着厚背尖翅雁翎刀,他就是小五义的四爷粉子都卢珍,钻天鼠卢方的儿子。在他后面是个大个子,平顶身高一丈挂零,宽宽的肩膀,粗粗的胳膊,这张脸黑中透亮、亮中透明;大刷子眉,杠铃眼,狮子鼻,火盆嘴,压耳的毫毛拧着劲往上长着,牛心发髻,竹簪别顶,手中擒着一条镔铁大棍,这位就是小五义的二爷霹雳鬼韩天锦。后面还跟着一个人,这人穿的衣服十分破旧,腰里系着丝带,一条裤腿长、一条裤腿短,光脚丫穿着一双多耳麻鞋;往头上一看,黑天还戴着马莲坡大草帽,这草帽最少也有三十年,上面的螺圈都要掉下来了,一根飘带勒在下颏上;往脸上一瞧,黄蜡的脸膛儿,满眼眵目糊,一部扎蓬颌的胡须,眼睛光有白眼珠、没有黑眼仁,手里拿着根明杖和铴锣,身后背着个大兜子。这五位登陆不要紧,冯魁章是大吃一惊,心说:我这少华山,铜墙铁壁,后面江汊子密布岗哨,这是什么人闯到我的心腹重地?

    这哥几个从哪儿来的,那失明的盲人又是谁?前文讲过,八宝叠云峰一破,双方展开一场混战,王顺就打算乘机逃走,被房书安发现了。房书安怕打不过他,所以他连喊带叫,这一下艾五爷听见了,赶紧找着白云生、卢珍、韩天锦,几个人扑到后院打算接应房书安。这时老房撵王顺到了后山,艾虎他们就在后面追,结果出了叠云峰,断线了,怎么找也没找到房书安,一是天黑,二是道路生疏,上哪儿找去?艾虎有心返回叠云峰,又怕房书安有个长短,小哥儿四个一商议,就在后头摸索前进,好不容易摸到蒋家坨。这时天也亮了,哥儿几个在道旁休息休息,分析房书安可能上哪儿去,想了半天也没想出来。韩天锦拄着大棍站起来说:“我说等会儿再合计,我这肠肚直干仗,先吃饱肚子再说吧。”那三个人一听有道理,打了一晚上,水米没沾唇,先吃点东西再说,他们就进了蒋家坨,也走到那个叫三仙居的饭馆。此时,饭馆刚收拾完,把桌椅板凳都扶起来,打碎的家伙收拾出去,一切都恢复了正常。这四个人不知道发生的事情,靠窗户找了张桌,四个人坐下,点了八个菜又要了主食。他们闷着头正在这儿吃着,外面铴锣一响,来了个失目先生,大概闻着这儿有香味儿,盲人就凑了过来。他在艾虎背后闻了闻,摸索了半天把筷子摸到手,不容分说上去戳了块肉,往嘴里一塞就吃下去了,然后他伸出炭条般的手,在桌上一划拉,就把那酱鸡给拿住,扭下个大腿又吃了。他这种特殊的举动,把这四个气得就别提了,艾虎“啪”把筷子一摔,回头一看是个瞎子,说:“嗳?我说你什么人哪,打听价钱了吗你就吃?看你那手有多脏,怎么到我们盘子里划拉起来?这是什么地方?连要饭的都这么野蛮!掌柜的,把他轰出去,要不看他是盲人,今天非揍他不可!”韩天锦瞪了瞪眼,嘴里头还塞着不少饭,噎得他没说出话来。白云生和卢珍性情都很温顺、和善,所以他们俩只是不高兴没说别的。掌柜的和伙计都跑过来一看,说:“唉呀,怎么又是你?方才打仗那会儿,我们就知道有你。你抢人家那个主的饭吃,好悬没干起来,后来你们怎么研究的不清楚,那主挺大方把你让进雅座,还要了一桌酒席,你不是吃饱了吗?怎么一转眼又回来了?快走吧!”往外就推那盲人。盲人嘿嘿一笑说:“掌柜的、伙计,你们别这么横啊,七十不打,八十不骂,你看我这把年纪,何苦在我面前吆五喝六的,人饿了就得吃东西,我天生肚子大,你管得着吗?”“你还有理啦,吃东西自己花钱买,凭什么拿人家的呢。”“拿谁的了?他的就是我的,我的就是他的,这叫不分彼此,别看我吃了他点东西,能白吃吗?他们要用我的时候怎么办呢?”艾虎一听,这位说话可真有意思,气得饭也不吃了,一个胳膊挎着椅子靠,把脸转回来说:“掌柜的,你们先走吧,把他留下来我对付他。老先生,刚才你说什么,我们还有求助你的地方?”“那可不,人就靠人活着,你可别说不求我,我还能办大事呢。”“那你说说,你能办什么大事?”“哼,我能办的事,就是你们心里想的事。”白大爷一听,他话中有话,冲艾虎一使眼色,把自己的座腾出来说:“老先生,您别过意,我这个兄弟爱开玩笑,所以说话有些粗暴,望老先生海涵。你要真没吃东西,我们今天请客,来坐在我的椅子上吧。”这时伙计又给白云生搬了把椅子,让盲人挨着白云生坐下。盲人把铴锣往桌上一放,用手瞎划拉,看样子要摸摸白云生。艾虎一皱眉,心说:你那手刚抓完酱鸡,往哪儿划拉,我大哥那个人最讲干净,那身上连个点儿都没有。其实这么想也晚了,这油手已经蹭了白云生的袖子。白大爷二话没说,连躲都没躲。老者拍拍白云生的肩膀说:“罢了,这人有没有出息,一听说话就知道,到底是姓白的比姓艾的有出息。”艾虎一听,他说什么?他怎么知道我们姓什么?当时他就改变了看法,这不是一个普通的盲人,肯定是个世外的高人,化装改扮前来考查我们。想到这儿,他往前一凑说:“您怎么知道我们姓什么呢?”“我会闻味儿,我一闻就知道张王李赵。”这会儿韩天锦那口饭也咽进去了,说道:“嗳,老家伙,那你闻闻我姓什么?”“嘿嘿,你这味儿就更大了,你姓韩叫韩天锦,对不对?那位的味儿还挺好闻,叫粉子都卢珍,是挺香甜的。”他这一说,四小全都吃惊了,心说:不能让他走,这人是干什么的非弄个水落石出不可。艾虎就追问:“老先生,既然知道我们的名姓,您是哪一位呀?咱们别开玩笑,有什么就说什么。”“哎呀,说什么呢,还是说你们要办得事吧,你们是不是要抓一个染过白眼眉的那个小子。”“对,您怎么知道?”“当然知道,这人叫紫面金刚王顺,他现在在哪儿,你们想知道不?”“当然想知道,望求老人家指教。”“从这儿往正东去,三十八里地有座少华山,这小子已经上那儿去了。另外再告诉你们一件事,有个丑鬼房书安,已经追到少华山,我给他看过手相,算了一卦,他现在是凶多吉少,如果你们去得早,他还能保住性命;去晚了,他的小命可要交待。怎么样?我吃你个烧鸡大腿,告诉你们这些事,还换不回来吗?”说话之间,把那手伸出来,又抓住酱鸡往嘴里塞,一点都不客气。等他把那口鸡肉咽下去,艾虎接着问:“老先生,您怎么知道得这么详细,您究竟仙乡何处,尊姓大名?能不能告诉我们,早晚我们还要报答你。”“哈哈哈,算啦,别说漂亮话,吃你们块鸡肉还不乐意呢,还报答什么?我这个人施恩不望报,我是走江湖的,混口饭能填饱肚子就满意了。我说四位,赶紧多吃,吃完了快起身。少华山三面是山,一面是水,你们别走前山走后山,走柳江的江汊子,岗哨少,道也好走,不多时就到后山,你们想进山、办事都行。另外,我吃你这酱鸡也不白吃,我在那儿给你们准备一条船,护送你们进山,你们看如何?”“那太好了,老先生,您究竟是谁呢?”说话之间,就见那盲人拿着半只酱鸡,一伸手把铴锣、明杖拿起来说:“我是谁,问不问没用,今天晚上咱们不见不散,天黑以前我在江汊子等你们。”一边吃、一边敲,出了饭馆。

    盲老人一走,哥儿几个就商议起来,艾五爷还多了个心眼:他是不是贼人派来的,故意引我们上钩,给我们准备一只船,稳稳当当地把我们抓住?这也未可知。他们左分析、右分析,认为这不可能,这个人好的方面占多一半,他要是贼,干吗用那个招儿,我们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英雄。最后白云生说:“咱们这么办吧,心眼太多了反而误事,咱们就依计而行,就到那儿去找房书安和王顺。”“对,大哥说得有理。”哥几个饱餐一顿,韩天锦老爱饿,他们又在饭馆买了五斤包子、五斤大饼,然后买个包袱皮让韩天锦包上,什么时候饿了什么时候吃。另外为了以防万一,还买了两个大水葫芦,灌满了白水。哥几个把钱兑了,出饭馆就起身赶奔少华山。他们虽然没来过,但跟沿路的人一打听,也有人指点方向,他们顺着这条道就走下来,在太阳还没落山的时候,他们就来到少华山的脚下。抬头一看,这座大山气派十足,山连山、岭连岭,隐约还能看见山上的大寨。他们到山是三十八里,再转到山后,就已经点灯了。哥几个觉着挺乏累,听了听似乎有流水的声音,他们又往前走了一程,就来到江边,一看与盲人说得一点不差。他们在这儿站了一会儿工夫,就见水打船帮、船压水浪,来了四名水手驾着的一只船,船头上坐着一个人,正是那盲人。盲人直抽鼻子,说:“靠边靠边,我闻出味儿了,艾虎、韩天锦那四个人就在这儿呢。你们四个刚来吧?”“对,老先生,我们四个刚到,您也来了。”“嗳,人说话就得有信用,男子汉大丈夫生在天地之间,无信不立呀。你看我这儿给你们请了一只船,船钱我都兑过,请上船吧。”艾虎一看,这船不大,但放二十来人还绰绰有余,小弟兄明身形“噌噌噌”跳上木船。盲人告诉他们说:“都坐好,一边休息,一边走,从这儿到内寨,还有二十五里,不过二更天咱们是到不了。来人啊,开船!”那几个水手也不答话,搬桨摇撸“哗哗哗”,老少英雄直奔后山。时间不大,小船就深入少华山的心腹重地,二更天刚过,来到了后山的口岸,就是登陆的地点。正好这儿打着呢,离多远就能看见火光冲天、人影晃动、喊声震地,艾虎就问:“老先生,这前边是谁在打仗,这是什么地方?”“这就是咱们要去的地方,少华山的后山,前边就是渡口,大概细脖大头鬼在这儿折腾呢。”艾虎听罢,把飘带解开,外衣闪掉,周身上下收拾利落,那哥几个也赶紧收拾好。等小船靠了岸,一看真是房书安,艾虎这才大喊一声跳下小船,后面那四个也紧跟着下来了。艾虎提刀在前面开路,把龟灵七星宝刀抡开,左右开弓“劈哧噗哧”把喽罗兵杀得四散奔逃,几个人没费吹灰之力,就冲到冯魁章面前。房书安把眼睁开,扭回头一看,可乐坏了,嚷道:“老叔啊,快救命那,我快要玩儿完了。”“书安,不必着急,五叔在此,看他们哪个敢动。”冯魁章一听,这是开封府的人,他们怎么到了我的后山?他用手一指说:“呔!狂徒,你们是哪里来的,报上名来。”艾虎冷笑一声说:“我是杭州来的,小义士艾虎是也,这是我们小五义的磕头弟兄白云生、卢珍、韩天锦。”那个盲人是谁,他也不清楚,所以也就没说。冯魁章闻听,冷笑一声说,“噢,我当是什么了不起的英雄,闹了半天来了两对饭桶,白芸瑞、徐良怎么没来,怎么把你们这些饭桶都打发来了,不够给本寨主垫刀背的。来人啊!还不把他们四个给我拿下。”喽罗兵重新组队,从外圈把他们就包围了。

    只见冯天龙一晃掌中擂鼓瓮金锤,飞身形直奔小义士,把两柄锤往中间一碰,说:“艾虎小子,拿命来,看锤。”锤走流星式,奔着艾虎“呜”就砸下来。艾虎一看,这小子是一员猛将,那锤跟小西瓜差不多,能有八十斤左右,我使的是刀,在兵刃上我吃着亏,所以不能硬碰硬。小义士想到这儿,翻眼盯着他的锤,眼看打到头顶上,艾虎上步侧身,往旁边一躲,双锤砸空,艾虎把宝刀一翻,对准他的锤杆“刷”就是一刀,冯云龙急忙把双锤撤回,一转身“呜”又奔艾虎的腰部打来,小义士上步斜身,又跳到一旁,他锤二次走空,艾虎双手捧刀,分心就刺。冯云龙使了个老君关门,拿双锤往外一架,艾虎忙撤回刀,一转身,赶奔他的双腿。冯云龙双脚点地,使了个旱地拔葱,往空中一纵,艾虎一刀走空,就这样两个人战在一处。

    艾虎不是没能耐,谁不知道小义士艾虎?一出世大闹霸王庄,据禀珍珠闹龙冠,除掉马朝贤、血染石门县,张家庄龙虎豹结拜,大闹冲霄楼,群雄聚破铜网阵,屡立战功。皇上亲自召见,见他武艺精湛,这天恩赐四品带刀御前护卫。他比徐良、白芸瑞比不了,但在一般人当中,那也是了不起的人物。再看今天,艾虎为了解救房书安,把浑身的能耐全使出来了,这口龟灵七星宝刀,上下翻飞、寒光闪闪、冷气逼人,远看就像一团白雾似的。二十几个照面过去,冯云龙一个没注意,被艾虎七星宝刀正砍在他左手的锤杆上,“哐当”把锤头给砍掉了,把他吓得一哆嗦,再看手里拿的剩下个擀面杖。就在这一愣神的工夫,七星宝刀奔他的脖子下来,一股冷风就到,冯云龙使了个藏颈缩头式,使劲往下一低头,头低的慢点,刀来的快点,“喀嚓”把脑袋镟掉一大块皮去,冯云龙痛得“嗷”地一声,提锤败回本队。这时冯云虎一晃八棱亮银锤,跳过来说:“艾虎小子,你别走,看锤!”“呜呜呜”一个劲往下猛砸,恨不能把艾虎砸成肉饼。粉子都在后面一看,恐怕五弟有失,压单刀过来说:“五弟,闪在一旁休息,把他交给我。”卢珍是老四,人送绰号粉子都,这子都是列国间的名人,长得漂亮能耐又大,卢珍没有能耐的话,能有这个绰号吗?卢珍六岁学艺,后来受过高人的指点,有一定的基本功,但卢珍这人面嫩,任何场合他不爱说话,一有露脸的事他就往旁边缩,今天这种场合,他再不能让了,因此压刀直奔冯云虎。冯云虎一看,面前站的这个人,水灵灵像个大姑娘,心说:像你这样扎花、写字还行,打仗你是外行哪,他就有点轻敌。结果两人打到三十回合,卢珍使了个虚招,叫卧看巧云扫地刀,奔冯云虎的双腿,冯云虎脚尖点地往空中一纵,稍微慢了点儿,被这刀尖正砍在他脚后跟上。“喀嚓”把靴子底砍掉不说,后脚跟的肉皮也给削下一块去,把他疼得是一瘸一拐败回本队。第三个过去的是冯云彪,这老三手中擒着人面赤铜锤,冲着卢珍就过去了。卢四爷刚要和他伸手,白云生过来说:“老四,你喘喘气,把他给我。”这个白大爷,更没什么名气,比起白芸瑞、白玉堂、白金堂都比不了,不是能耐不行,他这脾气有点窝囊,平日少言寡语,好强斗胜的事找不着他。可有一样,你叫他干什么,保证竭尽全力给你干好,这人是忠实可靠。今天由于情况的不同,他心疼他几个兄弟,不得不卖命,一晃刀过来,逼住冯云彪,两个人打到十七八个回合,白云生捧刀往里一递,冯云彪来了个黄龙转身,“刷”正好转到白云生身后,抡双锤奔后脑勺就砸,白大爷知道不好,万般无奈缩颈藏头,把刀往身后一背,使了个苏秦背剑式。一只锤正好砸在刀上,这刀就垫在身上,白大爷站立不稳,踉跄了七八步“扑通”趴在地上,冯云彪抢步过去,把大锤往空中一举,说:“小子,你给我在这儿吧。”抡锤奔脑袋上就砸。白云生使了个就地十八滚,往旁边一骨碌,双锤砸空,由于用力过猛,锤砸在地上直冒火星,震得冯云彪“哎哟”一抖手把双锤就扔了。白云生利用这个机会捧刀就刺,这一刀由于着急,扎偏了,正扎在冯云彪左边屁服上,把他疼得“嗷”地一声败回本队。没想到白云生败中取胜,冯魁章的四儿子、大力公子冯云汉“嗷嗷”怪叫,一晃镔铁压油锤,飞身形赶奔白云生。韩天锦一看,他们都打完了,该我上了,就说:“大哥,您到后面喘喘气,把他交给我,咱们哥几个一人一个。”晃大棍直奔冯云汉。白云生点点头说:“二弟,多加谨慎。”回归了本队。

    单说韩天锦,站在这儿没比武之前,先跟冯云汉比比个头。冯云汉一看,这是战场不是比个儿的地方,这小子有毛病是怎么着,他就问:“你是什么人?”“我叫霹雳鬼韩天锦,我可是鬼呀,专抓活人,小子你今天老老实实让我揍一棍子,倒还罢了,如若不然,爷爷我可生气啦。”冯云汉这火可大啦,晃压油锤就往上闯,抡锤就砸。韩天锦打仗不会使窍门,是属打铁的硬碰硬,锤往下一砸,他使了个横担铁门栓,硬是往上招架:“当啷啷”大锤正好砸在棍上,把韩天锦砸得身子一晃,好悬没坐地上,把冯云汉的大锤也崩起三尺来高,好悬没撒手。冯云汉这才知道,姓韩的有把子力气,我要多加谨慎。接着他右手一晃,使了个丹凤朝阳,奔韩天锦肋部便砸,韩天锦使了个怀中抱琵琶,往外一架,又把锤给架出去,这两个人“叮叮当当”就战在一处。约模打到二十几个照面,韩天锦心说:顶数这小子厉害,你看我那三个哥哥没费劲都露脸啦,轮到我这儿现了眼,咱也太丢人了,嗳,有主意了。韩天锦是傻中奸哪,打着打着冷不丁他往冯云汉身后瞧,冯云汉一看,这又是什么毛病,我身后有谁?他脑袋一溜号,用眼角往后一看没有人,上当了。韩天锦就利用这个机会,大棍子举火烧天式往下就砸,冯云汉一看不好,用单手锤往外一架,结果一只手的力量敌不过韩天锦,“当啷”一声大锤被砸掉,与此同时这棒子头正扫在他肩膀上。韩天锦那棍是镔铁的,鸭卵粗细,扫到身上谁受得了?就那么大的冯云汉,被打得“嗷”地一声摔倒在地,败回本队,当时这膀子就抬不起来了。韩天锦大获全胜,把大嘴一咧说:“我还以为少华山都是英雄呢,结果全是饭桶。我说,有能耐的有没有,哪一个敢过来,今天我全包了。”韩天锦还吹上了,把冯魁章气得青筋暴出,甩掉衣服就想亲自上场,这时从他旁边过来一个人,正是他的老前辈海马追风叟上官清。上官清为什么在旁边看热闹不过来呢?因为他认为这个战场有失自己的身份,我要过去一伸手,我栽啦,这帮人都不怎么懂武术,我这么高的身份能伸手吗?现在四个少寨主,败了两对,大寨主要过去,我要再不伸手没法交待,所以他才过去。他对冯魁章说:“大寨主,杀鸡焉用宰牛刀,我不费吹灰之力,把这几个小娃娃当场抓获,交于寨主,杀剐存留任凭自便。”说着他就上场了。韩天锦一看,过来个老头儿,小个不大、干巴巴的,门楼头、眍眍眼、鹰钩鼻、薄嘴片、一缕山羊胡;穿青挂皂,打半截鱼鳞裹腿,穿着双千层底的洒鞋,背后背着独龙双拐,两个眼睛倍儿亮,多年的经验告诉他,这老头儿可不是好惹的。韩天锦刚想要伸手,就听身后铴锣“——”地响。有人说:“嗳,我说韩天锦,露脸的事到时候就得了,别紧抱着不放,看你们打得如此高兴,我这手也痒痒得厉害,来,把他交给我吧。”韩天锦一看瞎子上来了,心说:你看得见吗?又一想,别看这位没眼睛,鼻子可好使唤,闻什么都闻得准,所以韩天锦压大棍回归本阵。就见这位盲老人,敲着铴锣直奔上官清,离着不远他不往前走了,拄棍一站说:“算卦、算卦、算灵卦,大流运卦,未卜先知。我说老朋友,你算一卦吗?”上官清一看鼻子都气歪了,心说:你是从哪儿冒出来的,跑到这儿算卦,我能信你这套吗?又一想:噢,这是装蒜,他一定也是开封府的人,化装改扮到这儿助阵来了。想到这儿,上官清把脑袋一扑棱说:“呸!你是什么人?是真瞎还是假瞎?快快报通姓名。”“别吵,有话慢慢说不行吗?声大我就怕你吗?刚才我说了,我是个算命的盲人,最没出息,你何必跟我动怒呢?但是我这没出息看和谁比,跟你比似乎还有点出息,不信你过来伸伸手,要教你在我面前过去十个照面,那我就白瞎了。”上官清气得差点没笑出来,你这说得都是什么烂七八糟的,难道你这瞎是我气的?他哈哈一笑说:“良言难劝该死鬼,我叫你装疯卖傻,休走接掌!”这一掌恶狠狠地奔盲老人的面门打来。那盲老人翻着眼珠就在那儿瞅着,连躲都没躲,说时迟那时快,上官清这一掌正揍他脑门子上,“啪”地一声。艾虎、韩天锦、卢珍、白云生一闭眼,心说:完了,挺好个老头儿,脑袋让人家打碎了,他过去那会儿,怎么就没拦着他呢?结果睁眼一看,不是那么回事,这老头儿不但没死,连动都没动,眼睛照样翻着在那儿站着;相反地把上官清震得倒退了好几步。上官清就觉着这个胳膊都发麻,虎口有点发酸,胸膛都有些发热,他心说:哎呀,这老家伙是谁?好深的功夫,能避住我这一掌的人可不多,方才我使得是铁砂掌,别说是人,就是一块砖头、石头我也打开啦,怎么打到他脑袋上纹丝没动呢?他正在这儿发急,那盲人“——”又敲着那铴锣说:“我说你怎么不伸手了?咱俩是在这儿相面还是动手呢,你怎么不打我呀?”“我方才都打过了。”“打啦?我怎么不知道呢。噢,对了,昨天晚上没睡好觉,刚才打了个盹儿,你看看这个事闹的,打完了我都不清楚。”众人一听,全部乐了,心说:这位是木头块儿,揍脑门子那么响,别人都听见啦,他还不知道。其实这人是拿上官清开玩笑,就见这盲人咧嘴一笑说:“好吧,既然你打完我,该我打你了,等着啊。”说着话他把铴锣、明杖往地下一放,晃身躯要活拿上官清——
57#楼
 楼主| 发表于 2008-4-30 08:08:27 | 只看该作者
第059回 化险为夷五小脱险 悲双离合四杰拜山    这位盲老人身怀绝艺,就这一掌没打动他,把整个少华山给震动了。就见盲老人挽了挽袖子,要打上官清,上官清也知道今天遇上劲敌了,没办法硬着头皮跳过来又是一掌。这回老头儿不让他打啦,翻着两个大白眼珠,两手在那儿瞎划拉,但是上官清再想打他,打不着了。就见他身形滴溜溜乱转,二十几个回后之后,不知怎么搞的,这盲老人一下转到上官清背后,抓住他的腰带,单臂一用力就把上官清举过头顶,那么大的海马追风叟四脚朝天,想跑都跑不了。把那盲人乐的,一手捻胡须,一手举着他,平地转了三圈,说:“冯魁章,你离我有多远,我说话你能听见不?”冯魁章说:“本寨全能听见。”“好!我告诉你一件事,你想不想要这上官清?如果要我就还给你,不要我可摔啦。”“要!你能给我吗?”“当然,不过得走马换将,你抓了我们两个人,一个细脖大头鬼房书安,一个雷英,我就要这两个人。如果把他们放了,这位我完壁归赵,不答应我现在就摔。”“且慢,我答应。”冯魁章说到这儿,回头和上官伦商量。上官伦是上官清的兄弟,一看他哥哥这样,他能不关心吗?急得好悬没哭,说:“总寨主,这个盲人太不好惹,咱们燃眉之急还是救人要紧。快点听他的话,把那两个人放出来,拿他俩换我哥哥,这买卖咱们合适。”“好,放人!”就这样逼着把房书安、雷英给放啦。绳子一解开,把他俩乐的,活动一下四肢,又向冯魁章讨回兵刃和百宝囊,两个人转身扑奔艾虎他们。雷英一过来,艾虎认识他,说:“您不是震八方吗?”“不错,正是我,小义士,过去咱们发生过一段不和睦,我愿意改邪归正、弃暗投明。”房书安过来介绍说:“老叔啊,这人才好呢,为了我好悬没掉脑袋,别看当初失身于贼,现在人家弃暗投明,我说老叔,你可得在包大人和我干老儿面前多给说几句好话。”艾虎把胸脯一挺说:“没说的!过来我们就欢迎,咱们就是好朋友,这事就交给我啦。”他们在这儿说话不提。

    单表这盲人单手举着上官清,用耳朵听着,一听把那两人给放了,说道:“冯魁章,你这么办事就对了,这买卖你做得合适。不过,我还有个要求,因为你们人多,我们人少,我把人一放,你开弓放箭以多取胜,那可不行。孩子们,快上船,上去之后我再放人。”冯魁章一听,恐怕受骗,说,“老英雄,男子汉大丈夫说话可得算数,我把人一放,到时候你要骗我,你可不够人物。”这时艾虎众人都已上船,盲人说:“冯魁章,我告诉你,你把人放了之后,我们平安出了少华山,咱一笔勾销没别的话说,你要暗地之中下手,等哪天我回来再跟你算账。”说到这儿,他轻轻地把上官清往这儿一放,说:“逃命去吧!”上官清比兔子跑得还快,回归本队。再看他满头都是汗,活到六七十岁没这么害怕过。另外他心里也不服气,心说:连个盲人我都打不过,究竟他是谁呢?再看那盲人,一哈腰捡起铴锣和明杖,转身也上了船,冲着冯魁章招招手,小船一调头就离开渡口。船走了不远,冯魁章就像睡醒了似的,喊道:“来人,给我追。”喽罗兵答应一声,列队在后面驾船就追,可是哪找去,小船连影都没有了。

    按下少华山的群贼不说,单说这只小船,顺流而下其快如飞,到了河港旁边,小船靠了岸,大伙也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都从船上下来了。众人一齐过来,谢过盲人的救命之恩,这盲老人把胡须一捋,说:“行了行了,这值不得什么谢,我无非是一时的高兴,给你们帮个忙。另外告诉你们,从这儿顺着道往前走,拐过山梁去,那块儿有个徐庄,你们住店、打尖都行,下一步怎么办你们自己安排。我还有一点事儿,现在就告辞了。”艾虎过来把他拉住说:“老人家,您不能走,您对我们有救命之恩,得留个名姓,我们心里也明白啊。”“没到时候,到时候你们自然就明白了,别耽误我的事,对不起,对不起。”说完盲老者上了小船,跟那几个水手咬了咬耳朵,水手点头会意,船一掉个儿,直奔洞庭湖。这几个人站在岸边上看着,一直瞅着小船消失的无踪无影,几个人这才长出了一口气。大伙儿知道这地方仍然挺危险,怕冯魁章领人追到这儿,就顺着盲人指点的这条路线,翻山越岭一个劲往前赶,天亮的时候,果然发现山坡下有一个村庄。到了村庄口一瞅,有个界石牌,上头刻着两个大字“徐庄”,他们几个人迈步进了徐庄。这小庄子不大,一趟街也不超过二百步,但是十字街这一带还比较热闹,抬头一看,有一座店房,金字牌匾上面写着“徐家老店”,门上边坐着个伙计,二郎腿一担,眼睛似睁不睁,脑瓜晃着正哼哼小曲儿。艾虎看看,这店房还真挺大,说:“哎,伙计,有没有空闲的房子,我们打算包几间,”这伙计把眼睛慢慢地睁开,上一眼、下一眼看看艾虎,说:“对不起大爷,你们来晚了,我们整个店房都叫人家包下来了,没地方。”“那么除了你们这家店房,还有几家?”“没有,在这徐庄来说,就我们这一家。”艾虎一看,这怎么办?跟白云生商量说:“大哥,不然的话咱们看谁家阔气,借两间房子歇歇也行,临走多给他钱呗。”白云生说:“那多不方便,咱跟人家又不认识,还是跟店房好好商议商议,这么大一座店,能都包下吗?哪怕一间呢,让咱们歇歇腿、喝点水也行。”艾虎觉着有道理,又跟这伙计商量说:“伙计,这么办吧,我们不管你这店谁包的,你打个招呼,给我们腾出一间房子来,我们躺下歇会儿就行,临走加倍给钱,这样行吧?”伙计闻听,把嘴一撇说:“钱,钱,钱!你就知道钱,你知道我们这房子谁包的吗?走走走,少说废话,你再-嗦别找不顺心,要说不在行的话,我可叫你打官司。”艾虎那是火性子人,一听这话压不住火,一把把这伙计脖领子抓住,说:“兔崽子,你说什么?”“哎哎,我说你还想打人哪?”“我打你又怎么样?”艾虎“啪啪”揍了他两个嘴巴。你想遇上艾虎那手,多有劲呢,顿时这伙计就变成吹喇叭的了,血顺着嘴角淌下来。他一捂脸喊道:“啊?你敢打人,我他妈的送你打官司。”白云生一看,艾虎做得有点过分,说:“兄弟,快撒手,别打了。这何苦呢,他不乐意挣钱,咱就不花了,换个地方不就得了吗,何必和他晦气呢?”“去你妈的。”艾虎一松手,把这伙计推了个腚蹲儿。“唉呀,你别走,你把我打了,我去送信儿去。”这伙计一骨碌身,进店了。还真快,一转身的工夫,把里边的人就请出来了。那个人来到台阶这儿,把胸脯一挺、手一背说:“什么人胆大包天,竟敢如此猖狂,站住!”艾虎一听,这声音怎么这么熟呢,甩脸一看,这乐劲儿就别提了。那来的是谁呀?正是南侠展熊飞,再往他身后观看,蒋平、智化、徐良、白芸瑞都从里边出来了,大家见面之后是又拥抱、又高兴。

    他们怎么跑到这儿来了呢?原来他们把叠云峰拿下来后,山寨平了,喽罗兵也都被遣散,这件事情烟消雾散,就算告一段落,但是还有几件事情没弄清楚。头一件,房书安上哪儿去了,不知道;卢珍、艾虎几个人哪儿去了,也不知道。还有一件事,死的这个假徐良是谁呀?现在这棺材还在店房里停着,也没人来收尸,必须把这事儿赶紧处理。所以蒋平就派人下去打听消息,还贴了不少布告,这一招果然奏效,几天后消息传来,有人领尸来了。本家这主人,就住在离洞庭湖不远的徐庄,是徐家老店的掌柜的叫徐仁,他有个儿子叫徐亮,就是死的这个所谓的“徐良”。老头子徐仁,就这么一个宝贝儿子,可这徐亮酷爱武艺,打拳踢腿,使枪弄棒,没事儿就蹦达。后来到二十挂零,他知道的新鲜事儿也多了,他从心眼儿里赞成的就是徐良,那简直把他佩服得五体投地。他心里常想:人家也姓徐,我也姓徐,岁数也相差不多,怎么人家是堂堂的侠客,我就什么也不是呢?他唯一感觉到安慰的,是有不少人都说他长得像徐良,头、腰身、模样、肤色跟徐良一样,唯独眼眉不像,我是黑眼眉人家是白的。这么办得了,我装扮成徐良到江湖上去闯荡闯荡,将来闯出点名气来,我上开封府去找徐良,如他不嫌弃,我就拜他为师,他是大徐良,我是小徐良,那将来我不就一举成名了吗?后来他真把眉毛染了,再按着传说的那样把衣服、帽子重新调换了,花了二十两银子,在城里打造了一口假牌的大环刀,又打造了几支镖,插在镖囊里装装相。人们都给他鼓掌喝彩说:“喝,这真是徐良哎,咱们徐店这块儿也出了三手大将了。”他一高兴,就穿戴上在大街上转了一宿。也该着他倒霉,这一天高兴,他带了点川资路费,远离徐庄走到葵花冈去了。在那儿还想要卖卖艺,让大伙瞅瞅我这武艺如何,然后给我传传名,结果正遇上白莲花晏风、小美人尉迟善、小韩信张大连这帮贼,他们就误拿他当真徐良把他给杀了,结果名没扬出去,落了个平顶侯。因为交通不便、消息闭塞,家里人还不知道他早死了,现在一发布告,他们家里才知道信儿。老头儿徐仁哭得跟泪人一个样,骑着马赶到葵花冈,找到蒋平开棺验尸,一看正是他儿子,把这场经过跟四爷说了。蒋平心说:这老头儿怪不容易的,这么办吧,干脆我们把尸体给送回去,再包赔他点损失,省着老人家难过。他和展昭商量好了,就问这老头儿:“你们徐庄离这儿有多远,附近有什么山峰、海岛?”徐仁说:“离这里不远,三十里地有座少华山,山上有伙姓冯的贼寇,不过对百姓不骚扰,靠着打鱼、种地吃饭,人们都管他叫公道大王。”蒋平正想找房书安和那小哥几个呢,心说:是不是上少华山了,一点把握也没有。四爷一想:我们走一趟吧,连护送徐亮尸体,到人家家里安慰安慰,顺便要到少华山转一圈,要找着他们更好,找不着就算拉倒。所以蒋平把善后的事情处理一下,雇了辆车,拉着棺材,陪着徐仁,就来到徐庄。

    这徐庄整个都震动了,听说徐亮已死,死得还挺惨,开封府的官人把尸体给送回来了,都来看热闹。因为天热,尸体已经搁不住了,徐仁急急忙忙把儿子埋葬了,就在店房里头款待开封府的官人。蒋平赠送纹银二百两,徐仁老头儿说什么也不要,蒋平这儿非给,四爷的意思,是在这儿做个站脚地,然后赶奔少华山,所以大伙儿都没走。这么一折腾,店房伙计老五乐得眼睫毛都开了花,心说:哎哟,这是开封府的四老爷蒋平,那位就是白眉大侠,这就是大名鼎鼎的南侠展大爷,我可开眼了,这一辈子没白活。他这一高兴,什么都忘了,在店房门口还琢磨呢,现在这座店住的都是开封府的官人,那么这儿就变成了临时开封府衙,我呢也不是伙计了,我就是开封府的官人、校尉大老爷一份儿。想到这儿,他是飘飘然忘乎所以,搬了个凳子往门口一坐,正在想美事儿,艾虎他们来了,因为他不说人话,挨了两个嘴巴,结果白挨了。

    徐良见着艾虎以后,把他拉住问道:“老兄弟,你们这是从哪儿来?”“哎呀,我的三哥,一言难尽啊,我们知道王顺的下落啦。”“快说,在什么地方?”“就在少华山,我们从那儿刚来。”艾虎就把到少华山的经过讲了一遍。徐良一听,也吃了一惊,这才知道有位高人暗地帮助,但是这盲老人是谁?在场的人谁也猜不出来,只好把这个事放在一边。然后徐良把牙关一咬说:“王顺,我看你往哪里走,三老子我非抓住你不可。”大伙听说王顺就在少华山,恨得牙根都痒痒,一个个撸胳膊、挽袖子,就要到少华山去捉贼。蒋四爷捻着狗油胡沉默不语,徐良转回身就问:“蒋四叔,您想什么呢?”“孩子,不能操之过急,大伙儿都去就要打草惊蛇,一旦把这贼给惊走,再想抓他就不易了。”“那么四叔你说怎么办吧。”“我打算来个万全之策,光凭咱们老少爷们十几个人拿这么大的少华山,谈何容易。我都打听好了,这儿属筠州府湖口县管,我想到府衙和县衙走一趟,借助官府的力量,调动军队,把少华山围住,然后把网口一点点拉紧,再把王顺这小子给逮住,不这样恐怕他漏网。”“有道理,四叔,那我去。”“不,用不着你,良子你们这些人就在店房听信儿,我和展大兄弟一块儿去,这儿离筠州府不远,明天我就能回来。”蒋平把一切事情都进行了安排,带着展熊飞和四名仆人,准备了六匹快马,像一阵旋风似地就来到筠州。进了城,找到知府衙门,众人从马上跳下来,蒋四爷亲自上了台阶,一看衙门前有值班的,四爷一抱拳:“各位弟兄们,辛苦辛苦。”守门的一看,这几位是走长途来的,满脸都是尘土,说话这个主儿,个不高,干巴巴一团精气神。守门的人也不敢小瞧,赶紧还礼道:“哎哟老爷子,我担待不起,您有事吗?”“借问一声,这是筠州府衙门吗?”“对呀,您找哪位?”“劳驾给我回禀一声,我要见知府大人。”“见我们知府,那你老是……”“我是东京汴梁开封府来的,姓蒋名平字则长,这位就是展昭展熊飞。”说话之间,两人从怀里拿出龙边信票,往前一递,守门的差人拿过来一看,赶紧合上,撒脚如飞,到里面送信去了。时间不大,只听知府衙门里响起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官出来了。这官年纪不大,也就在二十刚挂零,长得面如敷粉、眉分八彩,头上戴着方翅乌纱帽,身穿蓝袍、腰横玉带、足蹬朝靴。他一看蒋平、展熊飞,说道:“哎呀两位老前辈,你们这是从哪儿来呀,迎接来迟,当面恕罪,我给您磕头了。”也不管场合,端带撩袍跪在地上“嘣嘣嘣”就是一顿头。在唐宋年间,都是重文轻武,文官四品跟武官二品是平级的,那蒋平是四品带刀御前护卫,人家是四品正印官,按理不应该磕头,顶多一作揖就算可以了。可为什么要磕头呢,也出乎蒋平的意料之外,四爷心说:这小大人太客气了,急忙用手相搀,等扬起脸来一看,这知府大人正是三公子包世荣那个书童邓九如。三公子包世荣是包大人的亲侄,进京赶考时就带着邓九如,别看他是个小书童,因为久跟包公子在一起,他学问也不浅,尤其包世荣在读书的时候,他在旁边当伴读,所以包世荣的学问有多深,他有多深。后来爷俩到了开封府,包大人很喜欢这孩子,这才花钱供他读书,转来转去,邓九如下场一赶考,得中第三十三名进士。皇上御笔亲提,给了个石门县的知县,才十几岁,就当了七品命官。后来因为官声甚好,人送绰号小包公,立了不少的功劳,皇上又降旨升迁,才迁到筠州当了知府。四爷拉着他的手说:“孩儿啊,你真有出息,比爷爷可是强多了。”“我说四爷爷,您怎么这么客气,不管我当了多大的官,在你们面前也是小孩子,此地并非讲话之处,里面请!”把主仆六人让到知府衙门。邓九如跟当初那脾气一个样,拉着南侠问长问短,围着蒋平滴溜溜直转,还是那么天真、活泼;但是跟手下人就不一样了,脸往下一沉,还真有点威严。邓九如招呼下边,摆了一桌丰盛的酒宴,在这儿款待两个老前辈,席间就问:“两位爷爷,你们又上哪儿抓贼去了?打哪儿来?是知道我在这儿,还是不知道?”“孩儿啊,一言难尽,我们要知道你在这儿,早找你了。这次来,主要是想管你借兵,要抄少华山,你可得帮帮我们的忙。”邓九如说:“您这是说的什么话,您抓贼跟我有什么区别,咱还不是保卫大宋朝的江山吗?您说吧,要用多少军队?”“这我可说不准,但是我这么算计着,最少也得有三千人马,多了更好。”“四爷爷,我是文官不管兵,我还得把镇台大人请来商议一下,看他手下有多少军队。”邓九如把片子拿出来,让两个仆人马上去请总兵老爷,姓冯叫冯元魁。时间不大冯总兵来了,这个人四十挂零,赤红脸、大个儿,有武将的风度,顶盔贯甲、着袍束带、腰中佩剑,一迈步甲叶子直响。邓九如站起来迎接冯大人,然后又给他作了介绍。冯元魁一听,两位是开封府的上差,抱腕当胸说:“哎哟,我是有眼不识泰山,请两位上差原谅。”“冯大老爷,您太客气了,请坐下,我们有事相求。”蒋平就把来意说了一遍。冯元魁一听说:“四老爷,您用多少兵?”“至少也得三千,越多越好。”“这么办吧,在我治下能调动的军队,包括水军能有五千人马,全借给您,怎么样?”“那太好了,咱们一言为定,此外,还得拜托冯总兵亲自出马,帮助我们攻山破寨。”“愿为四老爷效力,这也是我份内的事。”邓九如大喜,进一步商量,下去后马上调动军队,三天以后保证到少华山,听从蒋平安排,这事情就算告一段落。蒋平、展昭吃完饭,哥俩一抹嘴起身告辞,邓九如恋恋不舍地说:“二位爷爷,此番分别,不知何年何月再次相会,我看不用这么着急,住一宿,明天我把你们送回去。”“不,孩儿啊,店房的各位英雄还翘首以待,专候我们的回信儿呢,以后咱们还有闲谈的机会,冯大老爷我们告辞啦。”“不送。”蒋平、展昭从衙门出来,带上仆人在外面上了马,一溜烟似地回到店房。可不是吗,大伙儿都在这儿着急呢,可一看蒋平和展昭那个模样,就猜到了八九。徐良就问:“四叔,是不是事情进行的很顺利?”“孩儿啊,你算猜对了,借来五千兵马,三天以后到这儿。大家听着,三天之内谁也不准离开店房,咱们养精蓄锐,等着大兵来了好攻打少华山。”大家都答应了。

    第三天军队果然到达,就驻扎在徐庄庄口的外面,总兵冯元魁率领两名副将还有一大帮护兵,进庄子来找蒋平。蒋四爷列队迎接,把冯总兵和两位副将接到里面,大家互道辛苦,冯总兵一抱拳说:“上差,我把军队如数带来,步兵三千、骑兵一千、水兵一千,水军都在洞庭湖湖口一带待命,请四老爷安排。”蒋平点点头,把地图铺在桌子上,和冯元魁以及两个副将,戳戳点点把形势分析了一下。蒋平对冯元魁说:“你这五千军队,先围而不打,最好水旱两路都给封死,一只鸟也不让它飞出去,特别是水路,尤其要注意。一千骑兵分成四拨,围着少华山巡逻,发现可疑之人立即抓获,您负责这个就可以,什么时候打山,听我的信儿。”“好了,我遵命照办,听您的分配,各位再见。”这武将办事,就是干脆利落,连来带走没超过一个时辰。冯总兵带着副将起身回营,按着蒋平的交待,马上通知各方采取行动,少华山周围的空气顿时就紧张起来。蒋平把军队安排好后,就开始研究打山之事。很多人都主张,这是一场硬仗,干脆四路分兵,调炮攻山,像打叠云峰一样,蒋平不同意。蒋平说:“用不着,据我所知,冯魁章还不是个纯粹的混蛋,而且还有公道大王的声誉,我们还是应该晓之以理、动之以情。要能把他说服,让他把王顺献出来,咱们就留他一条活路;如果他忠言逆耳,那时再打也不晚。”大伙儿一听在理,那下一步该怎么办呢?蒋平说:“这么办吧,展大兄弟,你领着各位小弟兄配合军队在外面巡逻,我带上小良子、芸瑞、房书安赶奔少华山,亲自找冯魁章谈判。”展熊飞说:“四哥,就你们爷四个那太危险。”“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兄弟你放心,外面有这么多军队,他不敢把我们如何,再说有良子和芸瑞还怕他吗?”其它几个人也这么说,最后展昭也不拦了,问道:“你们什么时候起身?”四爷说:“现在就走。”这可把房书安乐坏了,说:“这主意太高了,我上过一趟少华山,地理非常熟悉,我愿意头前引路。”这时雷英过来,说他也想去,被蒋平给劝住了。蒋平对雷英待如上宾,好吃好喝,同时还答应他,如果破了少华山,抓住王顺,到胜利凯旋那一天,一定在天子面前保奏他。雷英倍感温暖,感到自己没立什么功,也打算借这个机会上趟少华山,可是被蒋平说服,安排他帮助展熊飞众人在山下巡逻。

    都安排好后,蒋平带着徐良、白芸瑞、房书安,四匹快马赶奔少华山的山口。这四匹马刚到山口,就被人家发现了,就听串锣一响“倍儿倍儿倍儿”射起三支响箭,向金斗寨报警,来人了。蒋平明白,几个人把马带住,蒋平说:“书安,过去搭话。”“好了爷爷,交给我啦。”房书安提马走到山口前,把马勒住说:“嗳,弟兄们,不要开弓放箭,大概有认得我房书安的吧,我身后这三位都是开封府的办差官,翻江鼠蒋平、白眉徐良、玉面小达摩白芸瑞,要求见你家大寨主,烦带你们给送个信儿。”他这一喊,守山的喽罗兵听得清清楚楚,有胆大的探出头来说:“房爷,略等片刻,我们给你送信儿去。”房书安调转马头,把这事一说,四个人就在这儿等着。报信的喽罗兵,撒脚如飞,跑到金斗大寨聚义分赃厅,刀尖点地报道:“报大寨主,开封府来人要找您谈话。”这一句话,把冯魁章吓得脑袋“嗡”地一声。连日来冯魁章是寝食不安、常做恶梦,他预感到形势有点不妙,特别是近几天,有人向他禀报大批军队开到少华山,把周围的村镇全封闭了,而且在洞庭湖广布战船,把江口也给封锁了,看意思是要攻打少华山。冯魁章听后,明白这事肯定与王顺有关,艾虎、房书安他们跑了,决不能罢休,大概是调动军队去了,所以他连日来召开紧急会议商量对策。正这么个时候,蒋平他们来拜山,冯魁章能不吃惊吗?他心中暗想:我可怎么办?——
58#楼
 楼主| 发表于 2008-4-30 08:08:47 | 只看该作者
第060回 献绝技惊破贼胆 捉王顺大报父仇    冯魁章一听开封府来人找他,当时这心就紧张起来,半天没说出话。旁边上官清、上官伦过来说:“总辖寨主,来者不善、善者不来,你打算怎么办?”“请问两位老前辈,你们看呢?”“依我们看,那就让他们进来,丑媳妇总得见公婆,看看他们干什么来,说好的怎么都行,说不好的,不是鱼死、就是网破,叫他们有来无回。”“嗯,我也是这么想的,不过我知道,他们来不为你们,也不是对我,主要是为了紫面金刚王顺,如果他们提出要王顺,咱们怎么办?”“总寨主,那也得见机行事、见景生情哪。开封府历来不讲理,他们灭了叠云峰,杀死两千余人,手段极其残忍,咱还得防备他要了王顺之后,是不是还收拾咱们。再者一说,咱们和官府向来水火不容,您可得做好准备。”“好吧,既然如此,就让他们进来,你们看我的眼色行事。来人啊!准备迎接。”冯魁章的四个儿子紧紧保护着他爹,出了金斗寨来到山口,寨门打开冯魁章他们就出来了。蒋平一看,里面出来人啦,为首的这人可能就是冯魁章,他这模样长得整个是个大龙头,高颧骨、大长脸、阔口咧腮,连个人模样都没有,但是他身材高大倒挺威风。在他背后站着四条大汉,手中擒着金银铜铁八大锤,副寨主佩剑悬鞭在两旁站立,身后还有两个老头儿,但没发现有王顺。四爷紧走两步,冲着冯魁章一抱拳说:“哈呀,老合家辛苦辛苦,蒋平礼过去了。”冯魁章一愣,噢,这矮子就是翻江鼠,大五义中赫赫有名的人物。他想罢多时,强作微笑说:“四老爷,久闻盛名,如雷贯耳,今日得见三生有幸,本寨迎接来迟,望求海涵。”蒋平说:“寨主爷,别客气,我给介绍介绍。”头一个把徐良叫过来,说:“认得这位吗?”冯魁章一看,就认出来了,那白眼眉就是记号。他一笑道:“哈哈哈,不用问,这位就是大名鼎鼎的白眉大侠徐良。”徐良没说话,只是点点头。蒋平又把白芸瑞叫过来说:“这位认识吗?他是白玉堂之子,新出世的英雄,玉面小达摩白芸瑞。”冯魁章一看,这小伙子长得太漂亮了,跟徐良站在一起,一丑一俊,真是黑白二将,再细看,白芸瑞年纪不大,太阳穴鼓着,两眼跟金灯似的,就知道这人根基很深。他背后背着亮银盘龙戟,腰中挎着金丝龙鳞闪电劈,往那儿一站,是百般威风。冯魁章也说了几句客套话,然后把四个人让到里面。他们走到大厅,在房里头分宾主落座,喽罗兵献茶,蒋平先说话了,他说:“您就是大寨主,赤发龙神冯魁章?”“不错,正是本寨。”“好,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有什么说什么。这一次我领人来到贵山,不为别的就为王顺。我听说王顺落到贵寨,大寨主把他保护起来了,你知道他是什么人吗?那乃是国家的要犯,十恶不赦,就是上天入地,我们也得把他找出来。大寨主,你要是明白事理的,能把王顺交出来,贵山寨的事儿都好商议;如果这件事情办不到的话,那可就麻烦啦。”冯魁章一听,这话软中带硬,就知道蒋平不是个善茬儿,话语之中有三分压人的气势。冯魁章挺不高兴,他把茶杯往前一推说:“四老爷,这个王顺跟我没交情,这一次他是无处投奔,才来到我的少华山,出于对绿林人的义气,我才把他收留。当然你们说你们的理,他说他的理,他要报杀父之仇,被迫无奈才做了糊涂事。我呢在某些地方比较同情他,不然的话,我早就把他赶走了。按理说各位来拜山,把事情说清楚,我应当把王顺交给你们,但我也有什么说什么,我不明白您刚才说的意思,对我们您打算怎么办?”“冯大老爷,咱们把话说清楚,我蒋平无非是个四品带刀护卫,我的职责就是捕盗捉贼。你们占山为王,不受朝廷的约束,本身就是犯法,是朝廷的罪犯,这么大的事情我怎么能做得了主呢?我们先把王顺带回京城,按律治罪,至于少华山的事怎么处理,我还要请旨定夺,起码包大人得点个头。如果上面说,你们是公道大王,一概赦免,那你还占你的山、为你的王,跟我毫无关系;假如朝廷震怒,认为你包庇王顺犯了罪,我也只能从中周旋、说好话,减轻山寨的罪过。或者遣散少华山的人马,让你等务农为业,当个安分守己的百姓;也可能披枷带锁、判几年刑,至于掉脑袋的事,我还看不出来,要叫我表态,只能这么说。”

    冯魁章听完,一阵冷笑,他说:“四爷,您出身是绿林,当初也做过打家劫舍的事,我想你会体会我们心情的,无缘无故就自被其俘,去认罪,恐怕没那么便宜吧,从我们占山那天开始,就没把王法二字看重了,怕,我们不干;干了,我们不怕,脑袋拴在裤腰带上,混一天算一天,实在不行掉脑袋到头了。你拿官府吓我们,拿王法约束我们,恐怕不那么灵吧。四老爷,这么办吧,您来了是我的客人,先茶后酒,好好招待,要王顺的事,给我个时间,我也好考虑考虑。”“那得多长时间?”“三天。如果我考虑好,弟兄们都乐意,我把王顺给你送到指定地点,如果不送,那就是我不愿意。到那时攻山、抓人随您的便,您把少华山平了,那是我命运的安排,不知意下如何?”话刚说到这儿,白芸瑞“啪”一拍桌子站起来,剑眉倒竖、虎目圆睁,说道:“冯魁章,放肆!知道我们是什么人吗?我们是开封府的办差官,不是来乞求的,我们就要王顺,不愿意也得给,三天我们等不了,现在你必须即刻答复。”房书安在旁边,把大脑袋一晃说:“对,这话说得一点不假。冯寨主,这回跟我那回可不一样,你一瞪眼睛说捆就捆、想杀就杀,这回门儿都没有。现在就说句痛快话,人到底给不给?要是不给,大概你也知道外头围着二十万军队,调炮攻打少华山,看你到时候怎么办!”房书安在旁边一溜缝儿,冯魁章没说什么,旁边这俩老头儿急眼了,只见上官清“噌”就蹦出来说:“哈哈哈,姓白的、姓房的,你们少要大言欺人。方才我家大寨主说得对,占山为王的早把性命豁出去了,这个脑袋七斤半,早都掖在腰带上,什么时候混丢了再说,有道是顺的好吃,横的难咽,讲理怎么都行,玩儿横的我们不受。我们现在就表态,要王顺,不给。”白芸瑞听罢,把桌子“咣”地一脚踹翻,伸手摁绷簧拽出金丝龙鳞闪电劈,喝道:“老匹夫,既然你不给,你们就是想拒捕,今天我要当场抓贼。”整个大厅一下乱了套。白芸瑞一亮家伙,山寨的人能老实么?金银铜铁八大锤,把锤碰得“当当”直响,副寨主各拽刀枪,把门厅给堵住,眼看就是一场大战。蒋平、徐良照样在那儿坐着,他们知道这帮贼是虚张声势,别看咋唬得凶,其实心里怕得要命。四爷看罢多时,捻髯一笑说:“唉呀,家有千口主事一人,我说冯寨主,您的意思究竟如何?”“这个……”冯魁章跟上官弟兄的想法还不一样,他顾虑比较多,因为这座山寨毕竟花费了多年的心血,官军一旦攻打,到那时岂不大势已去,他沉思片刻说:“上官清,还不给我退下!”上官清一听,没办法,退到冯魁章身后,那些副寨主也都把刀枪收起来,回归本队。

    冯魁章接着说道:“四老爷,咱们这么办吧,要说怕我不怕,我活到这般岁数死不足惜,尤其人怕逼,逼急了死算什么,但是我有点顾虑我的名声。就拿今天这个事来说,假如有人认为,冯魁章空有其名、无有其实,平日趾高气扬,遇事一筹莫展,开封府就来了四个人,往那一坐,他乖乖地把王顺给献出去了,如果有这种说法,我生不如死,还活个什么滋味。为了压住众人的口舌,刚才我想出个一举两得的主意。”蒋平说:“请大寨主示下,什么好主意,我愿闻高论。”“谈不上高论,白眉大侠和玉面小达摩两位的本领是隔着窗户吹喇叭——名声在外,我打算让二位当堂献艺,把绝活拿出来让我们开开眼,让大家做到心服口服,然后把王顺交给你们。如果将来这事传出去,大家就会说,那是徐良、白芸瑞当堂献艺换的,我这脸也好看,大伙儿也服气,我认为这招是三全其美。但是我不敢有劳二位的大驾,所以请四老爷示下。”蒋平无论如何没想到,冯魁章找了这么个借口,心说:我可得问问这俩孩子能不能答应。他扭回脸来,刚要说话,徐良说:“四叔,刚才大寨主说得太好了,我把事情来回地一想,如果我是总辖寨主,也可能提出这个要求,好顾全脸面。既然要让我和我兄弟练两手,可以,但是我们练得不好,请大寨主多担待。”徐良扭回头和芸瑞商量,先头芸瑞不干,但是徐良一跟他咬耳朵,讲破利害关系,他这才同意了。徐良问道:“总辖寨主,叫我们俩自己练,还是有人陪着,怎么个练法?”“徐三将军,我们不想奉陪,就在旁边开开眼,瞅瞅你们的绝艺。”“好了,屋中狭窄,请到院里去吧。”那徐良的内心,也高傲得不得了,心说:冯魁章你算说对啦,钱压奴婢手、艺压当行人。这儿都是练武的,我练出一手绝活来,你不会那就得服气,省得拿刀动枪、杀七宰八的。说话之间人们全到了院外头,把椅子都搬到廊下,大家分东西两边落座,喽罗兵献茶。大厅前面这个院子十分宽阔,慢说练艺,就是骑马转圈都不带碰着人的,地上是一色的青条石,铺得很平,喽罗兵又特别把地扫了一遍,显得挺干净,兵刃架子也摆好了,硬弓石锁应有尽有。等大家坐定之后,冯魁章说:“徐三将军,时间紧迫,我看说练就练吧。”徐良站起来正收拾衣服,白芸瑞说:“三哥,我先来。”“你先等等,老兄弟得拿拿手的绝活。”“我知道,咱哥儿们绝活有得是,练一手他肯定不会。”白芸瑞多骄傲,胸有成竹。再看玉面小达摩,把英雄氅甩掉,按扎巾、提靴子、紧大带,活动活动四肢,围着院子转了几圈,然后往下一哈腰说:“嗨!各位赏脸。”接着“啪啪啪”练了一趟掌法,这掌法叫达摩三十六式。徐良头一次看白芸瑞自己练掌法,老西儿暗挑大拇指,心说:我这老兄弟是真能耐呀,掌法练得是炉火纯青,果然受过名人的传授、高人的指点,将来不可限量,现在刚出世就这么大能耐,再过十年八年那就是人中的剑客。徐良发自内心替兄弟高兴,蒋平那就更别提了,摇头晃脑看着芸瑞,想起五弟白玉堂,又高兴又难过。再说冯魁章,领着副寨主背手在这儿看着,也不住地点头,难怪白芸瑞一出世名扬天下,这掌法练得果然惊奇,但是又一想:白芸瑞练一套达摩掌,就想换王顺,你想得也太简单了,这不是绝艺。他心里正想着,芸瑞把掌法练完,一收招,气不长出、面不改色,冲着冯魁章众人一抱拳说:“寨主、各位,方才我练了一趟掌法,这可不是绝艺,无非是压压场子、活动一下筋骨。”接着他跟冯魁章说:“总辖大寨主,现在我要开始练绝艺了,但是麻烦你给我准备几件东西。”白芸瑞要了两样东西:一张八仙桌、一支蜡。冯魁章真不理解,心说:这玩艺儿能练什么绝艺呢,我倒要看看其中的奥妙。于是他吩咐道:“来人啊,准备。”喽罗兵答应一声,从屋里搬出一张八仙桌放到院的当中。这蜡是一根白蜡,牛油制造的还挺粗,把它搁蜡台上戳稳当了。白芸瑞告诉说:“把它点着。”蜡火头点着了,偏赶今儿天没风,这蜡火头烧得挺正常。就见白芸瑞围着这八仙桌转了几圈,这才跟两旁的人说:“诸位,咱们是练武的,首先的基本功是练拳脚,现在五宗十三派八十一门,光各种拳脚多达八百多套,听说练得最好的有一组功夫,叫隔山打老牛、百步神拳无影掌,但是当今还没听说哪位会这种功夫。还有一种功夫叫八步打灯,就是离这个灯八步远,一抬手能把蜡火打灭。在下不才,我愿练一练八步打灯之法。”白芸瑞这个人,向来不说玄话,这套功夫是他在四川峨眉山跟白云剑客夏候仁学的。芸瑞把事情交待清楚之后,就见他围着八仙桌转来转去,离着三步远时,把左手一抬,说了声“开”,只听“噗”掌力发出来,蜡火头也灭了,接着把蜡重新点着,芸瑞退到第五步,身形一转圈,运足力量把右手一抬,掌心对准蜡头,“嗨”地一声,蜡火头又灭了。最后是八步,芸瑞背对着蜡灯,往前迈了八大步,冷不丁一个黄龙转身,往下一塌腰,左臂背在后头,右掌一伸,掌心对准蜡火头,丹田叫力喊了一声“灭!”就见蜡头“噗”被掌力打灭。“好啊!”“绝了!”“太好了!”全场暴发出热烈的掌声。这种八步打灯之法,仅次于百步神拳无影掌,堪称一绝。冯魁章一看,心服口服,其他人也十分佩服。芸瑞一抱拳说:“寨主爷,我献丑了,刚才略献小技,请问各位,哪位能练上来,你们要跟我打得同样,我就不算绝艺,王顺我不要了。”冯魁章还-着脸问道:“各位,哪个会练?哪位能练出来?”再看这帮群贼,都像泄了气的皮球,全瘪了。冯魁章站起来一抱拳说:“白将军,我服了,果然是绝艺,我们望尘莫及,领教了。”芸瑞乐乐呵呵回归本队。老西儿一看兄弟练完了,该自己上场啦,他站起来说:“大寨主,各位,方才我老兄弟练的八步打灯,堪称一绝。要叫我练,一不新鲜,二我也不会,请把这个桌子拿走。”喽罗兵把桌子、蜡台全拿走了,院里头空空荡荡,徐良把金丝大环刀拽出来说:“我先献献丑,练一趟刀。”说着话徐良“刷”亮了个夜战八方藏刀式,往前一进步,亮了个进步坐盘式,就练了一趟八卦万胜金刀,八八六十四路。一开始徐良的一招一式看得清清楚楚,到后来越练越快,光见刀光不见人影,整个院子被白雾缠绕,刮起阵阵冷风。“好刀法!”群贼一阵鼓掌喝彩。白芸瑞坐在这儿看着,也不住地点头,因为他也是使刀的,也学过八卦万胜金刀,心说:难怪我三哥成名,果然名不虚传,他刀练到这种地步,我真比不了,将来得跟我三哥好好学学。冯魁章这儿也不住地点头,嗓子眼儿发痒,跟着群贼声声喊好。徐良练完了,也是气不长出、面不更色,把大环刀插回鞘中说:“各位,这不算,其实练刀谁都会,没什么特殊的,今天我也练点小玩艺儿,大寨主请你给我准备准备。”“好啊,三将军你说吧,都准备什么?”“你们这山上练弓箭,有金钱没有?”“钱可没有。”“没有金钱,铜盆有没有?”“铜盆倒有。”“那把大号的给我准备一个。”“好了。”铜盆就是洗脸盆,他们挑了个没使过的大个的,锃明瓦亮,交给徐良。徐良把这盆扣在地上,用单手一摁,就成了个大铜片,然后把金丝大环刀抽出来,在盆中间抠了个眼儿,这大眼儿比手指头粗三圈,另外他在这盆的上边,又凿了两个眼儿,众人不明白他鼓捣什么。徐良把眼儿都钻完了,告诉冯魁章说:“上边这两眼儿是拴绳子的地方,你把这个铜盆给我吊起来,高度跟我这身量差不多,在八九尺之间。”喽罗兵就在这院里头埋了两根竿子,横着又搭了根竿儿,用尺寸一量,跟徐良差不多少,就把这铜盆吊到横竿上。一切就绪,徐良把外衣脱掉,说:“各位,我有个绰号叫三手大将多臂人熊,意思是说我打暗器有两下子,好像比别人多一个胳膊、多一只手。其实这种说法有点过奖啦,不过我从小就喜欢练暗器,今天我练练,让大伙儿看看,够不够绝艺。”群贼都知道徐良打暗器一绝,究竟绝到什么程度,没看见过,连冯魁章也不住地点头说:“好,三将军,那就请献艺吧,我们可要一饱眼福。”

    徐良把大带紧紧,从镖囊之中一伸手,拽出一支镖,来到铜盆前面把这只镖往眼儿里塞了塞,结果那眼儿比这镖只大着一点儿。试探完后,徐良用步往后量了三丈六,在地下画个印儿,说:“各位看见没,这是打暗器的标准,我就从这地方开始发镖,我这头支镖从眼儿里打过去,如果碰到铜盆上发出声音,就算失败,不但不算绝艺,而且王顺我也不要,仇不报了。”徐良来到三丈六这个记号这儿,冷不丁一转身,手一抖“着!”一道白光从这眼儿就穿过去了,一点儿没碰着;与此同时,徐良脚尖点地,身子也射出去,还没等镖落地,他使了个魁星提斗式,一伸手把镖接到手中。大伙认为他练完了,其实这是第一下,就见他把镖接住,然后又回到画记号那儿,说:“各位,刚才是头一手,现在练第二手,请众位上眼。”徐良还使这支镖,一抖手“啪”又奔铜盆去了,这次这只镖速度并不快,当镖穿过去一半后面还有一半时,正好担在这眼上,晃三晃、摇三摇担了个稳稳当当,这一招叫风凰踅窝。群贼一看,乐得都蹦起来了,“这真是绝艺。”“高透啦!”芸瑞一看,也是大吃一惊,心说:三哥我服你了,老实说我刚出世,听说你很有名誉,还挺嫉妒你,觉着我这两下子还不含糊,要这么看,暗器方面我是望尘莫及呀。练到这儿还没完,那支镖在那儿平着,徐良没理它,一伸手又拽出一支镖,说:“各位,再看看我这支镖。”一抖手镖出去了。你说怪事不,这支镖的镖尖正好顶在前支镖的屁股上,“啪”地一声把那支镖击落,这支镖占据了那支镖的位置,仍担在眼儿上没掉。“太绝了!”这时,群贼恨不能把手都拍破。徐良把镖捡起来,往怀中一放,谈笑风生,冲着冯魁章说:“大寨主见笑了,方才略施小技,不能称绝艺,哪位能练请便吧。”群贼一听,一个个直晃脑袋,我们就是回炉再造,也练不到这种程度,想都不敢想。徐良一看谁都不练,就问冯魁章:“寨主,方才你说让我们练两手绝艺,我们哥儿俩厚着脸皮练完啦,请问你还有什么下文分解没有?”“这个……高!实在是高!本寨话符前言,怎么说的就怎么办,现在就把王顺交给你们。来人啊,把王顺提来。”现在到了紧要关头。

    徐良归座,在那儿喝水,约莫有半顿饭的工夫,八个喽罗兵,八个刀斧手,拖来一个人。这个人长发披散、拿绳子轻轻地拢着,低着头往前走,到了院里喽罗兵把他往地下一摁,然后往左右一撤,把这人就露出来了。冯魁章一拍桌子说道:“王顺抬头。”王顺把头发往后一甩,把这张脸露出来。白芸瑞这么一看,哎呀!他真像我三哥,怪不得叫假徐良呢!这小子作恶多端、十恶不赦,窜来跳去跑到少华山,今天我看你还往哪儿跑。冯魁章心里也挺不是滋味,总觉着这玩艺儿不够义气,但是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到现在为了保全自己,也顾不了许多,只好狠心了。他说:“王顺,有件事我必须跟你说清楚,你是国家的要犯,所作所为十恶不赦,假如你是别的事,本寨可以保护你,因为你案情太重、手段太残忍,我想保护也不行了。看见没?开封府的官人来要你,本寨就得把你献出去,现在你还有什么说的?”王顺那也是个人物,他准知道自己得不到好下场,前些天冯魁章派人把他软禁起来,又过了两天,拿绳子把他捆上了,他就预感到事情不妙。心说:我错走一步来到少华山,本想蒙混过关,没想到是自投罗网,真是追悔莫及呀。今天把他提到这儿,一看蒋平、徐良都在,心里一翻个儿,到了我最后关头了。这小子把牙一咬、心一横,视死如归。冯魁章话音刚落,他“腾”地站起来说:“姓冯的,够意思、够朋友,你应该这么做,你不把我献出去,你惹不起开封府。怪就怪我自己,有眼无珠错翻了眼皮,拿着狗屎当英雄,原当初认为你有这么一号、是个人物,可以跟我合作,没想到你是个窝囊废、怕死鬼。你拿我王顺当了送人的礼品,事到如今我还有什么说的,你们随便吧!愿杀愿剐任凭自便,过二十几年还这么大个儿,来吧。不过,还有一点,我死不瞑目。”冯魁章就问:“你有什么不闭眼的?”“嘿嘿,我不服徐良,我这是绑着哪,如果徐良能把我抓住,真把我治服了,那我服他。这算什么呢?我上了自己人的当,先把我捆上,又拿我当了礼品,我觉着这事窝囊。”说到这儿,徐良站起来说:“我今天就叫你心服口服,来人呀,把他解开。”蒋平一愣,心说:别解开呀,这小子身怀绝艺,解开让他跑了,咱们不就前功尽弃了吗?但是徐良话已出口,再想拦也晚了。喽罗兵过去把绳子给解开,王顺这小子,活动活动胳膊,冲徐良一笑说:“好了,姓徐的,今天咱俩决一死战。”徐良一点头说:“好,准备兵刃。”冯魁章也没想到这手,让人把王顺的镖囊、假大环刀都给拿来。再看王顺把刀拿过来,身子就一栽歪。什么原因呢?冯魁章也怕他跑了,一天就给他一顿饭吃,而且这顿饭连三两也没有,所以他饿得直打晃儿。徐良看得清楚,说道:“大寨主,你行行方便,给他点吃的。”于是冯魁章给准备了一桌丰盛酒菜,这王顺也不客气,盘腿往院里一坐,刀往旁边一放,是大口吃肉喝酒,吃几口笑两声,神经都有点不正常了。他吃完之后,把酒杯“啪”地往地上一摔,抹嘴从地上站起来,把头发往嘴里一叼,捡起刀来直奔徐良。

    其实徐良早作好准备,就怕他突然袭击。徐良从桌子后转到前面,大环刀手里提着。果然不出所料,这小子在地上冷不丁蹦起来,奔自己扑来,徐良往旁边一闪身,刀就走空了。山西雁徐良并不答话,想起死去的爹爹徐庆、大爷卢方、二爷韩彰,真是气炸肝肺、锉碎口中牙,他心中默默地祷告,爹爹在天之灵别散,现在我就拿凶手归案,开膛摘心,给你们老哥儿几个报仇。想到这儿,徐良跟王顺就战在一处。王顺是有能耐,但是和徐良比差着一截儿,他俩也不是没伸过手,在安乐宫府就见过一仗,王顺抵不过徐良,何况今天这个处境,他就是发疯也是白给。十几个照面,让徐良刀里加脚,正踹在王顺小肚子上,他仰面摔倒,徐良没要他的命,说:“起来,再打。”王顺蹦起来抡刀就剁。十几个照面后,叫徐良刀里加巴掌,一个嘴巴打了一溜滚儿,徐良说:“起来,再打。”一口气,让徐良打了他十八个跟头。最后王顺门牙也活动了,腮帮子也抖落了,躺在地上爬不起来了,他说:“好,徐良啊,我他妈服你了,你随便吧。”徐良笑着点点头,亲自动手把他捆绑起来。蒋平大喜,说:“冯寨主,咱们话说一句,我们即刻带他进京完案,你听候发落。”冯魁章说:“哎呀!多谢各位,请你们多多给我美言吧。”这才把王顺打囚车、装木笼,送往京城治罪,徐良大报仇——
59#楼
 楼主| 发表于 2008-4-30 08:09:10 | 只看该作者
第061回 佛禅救徒劫囚车 盲侠仗义斗凶僧    徐良活捉王顺,就镇服了少华山,吓坏了群贼。冯魁章率领众人全都跪倒在地,冲着徐良、白芸瑞叩头,冯魁章说:“徐三将军真神人也,我等心服口服,愿在各位办差官的面前请罪!”徐良用双手相搀:“起来吧!冯寨主认罪就好,常言道,苦海无边回头是岸,放下屠刀立地成佛。既然你不愿意跟我们为仇做对,咱们就是一家人。别看我们是开封府的官人,你们是占山的山王,毕竟还是一个祖师爷。我希望你往后当个名副其实的山大王,不要骚扰百姓,关于你山上的事情,待我奏明包相爷和当今天子,一定从宽发落。”“多谢三将军开恩,多谢白将军,多谢四老爷。”到了这会儿赤发龙神说的都是心里头的话,后悔不该收留王顺,只因一念之差好悬没把山寨毁了啊!幸亏遇上蒋平、徐良这几个明白人,没往深里追究,这是不幸之中的万幸。冯魁章站起来吩咐一声,在大厅设酒款待。小贼们就忙乎开了,厨房里刀勺一响,时间不大,摆了几桌丰盛的酒席,徐良、蒋平、白芸瑞也没推辞,大家草草地吃完了饭。徐良知道这乃是是非之地,不可久留,站起来向冯魁章辞行,冯魁章也明白徐良的用意,因此率领偏副寨主喽罗兵列队相送,把徐良、蒋平、芸瑞、房书安送下少华山,大家拱手告别。徐良把王顺用绳子捆着拴到马屁股后面,众人沿路直上,把他押回徐庄。

    这个消息早就传到家里了,展昭展熊飞、黑妖狐智化率领小弟兄早在庄口恭候,一看徐良、芸瑞回来了,还押着王顺,大伙儿乐得直鼓掌。展熊飞众人把徐良他们接到里面,徐良就说:“展大叔,别的都是小事情,唯独这个王顺可要千万看好了,如果要叫他跑了,可就麻烦了。”“孩子,我知道,你把他就交给我吧!”把王顺锁到空房子里,老少英雄回到屋里头落座吃茶。大家一商议,既然把王顺捉住了,这就算大功告成,应当即刻回京。后事由蒋平处理,蒋四爷先找着冯总兵向他致谢,另外写了封信让他交给知府邓九如,信上大意是说,我们该办的事已经办完了,假徐良已经归案,感谢你盛情支持等等。冯元魁向蒋平、徐良众人辞行,撤回军队回筠州交差去了。

    他走了,蒋平把店、饭账算了,在次日黎明押解王顺起身回东京。王顺被押在一辆大车上,艾虎、白云生、卢珍、韩天锦、刘士杰、邵环杰、沈明杰、鲁世杰这小哥八个护车,南侠展熊飞握宝剑在前后照看着,徐良、芸瑞、蒋平在前边开着道,余者断后,可以说是万无一失。他们在路过葵花冈的时候,一打听,亚侠女严英云已经提前回了开封府,红文女剑客伤也好了,说是访朋友去了,不知去向。四爷他们到葵花冈先歇了一会儿,谢过店主东,把该办的事情也办理了办理,然后继续赶路。

    在这一路之上,他们晚晚地起程,早早地休息,每一天只走五六十里地,就怕在半道上出事,一旦有王顺的同党得知他路过的消息,把他抢走怎么办?众人不能不格外小心,宁愿走得慢些,让它保险些。不管住到什么地方,蒋平、徐良、芸瑞三个人部亲自巡逻,换班睡觉。他们对王顺是一日三餐,不打不骂,为的是让他身体好好的,然后活着押回东京,交有司衙门审讯。因为他的案情太重,都需龙楼御审,如果死在半道这事就麻烦了。事到如今,王顺也把生死二字置之度外。他也看清了,想跑绝不可能,所以听天由命,爱怎么地就怎么地吧。路上表现得还挺老实。

    单说徐良众人走到第七天头上,路过个村庄叫大柳屯,这村庄二百多户人家,一面靠山一面靠水,中间一条大道,绿柳成行。因为柳树特别多,所以才有大柳屯之称。他们到这庄也就日头刚往西边移的时候,韩天锦就有点饿了,跟蒋平商议:“四叔,前面又到镇子了,是不是咱们找个地方歇歇,该吃饭了。”蒋平心想:已过晌了,要打个尖休息也可以。四爷问徐良:“良子,你说呢?”“四叔,你做主吧。休息休息我看也可以。”“好嘞!赶车的把鞭晃紧点,紧走一程到前面庄子歇着。”“好嘞!”众人脚下加紧直奔大柳屯。

    刚走到那屯子口,就见树林里头有一伙人,这伙人探头缩脑地往大道上看着。蒋平眼尖,一看就感觉着有点不妙,这几个人鬼鬼祟祟的是干什么的?我真得留点神,不能疏忽大意。想到这四爷往后一摆手,大家的速度就缓慢下来了,一边往前走一边往树林里盯着。往前走了半里地,就见大道上有棵大树在这横着,这树又粗,树冠、树根又大,整个把道路给堵死了,想要过去十分困难。车老板赶紧把车停住:“这是谁干的好事?放树有这么放的吗?这车和行人哪过得去呀?”还没等车老板声音落地,就听树林里“嘟噜!”忽哨一响,紧跟着“噌噌噌!”蹿出二十余人,为首的有几个横兵刃把道路给拦住,高声喝喊:“蒋平、徐良别走了!想过去不难,必须把王顺交给我们,把你们的人头摘下来!”众人闻听赶紧把囚车护好,各拉兵刃摆开了阵势。徐良抬头一看说话的这主儿,身高八尺挂零,细腰-臂,双肩抱拢,面如银盆,鸭尾巾短靠,手提五金的拐杖,一副银髯飘洒前胸,二目如灯。徐良一眼就看出来了,这老头儿正是飞剑仙朱亮。在朱亮的上首有个出家的僧人,不太好看,身子挺大脑袋挺小,脖子跟脑袋一般粗,一张小娃娃脸,脑瓜皮黢青锃亮,杠子眉毛,一对金眼珠,大鹰钩鼻子鲇鱼嘴,两片大扇风的耳朵,眼露凶光十分凶恶,离老远看就像小头鬼成精似的,身穿灰布僧衣,手中提着方便连环铲。在朱亮的下首有个俗家,这人五十多岁,宽宽的肩膀,厚厚的胸膛,光头没带帽子,绾着牛心发卷,银簪别头,周身上下穿着青色短靠,手中擎着一条无尾三节棍。在他们的背后是二三十个彪形大汉,一个个手拿兵刃怒目横眉,好像凶神恶煞,穿衣打扮各异。徐良心中暗想:朱亮,你真是自不量力,叠云峰一仗你侥幸漏网,跑就跑了,你就应该找个地方一忍认个便宜。没想到你贼心不死,又跑到这显魂来了,这可真是天意该着报应循环,该你老家伙恶贯满盈的时候了!想到这徐良大垫步,“噌!”跳到队伍前边,把金丝大环刀一晃,高声喊喝:“王八驴球球的,那不是朱亮吗?”朱亮一手提着五金的拐杖,一手捻着银髯,看着徐良一个劲咬牙:“不错,正是老剑客我。徐良,你们平了叠云峰,灭了狼牙涧,走马捎带少华山,居然把紫面金刚王顺也给拿着了。你小子是走贼运的时候,都说你死了,结果你死而复活。徐良,咱俩是前世的冤家,今世的对头,老朽这次来是找你算总账的时候了,你拿命来!”说完,他晃动拐杖往上纵,跟徐良战在一处。

    原来,朱亮那天晚上从八宝叠云峰只身突围,一口气跑出十八里地,找了个山洞藏起来,在山洞里他还抱有一线希望,如果叠云峰能胜他还回去。结果等第二天天亮,他往前一看,山头上飘摆着大宋朝的旗号,叠云峰整个被大宋官兵占领,这才知道大势已去。他暗自咬牙,心想:徐良、蒋平,我跟你们绝完不了!只要有我朱亮三寸气在就要报这个仇!第二天晚上,他趁着巡逻的官兵没发现,从山洞里出来滚过山坡,一口气跑到熊耳山天竺寺,找到王顺受命的老恩师金掌佛禅,就是刚才那个小脑袋的和尚。朱亮把以往经过讲述一遍,说道:“老师父,别稳坐莲台了,现在你徒弟凶多吉少,您应该伸手搭救他,不然的话你徒弟就不存在了。”一开始金掌佛禅毫没动心,微微一笑道:“阿弥陀佛,朱老剑客,我乃出家之人断了烟火,岂能贪恋红尘。王顺即使有个长短,那是属于他自找,与贫僧何干?”朱亮一笑:“大师父言之差矣,您虽然断了烟火,毕竟你们是师徒关系。难道你就眼瞅着你徒弟为对方所害吗?实不相瞒,我当初在飞蛇谷一带也不想出头,比您下的决心还大。后来我也动心了,为了解救我徒儿金镖侠林玉,我才只身闹大同,落到这步光景。您这都是假的。我就不相信您瞪着眼看你徒弟被开封府的人收拾了,老人家,那样做也太不慈悲了吧?”朱亮挺能说,最后把金掌佛禅给说活心了。佛禅一想我徒弟为什么这么干?还不是为给他爹报仇吗?虽然在做法上有些过火,毕竟用意还是好的。朱亮说得对,我就这么一个宝贝徒弟,如果王顺不在了,我多年的心血白费了。不如下去把王顺救了,把他带到天竺寺严加管教。这叫三全其美。佛禅最后点头答应了,扛着方便连环铲跟朱亮出离天竺寺。

    等他们走到半道就听说王顺被抓住了,朱亮大吃一惊,他偷偷告诉佛禅,佛禅的心也一翻个儿,就问朱亮:“老剑客,你看怎么办?”“还用问,咱们找个适合的地点,砸囚车劈木笼把你徒弟救出来,除此之外别无选择。”佛禅点头同意。可是上哪去呢?他们直接赶奔江苏,一边走朱亮一边合计,光我们两个劫囚车恐怕劫不了,一是人单势孤,再者很难知道蒋平他们行走的路线。朱亮可就犯愁了,后来他灵机一动想起个朋友,这个朋友住在河南、江苏的中间,地名叫大柳屯。如果从江苏入河南这是必经之路,在大柳屯的朋友姓左叫左昆左少良,人送诨号“神棍无敌将”。我不如找他去,让他帮忙肯定行。他把自己的意思跟佛禅说了,佛禅同意,两人直奔大柳屯,结果没费事见到了左昆左少良。左昆管朱亮还得叫师叔,一见面热情款待,把两位接到家里,左昆就问:“师叔,您这从哪来?”朱亮口打唉声把以往的经过简单说了一遍,最后提出自己的要求,希望左昆能帮个忙,左昆闻听点头答应。朱亮问:“那么你手下有多少人?”“师叔,这你放心,我真要撒出请帖,请五六百人不费劲。”“好!”朱亮闻听大喜,但又把他所担心的事跟左昆说了,就怕蒋平他们走别的道,万一堵不上,咱不是前功尽弃了吗?左昆一想朱亮说得有理:“师叔,咱这么办,咱手下人多,多派出几路探马打听打听蒋平他们走哪条路,然后再做准备,心里不就有底了吗?”朱亮点了点头。

    左昆派出二十多人,各村庄镇店都撒下耳目,刺探蒋平也们的行走路线。他们探听到蒋平果然走大柳屯,消息传回来朱亮大喜,这是天意,该着王顺命不当绝。佛禅也喜出望外。

    这天,探视的人跑回来报告;“老剑客和庄主,蒋平他们一行离咱这不远了。”“哦,到什么地方了?”“离庄口还有十里,看那意思今儿还能住在这儿。”“好!”朱亮他们一商议,别在庄里打,因为这儿住着不少老百姓,耳目众多行动不便,干脆上郊外打。朱亮带着佛禅、左昆和三十来名伙计就进了柳林,到了柳林里放倒一颗大树把道路堵上,他们在那等着。蒋平开始发现树林里那鬼鬼祟祟的人,那就是朱亮他们。

    朱亮跟徐良一见面话不投机,几句话说翻了,二人战在一处。要说朱亮的能耐那是头一排的高手,不愧是人中剑客,掌中五金的拐棍“呼呼呼”挂风。徐良要不是第二次学本领根本不是人家的对手。就这样两个人打了个平平,三十多个回合没分高低上下。

    金掌佛禅一看心中着急,他把方便连环铲一晃飞身跳过来,打算帮助朱亮。在差官队内就气坏了玉面小达摩白芸瑞,芸瑞早就拽出金丝龙鳞闪电劈准备伸手,一看跳过来一个和尚,芸瑞打垫步飞身过去就把佛禅给拦住:“凶僧,休得猖狂,白某在此!”佛禅往后倒退两步手提大铲定睛观瞧,他一瞅对面来了个漂亮小伙子,五官相貌十分俊美,眼角眉梢带着千层杀气,百般威风,手中提着把宝刀,光华夺目,寒气逼人。佛禅不认识他是谁,瞪眼珠子就问:“对面娃娃,你是何人?”“凶僧,要问我,祖居浙江金华府白家冈的人,我爹乃是大五义的老五,锦毛鼠白玉堂,我是他老人家不孝之子玉面小达摩白芸瑞。”“啊?!”金掌佛禅早就听过白玉堂的大名,没想到白老五的儿子都这么大了,他心说:捉拿我徒弟王顺的就有他一个,他是徐良的帮凶,这两人一丑一俊是我们绿林的死敌,今天不把他跟徐良扳倒,想救我徒弟势比登天。想罢他把大铲往空中一举:“娃娃!我叫你知道知道贫僧的厉害。”说着,他抡大铲就砸。白芸瑞一看他这条大铲有一丈三尺多长,铲头三面带刃一寸多厚,铲杆儿比鸭子儿还粗三圈,后面带个大月牙,这条兵刃上秤称一称也得有一百五十斤,钢铁制造的,抡起来一两变一斤,往下一砸都有千斤的力量,凭自己这把刀怎么能架得住呢?因此芸瑞往旁边上步斜身把大铲躲过,紧跟着一翻腕用金丝龙鳞闪电劈压住他的铲杆儿,然后使了个顺水推舟,刀背朝外刀刃朝里奔佛禅的脖子就来了。佛禅一看“不好!”把铲头往下一低,大月牙往上一竖,使了个冲天一炷香“开!”宝刀正推到铲杆之上,“哧呼呼!”金星迸泻,把芸瑞震得膀臂发麻,飞身跳出圈外,顺回刀来定睛一看,万幸,刀锋还是那么锋利,一点没受损伤,他脸上这才露出笑容。金掌佛禅也吓了一哆嗦,飞身跳出圈外,把大铲横过来定睛瞧看,一看大铲杆上来了个口子,没有半寸深也差不多少!就是金丝龙鳞闪电劈给砍的。佛禅僧有点后怕,这才知道白芸瑞使的是宝刀,我可要多加留神注意。想到这儿他晃动大铲往上纵,搂头盖顶往下砸,大铲平着就下来了。芸瑞不敢招架,闪身上步把大铲躲开,用刀背往外一推,裹脑藏头就是一刀:“看刀!”和尚一看“不好!”往下一蹲使了个缩颈藏头式,刀从他的后脑勺掠过。大和尚转献铲头,奔芸瑞双腿便铲。芸瑞急忙使了个旱地拔葱脚尖点地往空中一纵,大铲没铲着,正好铲在地上,由于用力过猛把大铲“咔!”扎到地里有半尺多深。芸瑞这阵在空中,人往下一落双手捧刀奔和尚脑袋就来了。佛禅使了个横担铁门栓。芸瑞不敢碰人家的兵刃,手腕一翻刀尖一滚直奔佛禅的颈嗓。佛禅使了个大闪身,芸瑞一刀刺空,二人跳出圈外。

    蒋平手提蛾眉刺押着囚车,和老少英雄静静在这儿观战,他的心就像揣着二十五个小耗子百爪挠心,眼珠滴溜乱转,狗油胡嘣嘣直跳,四爷心中暗想:哎哟,今天可太危险了,小良子、芸瑞,你们哥俩可卖点力气,你们哥俩要倒了台咱们可就都耍不转喽:“孩子,加油!”蒋平想到这,不禁喊出声来,他一喊,韩天锦、鲁世杰也喊上了:“加油!使点劲!”徐良、白芸瑞力战朱亮、金掌佛禅,四个人打成两对,杀了个天昏地暗不分胜败,一百多个回合过去了,还没分出输赢。

    正在这紧要关头,树林里有铴锣响,出来一个瞎老头儿,一边敲铴锣嘴里一边叨咕“当当!算灵卦算灵卦,大流运卦未卜先知,哪位算卦?借光借光。”翻着两个大白眼珠手拿明杖就奔战场来了,正好走到左昆左少良身后,左昆一回头把眼珠子就瞪起来了,心说:瞎鬼,就没听这儿正打仗吗?谁还有心思算卦?想到这把无尾三节棍一晃说:“瞎子,滚!那边去!这是战场打仗呢,谁有工夫听你白话,我告诉你,你往前一凑合,把你碰着我们不管!”这个瞎老头儿一听,站到那不动了,两个大白眼珠直翻:“我说你是谁?你这人说话怎么这么横?有理讲理,你干什么吵吵喊喊的,你看我都这把年纪,还是个残疾人,你干什么在我面前发威?”左昆火往上撞,心说:这瞎子还挺横,哪有工夫跟你辩解,他往前一凑把三节棍横着一推,意思是我推你个跟头,你见横就走。哪知左昆连推了三下,那老头儿纹丝没动。左昆心说:难道说他脚底生根长在地上了?就见盲人把竹杆拿起来拨拉左昆,正好打在左昆肩胛穴上,左昆像触电似的,就觉着从头顶上麻到脚后跟,穴眼给点住了,心里明白动不了地方。他身后那些庄客一看:“瞎子,你这是什么着?”“打他!”庄客说着往上一围,再看这瞎子拿竹杆瞎拨拉,“啪!”“别动!”拨拉到谁身上谁就动不了地方,一个个龇着牙瞪着眼,嘴吐白沫,跟木雕泥塑一般。那十几个庄客不敢过来了,光在旁边咋唬。这瞎子也没理这帮人,直接赶奔朱亮、金掌佛禅,来到这他还直劝仗呢:“是打仗吗?别打了,别打了,你看怎么越劝越来劲,要激怒了瞎子我可也伸手了,到时我瞎拨拉,拨拉到谁可怨你们倒霉啊!”说着他就真过来了,他这棍还挺有准,不拨拉徐良和芸瑞,专门拨拉朱亮和佛禅,头一下拨拉到朱亮后脑勺上,把他吓得一缩脖子,虚晃一着跳出圈外,扭回头来定睛瞧看,“什么人?”第二下正拨拉到金掌佛禅那秃脑袋上,佛禅就觉得后脖子冒凉风,“阿弥陀佛!”他倒提大铲跳出圈外扭项回头观瞧。白芸瑞、徐良也不打了,两个人不知怎么回事也跳出圈外,各拉宝刀定睛瞧看,才知道来了一个瞎子。

    艾虎、卢珍、韩天锦、白云生、房书安这几个人,正提着兵刃在后头护着囚车,一看这个盲人都乐坏了,艾虎提起宝刀跑过来说:“三哥、芸瑞,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识一家人了。这位老先生可帮了咱大忙,在少华山他要不帮咱的忙都活不了,咱也捉不着王顺。我不是跟您说了吗?有位高人帮忙,就是这位!”大家这才知道是怎么回事。徐良把大环刀插入刀鞘,冲盲老人一抱拳:“老人家,听我兄弟这么一说我全明白了。在我们离开少华山的时候还找您来着,结果一点影子也没找到,没想到今天在此相遇,老人家一向可好?我徐良这厢有礼了。”白芸瑞也一抱拳:“老先生,白某这厢谢过了。”蒋平晃着小脑袋也说:“老爷子,您真是心好积德,我代表差官队向您施礼了。”“哎哟,不敢当。各位差官老爷别客气了,我是瞎帮忙,我连看都看不见顶什么用啊,你们何必如此客气呢?”房书安把大脑袋晃着也过来了:“老爷子,您究竟是哪一位?赶快通报名姓让我们也知道知道,将来好报答您老的恩情。您何必装瞎,这叫人瞅着多难受呢?”盲老人闻听手捻山羊胡一阵狂笑:“哈哈哈!房书安,我本身就是个盲人,你叫我怎么睁眼?你别看我眼瞎心可不瞎,谁是谁非,谁对谁不对,我都听得清清楚楚!你们大伙儿先在旁边歇会儿,把这个朱亮、佛禅交给我这个瞎子了。”

    说着他扭回身来到朱亮、佛禅的面前:“你们两个说吧,今儿应该怎么办?是让我把你们抓住呢,还是你俩自动入网呢?”朱亮气得紧咬牙:“呸!你是谁赶紧通报名姓,如若不然,我一拐杖可把你砸个粉身碎骨!”“是嘛!你朱亮够狠的,你想要砸我这瞎老头儿,你说你有多缺德。话又说回来了,咱俩不定谁砸谁呢!”朱亮不容分说往前一纵,抡拐杖就揍,连着二十几下也没砸着这瞎老头儿。佛禅急了往上一纵晃动大铲,铲了半天也没铲着。你别看瞎老头儿,左躲右闪左晃右晃就是砸不着他。瞎老者乐了:“二位,你们两个人四只眼欺负一个没有眼的太不够人物了!算了!你们二位先别动手,听我说几句。你们俩人的心意我很理解,你们现在是火上房恨不得一下救了紫面金刚王顺对不对?可是,王顺你们救不了,从公开来讲有开封府的官人押送,有徐良、白芸瑞这俩小伙子在这,谁能劫得了囚车?从暗地之中来讲有我瞎老头儿帮忙,除我之外还有不少高人。因此,王顺算完了!你们就别枉费心机。要听我良言规劝,金掌佛禅快回天竺寺修行去,好好念经,安度晚年何乐不为呢?朱亮虽然做过不少坏事,但是一把胡子这般年纪,八九十岁的人了,你这是何苦来呢?要依我良言相劝,远走高飞找个没人的地方买所房,往房里一呆,闭门思过吸取教训,将来寿终正寝,落个全尸那有多好。可你们两个人执意不听,非要大干一场,这叫以卵击石,势必碰个头破血流,后果不堪设想。你们二位能听我劝吗?”“好哇瞎子!你是满嘴胡言乱语,开封府给了你什么好处?你竟敢跑到这儿帮他们,今天我们也不救王顺了,就跟你算账!”说着话两个人过来又要伸手,瞎子往后一退把脑瓜一扑棱:“等等!好良言难劝该死鬼,忠言逆耳你们听不进去,好哇,要跟我这瞎子伸手不难,不过你们俩不配!我练手绝活让你们看看,你们两个能练上来,这事我不管,转身就走;如果你们两个练不上来,今儿咱完不了。”朱亮一听他还会练绝艺:“老朋友,那你就练练,我们开开眼。”“我练完你们得练,你们要练不上来就不是我的对手,今儿就不准在这儿捣乱。”“可以。”

    就见瞎老头儿一不慌二不忙,把破大衫撩起来往腰里头一掖,把破草鞋蹬了蹬,帽子按了按,铴锣放在地上,手中拿着轻竹杆,就是他那条明杖,往后退两步把场子亮开,跟朱亮他们说:“看见没?我手中是竹杆,把它扔到空中,我在竹杆上还要走八步,先下来再把竹杆接住,这功夫你们弄得了吗?”朱亮心说:你别胡说八道,你能有那本领吗?“好!我要开开眼,老先生你练练,你要真练得跟你说的一样,今儿我们就不要王顺了,就按你说的话去办。”“好嘞!说练就练。”就见这位盲人把竹杆平着往空中一扔,“你们上眼瞧!”这竹杆平着起到空中能有一丈三尺多高,盲老人一甩竹杆跟着脚尖点地身子就纵起来了,竹杆刚到空中的时候,老头脚踩竹杆“啪啪啪”往前走了八步,从这头走到那头,竹杆往下一落人先下来了,一伸手把竹杆接住:“怎么样?你们俩能练得上来吗?”

    金掌佛禅大吃一惊,闹了半天这瞎老头儿练的是八步蹬空的本领,我们真是望尘莫及,究竟这老头儿是谁呢?功夫怎么那么高?我们非要弄个水落石出。想到这他双掌合十:“阿弥陀佛,请问老人家尊姓大名,只要把名字赏下来我们二话不说,就按您的主意办,王顺我们不管了,我跟朱老剑客转身就走,你看如何?”朱亮也是这么想:这种绝招自己练不了,可见功夫比人家差得多,别找亏吃,但也想知道是谁,今天算罢了,早晚还找他算账呢。所以朱亮也说:“老人家,您是哪位?能不能把姓名赏下来,让我们知道知道。”

    其实蒋平、徐良、艾虎、房书安老少英雄也有此想法,都想知道这老者究竟是何人——
60#楼
 楼主| 发表于 2008-4-30 08:09:30 | 只看该作者
第062回 凯旋归金銮殿封官 扬美名太师府贺喜    失目的老人一听朱亮、佛禅非追问他的名姓,不由得付之一笑:“哈,哈,好吧,既然二位如此关心,不妨我就把名姓告诉你们。我有名有姓,有家乡,有住处,如果你们不服气,将来就找我算账去,要问老朽,家住在冰川北极岛。我有位大师兄,叫长发道人雪竹莲,我是他的亲师弟,人送绰号一声锣响震乾坤、诙谐剑客邹化昌。”这一报通名姓,把朱亮和金掌佛禅吓得打了个冷战,二话没说,转身就跑,时间不大,连影子都没了,这是为什么呢?原来这邹化昌并非等闲之人。那长发道人雪竹莲久居冰山北极岛,雪竹莲和八十一门总门长普渡是亲师兄弟。这个邹化昌是雪竹莲的师弟。要论名誉和功夫,那是望尘莫及。朱亮和佛禅早就知道他是怎么回事,但是,没见过。今天一看他练绝艺,再一报通名姓,那是毫无疑问了。故此二人不吃眼前亏,这才逃命。他们逃到哪儿去了,咱们后文再说。

    单说邹化昌,一看他们跑了,也没有追,伸手拿起铴锣,奔树林就走。徐良和白芸瑞赶紧追上来,“扑通”跪倒在地:“老人家,原来您就是诙谐剑客,久闻大名,今幸得见。老前辈!您不能这么急着走,您得跟我们到开封府,我们要好好报答您。”邹化昌一笑:“孩子,休要客气,咱们都是一家人,我帮忙是应该的,我这个人,无拘无束,闷踏三山,闲走五岳,天是王大,我是王二,一生之中,我就爱管不平之事,何况咱是本门本户的呢,嗯?孩子,往后见到你们的师父、师爷,多替我问好,我还有事,告辞了。你们往前走,不必担心,据我所知,不会出什么麻烦,一定能顺利到达京都,希望你们指日高升,将来如有用我之处,到冰川北极岛前去找我。”说完话,扭身就走,两人再追进树林,邹化昌是踪迹全无。像他这种人,来无踪,去无影,神龙见首不见尾,施恩不图报,也就是说,我办了好事,不希望你报答,如果你要报答,我也许不干,这就是侠义道的本色。至于邹化昌为什么离开冰川北极岛,将来还有交待。他因为办一件特殊的事情,路过少华山,无意之中,给徐良他们帮了大忙。

    单表徐良和白芸瑞,扭转回身,来到大道上,看看自己的人,都没受伤,王顺也没被抢走,再抬头看前面的那一伙人,龇着牙,咧着嘴,都动不了了,白芸瑞明白,这是中了点穴法了,过来一脚一个,这一踢,血脉一流通,都缓过这口气了。那左少良,等他明白过来就知道大事不好,跪到地上请罪:“各位上差饶命,不怪我,全怪朱亮,他在我面前说三道四,叫我给他帮帮忙,我一时糊涂,才做了错事,望求各位手下超生,就饶了我吧。”徐良用手指着他说道:“你叫什么名字?”“我叫左昆左少良,人送绰号神棍无敌将。”“呸!我看你就别叫神棍无敌将了,干脆叫你屎蛋大将军得了。五六十岁的人了,你就分不出好坏吗?他叫你干什么,你就干什么吗?难道你就不知道劫囚车是犯死罪的吗?”“我现在后悔了,三将军饶命。”徐良跟蒋平一商议,算了,好在把王顺抓住了,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就不必计较了,能容人且容人,把他感化过来比把他处置了强得多,所以徐良规劝一番,把左昆以及他手下的恶奴全都放了。左昆感激得不得了,把徐良等众人接进大柳屯,在自己的家中设宴款待,百般殷勤。大家在大柳屯住了一晚上,次日天光见亮,用罢早饭,左昆亲自派人护送,把徐良众人送出三十多里地,这才告辞。临行之时,左昆眼泪掉下来了:“徐三将军,蒋四老爷,受人点水之恩,必须涌泉答报,过去我白活了,今天我才知道谁好谁坏,你们把我饶了,我感恩不尽,必当铭刻肺腑,将来必要报答。如果各位有用我之处,只管跟我打招呼,哪怕二指宽的小纸条,我见着之后,我是竭尽全力,愿效犬马之劳。”众英雄点头:“好吧,但愿你心口如一,咱们再见吧。”左昆这才领人回庄。这个人,今后还真有用了,起了大作用了。这是后话,暂时不提。

    徐良众人,自从离开大柳屯,顺着大道往前走,沿路之上,果真没有遇到麻烦。这一天,终于回到京城,等他们一进封丘门,这心“刷”地就放下了。回顾以往,真是令人心酸而又令人兴奋。他们走过最熟悉的棋盘大街,转过王府胡同,就来到开封府衙。有人到里边一送信儿,开封府的人闻听蒋平、徐良众人凯旋而归,一面到里边禀明包相爷,一面列队迎接,红笔先生公孙策领队,带着大总管李才,二总管包兴,开封府的各位校尉,张龙、赵虎、王朝、马汉、董平、薛霸、李贵、娄青、耿春、杜顺等人,八班六房的头目们,各位师爷,能有百多人来到门前,大家见面,热烈拥抱,高兴得直蹦。蒋平急忙命人把王顺收监,严加看管,听候处治。众人先到了差官棚、校尉所,更换衣服,打扫尘土,净面漱口,大家坐在一起促膝谈心,蒋平就把白芸瑞、日月飞行小太保钟林、震八方雷英,以及新出世的英雄介绍给大家。众人一听,白五爷的后人白芸瑞如此英雄,尤其高兴,围住芸瑞问长问短,白芸瑞一一回答,心里也特别高兴。时间不大,有个家人到了校尉所:“各位老爷们,相爷在书房等候,诸位到里边说话。”众人更换官衣,赶奔书房。

    蒋平到了书房外头,不敢贸然进去。包相爷听说众位英雄到了,站起身来,走出书房,到门外迎接。众人一见包相爷,全都跪下了:“相爷在上,我等给相爷叩头。”包大人挨个把众人搀起来:“各位辛苦了,听说你们凯旋归来,本阁非常高兴,准备了丰盛的酒席,给各位贺功。”“多谢相爷。”众人回答。“到屋里说话吧。”众人低着头,垂着手,排着队进了书房。他们在包大人面前都很拘束,站在那儿不敢坐。包大人一笑:“各位怎么这么客气!又不是在大堂上,还是随便点好。来,坐、坐……”大家这才坐下,包大人向蒋平和徐良问他们这次离京的经过,蒋四爷站起来,晃着小脑袋,就把经过从头至尾讲了一遍,徐良、房书安、展昭、智化等人做了补充。包大人这才听明白:“噢,各位付出了很大的代价,待本阁修下本章,奏明天子,必给众位加官晋级。”“谢相爷。”包大人问完了,把白芸瑞叫过来。芸瑞换了身新衣服,扎金箭袖。他为什么穿这个?他现在不是官,还没有官服,所以穿的是便装,愈显得潇洒俊美。芸瑞跪在包大人面前,向上叩头:“恩相在上,芸瑞有礼。”包公再次见到白芸瑞,心里仍不是滋味,想起当年的锦毛鼠白玉堂,他一看这孩子跟他爹相差无几,因此更加喜爱芸瑞。包大人拉住他的手,让他坐在自己的身边,看了一遍又一遍,从头到脚,打量多时:“孩儿啊,你还好吗?”芸瑞赶紧站起来:“回相爷,托您的福,我很好。”“坐下讲话,家里面都好吗?”白芸瑞又站起来:“托相爷的福,我家里头也平安无事。”“呵、呵、坐下,芸瑞啊,方才我说过,这不是在公堂上,在书房之中,咱们彼此都要随便些,今后不要这样拘束。”“谢相爷。”白芸瑞心中暗想:都说包大人铁面无私,严厉得很,几次相见,跟我的想象不同啊。包大人满面笑容,平易近人。所以他对包大人是又尊敬又爱戴,亲热得不得了。从这以后,他就不那么拘束了。包大人问他什么,他回答什么,把自己的经过也讲述了一遍,说到高兴之处,包大人捻髯大笑;说到悲伤之处,包大人是唉声叹气。在座的老少英雄,也有此同感。等话说完了,包大人点点头:“芸瑞啊,可盼着你长大成人了,有道是:学会文武艺,货卖帝王家,你受国家的栽培,学就了满身的武艺,理应报效国家,明日,我上殿面见天子,为你请功。”“多谢大人。”包大人吩咐一声:“摆酒!给各位接风。”就在西华亭盛排筵宴,包大人居中落座,各位英雄按次序全都坐好,频频举杯,开怀畅饮。

    吃完了酒饭,众人回房休息。徐良、艾虎、卢珍、韩天锦等人没心思睡觉,他们几个人出来,命人买了纸马香稞,先赶奔跨院去祭奠三位老人。跨院里搭着席棚,卢方、韩彰、徐庆三老的棺材都在这儿停着,就等着把紫面金刚王顺抓住,给三位老人家祭灵。哥儿几个提着烧纸到了院里头,一见棺材,眼泪就掉下来了。徐良把纸马香稞准备好,点上蜡烧着了纸,手拍棺材,放声痛哭:“爹爹,儿我回来了,二位伯父,我们把王顺抓来了,三位老人家在天之灵别散,过不了三五日,就给你们三位报仇了。”他们几个一哭,惊动了开封府的其它人。芸瑞一看,有点失礼,急忙命人也买来纸马香稞,赶奔灵堂一祭,大家眼泪都掉下来了。哭罢多时,把眼泪擦净,烧完了纸,众人回奔校尉所。

    次日天刚见亮,包相爷就起来了,漱洗完毕,吃罢早点,命手下人顺轿。因为今天是皇上升殿议事的日子,包大人要赶奔朝房伺候。八班六房各位校尉,身穿官衣,到队恭候。包大人满身官服,升坐大轿,铜锣开道,赶奔八宝金殿。等到了午朝门外,大轿沾尘,包大人从轿中出来,三班文官、四班武将全都围拢过来见过包相爷。包大人逐个打了招呼,大家落座闲谈。时间不大,就听殿头官高声喊喝:“各位大人,万岁升殿啦!”就听见三声金钟响,六声御鼓敲,皇帝仁宗赵祯升坐宝位,文武百官各抱象牙笏板,跪倒在金角之下,三呼万岁。礼毕,归班站位,仁宗道:“各位爱卿,有本奏来。”包大人高擎象牙笏板道:“臣有本上奏。”“包卿家,有何本章,当面奏来。”“给陛下贺喜。”“噢?喜从何来?”“回万岁,徐良、蒋平等人离开东京前去剿匪,现在已经把闹皇宫院的贼寇假徐良王顺捉拿归案,臣业已修下本章,愿我主龙目御览。”包大人说完,从大袖子里取出本章,双手往上一递,殿头官接过来,然后转呈给天子。皇帝仁宗打开本章,聚精会神地观看。好半天,仁宗把本章看完,长出了一口气:“呵,好啊!徐良、蒋平又为大宋朝立下了大功,包爱卿,各位英雄现在何处?”“回万岁,他们昨天刚回来,今天正在开封府候旨。”“传朕旨意,让他等赶奔金殿,前来见驾,朕要亲自接见。”“谢主龙恩。”包大人退下金殿,回到朝房,让公孙策骑快马回开封府,让蒋平、徐良、白芸瑞众人急忙更换衣服,前来见驾,公孙先生骑着马一溜风回到开封府,进屋就喊:“给各位道喜,万岁升殿了,要亲自接见各位,赶紧准备准备,赶奔八宝金殿。”大家一听,皇上接见,那高兴劲还用说吗?所以老少英雄,更换衣服,一阵风似地就到了朝房,包大人让蒋平、徐良把队伍组织好了,由包大人在前面引路,老少英雄排了三大队,来到金殿下,包大人叫他们在金角下等着,亲自到殿上面见仁宗说明经过,仁宗大喜:“传朕旨意,让蒋平、徐良等上殿见驾。”殿头官高声喊喝:“万岁有旨,宣蒋平、徐良、白芸瑞等人见驾。”说着话把拂尘一甩,引导着蒋平、徐良、白芸瑞等人顺着金角走进八宝金殿,然后这个太监用拂尘一指,那意思是让他们跪下,众人连头都不敢抬,“呼啦”都跪倒了:“我等拜见圣主,万岁,万岁,万万岁!”仁宗手扶龙书案探身往下观瞧,就见下面跪着五六十人,不由得心中大喜:“各位卿家抬起头来。”“是,谢万岁。”众人往上一看,九龙口中端坐着仁宗,头戴嵌宝金冠,身披赭黄袍,仁宗现在不到四十岁,留着三绺墨髯,神采奕奕,众人不敢多看,又把头低下了。皇帝仁宗见这些人黑的、白的、丑的、俊的、高的、矮的,一个个相貌不同,但都威风凛凛。仁宗大喜道:“各位卿家,方才包卿所奏,朕尽知内情,你等奉旨捉贼,立下汗马功劳,朕心大悦,于明日光禄寺大排筵宴,与卿等贺功。”“多谢万岁。”“另外,各位卿家听封:蒋平,展昭等晋升一级为三品带刀御前护卫。”二位跪倒叩头,“谢万岁。”“加封徐良二品将军之职,领总兵俸禄。”徐良惊呆了,真像平地的一声雷啊,一个绿林人出身,加封二品官,吃总兵的俸禄,这真是空前绝后,登峰造极,徐良感动得涕泪横流,往上叩头道:“臣谢恩,万岁、万岁、万万岁!”山西雁徐良谢恩已毕,心里十分高兴,但是,他也挺难过。如果爹爹在世,知道自己又升了官,他老人家得多高兴呀。可叹老人家故去了,而且死得那么惨,怎不叫人痛心?因此,徐良在高兴之余,眼泪掉下来了。

    再说皇帝仁宗,按着本章指名点姓:“哪个叫钟林?”日月飞行小太保闻听皇上叫自己,往前跪爬半步道:“臣就是钟林。”“噢,你爹就是飞叉太保钟雄?”“正是。”“嗯,听说你为国家也出了不少力,很好。朕加封你为六品带刀的校尉,在开封府效力当差,日后如若立了战功,再加官晋级。”“谢主龙恩。”钟林十分高兴,心想:我这是刚出世啊,就做了个六品校尉,将来要立了功,还能升官,我爹必然高兴,往后,我可得好好地干。皇帝仁宗又往下看了看问道:“谁叫蒋昭蒋小义?”“臣在。”仁宗让他抬起头来,仔细端详了一会儿,问道:“蒋平,他就是你侄儿吗?”“回万岁,他就是我亲侄。”“很好,这孩子很有出息啊,朕加封你六品带刀校尉,在开封府效力。”“谢主龙恩。”又叫到房书安,房书安一着急说不出话来,他这鼻子不兜风,“嗯……”,把皇上逗乐了,说道:“你就是房书安?”“嗯。”“好,虽然说你失身于贼,却能改恶向善,帮着开封府屡立大功,朕加封你五品带刀校尉。”房书安大脑袋碰金砖,“咚咚”直响,“谢主龙恩。我可担驾不起,我扫地都行啊,用不着当官,我不是那材料。”文武百官闻听此言无不掩口而笑,连仁宗都笑得直不起腰来了。“房书安,不必多说,旨意已下,哪有更改之理。”“那我就谢谢皇上,多谢皇上的栽培和赏识,多谢各位,多谢。”房书安这个高兴劲就别提了,心想:姓房的我是个贼啊,偷鸡摸狗,不干正事。开封府的人能收留我,成了个体体面面的人,我也就心满意足啦,比钟林、蒋昭他们还高着一级,这太好了。难道说我们家的祖坟冒青气啦?老房家还有这份德行。

    皇帝仁宗封来封去,眼光就落到白芸瑞的名字上了,仁宗不是滋味啊!“芸瑞见驾。”白芸瑞闻听叫自己,往前跪爬两步道:“臣见驾。”仁宗仔细看了看白芸瑞,不由得就想起当年的白玉堂了:“孩子,你就是白玉堂之子?”“正是。”“哎呀!”仁宗往椅子上一靠,把脸仰起来,眼泪围着眼圈一转说道:“孩儿啊,当初你爹死在冲霄楼,朕难过了一月挂零啊。我还记得你娘领着你赶奔八宝金殿前来辞行,朕加封你娘一品益烈夫人,加封你四品荫生。屈指算来,十几年过去啦,你如今也长大成人了,看着你能为国家出力,朕十分高兴。”白芸瑞眼泪掉下来了,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仁宗用龙袍将眼角擦了擦,说道:“芸瑞听封。”白芸瑞把头低下了,等着皇上封官。仁宗稍微思索了片刻,道:“芸瑞啊,朕加封你二品将军之职,在开封府效力当差,不得有误。”“臣谢主龙恩。”这白芸瑞刚出世,一下就升到二品正印的将军之职,跟山西雁并驾齐驱,这是什么原因呢?要没有白玉堂的功劳,他也不至于如此。可以说他是鹤立鸡群,一举成名。在场的人都封了官,有的保持原职务不变;有的往上升迁一级,有的给金银赏赐,就不必一一细说了。封完官之后,皇上问包公:“包卿家,那王顺押在何处?”“启奏圣上,暂押开封府。”“很好,朕传旨命你为监斩官,将王顺处决,给死者报仇。”“谢恩。”皇上又传旨,处决王顺之后,于光禄寺盛排筵宴,给各位英雄洗尘。众人下了殿,皇上回了内宫。

    单说各位英雄,到了开封府相互祝贺,人人脸上都放出光彩。包大人到了书房,把公孙策找来,拟定王顺的罪状。第二天把王顺从死牢里提出来,扒光了膀子,五花大绑,就带到跨院的灵堂。开封府的跨院,纸幡高挑,挽联高挂,一个个身披重孝,包大人也系了根白带子,在正中央一坐,吩咐一声,把王顺开膛摘心,给死者祭灵,由徐良亲自掌刀,结果了王顺的性命。人头砍下,挂在大街示众,张贴布告。一时之间,京城震动,家喻户晓。

    灵已经祭完,目的达到,就准备把棺材运回原籍。徐良、卢珍、韩天锦三人面见包大人,提出请假的要求,要护送灵柩回原籍安葬。包大人一听,这在情理之中,不能阻拦。因此,大笔一挥,给每个人百日的假期,回家安葬。到了第二天,三人告辞起身,用车拉着棺材,奔不同的方向。包大人命公孙策率领老少英雄到外边相送,白芸瑞手拉着徐良道:“三哥,小弟有公务在身,不能远送,望三哥一路保重。”徐良拍拍白芸瑞的肩膀说道:“兄弟,我离开开封府,千斤重担就落在你身上了,你要好好伺候包青天,注意开封府的安全。”“三哥,您放心,全包在我身上,我们就等着您回来。”“好,咱们回头再见吧。”徐良上了马,护送着灵柩,回山西太原府;韩天锦、卢珍护送车辆赶奔松江府陷空岛。

    第二天,光禄寺大排筵宴,给众人贺功。又忙乱了三天,过后,一切恢复正常,众人按部就班地到开封府任职。白芸瑞第一次穿上官衣,觉得挺拘束。闲着没事,在校尉所坐着跟大家闲谈。房书安在旁边坐着,用手摸着官服,看着绿裤子,腰刀,一边看,一边乐,他这一笑把大家也逗乐了。正在这时,值班的差人走进校尉所,冲白芸瑞一抱拳:“白将军,有人送来一份请帖,请白将军过目。”芸瑞接过来一看是一份大红烫金的请帖,展开一看,是太师府来的,太师庞吉的三儿子叫庞虎,明日要完婚,特请二品将军白芸瑞出席。白芸瑞一愣,心想:我初到京师,跟各官府没什么走动,怎么单请我参加呢?芸瑞是犹豫不决啊。蒋平一看,说道:“孩子,看来树大招风啊!这也没什么奇怪的,如今满园的花果数你红啊,你爹又有名声,因此,你就显着格外引人注目,所以人家才请你参加。”“四爷,您说我是去好,还是不去好?”蒋平说道:“孩子,这事我也拿不准主意,咱们跟庞吉是面和心不和呀,别看同殿称臣,他是卖官求荣的货,跟咱们包大人不对头,要从这方面说呢,还是不去为妙。但话又说回来了,既然人家搭了个请字,要不去吗,显见得却之不恭,要从这方面说还是去好。我看这样吧,请示请示相爷,然后再说。”“好。”白芸瑞拿着这份请帖,赶奔内宅见包大人。包大人听完之后,看了看请帖,沉吟不语。心想:这庞吉罢官三年以后,皇上念其女儿陪王伴驾有功,又将他官复原职。自从他复职之后,跟当初已经不一样了,气焰也收敛多了。但是这个人究竟想什么,很难猜透,如今请芸瑞赴席,这究竟是为什么呢?不去吧,从礼字上讲不通,况且,开封府与太师府一向不和,包大人思前想后,打定主意说道:“芸瑞啊,我看你还是去吧,到那以后,见机行事,早去早回,送上一份厚礼,也就是了。”“遵命。”芸瑞一听包大人同意了,不敢不去。回到校尉所,见大家,把经过一说,房书安过来说道:“嗯,老叔啊,我说这么办得了,您一个人去怪孤单的,我陪您去。别看他没请我,那也没关系,您是堂堂的二品将军,哪能不带个跟班呢?我就是您的跟班,暗地之中帮您参谋参谋,您看怎样?”芸瑞一听挺好,他知道房书安足智多谋,多一个人总比少一个人灵活得多,“好吧,那就一言为定,明天咱俩一块儿去。”

    第二天,白芸瑞没穿官服,跟房书安从账房支了二百两纹银,又买了不少礼物,让仆人们拎着,赶奔太师府。这座太师府在棋盘大街的最南头,一拐弯儿就是。那太师府金碧辉煌,今天是张灯结彩,鼓乐喧天。门前围满了看热闹的老百姓,府两边车马盈门,喧喧闹闹。芸瑞领着房书安挤过人群,来到府门前。再看府门外头,搭着两溜凉棚,凉棚下边有账桌,十几个先生在这儿收礼,芸瑞和房书安也挤过去,把名片往上一递,二百两银子和礼物往上一献,这记账先生赶紧站起来连声说道:“多谢,多谢,您是?”芸瑞一指这名片,“哎哟,您就是白大将军,失敬,失敬,众位,这就是白大将军——白芸瑞。”众人一听深感惊奇,纷纷跟白芸瑞打招呼,就连各府派来的人,也都伸着脖子,看着芸瑞,一个个交头接耳。

    单说这位账房先生,把礼物收下,登记在册,亲自陪着芸瑞和房书安进了太师府。进府里一看,里面熙熙攘攘全是人,大多是紫袍金带,个个咬文嚼字,道貌岸然,威风凛凛。账房先生领着芸瑞和房书安径直赶奔书斋,干什么呢?要先见见太师庞吉。按礼说用不着,其实你是来贺喜的,等一会儿开席,就行了。为什么这个先生独出心裁,非这么办呢?原来太师庞吉吩咐过,如果开封府的白大将军来了,要领他见我,我就在小书斋等候。因此,这位账房先生一直把芸瑞、房书安让到书斋的门外说道:“白大将军,您留步,容小的到里头打个招呼。”说着话,一挑帘他进去了,时间不大,转身出来说:“白大将军,太师爷听说您来了,非常高兴,让您里边见。”说着高高挑起帘子,白芸瑞整冠抖袍,跟房书安走进书斋。一看,这书斋虽然不大,却富丽堂皇。对面的椅子上坐着一位老者。再看这老头儿,又胖又大,头上戴着金翅象雕,身穿紫缎蟒袍,腰束金带,带子上镶的全是宝珠。面如铜盆,大抹子眉,三角眼,狮子鼻子,菱角口,花白须髯撒满前心,大概是爵位的关系,显得那么威风和气派。芸瑞知道这就是大名鼎鼎的太师庞吉,心中暗想:他的女儿庞赛花身为西宫贵人,陪王伴驾。他有个儿子叫庞煜,想当年做过扫北元帅安乐侯,听说被包大人用铡刀铡了。从那以后,庞吉与包大人是面和心不和。庞吉曾经设毒计三番五次陷害包大人,结果包大人都能化险为夷,识破了他的诡计。为此,皇上大怒,把他的官职一撸到底,削职为民,后来他又官复原职。芸瑞想到这儿,本能地产生了反感,但是又一想:包大人曾经吩咐过,要礼貌一些。白芸瑞想罢多时,撩衣服跪倒说道:“太师在上,卑职白芸瑞给太师爷问安。”房书安也在后面跪下了,说:“太师爷在上,卑职有礼了!”老庞吉亲自站起来:“哎呀,白将军免礼平身,快请起请起,哈,哈。”他拉着白芸瑞,满面是笑,看了半天说道:“芸瑞啊,当年你爹在世的时候,跟我可不错呀,光阴似箭,一晃你都这么大了,见着你,我就想起你爹来了,孩儿啊!你能到我老庞家来,我是非常的高兴啊,来来来,坐下谈话,看座,献茶。”他虽然是一品太师,可对白芸瑞这么热情,真是出乎白芸瑞的意料。芸瑞坐好,老太师又说:“芸瑞啊,咱爷儿俩没相处过,大概你也听说过,想当初,我跟开封府的包大人发生点不睦,归根结底,不怪人家包相爷,全怪我不对,到现在想起来,追悔莫及。你呢,可别在心里去,你这一进京,我是发自内心的高兴,咱们大宋朝又多了一根擎天白玉柱,架海紫金梁,你要有什么事情,只管找我,我尽力帮忙。”芸瑞一听,这无非是客气话罢了,芸瑞急忙站起来,一抱拳:“多谢太师爷。”“哈哈,那位姓什么呢?”房书安站起来自我介绍:“嗯,在下姓房,叫房书安,也是新到开封府的,万岁加封五品带刀御前校尉。”“噢!原来是房将军,欢迎,欢迎。”老太师又陪着说了会儿话。芸瑞一想:人家身为太师,那多忙啊,我别久留,芸瑞急忙站起来说道:“太师爷,您忙着,晚辈告退。”“好,好,我不送了,有了机会,咱们再做长谈,来呀,送客,到外面好好安排。”“是。”有人把白芸瑞、房书安引出书斋,让到大客厅里头,找了两张座让他们坐下,芸瑞一边喝着水,一边往两旁看,来的除了文官就是武将,大家是欢声笑语。芸瑞不想多说话,因此低着头喝茶。房书安怀着好奇心,晃着大脑袋,往这边看看,往那边瞅瞅,觉得什么都新鲜。他长这么大,也没到过这种地方,被眼前这富丽堂皇的景色迷住了。房书安心中暗想:人家可结婚了,我还没尝过结婚的滋味呢,这回当了官了,最好多攒几个钱,往后也娶个媳妇,尝尝拜天地的滋味。房书安光想美事了,哪知道乐极生悲,眼前就是一场大祸——
61#楼
 楼主| 发表于 2008-4-30 08:11:13 | 只看该作者
第063回 乐极生悲国舅被杀 冒名顶替忠良受辱    白芸瑞应太师庞吉的邀请,到太师府来参加婚礼,受到热情的接待。婚礼还没有举行,芸瑞只好耐着性子在这儿等着,和房书安一边品茶一边观赏大厅里的摆设。好不容易盼到时候,新郎和新娘在伴郎和伴娘的陪同下出现在众人面前,刹那间鼓乐喧天,大厅里就开了锅,白芸瑞和房书安站起来也挤在人群里伸着脖子看热闹。

    新郎官就是太师庞吉的三儿子庞虎,人称三国舅。庞虎长得像他爹似的,大块头,身高一丈挂零,膀阔腰圆,一张大脸好像铜锣,浓眉毛铜铃眼,狮子鼻火盆嘴,黄黄的连鬓络腮胡须。今年他已经三十一岁。怎么才结婚?算卦的说他命硬,原来已娶过了三房夫人,结果一个个夭亡,这是第四房,是户部尚书李天祥的三姑娘,名叫李玉秋。这姑娘人样很拿得出,庞吉跟李天祥交情莫逆,就这样结上儿女亲家。庞虎帽插红花十字披红,身穿箭袖袍褂,腰横玉带,神采奕奕,满脸的笑容。李玉秋因为头顶盖头,什么模样大伙看不清,头戴凤冠,身披龙凤裙,光彩夺目,新人拜了天地,又给两方面老人、媒人、中证人见过礼,又酬谢过来宾,在掌声中婚礼结束。新娘被伴娘搀到新房去坐床,新郎开始酬谢来宾。有人高喊:“酒宴开始,请诸位入席。”手下人出来进去张张罗罗,大厅里一片沸腾,这时太师府的总管叫庞福的亲自来到芸瑞面前:“白将军、房大老爷请这边坐。”把芸瑞、房书安让到上席。这上席在正厅里边,芸瑞他们坐下一看,在这张桌上都是京城的武官,最小的是九城兵马司,除了人家之外顶数芸瑞、房书安的官职低。时间不大罗列杯盘摆上酒席,书安提鼻一闻,心里说:真丰盛,还得说是太师府啊!很多菜自己从来都没见过,更不知叫什么名字,反正吃着非常好吃。白芸瑞也不例外,一边看着一边皱眉,心说:这一盘菜就值几十两、上百两银子,太师府哪来的钱?还不是搜刮百姓的血汗把他给养肥的?想到这就吃不下去了,无非在这应酬着,准备喝两杯酒就告辞回开封府。正这时候就听有人喊“太师和新郎给各位来宾敬酒啦!”“哗!”众人全站起来了。不大会儿庞吉让到白芸瑞这张桌。庞吉手里提着一把银壶,后边仆人们端着托盘,上头放着银杯,新郎倌儿庞虎在他爹身后站着。就见太师腆着大肚子,手捻须髯,满脸带笑,冲着大家一抱拳:“各位,欢迎!欢迎各位赏脸,老夫非常高兴。来!我每位敬酒一杯。”说着亲自给大家敬酒,然后转过脸来盯着白芸瑞:“白将军,你可得多喝点。别人我敬一杯,唯独是你我要敬三杯!”芸瑞赶紧施礼:“大师爷,我酒量不大,实在不敢当。”“咦,人常说英雄海量,你哪会不能喝?再说今天是我儿大喜的日子,你能喝也得喝,不能喝也得喝!难道说你还驳老夫的面子吗?”众人都说:“白将军,太师爷敬酒你可不能推辞!”芸瑞一想:可不是吗,当着这么多人驳了太师的面子实在说不下去,没办法接过头一杯,一扬脖一饮而尽。庞吉大喜,接连又满了两次,白芸瑞一咬牙都喝了。庞吉拍拍芸瑞的肩头:“行,你算瞧得起老夫。白将军,咱们往后还得多亲近点。”说完他往旁边一闪,新郎倌儿过来了:“白将军,我看得出你跟我爹投缘,你这一来我爹格外高兴。我没别的说,白将军能参加我的婚礼我感到无比荣幸,我也敬你三杯。”芸瑞本来不想喝了,庞虎端着酒杯紧往前送。芸瑞一想人家是三国舅,金枝玉叶皇亲国戚,能端着酒杯给我敬酒是瞧得起我,我要不喝显见得礼貌不周。没办法也连饮了三杯,庞虎特别高兴:“多谢白将军赏脸,各位多吃多喝,我可失陪了。”说着一抱拳转身到别的桌敬酒去了。

    芸瑞一口气连喝了六盅酒觉得头有点昏昏沉沉,脸上泛起了红晕,房书安在旁边就乐。芸瑞问他:“你乐什么?”房书安压低声音凑到白芸瑞耳朵上说:“老叔,你这脸一红跟三月桃花差不多少,简直是大美人。”芸瑞瞪了他一眼,房书安做个鬼脸不说了。爷俩吃着,芸瑞就想走,正这时值宾的又喊上了:“各位来宾注意,一会儿酒足饭饱残席撤下之后,请赶奔花园听戏!太师爷有话,谁也不准退席。看完戏之后还有夜宵,求各位赏脸!”在场的人闻听鼓掌喝彩,都称赞太师爷安排得周到,又吃喝又看戏,还有顿夜宵,这点银子算没白花。可芸瑞同他们不一样,一皱眉,心说:真麻烦,要这样得耽误到后半夜,怎么能行?他跟房书安商议:“书安,我看是你留下我先回去。”“别,老叔你怎么说糊涂话,人家请的是你不是我呀,你走了这算怎么回事。再说回去也没事,你就多坐一会儿。太师对你多热诚,你要半道一走这不驳人家的面子吗?”芸瑞一想:也罢,既然来了耽误就耽误吧。于是,耐着性子又坐下。直盼到大掌灯以后,酒宴才结束,仆人们把残席撤下又摆上茶水。跟着,值宾的又高喊:“各位来宾请到花园,桌椅都准备好了。请!”大家列队从两个月亮门拥进去赶奔太师府的后花园。

    芸瑞一看这花园可真够大的,方圆没有十亩地也差不多少,地下除甬路就是草坪,根本露不出地面。甬路上铺的卵石,被灯光一照光彩夺目。再看整个花园里有四季不谢之花,八节常青之草,阵阵花香沁人肺腑,顿时感到心旷神怕。至于楼台殿阁,假山小桥,参差错落布局严谨,置身在这座花园之中就像到了世外桃源。芸瑞精神顿时一振,心里挺高兴。再观看,正中央有一座牡丹亭,八面有八个犄角,高有三层,周围有五色栏杆。这座亭子做为临时戏台,亭子前摆着桌椅。白芸瑞、房书安爷俩把着个边坐下了。时间不大戏就开场了,紧锣密鼓幕布拉开,京城名伶纷纷登台献技。

    时间接近定更,芸瑞一边喝水一边看戏,就觉得身边来了个人。他仰起脸来一看不认识,只见这人小个不大,长得尖嘴猴腮,一对小黑眼珠倍儿亮,头戴甩头疙瘩,青罩帽,身穿青袍,腰里系根带子,稀稀的有点黄胡须,看年纪三十岁挂零,笑嘻嘻地冲芸瑞一龇牙:“请问您就是白大将军?”“是我,什么事?”这人又一笑:“白将军,府门外有个人找您,说有急事相商,请您到外边去一趟。”芸瑞稍微沉思一下,心说:这么晚了谁找我?说不定开封府有事?“书安,你先看戏,我去去就来。”老房点点头,芸瑞站起身哈着腰从人丛之中穿过去,跟着那人走了。房书安在这等着,一边看戏一边琢磨:都这么晚了谁找我老叔?要是开封府有事的话不能光找他一个人,也得叫上我呀?可是他左等也不回来右等也不回来,心里就着急了,心说:老叔你可不对呀,不管有什么事得告诉我一声,怎么把我自个儿扔在这儿啦?房书安正胡思乱想,忽然听洞房那边开了锅:“了不得啦!新郎被杀啦!”“别让凶手跑了!”这一喊真好像晴天一个霹雳,把人们全惊呆了,刹那间一阵大乱,把桌椅也碰倒了。房书安也吓坏了,心说:这是谁干的?大伙都赶奔出事地点。房书安想看个究竟,也赶了去。

    这是怎么回事?单说新娘子李玉秋,拜完天地之后被伴娘、喜婆搀着到了新房。新房在后院的一座跨院里,小院不大,布局严谨,一色青砖铺地、两旁是花池,正中央是五间房,一明四暗。他们把新娘搀进屋去先到东里间,这就是新房。屋里点着一对龙凤红蜡,还点着一盒檩香,靠北面是一张床,床上挂着丝帐子,用金钩把两边挂起来,床上铺着闪缎被褥,豪华阔气劲不言而喻。她们让新娘坐在床边,然后退出去把门轻轻带好。

    李玉秋心里甜丝丝的。因为李天祥和太师是莫逆之交,同殿称臣,这两家结亲可说是门当户对。虽然说自己过门来属于续房,但吃喝不愁,听说三国舅满身武艺又有一定的文采,所以李玉秋比较满意。她在这儿坐着,低着头等丈夫归来。不知什么原因新郎倌儿迟迟不来。她的心里就有点急,有心把盖头撩起来活动活动又不行。这叫坐床,盖头非新郎给掀不可,她不敢越雷池一步,只好耐住性。到了二更天,姑娘正等着,只听门外响起脚步声,她心里一动:大概新郎来了。听着门微微一响,有一个人走进新房,反手把门关上,又把门插好,轻手轻脚来到新房,还先在地下转了两圈。玉秋看不见,心想:准是三国舅。那人一屁股挨着玉秋坐下,肩靠着肩,腿挨着腿,一只手拢住玉秋的腰肢。玉秋心里就不太高兴,心说:三国舅你干什么这么轻佻,这被闹洞房的看见多不好,她的身子很自然地往旁边躲了一下,那人很快又跟过来了,坐得比刚才还近,搂得比刚才还紧,另外把那只手伸出来抚摩玉秋姑娘的胸膛。李玉秋脸腾就红了,心说:国舅你越来越不像话,虽然咱们是夫妻,没什么可说的,但现在这屋里明灯蜡烛,成何体统?倘若被外人看见岂不耻笑咱们?所以她身子又往旁边一扭,就听那人一阵冷笑:“美人,你躲什么?好好看看我是谁?”啊?玉秋一听这话有点不对茬,你说你是谁,你不是三国舅吗?又感觉得不对劲,一着急把盖头撩开侧脸一看,大吃一惊,闹了半天挨她坐的那人不是三国舅。就见此人身高九尺左右,宽宽的肩膀,细细的腰梁,面白如玉,头戴月白缎扎巾,身穿月白缎箭袖,外披灰色英雄氅,袍子上绣大朵牡丹花,干净利落,从身上发出阵阵香味。看此人剑眉大眼,鼓鼻梁方海口,没有胡须,至多也就二十左右岁。玉秋一想:这是什么人?闹洞房的?但闹洞房没这么闹的,动手动脚实在过分!难道是歹徒?也说不定。想到这“噌”就站起来了:“什么人?你赶紧给我退了出去!”“别,美人,我想你不是一天了,我打算明媒正娶让你做为我的夫人,没想到让庞虎撬行给撬走了,我岂能善罢甘休?俗语说杀父之仇,夺妻之恨,不共戴天。故此我报复来了。美人,趁着他在前厅没回,来来!咱们二人成其好事,这洞房花烛岂能错过?”说着一把将玉秋搂住按到床上就扒衣服。那玉秋想喊,被那人一只手把鼻子、嘴给堵上,“哧啦”一声把前心衣服给撕开,两人就滚到一块儿了。新娘虽是弱小女子,但现在她豁出去了,把鞋子也甩掉了,有时能喊出一嗓子有时喊不出。可两人这一挣扎,玉秋戴的凤钗、手镯、钻戒,都被那人利用这个机会给撸去了,用块白绸子手绢包好揣到怀里了。正这时外边脚步声响,新郎来了。

    三国舅庞虎早就想入洞房,无奈被一些同僚把他给缠住了。今天二十几个年轻人轮流给他敬酒,他怎么也摆脱不开。有个人还说风凉话:“怎么?三国舅,娶了媳妇忘了朋友,多留你一会儿都不赏脸。你就这么没出息?难道长这么大都没见过女人吗?”这小子拿这话一将庞虎,三国舅没办法只好应酬,一直被拖到定更天后花园开戏了,还是走不脱。有几个醉鬼还拖着他不放,一直等到几个醉鬼睡着了,才摆脱出来。庞虎离开后花园就觉得头重脚轻,瞅谁都是俩脑袋,他知道酒喝多了,尽管如此,好事他还是没忘,一边往洞房走一边心里琢磨:我这小媳妇真不错,两个月前我到户部尚书府去相亲,我们两口子见过一面,还说了半天话,她长得玲珑剔透,楚楚动人,比过去那三个强得多得多,我人到中年能娶个娇妻真是艳福不浅。这样想着,脚下加紧就来到了新房。因为时间耽误的太长了,人们都在后花园看戏,他身边也没有人陪着,来到新房用手一推门里边插着,很不痛快,心说:插门干什么?一是大喜的日子,二这是太师府,层层护卫还能丢了东西?哪有插门之理!又一想大概我回来得太晚了,新娘担心有人闯祸,所以把门插上,这也情有可原。于是他扬起大手“啪啪”叩打门环:“开门哪!美人!”这时新娘已经说不出话来了,又气又怕,四肢无力。那狂徒正要撒野,听着外边有人砸门把他吓一跳,一伸手他把刀拽出来,迅速来到堂屋,闪身躲到门后,稍微合计合计,把门闩拨开。庞虎往里一推好悬没摔个跟头。他一头就扎进来了,还没等弄清是怎么回事,就见那人把刀一顺,对准庞虎的腰“噗!”就是一刀。由于这一刀用力过猛从后腰扎进去,刀尖从小肚子钻出来,庞虎惨叫一声“咕咚”摔倒在地。这一下惊动了新娘,她就深感不妙,一看新郎倒在血泊之中,手脚正在抽搐,那个人手中的刀上全是血迹,就大声喊道:“来人!新郎被人杀死了!”顿时昏迷不醒。这时候正好有几个打更的走到房后,闻讯赶到:“怎么了?”呼噜呼噜全都赶奔新房。那歹徒再想做坏事已经失掉机会,便一脚把窗户蹬开跑了。等众人赶到出事地点,一瞅三国舅早已经咽气了。……太师府一片慌乱,一场喜事变成丧事。

    单说庞吉因为岁数大了精力有限,为了儿子这门婚事日夜操劳,今天勉强应酬,大戏一开始他就回屋躺下了。妻妾一大群给他捶腿、按摩,正在闭目养神,冷不丁听见这种喊声,真把他吓得魂飞天外,一骨碌身坐起来了:“怎么回事?听听!”妻妾侧耳朵一听全明白了:“太师爷,可坏啦!怎么新房出事了,说三国舅被杀啦!”“啊!”老家伙闻听此言连鞋都没顾得穿,率人赶奔新房。等他迈步冲进来往地上一看,他儿子庞虎龇着牙,咧着嘴,一手伸着,一手蜷着,在地上躺着,早已绝气身亡,鲜血把地都染红了,老庞吉一看,真好比油煎肺腑,箭穿五脏:“哎哟,我的儿!”趴到庞虎身上就没气儿了。这个乱哪,人们抢救太师,妇女们抢救新娘,一个个急得搓手跺脚,忙乱了好半天才把太师、新娘抢救过来。人们唯恐太师触景伤情,把他架到自己那间房。老太师明白过来之后,顿足捶胸放声痛哭:“儿啊你死得好惨!这是什么人干的?我跟你何冤何恨,你下此毒手?老夫岂能与你善罢甘休!”说完他又哭。他的妻妾都在他身边围着,屋里院里挤的都是来宾。有几个比较明智的人挤到屋里来劝:“太师爷保重贵体,既然已经出了事,您就是哭死也没用了,望您老人家想想办法把事情查清,好捉拿凶手给三国舅报仇,难道就叫凶手跑了逍遥法外不成吗?”庞吉这才止住悲声。因为事情来得突然,他茫然不知头绪,只得询问新娘。李玉秋在几个婆子丫鬟搀扶下走进太师的书房,人们发现新娘脸色灰白,眼睛发直,都有点精神失常了。再看衣服撕得一条一条,前胸露着斑斑血迹,这是方才跟那个歹徒厮打挣扎的痕迹。太师庞吉把脸背过去不住摇头叹息:“儿媳,究竟怎么回事?你不要怕,慢慢讲来。”太师的妻妾用斗篷把新娘包上,把她的头发往后拢了拢,低声细语地劝道:“新娘子,别害怕了,有什么你就说什么吧,咱好捉拿凶手。”新娘如梦方醒“哇”地一声哭出来,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把老庞吉急得直跺脚:“别哭了,快说说怎么回事。”李玉秋止住悲声抽抽搭搭把方才的经过讲述了一遍,屋里人、院里人的一听,一个个大惊失色:是谁这么干的?太师庞吉把眼珠子瞪得老大,盯着儿媳的脸:“你记得清楚?”“我记得很清楚。”“那小子长得什么模样?”“长得倒不错,细条条的身材五官端正,眉清目秀,二十左右岁,穿白挂素。”“哦?他叫什么名字?”“他在调戏我的时候说:‘你嫁给庞虎干什么?你瞅他那相,像个没毛的大狗熊,你要嫁给我岂不比他胜强万倍?’他还说,‘庞虎没能耐,主要靠着他爹的势力。我有能耐,我本身就是御封的二品将军,我父亲是大名鼎鼎的白玉堂,我乃开封府的红人叫白芸瑞。’”“啊!儿媳,此事非同儿戏,他真是这么说的?”“这我还敢胡说吗?他说了不只一遍,我记得清清楚楚。”

    屋里屋外上上下下的人都听见了,闹了半天凶手是白芸瑞!谁不知白芸瑞是白玉堂之子,前些日子进京,万岁在龙楼亲自接见,一句话加封二品将军之职,在开封府效力当差,在光禄寺大排盛宴,皇上亲自给他洗尘。白芸瑞还代表开封府来祝贺呢,方才太师还给他敬了酒,怎么一刹那之间就成了凶手?竟敢搅弄新房杀死三国舅?简直不敢想象!人们全被惊呆了!这个消息也传到房书安耳朵里了。听说新房出了事他要看个究竟,在人们扑向新房的时候他也去了,他看得清清楚楚,一瞅三国舅庞虎果然死得凄惨,那一刀从后腰扎进去前边露出尖,肠子都出来了,满地是血。新娘子披头散发被调戏的样也看见了,他还挺生气,心说:这凶手也太残忍了,如果这案子报到开封府,我一定带头把他抓住,他可无论如何也没想到新娘子说那人是白芸瑞,方才述说的五官相貌还真像白芸瑞。房书安这脑袋本来就大,听见这个消息“嗡”的一声比原来又大了三圈。房书安在院里直拉鼻儿,心中暗想:老叔啊,难道这事真是你干的?哎哟我的娘,画龙画虎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瞅你一本正经,闹了半天你是个贪淫好色的无耻之徒!你未曾做这事之前你考虑过没有,你们老白家是什么人?你爹是什么人?你这样做缺德不缺德,犯法不犯法?你豁得出去豁不出去是小事,你给你的三亲六故想过没有?你做出这种事简直猪狗不如,是个畜生!气死我也!房书安头脑清醒清醒仔细一琢磨,不对!我哪能这么想?这不是人云亦云,犯了大错了吗?有道是人品素常,我跟白芸瑞虽没深交,但从接触的这段时间来看,白芸瑞走得正行得端,正大光明,根本没有奸盗邪淫那一套,如果他是贪淫好色之辈,就不可能有今天这么大的能耐,也没有这种进取心。退一步说,他若是贪淫好色在女孩儿身上下功夫,不有的是吗?车拉船载要多少好媳妇没有?他们家要钱有钱,要势有势,要漂亮劲有漂亮劲,娶媳妇实在不成问题,而且我老叔练的是童子真功,根本不近女色,这是尽人皆知的,他怎么会无缘无故干这种事呢?哎呀房书安,别人这么想行,你怎么也这么想呢?真是糊涂之极,差一点上了当!但房书安不明白究竟那个凶手是谁?为什么要用借刀杀人的办法?另外,事情相当复杂,新娘一口咬定是我老叔,太师爷也坚信不疑,要人证有人证,要物证有物证,我老叔就是浑身是嘴也难以分辩,这场官司恐怕不好打。哎呀老叔,你命运太不济了,怎么刚当官儿就遇上这事,看来今天这喜事不应该参加。可我老叔为什么一走就不回来了呢?上哪去了呢?谁找你有事呢?房书安心里七上八下胡思乱想。

    正在这时就听太师庞吉把桌子一拍,“白芸瑞欺我太甚,我指名点姓把你请到太师府待如上宾,为什么?我觉得想当初我跟你爹之间有不睦之处,如今我愿意从我这开始把咱们两家的宿怨解除,没想到你小子是野兽,竟敢干出这惨无人道的事,老朽岂能容你!来呀!外边给我顺轿!我要赶奔八宝金殿去奏明天子!”说话间天已放亮,众人不欢而散,房书安也回了开封府。

    单说太师庞吉哭得眼睛都肿了,坐八抬大轿,带着李玉秋赶奔八宝金殿。李家的人也得着信儿了,户部尚书李天祥也坐轿赶到。人们凑到一起赶奔朝房。等进了午门来到朝房下轿,太师庞吉往里头一走,三班文官、四班武将都过来贺喜:“太师大喜了!”老太师唉叹一声,没话可回。人们不明白是怎么回事,一个个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日出卯时,天子升殿,文官武将参拜已毕,分立两厢。还没等皇上说话,太师庞吉撩袍出班跪倒:“吾皇万岁,万万岁,替老臣报仇哇!”皇帝仁宗大吃一惊,心里很不高兴,心说:国丈啊,你身为掌朝太师,位极人臣,官居一品,你怎么能这么失礼,还没等朕说话,你就先说了?按律你犯的是大不敬的罪,应当要你的脑袋。但是,仁宗是个明白人,他发现太师有些失常,可见受了很大刺激,所以也没怪罪于他,反而安慰他:“太师休要难过,有什么委屈尽管奏来。”“多谢陛下。陛下知道,昨天是三国舅喜庆佳期娶亲的日子,哪知晚上有人大闹洞房把他给杀了!”仁宗颜色一变,半天才说出话:“太师,你可知那凶手他是何人?”“凶手现在仍在逍遥法外。据我所知他……”“尽管奏来,他是谁?”“他、他就是新任的将军,开封府的白芸瑞!”“啊?”仁宗闻听脑袋嗡地一声,龙颜更变沉默不语。仁宗的心像猫爪子掏了一下,心说:这怎么可能呢?简直是笑话!但看太师说的那么肯定,不是没有根据,沉默多时他又问:“太师,事关重大,说话可得有分寸,你说白芸瑞是凶手,可有凭有据吗?”“陛下圣明,像这等大事臣有天大胆子也不敢信口胡说,现有人证有物证,就是那白芸瑞所为。”“证据何在?谁是人证?”“我儿媳亲眼目睹,她就是人证。”“来呀,把你儿媳宣上金殿。”按规定皇上的八宝金殿是议国事之所,像这种事根本不能在这儿问。另外,皇上也没必要见太师的儿媳,但因事情特殊,为维护国法的尊严,为弄清事非,所以仁宗决定亲自问一问。

    太师谢恩站起来迈步下了金殿,来到朝房,他儿媳李玉秋正等着。庞吉说“儿媳,万岁升殿正问此事,让我前来带你,到了殿上不要害怕,要据实禀明皇上。”“是。”李玉秋低着头来到八宝金殿,跪下往上叩头不敢仰视。仁宗往下看了看,轻声问道:“下跪何人?”“小女子李玉秋。”“你父是何人?”“回陛下,我爹就是户部尚书李天祥。”“原来是李爱卿之女。玉秋姑娘,你把昨夜洞房发生的事情据实奏来。”“是!”庞吉也紧安慰:“孩子,别害怕别忘词,有什么你就快说。”玉秋闻听所言,往上叩头:“万岁,我有天大的冤屈,请万岁做主,那凶手就是玉面小达摩白芸瑞。”——
62#楼
 楼主| 发表于 2008-4-30 08:11:31 | 只看该作者
第064回 包青天奉旨审命案 白芸瑞公堂诉曲直    仁宗听李玉秋说三国舅就是白芸瑞杀死的,心情十分沉重。他问李玉秋:“你怎知凶手就是白芸瑞?”李玉秋往上叩头:“陛下圣明,那是凶手自己说的,我不认识白芸瑞。”“噢!此人长得什么模样?”李玉秋一说,仁宗一想:长相可差不多少,年岁也相符。又细问她洞房的经过,李玉秋开始有点害臊,又一想:不实说不行啊,就这么吞吞吐吐把经过如实讲述了一遍。另外,她把两只胳膊伸出来,再看胳膊上全是紫色的伤痕,首饰都被那个人给撸走了。仁宗听明白之后,一皱眉:“下殿去吧。”李玉秋下殿。

    皇上想这事怎么办呢?捉拿白芸瑞?现在看来事实还不那么充分,另外也没见着白芸瑞的面,此事不能操之过急。心中说话白芸瑞呀,要果真是你,休怪孤家对你无情了,又一想:这个案子最好交给包拯去审问,因为第一,白芸瑞是开封府的人;第二,东京地面的安全都归开封府管辖;第三,皇上也想赏包大人一个面子,如果让别的衙门过问,似乎于包大人脸上无光。于是,打定主意:“来呀,宣包拯上殿!”

    单说包大人从早晨起来就得到了这个消息,但是内情究竟是怎样他一无所知。天亮之后包大人上朝陪王伴驾,就见文武百官议论纷纷,包大人也不便寻问,正在此时,皇上旨意下来。包大人整冠抖袍,迈大步走上八宝金殿,叩见皇上:“臣包拯参见吾皇万岁,万万岁。”“包卿,你可知京中发生了案件?那三国舅在新房之中被人所杀,有一人自称叫白芸瑞,抢走新娘的首饰二十一件,堪称罪大恶极!包卿,朕命你奉旨查办此案,务必审清问明。切记不能放掉坏人,也不能屈枉好人!”“臣遵旨!”

    包大人十分为难,心说:皇上的意思我明白:这是对我信任,赏给我脸,但是也难免有考验自己的成分在内,白芸瑞是我的人,我是否一碗水端平,能从公处置这件事?大家都瞅着我,三班文官四班武将都盯着我,庞吉、李天祥对我更得注意。本来我们之间就不睦,再有这件事,如果处理不当就要引起非议。

    包大人领旨下殿回归开封府,到了书房里长吁短叹。为了慎重起见,他把房书安叫进来。大脑袋给相爷施完礼垂手往旁边一站,包大人细问了他跟白芸瑞到太师府赴宴的经过。房书安知道事情特大,不敢有半字虚假,据实回禀了。当他说到白芸瑞在看戏的时候,被一个人给叫走了,打那一去就没回来,包大人听完就是一愣:这是为什么?“房书安!”“大人。”“那个人你可认识?”“不认识,是哪儿的我都不知道。”“白芸瑞究竟到何处去了?你可知道?”“回大人,我一点都不知道,方才我在府里还打听,他到现在也没回来,真叫人难猜难解。”包大人一想,现在就得升堂审问,如果白芸瑞再不回来就得撒飞签火票追捕于他。想到这包大人刚要升堂,张龙进来:“回相爷,太师庞吉,户部尚书李天样,还有他女儿李玉秋奉旨前来听堂。”“现在何处?”“府门外等候。”“迎接。”包大人列队迎接,把庞吉、李天祥、李玉秋接进书房,仆人献茶。太师庞吉一拱手:“包相爷,老夫是奉旨前来听堂的,我儿死得太惨,望相爷公断。”包大人赶紧还礼:“老太师放心,我一定竭尽全力不使坏人漏网!”“多谢包相爷!”李天祥也说:“包大人,都知道你清似水明如镜,请包大人务必给死者报仇,以正王纲!”包大人点点头:“你就放心吧,只要有人证物证,审清问明,不管是什么人必定以王法从事,本阁决不徇私!”包大人明白,他们两个人这是拿话敲自己,言外之意是说如果凶手就是白芸瑞,你可要从公处置,别包庇你的人!包大人让他们坐了一会儿,吩咐一声:“来呀,击鼓升堂。”“是!”值日的差人站在外面高声喊喝,“包相爷堂谕点鼓升堂!”“点鼓升堂喽!”“咚、咚!”堂鼓响如爆豆,“吱呀呀”三道衙门大开,开封府的校尉、护尉、差官、八班六房、刑名师爷,全部出动。另外,在大堂公案的旁边设了两套桌椅,上首给太师,下首给李天祥,在屏风的后面准备一把椅子,给受害人李玉秋。众人先请太师和李尚书归座,又安置被害人坐在屏风后面。其他的人各就各班全都站好。

    就见堂口的上首站的是翻江鼠蒋平,下首南侠御猫展熊飞,左边站立小五义,右边站立小七杰,下边站日月飞行小太保钟林、小侠龙天彪、圣手秀士冯渊、震八方雷英、蒋昭蒋小义、张龙、赵虎、王朝、马汉、董平、薛霸、李贵、娄青、耿春、杜顺、蒋番,再往下就是勇金刚张豹、双刀将马龙、开路鬼乔宾等人,一个个威风凛凛,相貌堂堂,各佩腰刀伺立两旁。在堂口的下边站着一百二十名站堂军,一个个金盔金甲、银盔银甲、铜盔铜甲、铁盔铁甲,手中擎着大刀长枪,一个个好不威严。在堂上陈列着三口铜铡:龙头铡、虎头铡、狗头铡。三口铡刀之外摆着各式各样的刑具,让人望而生畏,毛骨悚然。因为开封府是倒坐南衙不见阳光,就是白天升堂也得点着蜡灯,大堂左右点着十八支胳膊那么粗的大蜡,堂口两边是对对气死风灯,让人一看真好比五帝阎罗殿一般。

    就见这时二十名站堂差员往两旁一闪,包大人满身官服,咳嗽一声升坐公位。一刹那间大堂上鸦雀无声。包大人刚坐好,赵虎从下边上来,急冲冲来到包大人身边,趴在包大人的耳朵上说:“回相爷,白芸瑞回来了。”“哦?现在何处?”“回屋更换官服去了。”“好吧,既然如此,暂叫他归班伺候。”“哎!”包大人心里想:天到这般时候白芸瑞才回来,你上哪去了?我还以为你畏罪潜逃了呢。赵虎下去了,时间不大,包大人往下一看,就见白芸瑞身穿二品副将的衣着,挎着宝剑走上大堂,意思想要见包大人。就见包大人冲他一摆手,那意思先别说话,白芸瑞心领神会,一句话没说,低着头闪退到旁边,庞吉、李天祥和在堂上的人看得清清楚楚,老庞吉一咬牙心说:白芸瑞,你小子躲到哪去了?有道是跑了和尚跑不了庙,你还真回来了,我看包黑头怎么处理这件事,稍微不公我就告他的御状!李天祥也持此想法。

    再说包大人稳了稳心血,“啪”把虎案一拍:“来呀,带原告李玉秋。”“是!带原告!”新娘李玉秋从屏风后边站起来浑身颤抖往前挪步,刚走到太师庞吉近前,老太师庞吉站起身来告诉她:“孩子,这是讲理的地方,别害怕,有什么就说什么。”李玉秋点点头,道过万福跪在堂口之下。包大人看了看她,“下跪何人?”“小女子李玉秋。”“抬起头来。”“是!”李玉秋往上一仰面吓了一哆嗦,就见包大人在堂口上端坐稳如泰山一般,头戴金翅象雕,身穿青缎子烈蟒袍,上绣蟒翻身龙探爪,边绣灵芝草,下绣海水来潮,中间绣着晴天捧日,腰横玉带,脚下蹬着厚底斑头灶,真好比五帝阎罗相似。李玉秋不敢多看,又把头低下了。包大人先给她相相面,看看她是刁顽之徒,还是善良之辈。包大人居官多年,审问的案子不计其数,跟形形色色的犯人打过交道,他察颜观色就能断定这案子八九分。包大人一看李玉秋面带忠厚,是个好姑娘,不像说瞎话的人,心里越发感觉到沉重。“李玉秋!”“在!”“还不把洞房发生的一切据实讲来,不准虚掩搪塞。”“吓死小女子也不敢,大人容禀。”李玉秋又把昨天晚上的经过详详细细讲了一遍,旁边记录的先生全给记下,包大人把不明的地方又问了几遍,李玉秋做了补充,包大人点点头:“来呀,画供。”记录的先生把记录单给李玉秋又念一遍,新娘子一听一点都不错,这才画了供。包大人一摆手,记录先生退到一旁。包公又问:“李玉秋,你口口声声说凶手是白芸瑞,还记得此人的相貌吗?”“记得。”“假如白芸瑞在你的眼前你能认得出?”“能!我们厮打了多时,他的五官相貌我记得非常清楚。”“好!我告诉你白芸瑞就在我大堂之上,你分辨一下哪个是他。”“遵命。”

    包大人叫张龙、赵虎陪着她挨个给相面找白芸瑞。李玉秋擦擦眼睛挨着个儿地看,先瞅瞅蒋平再看看展南侠,一边看一边摇晃脑袋意思说这都不是。又来到小五义面前又晃晃头。然后又来到小七杰的面前,她呆的时间稍微长点,因为小七杰长得都挺俊,岁数比白芸瑞也大不了多少,所以她怕看错都仔细地看看,然后摇摇头。张龙、赵虎领着她又往下走看这看那,最后一眼就看见小达摩白芸瑞,李玉秋像疯了似地“嗷”一声,一把抓住白芸瑞的前心:“相爷,就是他!”

    包大人脑袋“嗡”一声,心说:坏了!这个案子白芸瑞算抖搂不清了。连包大人这阵心里也没了底,把虎案一拍:“白芸瑞!”芸瑞赶紧出班跪倒:“参见相爷。”“来呀!摘掉他的帽子,扒他的衣服。”帽子一摘,功名没了;衣服一扒二品的副将没了,就成了无职的白人,白芸瑞头发披散:“回相爷,卑职不知身犯何律,法犯哪条?”“嗯!白芸瑞,只因有人把你告了,你到太师府酒后无德大闹新房调戏新人,抢走宝物二十一件。最不能容忍的是你刀杀三国舅庞虎,还不从实招来!”芸瑞大吃一惊:“相爷,卑职没有此事,一点都不知道,小人冤枉,求相爷做主!”老庞吉一听把桌子一拍:“白芸瑞,人证在此你还敢抵赖?”“包相爷,他是个刁民,不打他怎么能招?请相爷用刑。”“是啊!包大人你赶紧就用刑吧,对这号人绝不能心慈手软。”户部尚书李天祥也说。

    包大人没有用刑,他还得往深里问:“白芸瑞,既然你口称冤枉,我且问你,昨夜晚间你到哪去了?因何这般时候才回转开封府?”“相爷容禀。”白芸瑞就把经过讲述一遍。特别是大脑袋房书安支棱着耳朵在旁边仔细听着。

    白芸瑞一去到现在才回来,谁能不画问号呢?这里的事情很复杂呀!

    昨天他跟房书安在太师府的花园正看戏,来了个小个子找他,口口声声说白芸瑞有个好朋友有紧要的事情找他商议,让芸瑞出去一趟。白芸瑞告诉房书安等着,就跟着那个人出了太师府,结果到太师府门外一看没人,芸瑞就问那个人:“谁找我?”他说:“太师府门前讲话不便,人在四喜堂等着您。”“四喜堂是什么地方?”“四喜堂是京城有名的开心取乐的地方。”白芸瑞一听十分不悦,心想:说不定是窑场妓院吧。我身为堂堂的将军岂能到那地方!芸瑞在这就愣住了。小个子一笑:“白大将军,你别介意,这不是请您去寻花问柳,确实有重要的事情,那位在那儿等着您。至于为什么到四喜堂我也不清楚,请您跟我去一趟吧。”“你是谁”“在下姓庚,我叫庚四。是那人花钱雇出来的。”“你是干什么的?”“我是四喜堂的伙计。”白芸瑞想把这件事弄清楚,就跟着庚四来到四喜堂。

    四喜堂在裤衩胡同,这地方属于下九流的地方,但四喜堂还是金字牌匾的买卖,在这块儿来说是首屈一指的,就在胡同口。白芸瑞跟着庚四进了四喜堂,有不少窑姐上前打招呼,芸瑞理也没理上二楼到了一间房间,庚四挑起帘来让芸瑞进去:“白大将军您请坐。”白芸瑞看看屋里摆得倒挺阔气,但是没人:“庚四,找我的那个人现在何处?”“大概他等的时间长了到外头转一圈,也说不定上茅房了,我去找找。”结果这个自称庚四的人走了也没回来。白芸瑞一直等到三更天也不见有人影,他心中怀疑:“哟!难道说我上当了?”又等了一会儿还不见庚四回来,他就坐不住了,把四喜堂掌班的给找来:“我且问你,你们四喜堂的伙计庚四哪去了?”“我们这儿的伙计庚四?哎呀,大爷您记错了吧?咱这儿没有叫庚四的。”“啊?就是刚才陪我一块儿来的那个人。”“噢,那个大爷不是我们这儿的伙计。这房间是他包的不假,他给了我们二十两银子。”“哦?”芸瑞一听更怀疑了,这是个什么人?他为什么要骗我?芸瑞就感觉到事情复杂,不能在这呆着,这才离开四喜堂,起身要回转开封府。刚到半道,大街上静静悄悄,他突然发现眼前“-!”黑影一晃,芸瑞眼尖,就发现这条黑影还冲着自己点了点手,芸瑞知道深更半夜绝非好人,在后头就追。这人的腿脚还挺快,走大街穿胡同,其快如飞。芸瑞还没撵上他,跑来跑去这人上城了,往城垛口上一坐,鸭子腿一拧,等着白芸瑞,等芸瑞追到快近前了,那人一扭头,跳出城外,站在城根底下还点手唤芸瑞。芸瑞这火就不打一处来,心说:你是谁?你跟刚才那庚四有什么关系?你这是逗气还是找我真有事?怎么连话都不说?我非要弄个水落石出不可。故此芸瑞也跳到城外,那人转身就跑,芸瑞紧追不舍。前边这个人跑得可真不慢,等到了城外头顺着大道“——”尽钻树林,芸瑞在后头撵相当费劲。因为追着追着找不着了,就耽误了很长时间,一直追到天光大亮也没把这人找着,白芸瑞只得作罢。

    白芸瑞往回走,这才发现不知不觉之中追出来四十多里地,他再回到城里都什么时候了?芸瑞就感觉到饥肠辘辘,等进了风丘门,靠着十字街不远有个马家茶汤馆,他就喝了两碗茶汤,吃了点早点歇歇腿,这才回开封府。哪知道一到开封府包大人正升堂,白芸瑞心里真不是滋味,进开封府头一次升堂自己就迟到了。他打算跟包大人解释解释,但包大人冲他一摆手,没让他说话,芸瑞就退在一旁。他也没想到一个女人过来就一把把他抓住硬说他是凶手,弄得他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这才跪倒在堂上口呼冤枉,把昨夜晚的经过讲说一遍。

    包大人静静地听着,大堂上的人也都注意听着,等芸瑞说完,旁边记录的把芸瑞所说的也都记下来了。包大人用眼睛盯着他:“白芸瑞!”“在!”“你说的是事实吗?”“回相爷,没有半字虚假。倘若我隐瞒实情,相爷您就用铡刀铡了我。被害人所说的事我是一字不知半字不晓!”“画供。”记录先生跟白芸瑞念完供词,然后让他画供。

    老太师庞吉在旁边一听:“相爷,我看白芸瑞纯粹是胡说八道,故意编造。为什么那庚四要找他?为什么他等到半夜?他跟他有什么交情?又无缘无故蹦出条黑影,又把他领到城外,这简直是满口胡诌,为了掩盖事实,望求包相爷严刑审问,叫他吐露真情!”包大人听完挺不高兴,心说:这是开封府,我是主审官,你何必在旁边三番五次地插嘴?可又一想:他是当朝太师奉旨听堂,对他还不能申斥。包大人把脸往下一沉:“太师放心,包拯自有主张。”言下之意我有我的主意,你就不必插嘴了。

    包大人看着白芸瑞画完供,才接着审问:“白芸瑞,被害人自称丢了首饰二十一件,你拿没拿?”“回相爷,这事与我一点都无关,我怎么能拿她的首饰?”李玉秋在旁边插言:“相爷,就是他,一点都不错,他把我值钱的首饰全部抢走了。我看得清清楚楚,他掏出一块白绫手帕把那东西包好塞到怀里头了。”包大人点点头:“搜!”蒋平和展熊飞过来让白芸瑞把手抬起来,前后一搜没有:“回相爷,搜完了,没有。”庞吉又站起来了:“包大人,这么重要的赃物他怎么能带到身上?一定藏起来了,也可能就藏在他的住处,焉能在他身上搜得出来?”“嗯。刘士杰、艾虎!”“在!”“在!”“你们领着几个人去搜查白芸瑞的住处,不得有误!”“遵命!”

    艾虎、刘士杰带着张龙、赵虎、王朝、马汉、勇金刚张豹、双刀将马龙、开路鬼乔宾十五人到了白芸瑞的住处。白芸瑞住在差官棚校尉所的后院,独门独户。张龙、赵虎他们进了院子,把锁全都打掉,把房门撬开往屋里一看,芸瑞独身住在这儿,被褥非常干净,幔幛床单也非常讲究,屋里摆着应用之物。因为家具不多比较好搜查,赵虎他们哈下腰就动开手了,翻箱倒柜时间不大,刘士杰一拿白芸瑞的行李:“哟!”在行李下面压着个包,正是白绸子包!刘士杰的心从嗓子眼里都要跳出来了,把包拿过来打开一看,光彩夺目,全是值钱的首饰。查了查不多不少二十一件。刘士杰汗冒出来了,心里说:芸瑞呀,真是你干的。这回你还说什么?人证物证俱全,你就是浑身是口难以分辩。唉,真没想到你居然是这么一个人!刘士杰把脏物往手上一托,让十五个人全都过了目。大伙也傻眼了,不敢隐瞒直接赶奔大堂,把赃物往桌上一放说明经过。

    包大人一看顿时火撞顶梁,他断定这事就是白芸瑞了。怎么那么巧,赃物就在你的行李底下?难道说还有另外一个人跑到开封府来给你栽赃吗?你怎么能自圆其说呢?包大人把桌子一拍:“白芸瑞,你来看这是什么?刚才在你屋里搜出来的!难道这还有假吗?你又做何解释?”“这,哎呀相爷,肯定有人栽赃陷害。我是一点都不知道。我冤枉啊!”太师庞吉跟户部尚书李天祥一看心里落了底,知道这案子翻不了啦:众目睽睽人证物证俱在,你还有什么说的!两人心中得意。

    单说包大人火往上撞,把桌子拍得山响:“白芸瑞,你胆大妄为,无视国法王纲,做出此等惨不忍睹、罪行昭著、令人发指的事来,实在是国法难容!本阁奉皇上圣旨审理此案,必然秉公处治。既然你杀害了三国舅,又盗取了新人的珠宝,犯下不赦之罪!来呀,狗头铡伺候!铡!”“是!”“哐啷!”张龙、赵虎、王朝、马汉把狗头铡扔到白芸瑞面前,过来把白芸瑞给按住。赵虎心里说话:白芸瑞,你小子真不是东西!我跟你爹相处多年,你看你爹那人多正,骄傲说骄傲,但人家是一团正气,一步俩脚印,斜的半点没有!可你呢?刚出世两天半就干了这种没出息的事!老白家缺了哪辈的德,出了你这么个败家子?你不仅给老白家丢人,也把开封府的脸都丢尽了,今天把你铡了都不解恨!不但赵四爷这么想:连张龙、王朝、马汉也都这么想,咬着牙把白芸瑞捆上用芦席卷起来。白芸瑞口喊冤枉,但谁还听他的?被几个人抬到堂下的狗头铡旁边。赵虎身披大红,光着一条膀臂,伸手把狗尾巴抓起来——这狗头铡就像条狗在刀床上趴着,狗尾巴就是铡刀把,楠木刀床二指多高的马牙钉,一尺多高的铡刀两寸多厚,刃子十分锋利。赵虎“哧啦”一声提起铡刀把,王朝、马汉把白芸瑞塞到里头,做好一切准备,四个人单腿点地:“请相爷验刑。”包大人浑身颤抖,面对下面的白芸瑞和狗头铡感到头晕目眩。这件事太出乎意料了,心里说:芸瑞,你喊什么冤枉,你喊冤得提供出证据来,现在什么证据都没有,而你的罪证一点都不少,叫我怎么断这个案子,尤其太师、户部尚书在这听堂,名曰听堂实则是监督我……包大人想到这站起身躯,把袍袖一甩:“来呀!”下一句就是“铡”字,这铡字一出口,白芸瑞这条命就没了,把蒋平、南侠众人急得把脸一背眼一闭,看都不想看。

    正在这时候听得堂下有人喊了一声:“刀下留人,铡不得,我有话说!”包大人一看说话的正是细脖大头鬼房书安,把脸往下一沉:“房书安,你有何话说?”房书安跑到大堂上双膝跪倒:“回相爷,我老叔白芸瑞确实冤枉,我可以给他提示证据。”包大人一听心里感到宽慰,白芸瑞本人提不出什么,房书安想起来了。大伙一听心神方定,都注意听着房书安的陈述。包大人就问:“你为他提供什么证据?”“回相爷,昨天我跟白芸瑞到太师府赴宴,我们俩行影不离,我敢说在前一段我老叔白芸瑞什么犯法的事都没做。在定更天吃完酒宴我陪着他赶奔后花园听戏,正这时来了个人,个头不高长得尖嘴猴腮,两个溜圆的小黑眼睛,看年纪在三十左右岁,他说门外有一人是白芸瑞的好朋友,有重要的事情请他出去一趟,我老叔才起身外出,临走之时叫我等着,说他一会儿就回来,结果没回来。在说这话前,我敢保证白芸瑞没做犯法的事。故此我为他提出人证。”包大人一听泄气了:都是废话!谁也没说他在这以前犯法呀。包大人把脸往下一沉:“房书安,你要说的就是这些?”“不是,还没说完呢!相爷,白芸瑞自称他被一个陌生人自称庚四者把他领到四喜堂,一直等到三更天之后,他发现可疑曾经问过掌班的,掌班的说没有此人,白芸瑞觉得奇怪才离开四喜堂。方才他口供是这么说的吗?”“对呀!”“好!既然如此,现在相爷就撒下传票把四喜堂掌班的以及伙计找上几个来,验证验证白芸瑞说没说瞎话。倘若不对,就是他编造,心中有鬼,相爷再铡他不为迟晚。这是一。第二,白芸瑞自称追那黑影追到天亮,后来断线了,他跑出四十里,回来进风丘门之后,在小十字街到老马家茶汤馆吃的早点,吃完才回来。您再撒传票把老马家茶汤馆掌柜的给找来问问有没有这事?如果有,他就没瞎说。如果是瞎编,相爷再动刑也不为晚。”包大人一听这话有道理,至关重要。于是马上传下堂谕,让张龙、赵虎赶奔四喜堂传讯掌柜的;让王朝、马汉赶奔老马家茶汤馆去带人。而后,暂时退堂等候。

    包大人回归书房,心里翻来覆去思索这件事,考虑下一步应该如何审讯。包大人等了好长一段时间,赵虎进来了:“回相爷,证人全都带到了。”“升堂!”

    包大人二次升堂,庞吉、李天祥都坐好,三班人役、各位小弟兄站立两厢,包大人吩咐一声把他们带上堂来。四喜堂女掌班的、当头伙计一共来了三个,老马家茶汤馆就来个老头儿,他们都没打过官司,一到开封府大堂上,吓得抖衣而站,犹如筛糠。包大人告诉他们不要害怕,没有他们什么事,只叫他们提供个证据。“谁是四喜堂掌班的?”“回相爷,小妇人就是。”“我且问你:昨天晚上我这有个叫白芸瑞的可曾到过四喜堂?”“到过。”“什么时候去的?”“定更天以后。”“何时离开?”“三更天以后,快四更天时才离开。”包大人一听有门儿。“他在四喜堂都与哪些人接触,干了些什么勾当?”“回相爷,白大将军在三号那屋坐着喝水,也没叫姑娘陪着,也没找别人谈心,就自己。”“你好好想想,没与什么人接触吗?”“没有。”“据白芸瑞所说是有人把他请去的。请的这人自称庚四,是你们院中的伙计,这是怎么回事?”“相爷,是这么回事:开始是中午,我们那儿来了个人,就是您说的那人,小个不高,脸挺黑,一对小圆眼睛,长得尖嘴猴腮。他问我们有没有闲房间,我们说三号房间闲着。他给了二十两银子把房间就包下了,说不管他来还是不来,这房间不准给旁人,如果第二天再不来人,就可以给别人用。小妇人收了他的银子自然照办。到了定更天以后他回来了,陪着那位白将军。他把白将军让进屋,两人谈什么我就不知道了,我也不知那庚四什么时候走的,也不知他是谁。后来白大将军问我,我才知他姓庚。也不知为什么他说是我们院里的伙计,真叫人难猜难解。”掌班的说得挺清楚,包公看看庞吉、李天祥,心说:听见没?这里边可有文章,白芸瑞没说瞎话,果然是定更天到的三更天以后走的。在此期间你儿子被人杀了,白芸瑞早已不在太师府了,他怎么能杀得了你儿子呢?这个证据最有说服力。“掌班的,你敢为你的话负责吗?”“那怎么不敢,我说的是真的。”“好!画供。”画完供让他们下去。又问茶汤馆掌柜的:“白芸瑞可到你那喝过两碗茶汤?什么时候?”“日头刚升起的时候,白大将军路过我们十字街,看那样挺疲乏,满脸是尘土汗水,坐在我们凳子上喝了几碗茶汤,还吃了几个糖包,休息了片刻就走了。”“画供。”画完供把他也打发走了,虽然这个证据无关紧要,足以证明白芸瑞没说瞎话。

    包大人听完这两份证词感觉到里边有文章,方才自己有点武断性急,差一点枉杀了白芸瑞。但案子相当复杂,想弄个水落石出,看来不是一时半时能办到的,只有从长计议。因此,包大人当堂宣布:“来呀,把白芸瑞收监,等待调查。”“是!”又把白芸瑞从铡刀里头抬出来,给他砸上刑具押到开封府大牢。

    包大人甩袖刚要退堂,老庞吉不干了:“且慢!包大人,你处理不公!”“哦?本阁哪点不公?”“包大人,白芸瑞犯罪已有事实,人证也有物证也有,包大人因何不将他铡了给我儿报仇?反倒听信无关紧要的证词,岂有此理!”“嘿!太师,你要明白这个案子是包拯受理,太师无非是旁观之人,请你不要插手。请你耐心等待,早晚有了结果,你看我哪点不公,再当面指责,或者到万岁面前告我的御状。现在说我不公还为时过早!来人,退堂!”——
63#楼
 楼主| 发表于 2008-4-30 08:11:56 | 只看该作者
第065回 闹金殿八贤王力保忠良 查凶手赵德芳便服私访    太师庞吉满指望包大人升堂问案,把白芸瑞的口供要出来,当堂把他腰断两截,用铡刀铡了,给儿子庞虎报仇雪恨。哪料想包大人经过一番审问,把白芸瑞押起来,要从长计议,仔细调查。这下老家伙可就不干了,用手指点着包大人:“包拯啊包拯,都说你铁面无私,不徇私情,今天这么一看,你也是空有虚名啊,你是想方设法袒护罪犯白芸瑞,老夫岂能与你善罢甘休?我非到皇上面前去告你不可,来人哪!顺轿!”老庞吉气得浑身发抖,带着儿媳妇李玉秋,后面跟着户部尚书李天祥,出开封府,上大轿,赶奔八宝金殿。来到午门外,庞吉下轿,一边掉着眼泪,一边往里走,亲自鸣钟击鼓,“咚、咚、咚……”把值日的太监吓得魂不附体,赶紧跑过来阻拦:“太师,您这是怎么啦?私动景阳钟凤阳鼓是犯罪的。现在不是皇上登殿的时刻,您犯了惊驾之罪。”“哎呀各位公公,老夫冤沉海底,哪顾得了许多,我即刻要见万岁。”

    单说皇帝仁宗,早朝退罢,回宫休息,感觉到身体不太舒服,他躺在安乐椅上,双手捂着心口,闭目养神。一边躺着,一边合计心事,他很自然就想到白芸瑞身上。心说:白芸瑞呀,你父乃是卫国的忠良,为大宋朝立下血汗战功,中外闻名,朕看在你父的分上,加封你四品荫生,一直培养你十多年,加封你母亲为一品诰命夫人,也由国家赡养,朕对你们老白家已经很够意思,你小小年纪,初入开封,应该为国效力尽忠才是,可你竟敢做出这样无理的事,如果此案落实,朕岂能容你?!但是又一想:白芸瑞怎么能做这种荒唐事呢?难道其中另有原因?既然交给包卿家了,相信他一定能把此案问明。皇上想着想着就睡着了,刚打一个盹儿,就听景阳钟凤阳鼓响起来了,皇帝仁宗睁开二目,心中大为不悦,心说:现在不是朕登朝的日子,什么人私动钟鼓?”“来人!”皇上一喊,值班的太监慌忙走进来跪在驾前,“奴婢参见圣驾!”“到外面看看,什么人私动钟鼓。”“是!”太监转身到午门问明了情况,然后又回来跪倒在仁宗脚下:“启奏陛下,是太师庞吉鸣钟击鼓,他有急事,请陛下登殿。”庞吉?仁宗心说:他不是奉旨到开封府听堂去了吗?怎么又跑到这儿启我升殿?难道发生了意外不成?皇上一想:太师是知道礼节的人,没有重要事情绝不敢惊动钟鼓。想到这儿,就吩咐一声:“来呀!伺候朕登殿。”皇上这一句话,底下的就忙乎开了,太监服侍皇上穿龙袍系玉带,外边备好简舆,抬着他赶奔八宝金殿。这时候也忙坏了满朝文武,大家赶紧更换朝服,文官上轿,武将上马,急匆匆赶奔朝房候旨。时间不大,王登宝殿,文武朝贺已毕,分班站立。仁宗高坐九龙口,轻轻把龙案一拍:“宣太师庞吉。”“万岁有旨,宣太师庞吉进见。”“臣遵旨。”老庞吉正正乌纱,抖抖蟒袍,提着带子,抱着象牙笏板,大步流星,走上金殿,跪倒在金阶之下,“臣庞吉参见陛下,吾皇万岁,万万岁。”皇上闪目往下观瞧,就见庞吉满脸泪痕,双眉紧锁,狼狈不堪,仁宗一愣:“庞吉,朕命你赶奔开封府前去听堂,你怎么又到了八宝金殿急着见朕,有何本章?速速奏来。”“吾皇万万岁,臣冤枉啊!”“庞吉,不必悲伤,从速奏来。”“万岁,容奏直言,只因白芸瑞杀了我儿庞虎,调戏我儿媳妇李玉秋,臣奏明当今天子,蒙皇上圣明,让包卿审理此案,命臣前去听堂。我以为包拯一定大公无私,按律处置罪犯,哪知那包拯无视国法王纲,竟公开包庇罪犯白芸瑞,不但不要他的性命,反而找出百般借口,包庇纵容于他,只把白芸瑞押进大牢,说是要从长计议。臣发现包拯不公,与他当面议论,哪知包拯口出狂言,根本不加理会。臣心中不服,故此在陛下面前告他的御状,请陛下圣裁。”仁宗一愣,心说:包卿家,朕百般相信于你,才让你审问白芸瑞一案,难道说你真辜负了朕的心意,包庇白芸瑞不成?如果没有根据,庞吉怎敢在大庭广众之下,告你的御状呢?又一想:包公不是那种人啊,他绝不会无缘无故包庇罪犯。仁宗心里头想事,没有立即表态,这可急坏了户部尚书李天祥,他跟太师是一个鼻孔出气,赶紧出班跪倒:“吾皇万岁,万万岁。臣有本启奏。”“讲。”“臣奉旨陪伴太师赶奔开封府听堂,那包拯果然无视国法,找出种种借口,包庇罪犯,方才太师所奏均属事实,愿万岁圣裁。”仁宗一听,将信将疑:“来人,宣包拯上殿!”“宣包拯上殿!”包大人闻听,出班跪倒:“参见万岁。”其实,太师庞吉前脚走,包大人后脚就带上证词、口供和所有的材料,上轿赶奔朝房,他料到庞吉非得告他不可,因此做了充分的准备。万岁一宣他,包大人就跪倒在金阶之下,三呼万岁。仁宗沉着脸,看了看:“包卿!”“臣在!”“刚才太师庞吉和户部尚书李天祥,告你包庇罪犯,可有此事?”包大人往上叩头:“陛下圣明,臣怎敢包庇罪犯,太师和李天祥所奏不实。”“嗯,既然你说他们所奏不实,你把你的理由向朕奏来。”“陛下,臣奉旨审问白芸瑞,现已从各方面取证,请陛下龙目御览。”说着,包大人把各方面证词往上一递,殿头官接过来放在龙书案上,仁宗仔细翻阅了一遍。“嗯!”一边看着一边点头,看完了,把供词全部合上:“包卿!”“臣在。”“这点证词,怎么就能说明白芸瑞不是凶手呢?被害人李玉秋亲眼看见他行凶,而且受了他的侮辱,这是人证。从白芸瑞的卧室之中搜出珠宝二十一件,这是物证。可以说铁证如山,怎么就不能定案?你取的这几份证词能说明什么?朕怎么就看不出来呢?”包大人二次往上叩头:“陛下圣明,容臣启奏。这第一份证词乃是四喜堂掌班的提供的,那上面说得很清楚,证明白芸瑞从定更天就在四喜堂,直到三更天才离开,而三国舅庞虎恰恰就死在这个时间,证明白芸瑞不在太师府,难道他会分身法不成?另一份证词说明白芸瑞说话没有虚假,他追一条黑影,追到城外,天亮返回城中,到小十字街老马家茶汤铺,喝了两碗茶汤,此事虽然无关轻重,足以证明,白芸瑞没说瞎话。陛下!臣以为此案相当复杂,很可能有人借刀杀人,做案后给白芸瑞栽赃。因此臣要慎重处理此案,既不放过坏人,也不冤枉好人。只有这样才能维护国法之尊严,体现天子之圣明,不知何错之有?请陛下圣裁。”“这个……”皇帝仁宗不是昏君,这个人相当聪明,他静静听完了包大人的启奏,又分析分析案情,觉得不是没有道理,就要点头。老庞吉闻听此言,急忙往上叩头:“陛下,难道我儿媳妇能看错吗?在开封府大堂上,包拯让我儿媳妇李玉秋当场找凶手,我儿媳妇没费吹灰之力,在那么多人当中,一眼就认出了白芸瑞,这事儿能假得了吗?而且,那赃物就在白芸瑞卧室之中,到那儿起赃的时候,不费吹灰之力就弄到手了,这能错得了吗?说他喝了两碗茶汤,又说他到了四喜堂中如何,难道他就不能买通人替他取假证吗?总而言之,我儿确实死于白芸瑞之手,请陛下为我儿报仇!”老庞吉说完,文官之中出来二十多人,武将之中出来九个人,加到一块儿是三十三个人,这三十三个人全是太师一党,三十三个大奸臣,“呼啦”一下全跪下了:“吾皇万岁,万万岁。我等有本上奏。”皇上一看,跪倒了这么多大臣,便问:“卿等所奏何事?”“吾皇万岁,方才太师所奏均属事实,李天祥所奏毫无虚假,包大人果然是徇了私情,给白芸瑞找借口,目的就是要袒护罪犯,请求陛下圣裁,将白芸瑞处以极刑。”跪倒的这些人,最小的是二品将军,余者皆是九卿、四相、五府六部、八大朝臣,在朝堂之上举足轻重,他们异口同声,都说包大人处理不公,要求万岁处置白芸瑞。“这……”还没等皇帝仁宗表态,就见有一人,出班跪倒在地,“吾皇万岁,万万岁。臣有本上奏。”皇上闪目一看,此人头带嵌宝金冠,身披鹅黄色衮龙袍,腰束八宝金带,面如冠玉,花白须髯,一看此人是谁?正是八王千岁赵德芳,皇上的亲叔叔。这赵德芳一个人吃八个王子的俸禄:一天王,二地王,三才王,四喜王,五德王,六进王,七贤王,八大王。他一个人等于八个王子,这是受了太祖的皇封,代代世袭,见官大三级,国家二号天子,除了皇帝仁宗之外,就得属八王千岁。皇帝仁宗还非常孝顺,对这位王叔敬如太上皇。仁宗一看是王叔,赶紧欠身离坐:“皇叔免礼平身。”“臣谢恩。”早有太监搬过绣龙墩,八王千岁坐下,皇上满脸赔笑,“皇叔,有何本章,从速奏来。”“陛下,臣一时心血来潮,赶奔八宝金殿陪王伴驾,听说京都发生了一件血案,三国舅庞虎在新房被杀,那贼子还要调戏新娘,抢走财物。此人罪恶滔天,可杀而不可留。臣也盼早日完案,把凶手查明,以正国法。但我听说,太师告的是二品将军白芸瑞。”对此我十分关心,这才赶到八宝金殿要听一个原委。方才太师和李天祥所奏有一定的道理,但是包大人所奏,也不是没有原因。我想咱大宋朝以孝治天下,从来不冤枉一个好人,况且老白家是卫国忠良,对他的后人更不能马虎从事。包大人说,要从长计议,认真调查,这乃是维护国法之根本。而众位大臣不容,本参包拯,我认为有点过分了。臣斗胆启奏,臣同意包大人所说,望陛下裁决。”皇上一听,八王爷表态,公开站在包大人的立场上,这事该怎么办?是听庞吉这些人的?还是听皇叔的?毫无疑问,不能驳八王千岁的面子,仁宗立刻就表了态了:“皇叔所奏正合朕意,朕也有此想法,既然如此,就容期缓限,暂把白芸瑞羁押在开封府,此事交给包拯认真调查,也就是了。”八王闻听大喜,站起谢恩,回过头来看看包大人:“包拯,还不领旨谢恩?”包大人往上叩头:“臣遵旨,谢陛下,万万岁。”这一下可急坏了太师以及他的一党,老庞吉往前跪爬了半步:“哎哟!万岁,使不得,使不得呀!我儿死得冤枉,请陛下给我儿报仇啊!”那些奸臣还不起来。仁宗大怒,把龙案一拍:“庞吉你真是老不知好歹,张口给你儿报仇,闭口给你儿雪恨,难道朕就不着急吗?我现在正在干什么?这不告诉包拯认真调查此案吗,调查的目的还不是缉拿凶手给你儿报仇雪恨吗?你还在这儿胡说什么,还不给我退了下去!”老庞吉碰了一鼻子灰,没办法,站起来:“臣谢恩。”但是这庞吉心里不服气,眼珠一转想了个主意:“万岁,臣还有本上奏。”“讲!”“万岁,既然让包拯调查,也该有个期限,没有期限,凶手岂不逍遥法外?有道是迟则生变,凶手要是跑了不就没有报仇的机会了?请陛下限定一个日期才是。再说如果罪犯真是白芸瑞,那白芸瑞要跑了怎么办?这件事情,臣十分担心。”皇上一听,老庞吉说的也不是一点没有道理,今天驳了他的面子,就够他受的了,如果他提的这个要求,还不答复,显得有点过分,便说:“包拯!”“在!”“方才太师所奏也有道理。在调查此案的时候,假如白芸瑞跑了,唯你是问。”言下之意是白芸瑞要跑了,让你顶账。包大人明白,赶紧施礼,“臣记下。”“另外此案不能拖得日子太长,朕给你一月期限,这一月之内把案情调查清楚还则罢了,超过一月,你就不必调查了,白芸瑞就是罪犯,按律处置。”“臣遵旨。”老太师这才长出了一口气,总算这次上殿没有白来。且说皇帝仁宗问大家:“卿等还有何本章?”文武互相看看全都摇摇头。皇上一看,没事了,把龙袍一抖,这才退殿。文武百官目送皇上起驾走后,这才退下八宝金殿,纷纷回府。唯独八王千岁赵德芳,把包大人给留下了,君臣二人来到东朝房,八王千岁拉着包大人的手,推心置腹地问:“包爱卿,我且问你,你看白芸瑞到底是不是凶手?”包大人闻听一皱眉:“回千岁,现在还很难断定,我总以为,芸瑞不可能干这种事。”“这就好了。包大人,你看得很清楚,方才我奏上一本,实质就是在保你和白芸瑞,无形中我就成了保人,将来如果调查出来真是白芸瑞,我的名声扫地,因此,我非常关心此事,望包大人抓紧调查才是。”“千岁放心,臣一定尽心竭力去做。”“好!别忘了,随时随地派人给我送信儿,不然,我连觉都睡不好。”“臣记住了。”八王说完,起驾回安庆宫。

    包大人回到开封府,在府门外下轿,径直赶奔书房,稍坐片刻,吩咐一声:“请各位校尉。”时间不大,蒋平、展熊飞、房书安等人纷纷来到。大伙一看包大人的气色,就知道遇上不愉快的事儿了,蒋平斗着胆子躬身施礼:“请问相爷,万岁开殿所问何事?”“哼,还用问吗!太师庞吉把我给告了。”“是吗?告您什么?”“说我寻找借口,包庇白芸瑞。”“万岁怎么说?”“万岁圣明,给我一个月期限,调查此事,如果一个月之后,仍然找不出凶手,那白芸瑞就得掉头。”“啊!”众人听完了无不吃惊。展熊飞往前走了一步:“相爷,那您打算怎么办?”“有什么办法呀,就得认真追查。你们下去之后把人分派分派,清查户口,捉拿可疑之人,千万在一月之内破获此案,不得有误。”“-,谨遵大人堂谕!”

    众人从书房退出来,回到校尉所,由蒋平和展昭主持召开了一个紧急会议。蒋平根据案情,下达了命令:一、寻找貌似白芸瑞的人,只要是白脸堂,二十左右岁,穿白挂素者,你们要留神注意;二、吩咐众人,化装改扮,到酒馆茶舍,庵观寺院,相国寺等热闹地方去调查情况。蒋平和展昭也没闲着,一人领着一拨,众人离开封就分散开了。这帮护尉不管是黑夜白天,还是晌午半夜,东跑西颠,认真调查,光嫌疑犯就抓了二十多人,结果经过审讯,一个都不是,只得把人家给放了。这案子真像大海摸针一样不容易破。光阴似箭,日月如梭,包大人越来越忧心,他一算计再过五天要是还调查不出结果来,白芸瑞的小命就保不住了。为此,他忧心忡忡,茶饭不香,每天背着手在书房来回转悠,随时随地都盼望有好消息,无奈,盼了一天又一天,都是毫无结果。

    除了包大人着急之外,人王千岁赵德芳也着急。八王千岁心说:包拯,你可不对,那天散朝,我在朝房里,亲自向你交待,要不断给我送信儿,怎么二十多天你也不派人给我送信儿呢?究竟案情发展到什么程度了呢?他实在忍不住了。就让安庆宫的一名总管,上开封府去打听此事。这位总管骑着马,一阵风来到开封府,见到包大人,把来意说明。包大人无可奈何,怕跟这总管说不清楚,不如当面向八王启奏。他问身旁的李才:“校尉所何人值班?”“奴才去看看。”李才出去时间不大就回来了:“回相爷,今天值班的是房书安房校尉。”“让他进来。”“是!”不一会儿,李才把房书安给领来了。细脖大头鬼,满身官服,挂着绿裤子腰刀,来到书房里,向包大人躬身施礼:“卑职参见相爷。”“书安,今天是你值班?其它校尉哪去了?”“奉大人堂谕,都分头调查凶犯去了。”“好,书安,我命你跟随李总管赶奔安庆宫,面见八王千岁,把连日来所调查的情况,奏明八王,不得有误。”“遵大人的堂谕,我什么时候去?”“现在就去吧。”“是!李总管,李公公,咱二人走吧。”这位太监带着房书安,就来到了安庆宫。太监先到里面送信儿,八王一听,开封府派来人了,心里安定了一些,就在御书房接见了房书安。房书安这是头一次进安庆宫,他一看,五步一楼,十步一阁,楼台殿阁,金碧辉煌,心想:这王府太气派了,这不就是皇宫大内吗?因此肃然起敬,连大气都不敢出,跟着李太监来到御书房跟前。等人家叫他进去,房书安正正帽子,抖抖衣服,挑帘,到里边咕咚就跪下了。他看上面坐着个人,这老头能有五十多岁,面如冠玉,五官端正。他想这大概就是八大王赵德芳,于是急忙往上叩头:“卑职参见王驾千岁,千千岁。”“嗯?”人王一听,怎么这个味儿?鼻子堵着什么东西?“抬起头来。”“谢王爷。”房书安一扬脸,把八王逗乐了。你想想,要是一般人能把八王逗乐吗?这也有失体统。但实在是忍不住了,八王一瞅这个主儿,脖子细得像擀面杖,脑袋大得像窝瓜,饼子脸,杠子眉毛,菱角口,小母猪眼睛,还没鼻子,光剩下两个小黑窟窿。怪不得说话那么难听呢,心中暗想:就这种人,五官不全,怎么能在开封府当官呢?又一想大概此人有特殊的本领,不然包大人也不能用他。八王千岁点点头:“下跪何人?身居何职?”“卑职房书安,万岁亲口加封五品带刀御前校尉。”“免礼平身,看坐!”“在王驾面前,卑职焉敢坐下?”“不必多礼,坐下好讲话。”有太监把椅子搬过来,房书安这才坐下,把头一低,两手放在膝盖上,大气都不敢出。八王千岁微微一笑:“房校尉,你不必拘束,我们不是在朝堂上议事,这是在私下里闲谈,越随便越好。”“谢千千岁!”房书安偷眼一看,这八王千岁挺随和,所以他就不那么紧张了。八王千岁吩咐一声,太监又给房书安端来茶水,老房呢?就感觉到更自在了。八王千岁问他:“房校尉,依你看,这凶手究竟是谁?难道说白芸瑞真能干出此事吗?”房书安一想:在这个场合有话不能不说,因为八王千岁在大宋朝举足轻重,有时说话比皇上还算数。于是他壮了壮胆子,站了起来:“回千岁的话,小人斗胆,谈谈我自己的看法。”“好!你要说真话。”“千岁,玉面小达摩白芸瑞绝不可能杀人。他绝不是凶手,我敢以人头担保。他不能干那种缺德事。”“理由是什么?”“理由多了。一是人品好,我跟白芸瑞打交道半年多了,我发现这小伙子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是光明磊落,尤其他不近女色,一团正气。如果说他是伪装的,也可能,但猫盖屎的事,早晚他得露馅儿。我们这号人闯荡绿林几十年,眼睫毛都是空的,见着人一看,就能猜个八九不离十,所谓见其外观其内;见其面知其心。白芸瑞素日端正,他不可能干那种缺德的事。二是时间不对,白芸瑞跟我赶奔太师府赴宴,参加三国舅的婚礼,我俩形影不离,白芸瑞根本就没看见新娘是什么模样,他怎么能顿起歹意,跑到新房去调戏她呢?最重要的是,我们在后花园看戏的时候,来了个人自称叫庚四,他把白芸瑞领到四喜堂,一直呆到三更天才离开,就是这段时间里,有人大闹新房,三国舅被杀,这怎么可能是白芸瑞呢?他又不会分身法。我看这里另外有人,那人的五官相貌可能长得像白芸瑞,李玉秋也没说瞎话。可长得像不等于是啊!故此,我们包相爷才要从长计议,认真调查,这有什么不对?要是到了一个月期限,把白芸瑞一杀,连我都不服气,开封府的差官也都不会服气,那就叫错杀了好人,漏掉了坏蛋。”八王听完,心里十分痛快,但他一算计日子,已经过去了二十五天,这案子还茫然没有头绪,便心情沉重地打个咳声,说道:“书安哪,既然你认为白芸瑞受了冤枉,可能有第二者插手,那这第二者是谁呢?他在哪里?我们怎么才能把他抓到?你有什么好办法没有?”“这事难啊,您想,他刀伤人命,多半远走高飞了,即使没走,那也是不放心,藏在什么地方探听消息,等白芸瑞死了,他的心才能放下,要真是这样,还能把他抓住。不然的话,那真是大海捞针,谁也没招儿。”“书安,据我所知,很多清官善于私访,据说在私访中能破奇案,你们包大人年轻时做过定远县的知县,那时他多次私访,每次外出都有收获,有这个事吧?”“那是有的,不光是我们包大人,历代清官大多如此。”“只因还有五天期限,孤坐立不安,我也打算便衣私访,你能陪我一起去吗?”“嗯?我?”房书安一愣,他心想:这事可不同一般,八王千岁是皇上的亲叔叔,相当于一国的太上皇,他老人家私访要我陪着,万一有个马高镫短,出点意外,我受得了吗?就是把我的骨头渣碾碎了,也负下起这个责任呀!故此,房书安没敢表态。八王明白他的心思,就说:“你放心,不会有什么差错,咱们头上既没贴签儿,也没写字,外人怎会知道我是八王?即使认出我来,他敢对我下毒手吗?即使遇上个不怕死的亡命徒,知道你武艺高强,我也会安然无事。”房书安一听,心想:我的妈呀,八王把我捧得也太高了,我的能耐在哪儿呢?在开封府就数我饭桶。可他还不愿意这么说,就琢磨琢磨说道:“那好吧,不过,王驾千岁,咱们可得出去一会儿就回来,耽搁时间长了可不好办。”“好,就依你的话办。”八王千岁让房书安等着,自己转身奔内宫去了。时间不大,他化了装:头戴一字冠巾,顶梁门安着块美玉,脑后飘着两根飘带,身穿灰袍,白护领,白水袖,腰系蓝丝绦,白布袜子,千层底布鞋,手里还拿着一把折纸扇子,怎么看怎么像个教书先生,跟刚才大不相同。房书安看罢,拍手叫绝:“哎呀,王爷,您还真有两下子,您这一化装,连我都认不出您了,这样走到街上,我还能放心点。不过王爷,您等着,我也回去换换衣裳,这官服太显眼,我换上便服,再来接您。”八王一再嘱咐他向谁也别吐露一个字,房书安离开安庆宫,一溜烟跑回开封府,他把箱子打开,取出便装,脱下官服,装扮完毕,把自己那把一尺二寸的小片刀背在背后,跟谁也没打招呼,就又要走。临走时,两个衙役看到他问:“房爷,你这是……”“我去调查案子,有人找我,就说我一会儿就回来。”房书安晃着大脑袋,二次来到安庆宫,君臣二人接上头儿,就从后院的角门出了安庆宫。只有安庆宫的大总管宁总管知道这事,但他也不敢阻拦,只说了句:“掌灯前,王爷一定回宫。”于是八王和房书安就这样出了安庆宫,转过红十字大街,来到了棋盘大街。当时的东京繁华得很,那真是天子脚下,大邦之地,三街六市。这棋盘大街是热闹的中心商业,买卖都集中于此,街道两旁全是金字牌匾的买卖、酒楼、饭庄、浴池、戏园子、珠宝店。但八王没心思看这些,只是跟房书安俩人转悠来转悠去,寻找那个长相跟白芸瑞相似的人。他们看见了不少漂亮小伙子,但没有一个像的。走出棋盘街时,房书安见身边没人,就压低声音说:“王驾千岁,您该回去休息了,这趟街八里地,咱来回一趟就是十六里啊!”“我这阵正在兴头儿上,并不觉得累,咱们再往前溜达溜达,陪我到相国寺走走,我听说那里三教九流、市农工商、回汉两教、僧门两道,样样俱全,那个地方最为复杂,咱到那里去调查调查。”房书安心说:看来八王还挺内行,对相国寺还挺了解:“好吧,咱再去那儿转转。”君臣二人就又溜达到相国寺。这相国寺是东京第一名胜,最热闹,也最复杂,曾多次发生过人命案和抢劫案,什么人都在这里出出进进,房书安为此倍加警惕——
64#楼
 楼主| 发表于 2008-4-30 08:12:16 | 只看该作者
第066回 相国寺八王白日失踪 开封府包公深夜审案    赵德芳在房书安的陪同下来到相国寺。这相国寺在当时是京城最大的一处名胜,也是最热闹、最繁华的一个场所,市农工商、三教九流的人都来这里溜达。相国寺不仅庙宇建筑得宏伟、气派,也是一个五方杂地,什么说书的、唱戏的、耍把式的、卖艺的、卖大力丸的、算卦测字的、卖各种吃喝的应有尽有。

    单说八王千岁,他多次到相国寺进香,对庙宇和神像他已经不感兴趣,就在正殿的前面绕着庙宇来回溜达,主要是看往来的行人有没有可疑分子。房书安暗中捏着把汗,在后边紧跟不舍,恐怕八王出一点差错。他们正溜达着,就见前面围了一伙人,还不住地鼓掌喝彩。

    八王千岁想看看是怎么回事,就挤进了人群观看,原来里边有一个练功的,正在练气功和硬功,地下堆着不少条石和鹅卵石,还有几块砖。就是这条汉子身高八尺左右,三尺多宽,人前一站就像一座石碑,长的是墩墩实实的。此人光头没戴帽子,挽着牛心发髻,由于练功练的天庭有些发秃,只有转圈有头发,面如青蟹盖儿,两道刷子眉,一对环眼,大鼻子头,鲢鱼嘴,满嘴的大黄板牙,光着膀子,露着一-多长的护心毛,胳膊粗的像房顶的椽子,大腿粗得像房梁,穿着多爪麻鞋,打着鱼鳞裹腿,大衩蹲裆滚裤,腰里扎着一巴掌宽的犀牛皮带,在人群里嚷嚷着:“诸位,方才我练的不算什么,凡是学艺的人几乎都会,称不上绝艺,只要大伙给我赞好助威,我还要练几手绝活。值好,您给我叫个好,不值好就拉倒。假如您有闲钱的话,给我两个打酒喝,那当然是再好不过了。没有就算了,咱们只是开开心,取取乐啊!说练就练,众位赏脸。”说着话,他从石头堆里挑出一块鹅卵石,就好像大鹅蛋似的。他拿在手里掂了掂,“众位看见了吗?这块石头没有二斤重也差不多,哪位不信来掂量掂量,”有个年轻人跑进去接过来把石头掂了掂:“我看二斤还多。”“众位,我要拿这石头砸我的脑门儿,这就叫油锤贯顶啊。你们光听说过,不见得都见过,可我就练的这种功,看看我的脑袋硬,还是这块石头硬。大家上眼,嘿——!”这家伙说着话,又晃脑袋又甩胳膊,骑马蹲裆式站好了,拿着鹅卵石对准脑门子,抡开胳膊“啪”就是一下。吓得八王千岁一闭眼,再看脑袋上,一点损伤也没有,鹅卵石却被砸成六瓣!众人是一阵喝彩“好啊!”“真好功夫!”连八王千岁都给他鼓了两下掌。

    房书安一看,这小子还真有本领,可他是哪来的呢?看这人满面凶气和奸诈,绝非善类,房书安就对他注意了。

    再说这人拿块布把脑门子擦了擦,仰面大笑。“哈哈哈,各位,我可献丑了。那位说你就练这些吗?不!刚才我说了,练几手绝活,但是我先喘喘气,顺使求几个茶钱。如果您方便的话,就赏给我俩钱儿,哪位赏脸呢?”还真有给钱的,“哗”把钱扔到里边,有扔两个铜钱的,有扔五六个的,也有扔大钱的,眨眼之间就扔了一地。这人一看,咧着大嘴乐了,“谢谢!谢谢!谢谢!”说着话就哈腰捡钱。房书安一看,捡了有一小箩筐。这位把铜钱搁在口袋里,然后一笑:“各位,我是从山东过来的,初次进京都,这京都乃是天子脚下霸王之地,藏龙卧虎啊,全国有钱的人都集中到这儿了,我就猜到看热闹的各位当中,百万富翁不少,怎么光给铜钱,没人给银子呢?可能是我没练好。这么办吧,我再练练,我这是拼着命练呢,一下气没运好,就能要了我的小命,您看在这个分上,也应当多给点钱。”

    说着话,他一哈腰又捡起两块鹅卵石,比刚才的大了一倍,一手抓一个,照着他的脑袋和两肋就拍开了。“嘿!”“啪、啪、啪、啪、啪!”足足拍了一百多下,最后终于把这两块石头打酥了,变成了碎渣。人们一看,又是一阵喝彩声。这位乐呵呵地冲周围一抱拳:“这回没说的了吧?请您赏个方便吧。”

    “嘿,我这给了。”

    “给,接着!”

    “吧嗒、吧嗒、吧嗒!”这一回观众给的钱比刚才增多了一倍。八王千岁一看,确实挺好,往兜里伸手一摸钱,傻眼了。心说:我只顾访案子,急于化装,出门连钱都没带。您说这奇怪吗?不奇怪,八王千岁乃是一国的太上皇,轻易不离开安庆宫,吃现成的,喝现成的,用不着他伸手拿钱买东西,所以他今天没带钱。他回过头来问问房书安:“带着钱吗?”房书安伸手一摸兜,把大脑袋一晃,“没有,我换衣裳着急,把钱拉到府里了。”八王心说:咱俩一对穷鬼。八王苦笑了一下,摇摇头,拉着房书安就想走,可刚要走,被里边练功的人看见了,这人瞅瞅人王,把嘴一撇,“老先生,您留步。”八王一看叫自己,就没动:“什么事?”“我说老先生,您可不对呀,您看了半天不但不给钱还要走,有点不仗义了吧?!要说您没钱我不相信,您瞧您穿绸裹缎的,这气派绝不是没钱的主儿,说不定是哪个买卖的东家,常跟人打交道,哪能连个人情都不懂呢?老先生,怎么您也得给我留两个茶钱吧?”

    他一伸手要钱,把八王千岁给难住了。赵德芳脸一红,“壮士,实在对不起,今天我出门办点急事,一时疏忽没带钱,如果我要带了,最少得给你二十两银子。对不起,对不起。”“啐!众位听见没有,这老头儿瞎话说的挺好,许了个空头人情,我就不信你挺大个活人出门不带钱,我翻翻。”过来伸手动脚的就要翻八王。

    八王千岁身上别的没带着,带着一个贵重的东西,就是玉玺。说是玉玺,不是玉的,是颗金印,上边有安庆宫的字样,这要被他摸去了,不就暴露身份了吗?八王就左躲右闪,不让他搜。可这位伸手把八王的带子给抓住了,非搜不可。

    哪有这么办事的,人家有就给你,没有就拉倒,哪有伸手掏人家钱的?房书安在旁边急眼了,过来把巴掌抡开,不容分说,照这位后脑勺“啪”就是一掌。可那位没怎么样,倒把老房震的手像火烧似的,“哎哟,哎哟哟!”

    那位被打得一愣,转过头来怒目而视,“哎,你为什么打人?”“我打你,打你是他妈的轻的,你小子吃过人饭吗?有道是家有万贯还有一时的不便,我们掌柜的出门办事,一着急没带钱,我也没带钱,把道理都跟你说了。我们给你钱是人情,不给你钱是本分,哪有你这么伸手翻钱的?我看你赶上强盗了,你再无理取闹,我送你到衙门按律治罪。”房书安一说这话,把这小子给气急了,“嗬,到底是京城的人啊,张嘴衙门,闭嘴法律,我他妈的犯法的不做,犯病的不吃,你凭什么他妈的动手呢?今天我打你个王八蛋。”说着,照房书安就来了个通天炮。

    房书安往旁边一闪身,使了个金丝缠腕,抓住他的手腕子,底下使了个扫堂腿,再看这位练功的,“扑通”一下摔了个嘴吃屎,周围的人全乐了。房书安一看愣了,心说:瞎猫撞个死耗子,我记得我从来没打过胜仗,今天这是怎么回事呢?对了,长能耐了。自从我到了开封府,尽跟我干老子徐良在一起,现在又跟我老叔白芸瑞在一起,常言道:鸟随凤飞,人拜贤良品格高,这话一点不假,我跟侠家在一块儿,不是侠家也差不多了。

    房书安美了,这位摔了跟头的可不干了,站起来“哇哇”咆哮,“好小子,我他妈跟你拼了!”伸出两手就抓房书安的肩膀。房书安来了劲,也不知从哪儿想起绝招,使了个黑狗钻裆,从这位裆下钻了过去,过去之后,房书安把大脑袋一晃,对准这位屁股一顶,那位站立不稳,“扑通”又摔了一个跟头。把房书安乐的双手都拍不在一块儿了。他就顾高兴了,没想到的一场大祸就在眼前,就见人群中蹿出七八个人来,从袖筒里摸出哨棒短刀,过来就把房书安围住,抡棒就砸,举刀就刺。

    原来他们和练功人是一伙的。他们从山东来到东京汴梁,恐遭人欺负,就结帮成伙。一个练功的,其他人就混杂在观众之中,叫好助威。这伙人一看领头的挨了打,“呼啦”一下就把房书安给围住了。老房一看要吃亏,把小片刀拿出来:“你们要造反怎的?我看你们哪个敢动我?”这伙人不理睬,一个劲的往上冲,房书安使了个缩颈藏头,又使了个反背藏花,飞起一脚蹬倒了一个,挥起一拳打倒一个,用刀背打伤一个。

    正打着,巡逻的小队过来了,这是五城兵马司派出的队伍,专管维持治安。看到前边出了事,他们就奔这边来了。一看官兵来了,这帮亡命徒四外奔逃,如鸟兽散,官兵一个也没抓着。有个官兵眼不好使,过来把房书安给抓住了:“好小子,你在这儿带头起哄,扰乱治安,把他带走!”房书安用手一推:“你呆着,把眼睛翻开看看我是谁?”“你是谁?”“瞎了你的狗眼!”房书安说着话,把怀里的开封府龙边信票拿出来,往前一递:“你瞅瞅这个。”当兵的接过来一看傻眼了,原来是开封府的校尉老爷,五品带刀御前校尉房书安,吓得他赶紧把信票交还,冲着房书安一乐:“对不起,闹了半天是房大老爷。”“我他妈的在这儿抓差办案呢,让你们给搅了,这还了得,往后可注意!”“是!是!是!”小头目不住地向房书安道歉。房书安一想:他们是吃这碗饭的,再说他们也不知道我是谁呀?因此冲他们一摆手,把巡逻的小队放走了。转回身对八王说:“我……”就见八王千岁是踪迹全无!房书安的脑袋“嗡”的一声,顿感天旋地转。他东瞅瞅西看看,没有,他就东一头西一头地找开了。一会儿的工夫,他围着相国寺转了八圈,也没见着八王千岁的影子。房书安心说:可要了我的命了,我的老爷子,您怎么不打个招呼就溜了,大概是回安庆宫了。房书安一边擦汗,一边向安庆宫飞奔。

    房书安没敢走正门,从角门进去,宁总管一见他这样儿,愣了:“这不是房爷吗?您怎么回来了?我们王爷在哪儿?”“你们王爷没回来?”“没有啊,不是跟你一块儿走的吗?”“哎哟,可要了我的命了!”房书安二话没说,又回到了相国寺,里里外外连喊带叫。结果日头西转,他也没找见八王。房书安回到了安庆宫,他知道此事不能隐瞒,就如实地向宁总管讲了一遍。

    宁总管一听:“哎哟,可坏了!如果八王失踪,肯定是凶多吉少,你我就都活不成了。”“谁说不是?我得赶快回开封府送信儿。”房书安跑进开封府,进门就喊:“诸位,坏了!八王失踪了!”这一喊惊动了开封府的各位校尉。小五义、小七杰、各位英雄都从校尉所跑了出来。蒋平过来“啪”的就是一巴掌:“我说你他妈的吵什么,不怕惊动包相爷吗?”“哎哟,我的爷爷,可了不得了,八王千岁丢了!”“八王丢了,你怎么知道的?”

    房书安就如此这般地把一天的经过说了一遍。蒋平一跺脚:“嗨!这才叫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呀!白芸瑞的案子未破,八王又丢了,真是火上浇油啊!房书安你可坑了我们了,你逞什么能耐?谁让你保八王千岁出门,你有那本领吗?王爷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你要负完全的责任!”

    这一喊也惊动了包大人。包大人把房书安叫进书房,房书安往地上一跪,一边说着一边哭。包大人埋怨八王千岁:“八王爷,这可是你的不对了,你是什么身份的人,怎么能私离安庆宫,和我们连个招呼也不打呢!这事房书安有不可推卸的责任,但不是主要的。事到如今,只有寻找八王,然后启奏圣驾。”开封府的人一晚上也没睡觉,清查户口一直折腾到天亮,结果也没找见八王的下落。

    到了第二天,包大人感到事情非常严重,上轿赶到八宝金殿,见了皇帝仁宗,说明事情的经过。仁宗一听大吃一惊,心说:王叔啊王叔,千不该万不该,您也不该去私访呀!我手下要文有文,要武有武,用得着您吗?但事到如今再急也没有用了,皇上马上降旨:命文武衙门,紧急调查,务必在三天之内把八王找着。

    包大人领旨下殿,回到开封府往书房一坐,愁肠百转,心说:按倒葫芦瓢又起,白芸瑞的案子还没有完,现在八王又失踪,这叫我怎么查找呢!包大人把蒋平、展熊飞、小五义、小七杰、办差官找进书房,开了个紧急碰头会,让他们白天到酒馆茶舍听大伙说些什么,找嫌疑犯,晚上加班巡逻,清查户口。两天过去了,连个贼影子也见不着。到了第三天的晚上,包大人睡不着觉了,心想:明天又是万岁早朝的日子,我去见驾,干脆把乌纱帽一摘请罪吧,我已竭尽全力,实在是无能为力了。包大人下了决心,就坐在书房两眼发直,各位差官也急得团团转。蒋平、展熊飞看见包大人的样子,心如刀绞,有心过去安慰几句,又找不到恰当的言词,我们这伙人闯荡江湖几十年,专门捕盗抓贼,现在还没有抓住贼,有什么脸见包大人呢?

    房书安比别人还着急,他想我要是劝劝八王,就不会出这种事了,虽说皇上没怪罪我,包大人也没审问我,那是时候不到,明天是最后的期限,倘若找不着八王千岁,皇上动怒,我还活的了吗?房书安心里的懊悔就甭提了。不行,还有个腻烦事,这两天他因为着急上火,吃不好,睡不好,肚子也不好了,一天跑八回厕所,拉得他腰都直不起来了。这阵儿,他感到肚子拧着疼,就提着裤子往后院跑,到了厕所蹲着正方便呢,突然发现眼前黑影一晃“刷!”他怀疑是自己的眼花了,“刷”又一个黑影过来了。房书安这回可看清楚了,心说:放着道不走,跑房上干什么,肯定是外来人。老房赶紧把裤子提上,顺着胡同跑出来,站在东房坡上,仰着脸往房上看。就见两条黑影在房上爬了一会儿,“腾,腾,腾!”就直奔前厅。

    房书安眼前一亮,心说:这两个贼跑来干什么呢?最好把他们抓住,只要撬开他们的牙关,就能审出实情来。想到这,房书安见这两条黑影到了包大人的书房,趴在房上不动了。房书安没露声色,假装系裤带,一边走一边念叨着:“人吃五谷杂粮,不知哪口不对就闹肚子,哎哟,疼死我了!”说着说着进了书房。

    屋里静悄悄的,包大人仍然两眼发直望着南墙,别的人都垂手站立低头不语。蒋平一看房书安进来了,就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房书安没有理会,凑到南侠身旁,南侠刚想开口,就被房书安拽到了耳房。南侠问:“什么事?”“我说展爷,来贼了!”“啊,在哪儿?”“就在咱头顶上呢!”“你看清了?”“一点都不错。还是两个人呢,正在房上听咱们说话,可别让他们跑了。”

    南侠心里猛地一颤,心说:现在我们是见不着贼,没想到贼来了,岂能让你逃走。南侠到了前屋,一拽日月飞行小太保钟林和蒋昭蒋小义,把他俩叫进耳房耳语了一番。小哥俩一听把眼睛都瞪圆了“您说咋办?”“马上就去抓贼,你哥俩现在就出去,先把他们稳住,从房上把他们踢下来,我在底下领人抓他们。”

    蒋昭心想:房书安是上厕所发现的,我们也上厕所。蒋昭回到前厅,呆了一会儿,冷不丁用手一捂肚子:“哎哟,坏了,我这两天怎么也闹肚子啊,我告假去个厕所。”钟林一听,也一捂肚子:“我跟你做个伴儿。”俩人出了书房,到了厕所没脱裤子就蹲下了,蹲了一会儿估摸着把贼稳住了,俩人就出来了。来到后墙,小哥俩甩掉英雄氅,脚尖点地“噌”蹿上包大人的书房,俩人蹑手蹑脚,爬到房脊上探身往前房坡一看,房书安说的不错,趴着两个黑影,趴在房檐上往屋里看,两个贼的距离不到五尺。钟林和蒋昭一换眼色,钟林奔左,蒋昭奔右,脚踹房脊把身子射出来,这招叫“狸猫捕鼠”,伸手冲着两个贼的脖子掐过来。说时迟,那时快,正好掐着,房顶有下坡,一人掐一个“啪、啪”就从房上摔下来了。摔下来后,就在他们撒手护五官的时候,这两个贼真是厉害,“腾腾”使了个“鲤鱼打挺”,跳起来就跑。这时南侠跳到天井当院,抬脚就踹倒了一个。蒋平上来抱住了那个小子的腿:“站住!”“扑通”那个小子也摔倒了。紧接着各路英雄全部冲出,不由分说拳打脚踢,把两贼反膀臂绑起来,南侠和蒋平进屋禀报包大人。

    包大人听见院里“扑通,扑通”打了起来,不知是怎么回事,蒋平,展熊飞进屋来向相爷说明经过,包大人点点头:“快把他们带来!”借着灯光一看,两人并不大,大的约有二十二三岁,小的二十岁左右;大的红脸,面如晚霞,两道刷子眉,一对大环眼,通贯鼻梁,方海阔口,头上是绢帕罩头,身穿夜行衣,打着丝板带,斜挎百宝囊,背后背着刀鞘,看上去鼻青脸肿。小的是白脸,也是一身青色夜行衣,绢帕裹头,发髻蓬松,再仔细看,已成了独眼龙了。两人满身是土,胸脯一起一伏的,在包大人面前怒目而视。

    包大人一看,这两个人是事关紧要。倘若他们与八王失踪有关系,或和白芸瑞一案有关,那我们就抓着了,必须撬开他们的嘴巴。包大人向来稳重,可今天有点激动。只见相爷把茶几一拍:“听着,你们是什么人?谁让你们来的,黑夜之间赶奔开封府偷听我等谈话是何用意,从实招来!”

    “说!”“说!”“你哑巴了吗?”艾虎蹦过来冲他们就是几脚,把两人踹趴下了。有人架起他们来又是几巴掌,这俩小子还挺硬,把脑袋一甩什么也不说。

    包大人第二次拍茶几:“我问的话听明白了没有,为什么不回答?”俩小子一扭脸,仍不说话。刘士杰一看:“相爷,这种人都是贼骨头,你跟他说没用,就得揍!”刘士杰拿一条鞭子,沈明杰拿一条,“啪啪啪……”把这俩小子打的皮开肉绽,鲜血直流。

    开始这俩小子还咬牙顶着挺英雄,到后来可就受不住了。包大人心想:揍死就问不出口供了,所以相爷一摆手制止:“你们两个说不说?因何夜探开封府?你们如果不说,本阁可要动大刑了!”两个人还是不言语,死也不开口。包大人一看这两个东西刁蛮、顽固,顿时火了,叫来三班人马动大刑,给两人压杠子,这一压两人就昏过去了。包大人一看,这又怎么办呢?这事不能隐瞒皇上,赶紧换了朝服,赶奔八宝金殿,见皇帝仁宗述说经过。

    皇上一听,虽说期限到了,可抓住了贼,正在审讯中,可以缓期一下,这才降旨让包大人务必撬开他们的嘴巴,问个水落石出。包大人领旨下殿。

    第二天晚上继续审讯。这两小子真够横的,从昨晚挨揍至今就是一字不说,把蒋平急得真魂出窍。这时,房书安过来了:“四爷,您过来一下,我有事跟您说。”蒋平就跟他到了没人的地方:“什么事?”“我有一个办法能撬开他俩的嘴巴,不知四爷乐意不?”“说吧,小子,我知道你鬼点子多,你说怎么办吧?”“看来,得演苦肉计,不用苦肉计不行,我想这么这么办!”四爷一听,这招儿还真高,“不过你小子可要受苦了。”“看四爷说的,我的罪大了,要是能把八王找回来,把我叔白芸瑞救了,就是搭上我的命也值得。”“好吧!我得和相爷商量商量。”“我是下决心这么干了,请四爷在包大人面前美言几句。”“好,你等等。”蒋平对包大人把房书安的苦肉计说了一番。包大人先是皱眉,经过考虑也就同意了。

    这天晚上,包大人升堂把两个贼人提上来,继续审讯,二人就是不言语。蒋平喝道:“打!往死里打!”顿时鞭子、棒子全上来了,打得二人是头破血流。房书安一看从旁边过来了:“众位,抬抬手,哪能这样打人呢?这也太残忍了。”蒋平一愣:“房书安,审问犯人理所应该,要是他们说了实话,我们自然不打,从昨到今他们如此刁蛮,不打能老实吗?少管闲事,滚开!”“四爷,我并不是包庇他们,这人有怕打的,有不怕打的,我看这两人就不怕打,你打死也没用。四爷,看这两个人年纪轻轻的,弄个断胳膊断腿的多可怜呀,爷爷,您高抬贵手吧,别这么打了。”“放你妈的屁!”蒋平回手就给房书安一巴掌,“你插什么嘴,当初你还不是个贼吗?后来才投靠开封府,不管你现在当什么官儿,你也是拆了茅房盖楼——臭底儿,滚开!”“蒋平,你是开封府的官儿,我房大爷也是呀,张口贼长,闭口贼短,当初你不也是贼吗?你比姓房的强不到哪去。”“好小子,你想犯上啊,把他吊起来给我打!”

    众人上来把房书安吊起这顿打啊,两个贼看见把眼都闭上了。眨眼之间把房书安的衣服就抽开花了,房书安一声没哼,最后背过气去了。包大人急得直拍桌子,吩咐道:“退堂,把他们一齐收监。”

    两个贼寇被打入开封府的死牢,往草地上一坐,想想刚才的事情,真是触目惊心!心想:房书安啊房书安,你真没意思,要当绿林就当到底,何必半道改行呢,别看你到了开封府,人家还是瞧不起你,结果不是吃亏了吗?也活该,谁让你背叛绿林,这是叛徒的可耻下场。他们正想着,就听外面一阵杂乱的脚步声,狱卒把门打开,拖进一个人来,往地上一扔,两个贼人上前一看,正是房书安,只是满脸是血,呼吸急促,痛苦不堪,好半天才喘过气来,睁开小眼睛,往左右看看这两个贼人,就往墙上一靠,摇头不语。两个贼人也没理他,这天晚上就这么过去了。

    第二天天刚亮,蒋平来查监,进了门往房书安面前一蹲:“房书安,你要承认昨晚你以下犯上罪有应得,我可以到包大人那里给你美言几句,你可以官复原职,如果你坚持不改,那可有你的亏吃,你想的怎样?”房书安一晃脑袋:“放你娘的屁!房大爷早就后悔背叛绿林,到开封府给你当了狗,我还没说什么,就挨你们一通揍,我房大爷活了这些年活够了,杀剐留活任其自便,要让我认错,没门儿!要想让我官复原职,就叫包黑子亲自来请我,你蒋平还得给我磕一百个响头,不然,没完!”“好!你他妈的等着,今天晚上扒你的皮!”蒋平一跺脚走了。

    这时,该吃饭了,给两个贼人的饭还不错,房书安喝了一口菜汤,就把碗搁下了。那红脸的贼人把自己带肉的碗递给房书安,房书安看了看没动。“吃点吧,肚子好有底,挨打的时候能挺住。”

    房书安勉强喝了一口,这两个贼人实在忍不住了,凑到房书安面前:“哎,如果我们没认错的话,你是细脖大头鬼房书安,对不对?”“是啊!”“当年你还占过叠云峰青松狼牙涧,当过四寨主,对吧?”“一点不差,你们怎么知道?”“我们是听师父说的。”“你们师父是谁?”“那你就甭问了,现在不是谈这个的时候。”“好啦,好啦,我这人喜欢干脆利索,别吞吞吐吐的,我懒得和你们说话,我要睡觉了。”说完房书安倒头就睡。到了晚上,三个人正靠墙坐着,就听外面一阵响动,蒋平又来查监了。那狱卒一声高喊:“罪犯听着,四老爷查监,你们做好准备!”——
65#楼
 楼主| 发表于 2008-4-30 08:12:48 | 只看该作者
第067回 翻江鼠演苦肉计 房书安探莲花观    大头鬼房书安正在受苦,蒋平领人来探监了。借着昏暗的灯光,房书安看了他一眼,脑袋一歪,“哼!”两个贼人在一旁看得真切,瞪眼看着不知蒋平今晚来有什么事。蒋平没理那两个贼,径直来到房书安面前,“房书安,想得怎么样了?”房书安看看他:“我想什么?”“想什么?叫你想想你犯了哪些罪,只要你给包大人和校尉官们认个错,就可以从轻发落,你现在就给我答复,你是愿坐牢,还是愿出去?”

    就见房书安坐直了身子,狠狠地啐了一口,“姓蒋的,少在我面前卖乖,我早就看出你们三侠五义不是东西,你们抱成团,排斥外来人,自从我来到这里,为你们办了多少事,你们全拿我当狗使。我就说了那么两句话,你们一伙串通起来就给我上酷刑。你们这些豺狼之辈,房爷我怎能和你们共事?我早就不想干了,你们想怎么的就怎么的,我这一百多斤也豁出去了,让我认错,没门儿!除非日出西头。”“好小子,看来你是贼性难改呀,这么劝你你也无动于衷,今儿我先揍你出出这口恶气,拿鞭子来!”蒋平接过狱卒的鞭子,照着房书安“啪,啪,啪”一阵乱抽,把房书安打得就地翻滚,一阵乱叫。“小子,服不服?不服,还打!”后来把房书安打得实在没法了:“好,我服了!我服了!我现在就认错怎么样?”

    “好小子,你到底认错了,你认错,我就不打了。”蒋平把鞭子交给狱卒,带着房书安就要走,房书安站起来没动地方,“哎,姓蒋的,你把我打完了还不解绳?这么着我可不走。”“好,解开你也跑不了。”蒋平亲自给他解了绳,房书安擦了擦血迹,跟着蒋平就往外走。两个贼仍被绑着,靠墙而坐。就见房书安突然从蒋平背上抽出腰刀来,蒋平猛一回头:“你要干什么?”“爷爷今天要宰了你!”只见房书安恶恨恨地照蒋平就是一刀,蒋平躲闪不及,正砍在肚子上,“哎哟”摔倒在地,鲜血一涌而出。狱卒一看转身就跑:“了不得了,房书安把四老爷给杀了!”房书安提着血淋淋的大刀,来到两个贼人面前,把他们的绳子砍断,“我说哥儿们,快随我逃命,走晚了就走不成了。”这两个贼人如梦初醒,赶紧从地上爬起来,跟着房书安转身就往外逃。牢头送信儿去了,牢门也开着,他们没费气力就逃出了大牢。房书安在前边领着,很快他们就跑到了西北角狱墙这儿。房书安问他们:“你们能上去这墙吗?”“差不多。”“那你们可得帮帮我。”“好吧!”说着两个贼一边一个架起房书安,同时一用劲,“刷”就蹿上墙头。三人翻过狱墙,撒腿就跑,没等出了胡同,就听见后面人叫锣响:“坏了,有坏人炸狱了!快追呀!房书安他们跑了!”吓得三人恨不得再有一条腿才好。他们使足了劲儿,转过棋盘大街,直奔风丘门,到这儿一看,城门已经关了,顺着马道上了城墙,望外一看黑乎乎的,就见那个红脸把腿一跨:“二位,我先下。”接着那个白脸又下去了,两人在下边招呼房书安:“房爷,快下来吧,有我们呢!”房书安是头一回干这事,他把眼一闭“刷”下来了,幸亏有两人在下边接着,他没有摔着。三人游过护城河,撒腿就跑。

    房书安紧跟着这两个人,跑出京城,直奔西头。一口气跑了二十多里,听不见后面的喊杀声了,这才喘了口气。往两边一看,左面是树林,右面是庄稼地,还有一片水塘,这三位也顾不得水脏不脏了,趴下“咕咚咕咚”喝了个饱,三人转身又进了树林,仰面躺在地上,闭眼在这儿休息。

    昏昏沉沉过了一会儿,房书安一打猛坐起来:“二位,此地不可久留呀,要是官兵追来,我们三人可就跑不了了,好不容易逃出龙潭,可别再进入虎穴,起来!快起来!”

    这两个人慢慢站起来,看看后面没有追兵,俩人心里安定了,忽然想起一件事,还没谢谢救命恩人。就见二人把汗擦擦,往房书安面前一跪:“房爷,多谢您救命之恩,您就是我们俩的再生父母,恩公请受我二人一拜!”说着话趴地下就磕头。房书安赶忙把两人扶起:“起来,起来,何必呢,咱们是同病相怜,我怎能不救你们呢?希望二位别往心里去。”“哎哟,房爷,我们决不能忘了您,我们的有生之年都是您恩赐的。房爷,没想到,您跟开封府闹翻了。”“-!有苦难言哪!只因一时脑袋发热进了开封府,我后悔极了。哎,咱们先别说闲话了,你们二位赶快逃命吧!”“哪您呢?”“我也溜达溜达呗,要让开封府的人把我抓住,非扒了我的皮不可,我得找个保险的地方躲躲。”房书安说完转身就要走。这两个人互相看了一眼,小声说了几句,然后追上去:“房爷留步!”“什么事?”“我们问一句不该问的话,您有投奔的地方没有?”“-!我一入开封府把原来的朋友全得罪了,恐怕没有容身之地了。”“这话不假,那么房爷,您准备上哪儿?”“没底儿,我想离东京越远越好哇。瞎溜达呗!”“别!房爷,您听我们哥俩的,跟我们走算了。”“跟你们走?上哪儿?”“上我们那儿呗!保您平安无事,享受荣华富贵。”“拉倒吧!你们是什么地方,就那么保险?”“恩公,您先听我们说完,乐意去您就去,不乐意去,我们也不勉强您,怎么样?”“那你们二位就说说吧!”“房爷,从这儿往西再有二十里就进山了,那地方叫西山坳,山坳里面有一座古刹,叫莲花观,咱们就到哪儿去。”

    “莲花观?我倒是听说过,那儿你们有熟人吗?”“当然有了,我们的人都在莲花观呢!”房书安假装不懂,“你们的人?都是什么人?”“-,房爷,您糊涂了,我们是绿林人。都是开封府的仇人,您到莲花观还有问题吗?”“那儿都有谁呢?”“恩公啊,咱们是一家人了,告诉您也不怕您泄密,您别往外说,我们把底细告诉您。”“你们要是相信我,就说吧!”“好。莲花观有个观主,是我们哥俩的亲师爷。大概您听说过,此人人送绰号飞云道长,叫郭长达,是我们莲花门的总门长,老人家就在莲花观。除他之外,还有不少了不起的人,飞剑仙朱亮您知道吗?”“老打交道。”“朱亮就在莲花观。金掌佛禅听说过吗?”“听说过。”“也在莲花观,另外,白莲花晏风、八宝叠云峰青松狼牙涧的各位豪杰、阎王寨的各位好汉、陆家堡的各路英雄都在莲花观,凑起来有好几百人呐!难道还惧怕开封府不成?”“你说的可是真的?”“房爷,这可不是开玩笑啊,不信跟我们看看。”

    老房心中暗喜,但脸上不露声色,反而一皱眉,“二位呀,我还是不去为妙。这么办吧,将军不下马,各自奔前程。你们走你们的,我走我的。”说着就要走,这俩人过来把房书安拦住:“您有什么顾虑可以和我们说说,您是恩公,有什么条件提出来,我们俩尽量满足。”“我说你们是谁呀?能不能把名姓告诉我?”“当然可以了。”那个红脸的一指自己,“我的绰号是陆地鲲鹏,叫刘天林,这是我的亲兄弟,叫小猿刘天亮,我们是陕西二间岭的人,也是莲花门的弟子,郭长达就是我们的亲师爷。”“啊,刘氏昆仲,幸会!幸会!我跟你们说,我想去又不想去。想去,但有顾虑。你们二位知道,我已投靠了开封府,就是咱们绿林人的对头,这些绿林人把我恨透了,恨不能吃我的肉、喝我的血。你想想,他们能相信我吗?”

    刘氏哥俩点了点头,“恩人哪,您说的有一定道理,我俩要不是亲眼目睹您的所作所为,真是把您吃了都不解恨。但是通过这件事,您有悔悟的表现,能幡然悔悟,这就是万金难买的。何况,您又在虎口之中把我们哥俩救出来,他们不相信没关系,我们哥俩可以介绍,另外,我们俩可以担保,一定会平安无事的,相反,还会得到重用。”“我看得出,你们哥俩都是老实厚道人,也是英雄,就冲开封府那帮小子那样收拾你们,你们哥俩一字不吐,算有骨气的汉子,佩服!佩服!不过,我还是有点不放心,就凭你们的身份能保得了我?”“恩公,您放心。郭长达是我们的亲师爷,我们是他老人家的亲徒孙,现在莲花观人虽多,但是我师爷说了算,只要把我们师爷说服了,别人不乐意也干瞪眼。恩公,您要乐意就快跟我们走吧!此地非讲话之所,咱们不能久呆。”“嗯,好吧!咱们就试试。不过,咱们丑话说在前面,人有脸,树有皮,我姓房的也是红脸好汉,绝不吃下眼食!要是到了莲花观他们小瞧我,说个不字,我转身就走,你们哥俩别说我不够义气。”

    “房爷,他们不敢。哪个小瞧您,就是小瞧我们哥俩,我们不答应。”“好了,我感谢,那就走吧!”说着话,他们三人起身奔莲花观。可这两个贼哪里知道,他们三人走出树林不远,后面就有人跟上了,正是蒋平派来的。

    刘天林、刘天亮带着房书安来到了西山坳莲花观。在东京汴梁开封府有两大名胜,一是东京大相国寺,二是这所莲花观。据说莲花观始建于东汉光武十二年,是道教的圣地。近年来,由于佛教盛行,把道教给顶了,一般的人也就很少到莲花观来了,就连房书安,都没到过莲花观。

    房书安他们到了莲花观前,抬头一看,正中央是一条山路,在眼前闪出石头排垒。从石头排垒过去,就是古刹庙宇莲花观。这庙已年深日久,但建筑十分宏伟,也极其坚固。正中央的山门上挂着一块横匾,蓝底儿烫金大字“刺剑莲花观”。观前还有两大排石碑,周围是原始森林,郁郁葱葱。他们转过山来到角门这儿,刘氏弟兄上前“啪啪啪”打了几下子门环。就听里面有人高声问:“谁呀?!”“我,刘天林、刘天亮。”“哎哟,二位回来了,听说你们摊上官司了,真没想到回来了。刘氏兄弟回来了!”一边喊、一边把角门打开。里面出来一伙小贼,过来把刘氏兄弟给围住了,问长问短,“你们二位怎么样?怎么回来的?”“嗨!一言难尽。有话里边说,我师爷呢?”“正着急着呢!跟各位英雄正议论你们哥俩,如果今晚你们不回来,明天就采取行动,宁愿劫牢反狱,也要把你们救出来。”

    刘天林、刘天亮一听,心里挺高兴,冲众位抱拳:“各位,劳驾给我们禀报师爷一声,就说我们回来了。”这些人一听,乐了,“二位,还用禀报什么,就进来吧。”“不,我们是没说的。我们身后这位,是救命恩人,这得招呼一声。”这下,众人才看清,后边还有一位。有人往里报信儿,一会儿便出来了,“二位,总门长有话,请二位和这位恩人进去。”

    刘氏兄弟一回头,“房爷,跟我们进去吧!”房书安有些迟疑,“二位,我心里可没底儿,二位能保证我的生命安全吗?”“房爷,您放心,我们以人头作保,保证您的生命安全。”“好嘞!”刘氏弟兄陪着房书安走进了莲花观。转过前殿来到二殿,旁边是跨院,他们就进了跨院。房书安跟着刘氏弟兄走进屋里,抬头一看,正中央有一座云床,床上放着蒲团,团上坐着一个出家老道。这老道要是站起来,平顶身高足有一丈挂零,宽宽的肩膀,细细的腰身,脸上面如淡金,两道红眉飞通二鬓,丹凤眼,大鹰钩鼻子,菱角口,颏下一撮银髯飘动,足有三尺多长。头上柳木道冠,顶梁门儿装着块无暇美玉,金簪别顶。身穿蓝绸道袍、圆领大袖,腰系杏黄色水火丝绦,身后背着一对兵刃叫量天尺。这老道坐在中央,飘飘然如神仙降世一般。

    在上首处坐着个和尚,这和尚长得挺难看,大个子、小脑袋,脖子脑袋一般粗,小鼻子小眼,五官萎缩在一块儿,两片扇风耳朵。他身穿黄色僧衣,外罩棋子布毗卢褂,手中端着一对钢弹。房书安一看,认识,正是紫面金刚王顺的老师——金掌佛禅僧。

    下首有一人,无尾巾,英雄氅,面似银盆,一部银髯飘洒前胸,面带奸诈,背背五金拐杖,穿白挂素。房书安吓得一缩脖,此人正是飞剑仙——朱亮。

    两旁的人就更多了,房书安认得几个:白莲花晏风、小美人尉迟善、小粉蝶田环、小韩信张大连,小灵官赵光、双头蛇胡震甲等等,但多数人他不认识。

    房书安在这种场合不能先说话,刘天林、刘天亮往前紧走两步,跪倒在云床前面,“师爷,我们哥俩回来了。”这老道正是莲花观的总门长郭长达。他睁开眼睛看了看,“这不是天林、天亮吗?”“正是。”“听说你们夜探开封府不幸被人拿获,受了不少罪,吃了不少苦吧?”“是啊,师爷,您看看我们的伤。”说着俩人把衣服脱了,众人围上一看,身上是伤痕条条,血肉模糊,郭长达一皱眉,“好狠的差官,迟早要报仇雪恨!天林啊,你们是怎么逃生的呢?他们为什么没杀你们?”“师爷容禀。您想想,我们落到他们手中哪有活的道理!只是为了要得口供,才留下我们的,想撬开我们的牙关,我们是闭口不谈,他们什么也没问出来。”“好,有骨气!那么你们是怎么出来的呢?”“哎,我们就是神仙也出不来呀!幸亏有个朋友相救。房爷,请过来,给您介绍介绍。”房书安晃着大脑袋过来了,没等说话,群贼一看可就开锅了,一个个甩大氅,亮兵刃,把眼睛都瞪圆了。“这不是大脑袋房书安吗!”“宰了他!”“这小子跑这儿来了,非杀他不可!”飞剑仙朱亮上来,照房书安就是一脚,踹了他个仰面朝天。白莲花晏风抽刀就要下手,刘氏兄弟一看,赶忙拦住了,“各位弟兄且慢,都不准动手!”哥俩这一喊,众人愣住了,盯着天林、天亮。刘天林的脸涨得由红变紫:“各位,太欺负人了,我还没说完,你们就亮家伙,难道不许我们说话了!这是我们的救命恩人!对他怎么能如此无礼呢?”飞剑仙朱亮一笑,“二位少侠客,不是我扫你们的兴,你们上当了。房书安说人话不办人事、吃人饭不拉人屎,鬼点子很多,恐怕他救你们是假,探听咱们去处是真。”“老剑客,您也别疑心太重,对任何人都怀疑,那是您的看法,我们俩可不那么看。您等我们说完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郭长达点点头,“各位,各回各座,听他哥俩说。”“是!”众人退到两旁。刘氏弟兄把房书安扶起来,掸了掸土,房书安把大脑袋一晃,“我说不来,你们偏让来,一进门就挨一脚,真晦气!”“恩公,对不起。您放心,等我们说完,矛盾就解决了。”说着,刘天林冲郭长达一抱拳,“师爷,您千万别误会,房书安是天大的好人,没有人家帮忙,我们哥俩是万无回还。”

    说着,刘天林把事情的经过讲述了一遍。当他说到房书安怎么刺死蒋平,领着他弟兄二人越狱潜逃时,更讲得绘声绘色,听得众人闭口不言。刘天亮补充,“各位,听明白了?房爷冒着生命危险救我们,人家不图金银、名利,他本不愿来,是我们哥俩死活把他拽来的。人家怕发生误会,还真说对了,咱们这伙人可太不够义气了。房爷过去是投奔了开封府,成了绿林人的叛徒,但现在悔悟了,能将功补过,这不也就完了。再者说,人非圣贤、孰能无过?你们就没做过错事?为什么要求别人就这么严呢?”

    这么一说,大厅里沉默了多时。刘氏弟兄紧走两步,冲郭长达一抱拳,“师爷,您看这事怎么办?”“天林,你们说的都是实话吗?”“师爷,上有天,下有地,如有半句假话,临危不得善终!”“好,我相信。”

    郭长达从云床上站起,径直走到老房跟前,满脸赔笑,“房爷,多谢了。刚才是误会,我代表各位英雄向房爷赔礼认罪。”房书安忙回礼:“道爷,不算什么,话不说不知,木不钻不透,砂锅子不打不漏。难怪各位英雄误解了我,谁让我当时误奔了开封府呢?扪心自问,我真后悔,利用这个机会我重回绿林,不知老人家肯收留否?如各位见我别扭,我转身就走,尘土不沾!”“哈哈哈哈!房爷,别误会。我看你是个实在人,对我徒孙有救命之恩,我岂有不收留之理!不仅如此,我还要让你参与大事呢!来呀!请坐!”说着,给房书安准备了把椅子。

    一般说,房书安是根本无座的,只因为他救了刘氏弟兄,受到了郭长达的看重。房书安坐下,刘氏兄弟又说:“师爷,房爷为救弟兄,没少受苦,浑身是伤,最好先给他上点儿药。”“噢?待我来看。”郭长达亲自一看,果然身上条条血痕,于是命人取来活血散、七星丹给房书安喝下,外面又上了最好的止疼药、消炎药,并且包扎好,还给房书安换了套新衣服,刘氏弟兄也是如此,这一下,仨人精神了不少。郭长达吩咐一声:“来呀!摆饭。”很快就摆上了一桌酒席。他们仨狼吞虎咽,不多时便吃了个风卷残云。待人撤下残席,日头西落,灯光昏暗,房书安三人感到昏昏欲睡,郭长达一看,“房爷,你们三个先去休息休息,待睡足了,恢复了精神,咱们有话再慢慢说。”“多谢道长,您想得真周道。”

    郭长达命人收拾好一处房子,要刘氏弟兄陪房书安先去休息,老房昏昏沉沉倒头就睡,一直睡到日过晌午才醒。刘氏兄弟也醒了。“房爷,您睡好了?”“精神了不少。”“我们仙长正等您呢!给您准备了丰盛的酒宴,为您接风。”

    说话之间,刘氏弟兄梳洗已毕,陪着房书安来到大厅。郭长达正等候门外,看他们来了,便笑脸相迎,携手让进大厅。房书安挨郭长达坐下,就见各位英雄分头两旁陪坐。“房爷,贫道为您摆酒席接风,望房爷赏脸。”“多谢道爷!”说着大家归座。房书安抄起筷子往旁边一看,就见飞剑仙朱亮瞪着眼,把牙齿咬得格格直响,金掌佛禅脑袋直晃,房书安就明白,这帮人把他恨透了!心想:你们不相信有屁用!有郭长达和刘氏弟兄相信就行了。想到这儿,他是谈笑风生,坦然自在,跟郭长达边说边吃。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郭长达把酒杯放下,问:“房爷,您打算背叛开封,重回绿林有多长时间了?”“哎哟,两个多月。”“那么,您在开封府感觉怎样?”“别提了,我骂他们八辈祖宗!他们一个鼻孔出气,穿一条裤子,对外来人排斥打击,像我这种人到了开封府还不如一条狗哇!那包黑子对那伙人是言听计从,对外来人则瞧不起,冲这一点儿,我可是寒了心啊!”“好,有道是苦海无边,回头是岸。我们欢迎房爷回归绿林,人在矮檐下,怎敢不低头。吃人家的下眼饭有什么味儿!大秤分金、小秤分银,房爷,我看您就在这儿呆着,别想其他的了。”“是,只要仙长关照,我哪也不去,愿为仙长赴汤蹈火,万死不辞!”“好,干!”“干!”房书安把酒干了,别人就是动动筷子,沾沾嘴。房书安心想:光吃不行,有两件事需要摸清,头一件,八王千岁是否在这儿?这伙人知道不知道?第二,谁是杀害三国舅的凶手。这事我也要摸个清楚,这才不虚此行。房书安眼珠一转,来了主意,“仙长,我这人是直性子,有什么说什么,说对说错您别在意。我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说吧!”“我说仙长,我看莲花观离京城就四十来里地,近在咫尺,那大宋朝要兵有兵,要将有将,还有开封府的爪牙、帮凶,对你们实在不利,要是被开封府知道了,领兵一来,那你们可怎么办呢?”“噢,房爷问得好!不过我们不怕!”“为什么呢?”“一则我们人多,全有武艺,没把宋朝的兵放在眼里,再者说,我们有把柄,他也不敢来。”“您说的把柄是什么?”“房爷,既然咱是自己人,就打开天窗说亮话,我们有人质,就是八王千岁赵德芳。”房书安一听,心里“腾”的一下,果然不出所料,我得弄个明白。想到这儿,他咽下口中的肉,“仙长,我不明白,八王千岁怎么能落到你们手里呢?”“哈哈哈哈!我们原来并没有打算抓他,他吃饱撑得化装假扮来私访,想打听那个假白芸瑞,哪知出来他就转向了,恰巧被本门的一个徒侄马天元看见,给他贴上迷糊药饼,使他不省人事,装进口袋,扛到了莲花观。”“噢!那么请问马天元是哪位呢?”“天元哪!跟房爷认识认识。”就见群贼中走出一个道人。这道人长得可太难看了:阔口咧腮,大蛤蟆嘴,金鱼眼珠,脸面一抹黑,穿着道装、背着宝剑。他走出人群来到桌案前。“来,我给你介绍介绍,这是房爷。这是马王庙的庙主马天元。”“失敬!失敬!马道爷,您没费吹灰之力就为莲花观立下大功,佩服!佩服!”房书安嘴上这么说,心中却想:王八蛋!你小子可把我们坑苦了!自从八王失踪后,把我们折腾的日夜不安,你小子罪大恶极!一定不能放过你!先瞅准你的模样,到时候再抓你算账!

    这小子没说什么,转身回归本队。房书安心想:头一件事完了,还得问问八王千岁的现状呀!“请问门长,把赵德芳吓坏了吧?您把他杀了还是剐了?”“房爷,杀他有什么用?他是懦弱之夫,自打被抓进莲花观,他就吓得面无人色了。那是怕死鬼,别看在安庆宫趾高气扬,落到咱手里还不如个老百姓。”“留他有何用?”“当然有用。正因为有赵德芳在咱手中,大宋朝才不敢发兵攻打莲花观。一旦情况不妙,就先把赵德芳宰了,有了把柄,我们就不怕开封府来报复。”“那是好主意。可你们得把他放在保险的地方,别让他溜了。”“我把他放在最保险的地方了,叫九兽朝天亭。不用捆绑他也出不来,别人想救还救不出来,那地方保险透了。”

    房书安心想:适可而止,我别再细问了,要不让人家更为疑心。于是,他话头一转:“仙长,还有一事我不太明白,打算向您请教。”“好,有话请讲。”——
66#楼
 楼主| 发表于 2008-4-30 08:13:28 | 只看该作者
第068回 不亲假亲房书安套近 将计就计大头鬼被拿    房书安使用苦肉计,打入匪窟莲花观,取得了莲花门总门长郭长达的信任。为了把底细摸清,他在酒席上大夸郭长达:“仙长,最近京城上出了位英雄,到太师庞吉的府上,大闹彩房,杀死三国舅庞虎,还巧妙地给白芸瑞栽了赃。结果,白芸瑞下了大牢,吃了官司,替我出了气。您不知道,我恨透了白芸瑞,他在包黑子面前是说一不二,刚当两天半官,眼里就没人了。我想知道知道这位替我出气的是谁?”“哈哈哈!房爷,您算问对了,我正想给您介绍,来人哪,请张小溪到这儿来。”

    房书安一听,张小溪的名字他不熟悉。时间不大,就见门一开,小老道领进一个年轻人。只见他个头和芸瑞相差无几,面白如玉,剑眉大眼,鼓梁方口,白色扎巾,月白缎剑袖,外面披着灰缎英雄氅,上绣牡丹花,腰里挎着宝刀,长得确实挺像白芸瑞,年岁也差不多。但有点不同,芸瑞满脸正气,而这人长得两眼发贼,眼圈发青,让人一看就知是贪淫好色的采花贼。小老道领着他到了案前,这主儿冲郭长达一抱拳,“总门长,您找我?”“对,小溪呀,我给你介绍个朋友,这位就是江夏三鬼的细脖大头鬼房书安——我的朋友;这位就是张小溪,人送绰号玉面小如来,你们见见。”张小溪先是一愣,而后苦笑着说:“房爷,我有礼了。”房书安抓住他的手,仔细打量了半天,心里这个恨就甭提了。心说:臭贼,你坏透了!你杀了庞虎,调戏了三国舅的媳妇,抢走金银首饰,还给我老叔白芸瑞栽赃,为此,白芸瑞才坐了大牢,差点没丢了脑袋,至今官司还没了结,你却跑到外面来消遣,真是屈死好人笑死贼!我好好瞧瞧你的模样,将来非抓住你不可。房书安心里想着,脸上却笑容满面,嘴上说:“小溪兄弟了不起!了不起!你替我出了气了,是咱们绿林人的后起之秀。佩服!佩服!”张小溪没说什么,郭长达接着说:“张小溪你不一定认识,可他叔叔你准认识。”“他叔叔是谁?”“他叔叔就是当年保过襄阳王赵珏、人送绰号病太岁的张华呀!”“哎呀,闹了半天,张华是他叔叔呀,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一家人。我和他还是磕头的把兄弟呢!要这么说,小溪,你还比我矮一辈,还得叫我声伯父。我和你叔叔是有交情的,当年在一起不分彼此地混了多少年啊!”“是!是!是!”房书安为了把事情弄清,弄了把椅子叫张小溪坐下。张小溪不敢坐,用眼瞅瞅郭长达,郭长达点点头,“小溪,既然房爷一片盛情,你就坐下吧!”“谢总门长!”房书安给他满上一杯酒,“哎,小溪,你是怎么想出这么个主意的呀?”张小溪苦笑了一声,“房爷若问,听我道来。有道是水有源、树有根,我叔叔病太岁张华跟白家结下不解之仇。当年的白玉堂就净跟咱绿林人作对,死在他刀下的绿林人不知有多少,我们张家有五位弟兄就死在白玉堂的刀下。虽说白玉堂死了,人死不结仇,可这口气还得出,有道是父欠账子还,白芸瑞长大了,应由他顶账。我听我叔叔说后,本想找白芸瑞公开动手,又听说他受了高人的指教,有绝艺在身,我不是他的对手。后来,我决定暗中给他来绊子,没想到前些天,这机会还真来了。几天前,白芸瑞到太师府参加三国舅的婚礼,我和盟兄飞天虎庚四就暗中跟随,白芸瑞一点儿都没察觉。他前脚进了太师府,我们后脚就到,自称是京城镇北镖局的两位镖师,特来太师府祝贺。虽然门上的人感到有点儿新鲜,可官不打送礼的,送上五十两银子的贺礼,就被门卫领进了太师府的小花厅。白芸瑞在明处,我们在暗处监视他的行动,这时,我们想出个好主意,在后花园看戏的时候,由庚四用调虎离山计把白芸瑞调走,调到四喜堂,把他稳在那儿;我呢,赶到新房,调戏新娘,杀死三国舅,抢走了珠宝。这叫借刀杀人,白芸瑞说不清、道不明才身陷大牢。遗憾的是,白芸瑞至今未死,包黑子似乎在庇护他。不过,此案不破,白芸瑞是非死不可。”“高!实在是高!没想到老张家的后人这么了不起,好个借刀杀人,我可长了不少知识。小溪,你那位盟兄我也想认识认识。”“好,盟兄请过来!”

    只见群贼中走出个小个子,黑瘦黑瘦的,一看就不是好东西,两眼直转,身着一身青色衣,来到桌案前。“房爷,这就是飞天虎庚四,四哥,这是房爷。”“房爷,往后您多栽培。”“刚才小溪说了,主意是你给出的。实在是高!真比当初的孙武子还高,移花接木,借刀杀人。但不知你是怎样稳住白芸瑞的?”

    庚四一笑,“房爷,这有什么难的?我把白芸瑞叫出太师府,说有个人找他要有事商量。开始,他有点疑惑,后来看我挺诚恳,就跟我来到了四喜堂。那房子我早交了定金包下了,四喜堂的人也不知道我是干什么的。几句话后,白芸瑞急了,问我朋友在哪儿,怎么还不来?我说出来找找,就溜跑了。把白芸瑞稳到三更天后,我就藏到四喜堂门外监视他。一看时间尚早,他要是回去还挺麻烦,我就领他转圈。我故意在他眼前晃了几晃,被他发现,他就紧追,我从城里转了几圈,又跑到城外,他就跟着跑到城外,一直把他领出四十多里,看天亮了,估摸我兄弟把事做完了,我就回到了莲花观。听说白芸瑞回去就被拿了,可是遗憾的是,满指望这家伙被拿后就会掉脑袋,没想到经过曲折反复,至今他也没死,包黑子还在左右调查,怎样处理我们不得而知。”

    郭长达在一旁说:“房爷,正因为如此,我们不摸底,这才叫两个徒孙夜探开封府,准备摸个究竟,哪知这两个饭桶又被捉拿。要不是你,哪有他们的性命。”“明白了,明白了。咱们绿林到真有两下子,什么人都有,我长了不少知识。多谢了!”“别客气。”郭长达一摆手,让张小溪、庚四退在一旁。

    吃完了饭,撤了残席,上了茶水,又闲谈了一阵。房书安跟郭长达貌合神离,暗想心事。他想:我已摸了八成的底儿,就是不知八王的近况,不管怎么说,我得亲眼看看他,不看见,我是不放心啊!想到这儿,房书安笑着问郭长达:“仙长,我不是长人家的威风,灭咱的志气,开封府那帮小子有两下子,逢山必破,逢草必拔,咱可不能掉以轻心呀!我得看看这个九兽朝天亭保险不保险。不知道爷可允许否?”“可以,房爷。贫道也有此打算。我陪你去看看。”房书安大喜,跟着郭长达离开厅堂,赶奔后院。后面跟着刘氏弟兄、朱亮、金掌佛禅等人。过了五层院子,来到第六层院,房书安觉着眼前豁然开朗,好大的院啊!占地足有十亩大小,中央有座亭子。亭子高大宏伟、分为两层,下面有青条石砸的地基,转圈有玉色石头栏杆,分东西南北,四面八方八个门,门都关着,院里有小老道站着值班。

    郭长达领着房书安走的是东面,顺着台阶来到门前。郭长达把门上左面的铜环抓住,往外拧了三扣,然后把手一松,就见门自己开了。他们进去,里面光线比较暗,靠墙壁上的灯光可看清道路,一直走到正中心的戊己土,郭长达站住了。房书安一看,地上空荡荡的,上面是天花板,下面是方砖铺地,屋里一无桌椅,二无摆设,是一间空房,房顶是八角形的。房书安问:“这是什么地方?”“这就是九兽朝天亭。”“你不说八王在这儿押着吗?为什么没人?”“哈哈哈!你稍候片刻。”郭长达说着一转身,奔右面那很大柱子,这柱子是红油漆的,有两个人粗,外面看光溜溜,什么也没有,其实里面有名堂。就见郭长达把柱子抱住,使劲往外一拧,“咯吱”一声,这柱子能转。拧了一下之后,郭长达把手松开,拉着房书安倒退了好几步,就听房顶上天花板响,老房抬头一看,天花板往左右一分,从里面下来个笼子。这笼子像一座小房子,眨眼间就落到了地上。郭长达一指:“房爷,你看看,笼子里那是谁?”房书安擦擦眼,往里一看,里面有把椅子,上面捆了个人,正是八王千岁赵德芳。再看八王,身着便装,帽子也没了,发髻披散,两个胳膊被反绑在椅子上,低着头,闭着眼,眼窝深陷,嘴唇干裂,已经不成样子了。房书安心如刀绞,眼中含泪。心想:这样下去,没几天您的老命儿可就交代了,我一定想法儿把您救出去。心里这么想,可表面上他还得假装一番。他抓住铁笼子,冲里面高喊:“喂!我说里面的人,你是赵德芳吗?你认不认得我?”八王一愣,猛地把眼睛睁开,隔着笼子一看,啊?这不是开封府的五品府官房书安吗?“书安是你?快来救孤。”房书安把脑袋一晃,“啐!赵德芳,闭住你的臭嘴!你是白日做梦!告诉你,我已背叛开封府重返绿林了。我救你?恨不得杀你才解恨呢!你们这些人高高在上,吃尽穿绝,使奴唤婢,我们替你们卖命。怎么这么不公平?也该换换世道了!我们当当主人,你们受点罪吧。我说仙长,给我把刀,我给他两下。”说着房书安就要下手,郭长达把他拦住了:“别!别!别!房爷,消消气,先让他活两天,到时候杀他有您的份。”“到时可要告诉我,我得亲自杀他,出出气。”八王千岁信以为真,目瞪口呆,眼泪都掉下来了,心说:画虎画龙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啊!房书安曾与我那样好,对大宋朝是一片忠心。没想到几天的工夫就变化这么大,又当贼了!我真没想到。只见郭长达又把柱子一拧,那笼子就从地上向上升起,进了天花板。天花板“啪”的一声自动关闭。

    郭长达领着房书安从九兽朝天亭出来。他们一出门,朝天亭的东门就关闭了。一边往外走,郭长达一边说:“房爷,您看怎么样?这地方保险吗?”“嗯!挺保险。全是自动的消息埋伏。”“这都是贫道我设计的。咱们自己人都知道这个埋伏,要是外人来了,想进朝天亭比登天还难。除非他把亭子拆了,要是拆亭子,那就自动引爆了火炮,把亭子炸成粉碎,连里面的人,带救八王的人,一个也活不了。”

    房书安一听,打了个冷战。心说:老道,你够歹毒的啊!别看你现在得意,没有过不去的火焰山,我们一定能设法把八王救出来。他表面不动声色,谈笑自然。回到前厅坐了一会儿,郭长达伸伸懒腰,房书安看郭长达有点儿乏了,抱拳退出,和刘氏兄弟回到了自己屋里躺下。这心里可就翻腾上了,怎么救八王呢?怎么把消息送到开封府呢?他翻来覆去地思考这事。正在这时,他听到门外一声尖嗓子:“烧饼,大个儿的烧饼!”房书安心里一惊,哟,我四爷蒋平来了。临行之时我们约定好他以卖烧饼为名和我接头,这真来了啊!想到这儿,大脑袋从床上站起来:“哎,听见了吗?卖烧饼的,吃几个烧饼挺不错,我去买几个。”说着,他一边晃,一边往外走。刘氏弟兄也起来了,“房爷,我们陪您去。”“不,都怪累的,你们歇着吧!”

    房书安摆脱了尾巴,来到院里。过来几个小老道,“房爷,你要什么,请吩咐。”“不要,我到门口买点东西,顺便透透气。”说着,房书安直奔角门。房书安让小老道躲开,打开角门,来到庙前。莲花观的门前是个小广场,周围全是原始森林和松柏树,这地方比较荒僻,杂草一人多高,很便于隐蔽。他往道上一看,有一人头带开花帽,身着蓝布袍,腰系围裙,挑着挑子,前是石盆,后是竹箩,一边走一边喊着:“卖火烧了,谁吃火烧,刚出炉的火烧!”房书安知道这是蒋平,便喊道:“喂!过来,卖烧饼的。”蒋四爷走到房书安近前,“怎么,吃烧饼?”“嗯,打开我挑挑。”蒋平放下挑子,房书安假装挑烧饼。看看身后没人,蒋平这才问:“怎么样,摸清了吗?”“回四爷的话,全摸清了,八王爷被押在第六层院里的九兽朝天亭。那里面尽是消息埋伏,八王爷被关在一个笼子里面,而且假白芸瑞我也弄清了,他姓张,叫张小溪,人送绰号玉面小如来,他的帮凶叫飞天虎庚四,都在莲花观。这地方有飞剑仙朱亮、金掌佛禅、飞云道长总门长郭长达,约有好几百位。四爷,你们要千万小心。”“孩子,你怎么样?”“我先在这儿呆着,咱们定好,什么时候来救人?”“今晚三更天。”“好,咱们一言为定。我给你们接应,越快越好,迟则生变。”“知道。您看这烧饼怎么样?”“味道还不错,来十个吧!”“好吧!”蒋平把烧饼装进纸口袋,房书安假装付钱,接过烧饼往回走,蒋平也挑着挑子,一阵风似地赶奔开封府。

    蒋平不是让房书安给刺死了,怎么又卖烧饼了呢?原来蒋平和房书安定了苦肉计,又做了具体安排。那晚蒋平前去探监,腰里面围了个水袋,里面盛着红色,那血都是假的。为预防万一,最里面还围了块铁皮,怕房书安一刀扎过劲儿,捅在肚子上。房书安假意夺刀扎在蒋平肚子上,“噗”血就出来了,不知道的人看着以为真的一样。房书安逃走后,蒋平立刻派笑面郎君沈明杰、义侠太保刘士杰跟踪,看他们去什么地方,就这样,他们一直跟到莲花观看着房书安他们进去,然后回去报告了蒋平。蒋平按计划次日化装成买卖人,来到莲花观,提高嗓音高声叫唤,把房书安喊出来,终于和房书安接上了头。

    单说房书安托着十个烧饼回到屋里,他笑着招呼刘氏兄弟:“来,来,吃烧饼。一天到晚吃筵席,反到觉得没滋味,吃点小食正好。”这哥俩一人拿起一个烧饼,就着杯茶水,边吃边谈,十分开心。他们问房书安:“房爷,您觉着怎么样?还不错吧!”“哎。总门长对我挺信任,待我天高地厚,我十分高兴。”“是吧?我师爷别看武艺高强,待人可随和了,待我们兄弟也不错,所以才把你推荐给他。我们师爷拿你当了心腹,形影不离。房爷我们给您祝贺!”“二位,我得谢谢你们。没有你们推荐,我房书安也没有现在啊!”“房爷,您这是什么话,您是我们的救命恩人,这是我们应该办的事。”“好!好!”吃完烧饼,三个人就又休息了。到了掌灯的时候,郭长达派人送信儿,让吃饭去。大厅宴席上,房书安吃了个酒足饭饱,坐着闲谈了一会儿,又开始休息。

    回到屋里,躺在床上,他心里怎么也不能平静。因为三更天蒋平将要率人来救八王爷,到那时必有一场血战,到底能不能救出八王爷,能不能取胜,他心里一点儿底都没有。心想:四爷呀,因时间紧迫不容我多说,最好您能跟包大人要求要求,把我老叔白芸瑞先保出来,今晚这事如没有他,恐怕什么也办不成。又一想,四爷比我精明得多,我想不到的事,他都能想到。于是他假意睡了。刘氏弟兄在外面转了一会儿,也进来躺下了。等到了三更天,房书安起来,周身上下收拾利落,再看刘氏弟兄睡得正香。房书安一看刘天林的刀、百宝囊正在墙上挂着,心想:临行之时,我也没带家伙,干脆就拿上它吧!房书安把刀摘下挎上了,推门出屋。他们住的是个小院,挺宽敞、僻静,他开门到外院,也是寂静无声,他踮着脚尖走地,飞身上树,施展飞檐走壁的本领直奔后大厅。等到了后大厅的厢房的房顶上,往下一看,就见厅里灯火辉煌,门窗开着。飞云道长郭长达和那帮人商量事,听不清在说什么。房书安也没心思听,就在这儿等着蒋平。他等了好一会儿,也不见蒋平他们到来,不由得心中焦急,心说:四爷您这人怎么这么慢?说好了咱们三更天准时见面,怎么到现在还没来?真是急煞我也!又等了一会儿,还不见来,他有点沉不住气了,仔细一分析,可能我四爷提出保白芸瑞,包大人做不了主,启奏皇上,皇上再商量商量,这不就费周折了吗?要不就是半道出了麻烦?突然,一个念头涌上了他的心头,我这人光依靠别人办事,自己独挡一面的时候很少,从今以后我该自己锻炼锻炼,八王爷就在九兽朝天亭,那套机关我也看清了,难道说我自己不能救八王爷吗?要是我能救出八王爷,四爷他们来了一看该多高兴,假如他们不来,我救八王爷回开封府,那更是人前显胜、鳌里夺尊啊!想到这儿,房书安自己问自己:房书安,你有胆子吗?有!问完之后,他的胆子也就壮起来了。“好!就这么办!”只见他飞檐走壁,一拐弯儿直奔第六层院。

    因为他来过一次,而且记得非常清楚。往院里一看,正是九兽朝天亭。借着朦朦的月色,院子显得更加空旷,一片漆黑,只有黄绿琉璃瓦还多少闪着点光辉。房书安双腿一飘,跳到院中,往下一哈腰,直奔正东,就按郭长达领的路走,顺台阶来到东门一看,是东厢房,门上一块横匾“甲乙木”。房书安回头看看没人盯梢,放心了,伸手把门上的铜环抓住,往外拧了三扣“咯吱、咯吱、咯吱”,然后把手松开,往后一退,时间不大,就见两扇门左右一分,自动打开了。老房往里一看,灯还挺亮。为以防万一,他把刀抽出来,刀鞘扔在地上,高跷腿,轻落足,屏息凝神一直往里走去。他走一步,摸索一步,恐怕中了埋伏。很快他就顺利地来到中央戊己土。他喘了口气,回头一看,还是没人,这胆子就更大了,他把刀交到左手,走向左面这根红柱子。抱住柱子,使劲一拧,“咯吱吱——”柱子一转,他松了手,往后退了五步,仰脸往天花板上看,果然像白天一样,天花板裂开了,铁链子系着一个笼子眨眼间就落到地上。房书安借灯光往里一看,正是八王千岁赵德芳。房书安隔着笼子低声呼唤:“王驾千岁!王驾千岁!”八王爷迷迷糊糊地听见有人在喊,强打精神睁开眼,看外面有个人,仔细辨认了半天,认出是房书安,不由得怒火中烧。八王把眼一瞪,“你来做甚?”“八王爷,您别恨我。白天我说的那些话,全是假的,在贼人面前我不得不演戏。实际上我是上这来摸底的,为的就是救您老人家,请您谅解!”“书安,这是真的?”“哎呀!这儿不是讲话的地方,等咱们君臣脱险后再细说吧!”“书安,快来救孤!”“我这就下手!”房书安说着,就想打开笼子。这笼子是铁的,每根的距离有四寸,粗细和鸡脖子差不多,有个小门,门上有个象鼻子大锁。房书安赶紧从百宝囊中拿出万能钥匙,捅到眼儿里,准备打锁,结果是白费力气,怎么也弄不开。闹了半天,这是把保险锁。房书安急得汗珠子就淌下来了,他赶紧把小刀、小剪、小钩等夜行人使用的器械都拿出来,还是捅不开。八王爷急了,“书安,快点!”“哎呀,八王爷,我比您还急,您看这汗珠子,可怎么就打不开呢?”他心想:要是有宝家伙儿就好办了。倘若我干老子徐良或白芸瑞在,人家的刀多快呀!弄不开,“嚓嚓”两刀就得,可我怎么这么笨呢?哎,有主意了,事到现在我豁出去了,干脆我拿刀背把锁震开得了。想到这儿,他把刀背冲下,对准大锁“咔、咔、咔!”连着猛击六刀,再看大锁,纹丝没动,却把他的手腕子震得酸疼。正当他着急的时候,身后有人发话了:“无量天尊!房书安,弄不开没关系,我这有钥匙。”我的妈呀!把房书安吓得真魂出窍,回头一看,正是飞云道长郭长达!郭长达身后站着飞剑仙朱亮、金掌佛禅僧、玉面小如来张小溪、飞天虎庚四等一帮群贼,一个个面带狞笑,目露凶光,盯着房书安。细脖子大头鬼的脑袋“嗡”的一声,心说:完了!我的一切都暴露无遗了,可事到如今,房书安仍不甘心,他假意赔笑,“仙长来了,您把钥匙给我吧!我要打开,亲手杀死这个昏君不可!我太恨他了,晚上睡不着觉,越想越恨,我就到这儿来了,想把他整死!”郭长达冷笑一声:“姓房的,别演戏了。你的戏法儿早就暴露了,你以为我郭长达就这么好上当吗?你错打了算盘。你和蒋平定的是苦肉计,你名义上救了我两个徒孙,实质上是来这儿摸底的。你小子一进莲花观,我就猜透了你打的什么主意,你自作聪明,问我这个,问我那个,想套出实情,我全满足了你,没说瞎话。你又假装买烧饼,和开封府的人接了头,跟你接头的是谁?是蒋矮子吧!明知是他,我们没惊动,我们知道他回去调兵了,今晚就来莲花观。贫道早就做好了准备,就怕他们不来,今晚要把开封府的爪牙一网打尽!你小子迫不急待地跑这儿救人来了!嗯?现在你还有什么话可说?姓房的,你打算怎么办吧?”房书安没词儿了,他知道郭长达十分狡猾。他把心一横,脑瓜一晃:“郭长达,既然话已说到这儿,我就对你实说了吧!我就是来摸底的,我的目的达到了。郭长达,你别以为了不起,告诉你,我四爷回去搬兵了,用不了一会儿,天兵天将就到,把你们小小的莲花观围住,到时来个瓮中捉鳖,把你们全抓了去。郭长达!可惜你这么高的身份,早晚也要落个刀下之鬼。”“姓房的,你还敢在我面前胡言,来呀!还不给我拿下。”金掌佛禅上来就是一脚,把房书安踹了个跟头,没费吹灰之力就把他捆上了。郭长达冲着笼子一乐:“赵德芳,你空欢喜一场。哈哈哈哈!贫道就拿你做引鱼食,谁想救你准倒霉。”说着,他转动柱子,笼子又升回天花板内,一切恢复正常。

    郭长达来到前庭。金掌佛禅也命人把房书安押到了前厅。群贼归座,郭长达一笑:“房书安,其实我不想杀你,你是无名小辈,杀你把刀都玷污了。不过,你做的事太可恶,留着你,对绿林人、对莲花门的人威胁极大,我不得不下狠心,来呀!把房书安给我杀了!”话音未落,旁边跳出一个人,离远看这人好像两个脑袋,正是双头蛇胡震甲,原来也是阎王寨的一个小贼。胡震甲提着鬼头刀过来了,“总门长,交给我了!”说着,提起房书安的领子往外就拖,房书安一看就骂声不绝,一边骂还一边喊:“救人呀!要杀活人了!房书安要归位了!”把胡震甲气得照房书安屁股上就是一脚:“男子汉大丈夫,生而何欢,死而何惧!你喊什么?再喊,我把你的舌头割了。”房书安照旧喊着:“救人呐!房书安要归位了!”胡震甲把房书安按在台阶上,脚踩他脖子,这下他喊不出来了。胡震甲提起鬼头刀,往空中一举,还没等动手,就觉着背后生风,有人对他下了手。胡震甲摸不清怎么回事,脚尖点地,从房书安身上就蹦过去,回头定睛瞧看:“什么人?”一看,正是刘天林、刘天亮。这哥俩在睡梦中被喊声惊醒,这是怎么回事?这不是我的恩公吗?他犯了什么罪要砍他的脑袋?刘天林照胡震甲就是一拳。胡震甲跳过去没打着。刘天林问:“这是怎么回事?”胡震甲冷笑一声,“二位,你们知道这房书安是什么人吗?他是咱们庙里的奸细,跑这儿摸底来了,方才他救赵德芳被我们给堵上了。我们奉总门长所差,前来杀他,你还不知道内情呢!”“噢?房爷,他说的是真的吗?”房书安一听把脑袋一晃,“他纯粹胡说八道,血口喷人。二位,根本就没这事儿。我冤枉!快点助我一臂之力吧!”刘氏弟兄闻听,把牙齿咬得山响,“好哇,你们这是成心跟我们哥俩过不去,拿我的恩人当成仇人,我岂能善罢甘休,只要有我哥俩在,谁要敢动房书安一根头发,那是难上加难!房爷,你在此稍等片刻,我们哥俩前去求情,解救于你!实在不行,我们就反了,咱们三人一块儿走!”——
67#楼
 楼主| 发表于 2008-4-30 08:14:33 | 只看该作者
第069回 狗咬狗房书安渔利 官护官小达摩剿贼    刘天林、刘天亮一看双头蛇胡震甲要杀房书安,就不干了。在他们心中,房书安是最可信赖的人,又是救命的恩公,怎么能这样对待人家呢?所以,他们没问青红皂白,要找郭长达辩理。房书安一想:等他们问明白了,还能救自己吗?他眼珠一转,计上心来,晃着脑袋就喊上了:“先别着急,把我放了再说。你俩走了,我就活不成了。”刘氏兄弟一听,对呀,于是过来把绳子拉断,救了房书安,并且安慰道:“大哥,您别怕,我们找师爷评理去,保您平安无事。”说着,二人转身就走。房书安一看,你俩走了,我也得赶紧溜啊!只见他“噌噌噌”几步就溜到山门,脚尖儿点地,飞身上墙,逃之夭夭了。

    单说刘氏兄弟转身进了大厅,群贼正在屋中落座,就等着胡震甲把房书安杀了,但听外面一阵骚乱,不知发生了什么事。郭长达急忙叫白莲花晏风出去看看,晏风刚要站起来,就见刘氏弟兄走了进来,气色不正,俩人往云床前一站,躬身施礼:“师爷,我们有一事不明,当面领教!”“无量天尊,什么事?”“师爷,为什么要杀房书安?这是谁的主意?他犯了什么罪?”郭长达一听,火往上蹿,“啐!你们两个无用的东西!还来问我,还是先问问你们自己吧!”“师爷,这是什么意思?”“实话告诉你们吧,房书安救你们是假,上这摸底是真,他和蒋平定的是苦肉计,你们俩上当了,把奸细给领到家来了。房书安胆大包天,竟敢去九兽朝天亭救赵德芳,被我堵上了,这才当场拿获,因此要将他开刀问斩。你们问什么?”“嗯?”哥俩一听,闹了半天是这么回事!要真是这样,我们可不该放他呀!

    正在这时,胡震甲提着刀进来了,“各位,可了不得了,房书安跑了!”一句话激怒了郭长达,“怎么跑的?”“是、是他们俩放的。”郭长达闻听,眼珠都瞪圆了,在云床上一晃身,跳到刘氏弟兄面前,把巴掌往空中一举,高声喝道:“混账!你们坏了我的大事!真是死有余辜!”“啪”、“啪”两掌就把这哥俩的脑袋给打碎了。

    郭长达飞身跳到院里,一看,可不,地下光有绳子,没有房书安,知道他跑得不远,便吩咐一声:“来呀,追!无论如何要把他给我找回来!”“是!”众人领命,“刷、刷、刷”飞身上墙,一直追去。

    房书安逃出莲花观,急急如丧家之犬,忙忙似漏网之鱼,恨不能生双翅飞回开封府。他一边跑一边想:四爷,你可真不守信用,说好三更天你必到莲花观,现在都四更天了,你怎么还不来?真是急死人呀!要是他们把我追上,岂有我的命?还没跑出半里地,回头一看,郭长达领人已追上来了。房书安的脚哪能跑过人家!只见郭长达把手一挥,众贼分两路把房书安围住了。“别让他跑了!”房书安一看,我这算完了,他心想:有一线希望也要活下去,只见他把双手拢在嘴边,大声地喊着:“来人呀,救人哪!房书安要归位了!快来吧!”夜深人静,四周都是山,因此声音传得很远。房书安这一喊,还真喊对了,他的喊声刚落,就听山坡上有人高喊:“哎,书安,不要担惊,莫要害怕!贼寇休猖狂!我等在此!”众贼一愣,借着朦胧的月光往山坡上一看,只见黑压压的来了几十人,手里拿着兵刃,似离弦之箭来到了现场。郭长达怕是埋伏,把手一摆,众贼撤回,就地拉开战场,做出进可攻、退可守的阵势。书安一看,心花怒放,揉揉眼,擦擦汗,仔细一瞅,为首的正是翻江鼠蒋平,后面跟着小五义、小七杰,日月飞行小太保钟林,还有玉面小达摩——白芸瑞。

    蒋平他们怎么才来呢?白芸瑞不是押着,怎么也跑来了?原来,时间就耽误在白芸瑞身上了。蒋平在莲花观门前以卖烧饼为名和房书安接了头,一溜烟就回到了开封府,把事情向老少英雄说了一遍。大家听了,都赞成房书安的主意。蒋平赶忙又禀明了包大人。包大人一听,自然挺喜欢,事情总算有头绪了。八王爷就在他们手中,杀三国舅的凶手也在莲花观。但怎样救八王、捉拿凶手,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包大人马上开了紧急会议,让大伙儿出主意。霹雳鬼韩天锦头一个发言:“诸位,这还有什么犹豫的?贼窝找到了,八王千岁下落也知了,那就打吧!咱们虽人手不够,可请求皇上发兵,踏平莲花观。”他说的倒简单。蒋四爷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天锦,你是四肢发达,大脑简单。如果八王爷不在人家手中,咱们怎么干都行;人家手中有人质,而且是八王千岁,我们领兵一去,摇旗呐喊,先声夺人,那贼人非狗急跳墙不可,先下毒手,把八王爷给杀了。谁能负担起这责任?是你,还是我们?”蒋平一番话,把韩天锦问的没词儿了。看样子带兵是不行,“那么,四叔您说怎么办呢?”“我说,应当先想方设法把八王爷救出来,然后再去攻打莲花观。”大家一听,直点头,可是,艾虎却问:“四叔啊,我不是长人家威风,灭自己的锐气,现在咱的人手可不齐呀!开封府就指望我三哥白眉毛徐良和我弟兄玉面小达摩白芸瑞。这两人又都不在眼前,我三哥回原籍给我三叔治丧去了,白芸瑞又打了官司在大牢受苦。就剩咱们这伙人,四叔您说的那个飞剑仙朱亮、金掌佛禅、飞云道长郭长达,还有那些江洋大盗、海洋飞贼,都聚会在莲花观,我们哪是人家的对手?去了也是白送死。四叔,燃眉之急,咱们先解决人的事,不打无把握之仗。”大家一听,有理。蒋平问包大人:“相爷,您看怎么办?”包大人低头不语,他想:把徐良叫回来,恐怕来不及,白芸瑞的官司未了,怎么能把他放出来呢?又一想:有主意了。“蒋平,我看人的事好办,快命人到大相国寺,请北侠欧阳春帮忙,欧阳老剑客出面,这事就好办多了。”大伙一听,对呀,目前唯一可靠的办法就是请北侠帮忙。派谁去呢?让南侠展熊飞去。包大人拿了张名片,让展昭快点赶奔大相国寺。南侠办事十分认真、可靠,他准备了一匹快马,带了两名仆人,飞马来到相国寺。等下马来到了庙里,和小和尚一打听,小和尚乐了,“展老爷,您白来了。”“为什么?”“他老人家前十天就赶奔辽东朝圣去了。据说一时半时回不来。”南侠一听,如同当头一瓢凉水,一切希望都落空了。“哎,小师父,我是奉包大人堂谕来请北侠的,要是他回来,你把这张名片给他,请他赶奔开封府,我们有事请他帮助。”小和尚听后,连连点头,说:“好吧。只要老侠客回来,没说的。把名片给我吧。”

    南侠骑马回到开封府,把事情一说,众人当时就没精神了。包大人实在没办法,赶忙提笔给徐良写信,叫他赶紧回开封府。先公后私,丧事以后再办。他加盖了大印,把信交给黑旋风邢如龙、黄旋风邢如虎,让邢氏弟兄赶奔山西太原府。

    邢氏兄弟带好书信,骑快马走了。可远水一时难解近渴,蒋平和房书安约好了,今天晚上就得救人。房书安还在那听信呢!这可怎么解决?蒋四爷挠挠后脑勺儿,跟包大人商量,“相爷,我斗胆说一句,您就破例把白芸瑞放了。虽说他官司未了,可事有例外,这是个特殊情况,我想,您把他放了,别人也无可指责。再说,究竟他杀没杀人,我们心里都清楚,他是受人陷害,何必把他押起来呢?芸瑞没有用武之地,我们正缺人,我求相爷,就听我一句话,把芸瑞放了吧。”“众位,本阁怎不想放人?我也明知这孩子屈,但手中无凭。如果抓住那栽赃的人,在皇上、太师、文武百官面前都好交代。现在我们说他屈,拿不出证据来,再者说,白芸瑞是犯了大罪的,是皇上旨意,才把他下狱的,我怎能抗旨不遵呢?将来万岁怪罪下来,我怎样回答呢?”蒋平一笑,“大人,您说的当然有理。可这是特殊情况,就得特殊对待。您不是无缘无故地放了他,是为了救八王千岁。就是白芸瑞犯了法,让他戴罪立功,有何不可呢?相爷,事情紧急,不能再犹豫了。”大伙也全都施礼,“相爷,您就答应了吧。此事非芸瑞不可,要不,救不出八王千岁来。”包大人沉默了好一会儿,最后终于下定了决心。心说:“我就来个抗旨不遵,先斩后奏。他马上命蒋平奔大牢,去提白芸瑞。蒋平喜出望外,来到大牢,把芸瑞放了出来。芸瑞还不知是怎么回事,提出后,刑具撤掉,白芸瑞吃惊地问:“四大爷,这是怎么回事?”“孩子,你受委屈了,这不是讲话的地方,快跟我去见相爷,有事和你商量。”白芸瑞跟着蒋平进了包大人的书房。挑帘一看,老少英雄全在,包大人在上端坐。白芸瑞腿一软,跪倒在地,“罪民参见相爷。”包大人心里很不是滋味。“芸瑞,平身免礼。”“谢相爷!”包大人一看,几天的工夫,白芸瑞眼窝深陷,两腮缩了回去,人瘦了不少,包大人想安慰一下,可一肚子话没法说,干脆单刀直入:“芸瑞,你知道为何放你出来?”“小人不知。”“芸瑞,我先告诉你。你的官司并未了结,那凶手还仍然逍遥法外。上至天子,下至太师乃至一般人,还以为你是凶手,要想官司了结,除非捉拿到真正的凶手。”“那为什么放我?”“据我们查知,离京城四五十里的西山坳莲花观是个贼窝,八王千岁赵德芳为了你的事,化装私访竟被贼人拿获,现押在莲花观,随时都有生命危险。房书安为你,同蒋平定下苦肉计,打入匪窟,正在摸底。我们双方商量好了,今晚三更天赶奔莲花观救出八王。因开封府人手不够,所以暂时把你释放。芸瑞,如果能把八王救回,把真正的凶手捉住,你的官司就完了。假如这两件事办不成,孩子,你还得接着受委屈,本阁是无能为力呀。”蒋平赶紧补充道:“芸瑞,相爷的话,你听懂没有?”“我听懂了。”“现在我们是有求于你,你不要想别的,拍拍良心,咱有愧没有?”“四伯父,姓白的向来光明磊落,问心无愧。”“好孩子,这我就放心了。既然这样,你就不要想其他的事,包大人叫干什么,你就干什么,和从前一样,保你平安无事。”白芸瑞一想:八千岁还不是为了我吗?不但给我担保,而且化装私访,不然怎能落入魔掌?看眼前的形势,非我出面不可,这是包大人对咱的器重。事到如今,自己不能推托了,如果不去,就是敬酒不吃吃罚酒。想到这儿,他跪在包大人面前,“相爷,您对我恩重如山,就冲您和大伙儿对我的信任,我是肝脑涂地,万死不辞!救八王也好,抓贼也好,我责无旁贷。您叫我怎么干,我就怎么干。”包大人一听,把大拇指一挑,“芸瑞,既然话说到这儿,你赶快更换衣服,准备好兵器,和蒋平、展昭商量怎样搭救八王才是。”“遵命!”芸瑞连愣都没打,马上净面更衣。收拾完了,来见包大人。包大人一看,心中暗喜,“芸瑞,今晚要靠你出力了。”白芸瑞一笑,“相爷,您还客气!我本身就是抓差办案的官员,抓贼捕盗是我应尽之责,何况还救八王千岁,我就是脑袋掉了,也责无旁贷。”众人听了,无不称赞。当时,大伙儿饱餐了一顿,蒋平做了布置,把南侠留下,让他率领勇金刚张豹、双刀将马龙、开路鬼乔宾、小侠龙天彪等人看守开封府,保护相爷,其余的人都赶奔莲花观。他们出了城,赶奔西山坳。众人正往前走着,就见眼前“刷”地一条黑影,紧接着很快就进了树林。这条黑影引起了大家的怀疑,蒋平一摆手,队伍停住了。蒋平心想:坏了,一定是莲花观派的暗探,发现我们来了,得抓住他,不然,坏我们的大事。他冲艾虎、白芸瑞一摆手,俩人各提单刀“噌噌”就蹿进树林。找了半天,什么也没找着。大家继续往前走,没走二里路,黑影又出现了。“抓住他!抓住他!”只见飞行小太保钟林、义侠太保刘士杰追了上去,又什么也没抓着。就这样反复了五六次,也没抓住这个黑影。蒋平一算,现在都过三更天了,这样下去一会儿天就亮。管他是谁,我们不理他,还是按原计划行动要紧。于是他命令道:“赶快加速,赶奔莲花观!甭管他是谁,不理他!”大家赶紧赶路,继续往前走。说也奇怪,那条黑影再也没有出现。正走在山坡这儿,突然听见房书安在喊救命。蒋平、白芸瑞大喊一声,冲下山坡,来到现场。蒋平急匆匆来到房书安面前,“孩子,你怎么在这儿?”房书安一看,“哎呀!四爷爷,您可来了!我这小命差点交代了。”“为什么?”“我露馅儿了。等你不来,我着急去救八王爷,被这帮贼堵住了,当场将我拿获。”“那你怎么跑出来的呢?”“我能耐大,横冲四面,力挡八方冲出来的。”蒋平半信半疑,没有细问,他说:“书安,你先归队歇歇,看我的。”“爷爷,你可注意,这帮小子很厉害。”

    房书安归队见到了白芸瑞,“老叔,咱俩又见面了。”芸瑞拉着房书安,有一肚子话想说,又说不出来。总而言之给他的感觉,房书安不错,有胆子,有主意,就是能耐差点儿,但人哪有十全十美的呢?因此,他对房书安印象挺好。

    单说蒋平,手擎分水蛾眉刺,来到群贼面前,把双刺一碰:“杀不尽的毛贼草寇、狗胆包天!你们想造反吗?可知道翻江鼠蒋平在此,让你们贼头过来,跟我搭话。”别看蒋平奔六十岁的人了,但相当精神,声音清脆,一嗓子传出很远。飞云道长郭长达迈大步来到蒋平面前,上下打量多时,“无量天尊,贫道在此。”四爷借月光一看,这老道是个大个儿.身高过丈,肩宽腰细,身穿道袍,飘飘然如同神仙降世一般。背后背着兵刃量天尺,手中拿着拂尘,眼似金灯,气度不俗!蒋平看罢,用刺一点,“你是谁?”“贫道乃莲花门总门长郭长达是也。”“噢,闹了半天,您就是飞云道长、道天真人郭老剑客。”“不错,正是贫道。”“我说老剑客,您身为剑客,又是三清弟子,怎能做这种荒唐事呢?你就没想想这冒犯王法吗?被抓住了是要千刀万剐的。我想,就凭您的岁数和经验,决不能干这种糊涂事,可能您听信了谗言,一步走错。老剑客,话又说回来,人非圣贤,孰能无过?您要听我良言相劝,咱们用不着兵刃相见。您要做到四件事,咱们双方就罢兵,决不跟您找麻烦,您看怎样?”“但不知哪四件?”“第一,您把八王千岁放了,把人交给我们。您想,不管咱有什么仇,不能拿八王爷撒气。那是一国之长皇上的亲叔叔,跟咱们井水不犯河水,你何必揪住他不放呢?这样做,未免太过分了,您放心,别看你们把八王千岁抓住,囚在莲花观,把他放出来后,我必多进美言,让他不究此事。第二,您必须交出杀三国舅的凶手。我听说是病太岁张华的侄子,叫玉面小如来张小溪。你们把这人交给我,他给白芸瑞栽赃,没有他,官司不能了结,所以必须交人。第三,您得向我们下保证,今后再不与开封府为仇作对,咱们化干戈为玉帛,永修盟好。第四,您马上传话,遣散群贼,让他们放下屠刀,变成良民。除此四个条件之外,我没有更多的要求了,不知老剑客答应否?”郭长达听完,一阵冷笑:“哈!哈!哈!蒋平,都说你伶牙俐齿,今日一见,果真不错,不过,你的美事儿想得太多了。你说的这四件事,一样也行不通:八王千岁就是我们的仇人,他是你们的总后台,你们借他的力量来和绿林人作对,我们恨谁,他救谁,怎能说和我们没关系呢?我们抓的就是他,杀的也是他。关于玉面小如来张小溪,那是绿林人的后起之秀,莲花派的宠儿。我们认为他做得对,像这种人能交给你们吗?真岂有此理!再往下说,让我和你们永结盟好,这不是万难吗?你们开封府专门跟我们莲花门的人作对,见山平山,见岛灭岛,见人就抓、就杀,咱们怎么能盟好的了呢?第四,让我把大伙遣散,去当良民,这更是废话。我认为他们都挺好,做的事都不错,只是跟你们水火不相容罢了。蒋矮子,咱们少废话,今天咱们比试比试。要是胜了我,你们救八王、要张小溪都可。”蒋四爷点点头,“好吧,既然你顽固不化,我和你说了半天,等于是对牛弹琴。开封府的人历来是仁至义尽,利害关系都和你讲清了,你不听,至于武力相斗,这不是现成的吗?你的兵刃能杀人,我们的兵刃也不是吃素的呀!慢说你郭长达,就是再比你能耐大的人,他也不敢说手大能捂天。既然如此,你就把脖子洗净等着吧!”蒋平说到此,倒提蛾眉刺,回归本队。

    回到本队之后,蒋平左右看看,“你们都听见没?既然老匹夫郭长达不识抬举,就得给他点儿颜色看看!你们谁去捉拿这个老匹夫?”玉面小达摩白芸瑞头一个过来,“四伯父,看我的。”“好孩子,多加谨慎。”“知道了。”白芸瑞甩大氅直奔郭长达。等俩人一见面,芸瑞把胸脯一挺,“妖道,可认识某家?”郭长达借月光一看,是个漂亮的小伙子,就猜到了八九分。“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就是白玉堂之子——白芸瑞吧?”“正是!郭长达,可惜你的身份和这把胡子,你竟敢公开对抗国法,陷害某家,囚禁八王千岁,真是十恶不赦!你想武力解决,来,来,来!某家陪你大战三百回!”郭长达一笑,“行,就冲你小子敢说这番大话,证明你有点横劲儿。我还真没遇上一个在我面前能过三百回的,今天,贫道就看看你有什么本领。”说着,把拂尘卷了卷,插在大衣后面,挽袖子,拽出量天双尺。这双尺,长三尺三,左手的三十二斤,右手的三十八斤,加在一起是七十斤,这在当时就够重的了,全是纯钢铸的,外面用金水过了十六遍,月光一照,金辉耀目。只见他“嗖嗖嗖”地晃动了几圈,拉架子就要和白芸瑞伸手。就在这时,从他背后过来仨人:“总门长,您这是何苦?杀鸡焉用宰牛刀,有事弟子服其劳,小小白芸瑞还用您亲自动手?”郭长达转身一看,说话的正是自己的三个徒弟,在江湖上号称三翁,头一个长寿翁公冶良,第二个长禄翁公冶治,第三个长福翁公冶山。这三人本领出众,跟随郭长达多年,是他的心腹,左膀右臂。郭长达点点头:“好吧,既然你们哥仨愿意会会白芸瑞,我也就放心了,你们看着办吧。”“遵命!”郭长达把量天尺背好,回归本队,在后面观战。

    这哥仨商量之后,老大公冶良先过来了,“白芸瑞,知道我是谁吗?”白芸瑞一看,来者身量不高,脑袋挺大,门楼儿头,瘪脸,面如紫羊肝,山羊胡子往前撅着,短衣裳,小打扮儿,打着半截鱼鳞裹腿,蹬着一双耳鞋,干净利落,两眼像金灯,赤手空拳没拿兵器。白芸瑞不认识,“你是何人?”“要问我是谁,人送绰号长寿翁公冶良是也。白芸瑞,你小子乳臭未干,有什么能耐?怎么这么狂妄?无非靠着朝廷八王、包黑子给你撑腰,我看不出你有什么特殊的本领。要是不服气,就请过来,跟老朽大战八百合。”芸瑞一阵冷笑,“哼,老匹夫,我今儿斗的是郭长达,是朱亮,是金掌佛禅,像你这无名鼠辈,不值得我动手,赶紧逃命去吧。”“啊?”把公冶良气得胡子翘起,“姓白的,你的口气也太大了!我叫你知道知道老剑客爷的厉害,看掌!”他抡起掌来,照白芸瑞面门就砸,白芸瑞转身一闪,躲开了这一掌,大拇指把剑一推,就拽出宝刀金丝龙鳞闪电劈。按理说,白芸瑞不该拽刀,因为对方赤手空拳,可今晚上情况例外,芸瑞心中着急,恨不能把贼人斩尽杀绝,救出八王千岁。要凭双掌,那要战到何时?他是力求胜战、速战,这才把宝刀拽出。白芸瑞手提宝刀,大战公冶良,待交上手了,公冶良大吃一惊:哟,白芸瑞这小子岁数不大,功夫不软啊!就见这宝刀上下飞舞,眼花缭乱,寒气逼人。公冶良有点后悔,要知道这样,我应该带家伙来,我犯了轻敌的错误。他这一迟疑,加上本来就不是白芸瑞的对手,吃了大亏,让白芸瑞使了个盖劈三刀,正劈他脑门上,就听“噗”的一声,把公冶良劈为两半。然后,白芸瑞飞身跳出,把刀尖朝下,刀把儿朝天一顺,鲜血顺着流了下来。芸瑞抬靴“噌噌”擦擦鲜血,高声断喝:“哪个还来?”公冶良这一死,可疼坏了那哥俩。老二公冶治“哇哇”大叫,伸手拿过一个大棒子,直奔白芸瑞。“姓白的,我和你拼了!给我哥哥报仇雪恨!接棍!”这家伙似疯狗一般,一棍紧接一棍,一棍快似一棍,恨不得把白芸瑞砸成肉泥,但他的能耐比起白芸瑞可差多了,斗了几个照面,白芸瑞身随刀转,刀随人转,使了个末秋斩,“噗”的一下,把公冶治人头砍落。这下可疼坏了老三公冶山,他“嗷嗷”怪叫,奔芸瑞就来了:“姓白的,拿命来!”他晃着双拳,就来夺刀。白芸瑞没问是谁,今晚他眼珠都红了,晃着宝刀就大战公冶山。也就是十几个照面,芸瑞大吼一声,使了个拦腰锁玉带,把公冶山劈为两半。开封府的人见了,全都竖起大拇指,“好!这刀可使得真漂亮!”白芸瑞心里暗想:今晚就照这个来,把他们斩尽杀绝!——
68#楼
 楼主| 发表于 2008-4-30 08:14:55 | 只看该作者
第070回 白芸瑞活捉张小溪 邹化昌大战郭长达    白芸瑞刀斩三翁,威震群寇。这几招儿干净利落,果然不俗,但却疼坏了郭长达。因为死的这哥仨都是他亲自培养的。只见这妖道哇哇嚎叫,口诵佛号:“无量天尊!白芸瑞,好小子!杀人偿命,你拿命来!”说着,晃动量天双尺,奔向小达摩。白芸瑞毫不示弱,亮了个夜战八方藏刀式准备大战郭长达。

    翻江鼠蒋平一看,有点放心不下,他知道郭长达是剑客身份,武林高手,且不说他为人的品质多么恶劣,单说他的能耐肯定在白芸瑞之上。他们二人相争,如两虎相斗,必有一伤。倘若白芸瑞有个三长两短,我对不起兄弟玉堂,也使开封府折断了一根擎天柱。想到这儿,他大声地喊起来:“芸瑞,你先歇会儿,让别人替替你。”白芸瑞明白蒋四伯的用意,知道他心疼自己,又一想:四伯,您真糊涂!谁能取代我呢?换了别人不是白送死吗?干脆自己豁出去了。所以他也大喊着:“四伯父,我一点儿也不累,这些日子蹲监坐狱,坐得我腰酸腿疼,肌肉都有些发紧,这几仗打得还真痛快,我正在兴头上,谁也不用换我。”白芸瑞拒绝了蒋平的意见。但他一想:郭长达肯定不是好惹的,跟他动手之前,我得先办一件大事,把凶手张小溪生擒活捉,好洗白自己,了结了这官司,倘若他乘乱逃走了,我这官司可就没头了。想到这儿,他冲郭长达高声喝道:“妖道!别看你是莲花观的总门长,盛气凌人,我根本就不伯你!你我一定要分个高低。不过先别着急,我有个要求,不知你肯听否?”“白芸瑞,有话请说。”“谁叫张小溪,你叫这小子过来!他杀死三国舅报我的名字,害得我差点儿没了性命。他的品质太恶劣,手段太毒辣了,我跟他没完,你让他过来!他要不过来,我骂他八辈祖宗!”

    房书安一听,对呀,这可是件大事。他认识这个张小溪,所以用手一指,说:“老叔啊,靠左边第四位,那就是张小溪,人称玉面小如来的王八小子。哎!姓张的,有本事你就出来!你在人群中呆着不算英雄好汉!要是你爹娘给你胆子,你就出来跟我老叔叔比比,这才叫英雄呢!光在后面使绊子,不算豪杰,小子,你出来不出来?你还等我们揪你不成?”房书安说的话可激怒了张小溪,本来他不想出来,可白芸瑞点名叫他,房书安指名骂他,他感到脸上无光,如果装聋作哑,以后怎么在众人面前抬头!想到这儿,他“噌”就蹿到郭长达面前,“总门长,您先歇着。杀鸡焉用宰牛刀,在下为您效其劳。白芸瑞交给我了。”郭长达点点头:“小溪,你要多加谨慎。”“总门长放心,他没什么了不起的。”郭长达倒提量天尺,回归本队,给张小溪观阵。

    张小溪提单刀,杀到白芸瑞面前,把刀一横,“啐,姓白的,你睁眼看看,我就是玉面小如来!”芸瑞借月光一看,这小子的个头、长相果然和自己相似。仇人相见,分外眼红,芸瑞剑眉倒竖、虎目圆睁:“张小溪,你小子太损了!你与我白家有仇,可以和我约个地点时间,公开见个高低。可你不敢,竟暗中使绊子,给我栽赃,嫁祸于人,算什么东西!可惜堂堂八尺之躯,男子汉大丈夫,做出此事,真是猪狗不如!”“白芸瑞,你别说了!我栽赃也罢,使绊子也罢,就是想要你的命,给绿林人报仇,给我老张家出口气!废话少说,有能耐,今儿你要我的命;没能耐,今儿我宰了你!看刀!”他蹦起来,照芸瑞就是一刀。芸瑞上步闪身把单刀躲过,手腕一翻,用宝刀把张小溪的刀压住,使了个顺水推舟,“唰”,贴耳撩腮,奔张小溪的脖子就来了。张小溪一看,赶紧来了个缩颈藏头,往下一蹲,“嗨!”这刀从他头上掠过。张小溪刚直了身子,芸瑞手腕一翻,刀又抽回,这一招叫回光反照,是绝命刀,像一阵风似的,冷森森、凉嗖嗖,透人寒胆。张小溪一看不好,“哎呀”,再躲已来不及了,他用掌中的刀往外一拨,正碰在白芸瑞的刀上。芸瑞使的金丝龙鳞闪电劈,是一把宝刀,削铁如泥,而张小溪使得是普通的钢刀,两刀碰在一起,就听“当啷啷”,张小溪的刀折成两段儿。“完了!”张小溪吓得一闭眼,哪知芸瑞的刀没往里递,眼看到张小溪脖子了,他把刀往下一压,“坐下吧!”“啪!”张小溪没站稳,坐在了地上。他刚想来个鲤鱼打挺去逃命,芸瑞已到近前,照他飞起一脚,正踢在后腰上,这小子当时就动不了了。芸瑞腾出一只手,拽住他的脖领,像拖死狗似地,拖回本队。

    房书安头一个跳出来,“乒乓”,照着张小溪就是一顿嘴巴,“兔崽子,缺德损透了!你小子是恶贯满盈。”张小溪瞪了房书安两眼,房书安气了,又是两巴掌,然后把张小溪绑上了。这是为了要他的口供,到公堂三头对案,那样就可以洗清白芸瑞。

    蒋平一看,挺高兴,心想:芸瑞这孩子,有心计、有脑子,我还差点把这事忘了。蒋平告诉义侠太保刘士杰、笑面郎君沈明杰专门负责看好张小溪,“你们俩什么也别干,专门看着这小子,把家伙拽出来放他脖子上,倘若他不老实,或者万一有情况,先把他给我废了。要是他跑了,我找你们是问!”“四叔,您放心吧!他还跑得了吗?谁要是想抢他,或者发生意外,我们手腕儿一紧,先要了他的命。”“这就对了。”

    白芸瑞一看目的达到了,长出一口气,心想:这官司总算结束了,心中暗自高兴。他大喊:“姓郭的,请过来呀!我不是怕你,我先把我的事办完再跟你接手。”郭长达一看,今天真是出师不利,先死了我三个徒弟,又捉了一个俘虏,要是我这个总门长再支持不住,我们莲花门户就要一败涂地。想到这儿,他一晃量天双尺,喊了声“看兵刃!”左手尺砸白芸瑞左肩,右手尺砸白芸瑞的天灵盖儿。芸瑞知道他的双尺是宝家伙,如果硬用刀往外架,恐怕把刃锛了,于是格外留神,看量天尺到了他跟前,“噌”地蹿出八尺远,把手腕一翻,刀尖朝里,直奔郭长达的两肋就刺过去。郭长达急忙抬左腿,手往后扫,找芸瑞的兵刃。芸瑞不敢动人家的家伙,所以“唰”地把刀撤回,直奔郭长达的后脑勺。郭长达往下一哈腰,晃动双尺猛扫芸瑞双腿。芸瑞脚尖点地,往空中一纵,躲过双尺,接着又双手捧刀连人带刀直奔郭长达。郭长达用双尺一架,芸瑞扫刀献掌,砸郭长达的面门儿,郭长达甩脸,身子往旁边一纵闪过。芸瑞一掌砸空,赶紧转回捧刀进攻,就这样俩人战在一处。郭长达边战边偷眼观瞧,就见白芸瑞一着紧似一着,一着快似一着,这刀是上下翻飞,果然厉害,郭长达暗想:要是过个十年八载,通过锻炼,他的功夫不定会有多高呢!到时成了气候,就不好办了,今天我非要这娃娃的性命,为我们绿林人出气。想到这儿,把双天尺摆开,“呼呼”地生风,二人打了三十多个回合,没分上下。可是明眼人却看得很清楚,时间要长了,芸瑞绝不是郭长达的对手。现在芸瑞是有股冲劲儿,等这股劲儿过去了,就怕不行。蒋平也看出了这一点,有心过去助芸瑞,又想:我这不是白给吗?上去就得趴下。他回头向后看,找不出个能替的人来,便不由得想起了徐良,良子,你怎么还不回来!现在正是开封府用你的时候,你却给你爹治丧去了,唉!蒋平心里着急,脸上的汗就不由得下来了。

    果不出所料,四十多个回合过去了,芸瑞渐渐不支,刀也慢了,汗也出来了,步步往下退。再看郭长达,银髯飘摆,双尺挂风,比刚才还勇。大家一看都急了,沈明杰走到蒋平跟前,“四叔,这么办,不就是玩儿命吗?不能让我老兄弟一人受罪,让我们大家都过去,决一死战!”蒋平心想:你这孩子懂什么?对方的人不少,我们一冲,他们非上不可。从人数上我们不如人家多,能力也不如人家壮,岂不是干吃亏?我看这样打,倒能坚持一会儿,真要混战,咱们当时就得现原形。蒋平不表态,大伙儿都不敢过去。就在这紧急关头,就听山坡上铴锣响亮,“当当当”,有人一边敲锣一边往下走,嘴里还念念有词:“算灵卦、算灵卦,大流运卦未卜先知,哪位算卦?哪位算卦?”

    四爷和众人一看,来者不是别人,正是诙谐老人老剑客邹瑞——邹化昌。邹老剑客曾暗中帮助白芸瑞大闹少华山,制服了冯魁章,活捉了紫面金刚“假徐良”王顺,又挫败了朱亮等的劫囚车阴谋,打那以后,老头子飘然而去,没想到今儿他溜达到这儿来了。他很想念开封府的英雄,想看看他们,到了东京在小店住下,用耳朵一摸,才知道开封府的现状。八王丢了,芸瑞坐了大牢,老人家大吃一惊,开封府这帮人时运不济,按倒葫芦瓢又起,既然我赶上了,岂有不救之理!偏赶今晚蒋平率人赶奔莲花观,救八王,捉张小溪,邹老剑客就一直暗中跟着,战场上的事儿,他是一目了然。老头儿手捻须髯,不住称赞白芸瑞:真有两套,不愧是白云剑客的门徒,也不愧是上三门的继承人。芸瑞活捉张小溪后,力战郭长达,他就耐着性子观看,想看看芸瑞究竟有多高的能耐,能够支持多久。但他知道,芸瑞不是郭长达的对手,凭心而论,他还差郭长达一大截儿呢!所以邹老剑客做好了充分的准备,当他发现芸瑞出了汗,招数儿也散乱了,就知道自己该露面儿了,所以敲锣来到了现场。

    蒋平和众人都过来了,跪在地上,“剑客爷您好,您来了!”“起来!起来!哎哟,恕我没眼睛,光能听声,看不到各位的模样。众位请起,芸瑞在哪儿?”“在那边动武呢!”“我去替换替换他。”蒋平一听,大喊道:“芸瑞!你还不撤回来,有人替换你了!”芸瑞也听见了锣声,心里一动,莫非是邹老先生来了?这可太好了!想到这儿,他虚晃一刀,跳出战圈,回归本队。芸瑞抬头一看,正是邹老剑客,赶忙施礼,“老剑客可好?老人家,您来得太好了,真不亚如旱苗遇上了春雨啊!”“哈哈哈,过奖了,我是残疾人,无非给你打个下手,让你喘喘气,歇一会儿,主要还得靠你唱主角。闲话少述,芸瑞,咱爷俩一会儿再谈,我去会会郭长达。”“当!当!当!”敲着锣他就过去了,往郭长达面前一站,“算卦!算卦!算一卦!道长,您算一卦不?哎哟,道长,我虽看不见却会闻味儿,你是大难当头、凶多吉少啊!你要不要想法转危为安呢?残疾人可以替您出点主意。”郭长达把双天尺上下一分,打量来人,一眼看出:“无量天尊!老伙计,你和我开什么玩笑?别人我不认识,还不认识你吗?来者可是诙谐老人邹瑞——邹化昌?”“总门长,您还真认出我来了,不错,正是老朽!”“邹老剑客,你怎么来得这么巧呢?难道你也站在开封府一边,与本道为仇不成?”“总门长,话可不能这么说,有道是有理走遍天下,无理寸步难行。老朽主张一‘理’字,谁有理,老朽就向着谁!总门长,别看我不在开封府,您的所作所为我略有所闻,你做得不对。拿你自身而论,你是莲花门的总门长,又是三清弟子,出家人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要谨记住杀、盗、淫、妄、酒。杀字是头一个,这是清规戒律,任何人不得违反。可你口中念佛号,却做杀人违法行径,心口不一,本身就违反了道规,论罪都应当把你烧死。再者说,你帮的是什么人?那白莲花晏风,是个十恶不赦的采花淫徒,奸淫妇女,刀伤人命,罪行累累,法网难逃!结果受你包庇,仍然逍遥法外。试问,三清教下的弟子应该干这种事吗?你这是和他同流合污啊!再说这个张小溪,嫁祸于人,不择手段,你也包庇他。看看你身后那些人,光采花贼、江洋大盗有多少!哪一个是正经人?只要你叫出一个光明磊落、奉公守法、侠肝义胆的正人君子,我也服你,恐怕你找不出来吧!你把这些山猫、野兽、杀人的凶犯、滚了马的强盗、奸淫好色之徒全给保护起来,你成了什么人?你就是大窝主、大贼头,你犯的法比谁都重!因此,老朽不得不向着开封府,要替天行道,除暴安良。不过话又说回来了,你是七八十岁的人了,练就一身绝艺不是件容易的事,这些犯法的事也不是你直接干的,只要你现在认错,跺脚一走,不管这些乱摊事,我敢保证,官府也不会追究你的责任,倘若你忠言逆耳,非要在这儿叫号,郭长达呀!我警告你,后果是可悲的。”郭长达实在听不下去了。“无量天尊!啐!老匹夫!我看你是乌鸦落在猪身上,只看到别人黑,看不到自己黑,开封府是什么东西?徐良、白芸瑞更是可杀不可留。他们出身绿林却背叛绿林,胳膊肘往外拐,找各种借口和莲花门的弟子为仇作对,单巴掌拍不响。老匹夫,你不要袒护开封府,你就这么给他们溜须,包黑子也不会给你个官儿当,我劝你少管闲事,上哪儿溜达都行。如果你不听我良言相劝,执意与我为仇,你的后果比我还可悲。”“是吗?好啊,既然忠言逆耳,我说了半天是对牛弹琴。郭长达,我就要帮助开封府,你看咋办?”“那只好以武相斗!”“好!老朽奉陪!我就会会你的量天尺有多么厉害!”说着话,只见邹化昌两眼一翻,露出了黑眼仁儿。其实他一点都不瞎,这是一种功夫,能使瞳仁反背,他不但不瞎,而且两眼铮亮,放出两道寒光。因为郭长达不是好惹的,再装盲人无用,他这才显出本来面目。只见老人放下铜锣,挽了挽破袖头,手中拿着把竹竿,晃了三晃,颤了三颤。这其实是一把宝兵刃,叫子午盘龙梢,用时一按绷簧,竹竿尖上能出来个枪尖,这枪尖三寸半长,三棱透甲锥,就是钢板也能扎透,专打金钟罩,善破铁布衫,多硬的硬功也避不住它。老剑客把子午盘龙梢在手中一压,“嘿……”一阵冷笑:“郭长达,请过来吧!”郭长达不答话,晃起量天尺就砸。邹化昌横着竹竿往上招架,“嘿!”三件兵刃碰在一起,把量天尺崩起三尺多高。郭长达的两臂被震得酸麻,他才知道邹化昌有把力气。邹化昌也感到虎口酸痛,知道郭长达不好对付,要多加谨慎。两人就这样战在了一处。

    白芸瑞在人群中观看,觉得邹化昌不愧是人中剑客,掌中的那把宝兵刃,是“呼呼”挂风,上下翻飞,神出鬼没。再看郭长达也不示弱,那对量天尺金光闪闪,“呼呼”挂风。两人打得是棋逢对手,将遇良才,五十多个回合没分胜负。两旁的人都聚精会神地在一旁观战,蒋平不放心,凑到芸瑞身边,低声问道:“我看不出来,他们二人谁能耐高,究竟谁能胜,谁会败?”芸瑞一皱眉,晃晃脑袋,“现在还看不出,打长了胜负难料!”话音刚落,战场上就分出胜负。飞云道长郭长达打着打着,偷眼看看邹化昌,心说:这邹化昌真是不好惹,今儿我要不战胜他,莲花门就要一败涂地。这妖道想了条毒计。原来这量天尺可扳手当暗器使用,他打算用飞尺砸邹化昌。只见他加紧进攻,邹化昌也连挥子午盘龙梢,冷不丁儿,郭长达往圈外一跳,“噌!”看那意思有点招架不住了,邹化昌一愣,就在这瞬间,郭长达把左手量天尺扔出来,“刷!”就奔邹老先生打来。邹化昌往旁边一甩头,这只量天尺打空,与此同时,右手的量天尺也扔出来,直冲老人的前心。邹化昌使了个大哈腰,往地下一趴,量天尺从头上掠过。邹老先生心中不悦:郭长达,凭你的身份,竟使撒手量天尺,好歹毒啊!这回你兵刃没了,我岂能和你善罢甘休!想到这儿,老人马上站起来,哪知郭长达双尺扔出,还有两手,这小子使了个快速猛击,往前一蹿,扬起单掌就砸。老人没防他这一手,一个躲闪不及,郭长达的一掌正砸到老人后背上,就听“啪!”邹老剑客“哎哟”一声,往前跑了十六七步,一个跟头摔倒在地,就见他“噗”的一口鲜血涌了出来。这当儿,郭长达把双天尺拿起,举双手就要下毒手,白芸瑞抡宝刀过来,把他拦住。这儿白芸瑞大战郭长达,蒋平众人救邹化昌回归本队。他看见老人鼻子、嘴直淌血,就问:“老人家,您觉得怎么样?”“疼死我也!蒋平,我身上带着药,快快给我吃下。”蒋平从他身上摸出两个瓷瓶,一白一绿,问道:“吃哪个?”“白瓶是止疼药。”蒋四爷倒出药,给邹化昌含到口中,用唾味咽了,就见老人血是止住了,但容颜更变、脸如白纸,浑身直抖,“可打死我了。”老头儿坐那儿起不来了。蒋平挥手叫柳金杰、柳玉杰过来,扶住他,在地上休息。心想:这可咋办?白芸瑞本不是郭长达的对手,邹化昌又遭了暗算,看来,今天我们是非输不可,八王千岁是救不了了。

    正在这紧要关头,就听山坡上有人高诵法号:“阿弥陀佛!阿弥陀佛!”随声从山坡上闯下两位高僧。前面这位,身材高大,肚子突出,紫脸蛋、光头顶,身着灰布僧衣,肩扛日月方便连环铲,来人正是保宋罗汉北侠紫髯伯欧阳春。欧阳春身后是一个破和尚,这和尚也是光头顶,新剃的脑袋锃亮,个头不高,穿着一身破僧衣,趿拉着破僧鞋,腰系着破丝套,肩背兜子,皱纹堆累、满面寿斑,但大耳垂肩,二目如灯,来人正是少林寺第三位名僧疯僧醉菩提凌空长老。就听凌空老和尚高声喝道:“芸瑞,徒儿退在一旁,为师到了。”白芸瑞虚晃一枪,跳出圈子,回头一看,原来是师父。他紧跑几步,跪倒在地,“师父,您这是从哪儿来?弟子叩头了!”“起来,起来!芸瑞,来早不如来巧,师父晚来一步,焉有你的命在!”“师父说的是,您来得太巧了。”“孩子,你在后面替为师观敌,我来会会这个郭长达。”说着话,凌空长老大步赶奔战场。这两位老和尚因何碰在一起?因何来到莲花观的郊外?前面说过,南侠拿着包大人的名片去大相国寺找北侠,没有找到,北侠去朝圣了。话说北侠朝拜走到山海关,碰巧遇到了疯僧醉菩提凌空,凌空老和尚周游四方,想看看万里长城,也来到了山海关。两人在县城相遇,北侠问:“老人家上哪儿?”“我打算看看山海关的名胜,你上哪儿?”“我赶奔边北门朝圣。”两人晚上闲谈时扯到了白芸瑞,可巧,遇到同住店的一个开寿面铺的马三爷。包大人逢年过节经常在马三这儿订点心、寿桃、寿面等,因此,马三爷对开封府的事很了解,白芸瑞摊官司的事儿他都知道。他认识欧阳春,就亲自过来拜见,一进门,冲着欧阳春一抱拳,介绍自己的姓名。欧阳春对他挺客气,问他干什么来了?他把情况说了一遍。谈来谈去,马三问道:“老侠客,您出来多少天了?”“半个来月。”“哎呀!京城发生的事,您知道不?”“什么事?”“嗬,这么大的事您还不知道?白芸瑞摊上官司了,现在性命难保,我离京时听说已押监入狱了。”欧阳春听罢大吃一惊,凌空更是吃惊,拉住马掌柜问究竟是为什么?马掌柜说:“我也不大清楚。听说是三国舅结亲那天,有人调戏了新娘,又杀死新郎,据说这杀人凶手就是小达摩白芸瑞。太师庞吉到八宝金殿告了一状,皇上得知下旨让包大人调查此事。不知是不是芸瑞干的这损事,现在正押在开封府,京城都轰动了。”两人一听,呆住了。北侠欧阳春跟三侠五义是血肉相联,因此决心赶回东京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凌空更是着急,芸瑞是他的徒弟,出了事,他不能不管。于是两人连夜起身赶奔东京。

    晚间,他们赶到京城,城门已关。俩人施展了飞檐走壁的本领,越城而过,来到开封府,一阵砸门,南侠开了门,把事情说了一遍。两人一听,蒋平带芸瑞赶奔莲花观了,凌空知道莲花观的总门长郭长达,芸瑞是战胜不了的,此去看来是凶多吉少。二老连水都没顾上喝就急匆匆赶奔莲花观,来到山坡一看,正见白芸瑞大战郭长达,所以念着佛号,赶奔战场。

    凌空前去迎战郭长达,欧阳春问蒋平,蒋平把刚才的经过讲了一遍,又说:“老剑客邹化昌遭了暗算,伤势不轻。”欧阳春亲自过来验伤,拿出最好的止疼药、止血丹给他灌下。北侠施展气功,给邹老剑客按摩,还真顶用,这样一折腾,老剑客的伤好了一半,不但气喘过来了,还站起来活动了一阵。谢过欧阳春,老人是咬牙切齿,心说:郭长达,你小子不算人,暗箭伤人,我和你没完。有心过去再较量一番,一是身负重伤,二是凌空长老去了,就用不着自己了,还是耐心观战。

    就见疯僧醉菩提来到郭长达面前:“阿弥陀佛!郭长达可识贫僧?”郭长达一看是凌空长老,不由得魂飞天外,心说:我今儿命太不济了,怎么开封府的高人都来了?眼前这和尚是少林八大名僧的第三位,身怀绝艺,我怎么是他的对手!郭长达心里畏惧,脸上却装得满不在乎,“无量天尊!这不是凌空老罗汉吗?”“正是贫僧!郭长达,你是出家之人,竟敢贪恋红尘,为非作歹,贫僧岂能与你善罢甘休!”郭长达一笑,“老和尚,你别上戒喊捉贼,我贪恋红尘不假,你呢?开封府花了多少钱把你请来的?你何必仨鼻子孔,多出这口气!”凌空冷笑一声,“郭长达,你大概不知道吧?白芸瑞乃是我徒弟,你欺负我徒弟如同欺负老僧,我岂能与你善罢干休!闲话少说!拿命来!”

    凌空老僧,他要力会郭长达——
69#楼
 楼主| 发表于 2008-4-30 08:15:16 | 只看该作者
第071回 冤案昭雪元凶正国法 打赌击掌南郑请高士    郭长达正在发威的时候,可巧凌空和欧阳春赶到,凌空和尚要大战于他,郭长达心里就有点没底了,因为他清楚,凌空乃是少林正宗,属于少林八大名僧的第三位,就凭郭长达的能耐,怎么能敌得住他呢?倘若一伸手,我被战败,或者受伤,我莲花门岂不名声扫地。他翻来覆去琢磨,还是不动手的好,但是,看眼前的形势,不动手又怎么能解决问题呢?郭长达老奸巨滑,突然,心生一计,有了。我何不如此这般,这般如此!想到这,他往下一撤身,作揖道:“无量天尊,哈哈哈哈,凌空且慢动手,贫道有话要讲。你不要仗势欺人,以为你是少林八大名僧,又有开封府作后盾,就神圣不可侵犯了,我奉劝你别错打主意,我郭长达也不是好惹的,真要是咱俩当场动手,谁胜谁败还很难预料;再者一说,方才你劝我,说我是三清的门人弟子,不该杀生害命,那么你呢?你是和尚,是三宝弟子,也不该杀生害命,倘若咱俩伸手,岂不被他人耻笑?贫道倒有个和解之法,不知道你答应不答应?”凌空一听,既然有其他办法,不动手也好,他点了点头:“贫僧愿闻高见。”“好,你知道蒋平他们来是为什么吗?为的是八王千岁赵德芳,为的是玉面小如来张小溪,而今,张小溪被获遭擒,他们已经达到了目的,之所以这样玩儿命,就是为了赵德芳啊。我实话告诉你,赵德芳就在我的莲花观押着呢,我要把他给了你们,怕招人耻笑,大伙儿肯定会说,开封府的人一到,凌空和尚一露面,郭长达就吓酥了骨,乖乖地把八王给献出去了,要真落下这种话柄,我怎样见人啊?怎么办呢?我打算请你和你身后那帮人跟我赶奔莲花观,看看赵德芳押在什么地方,你若有能耐把八王救出去,我服输认罪,甚至要我这条老命也行,如果你们救不出八王,说明你们学艺不高,特别是你凌空,那就空为少林名僧,纯属欺人之谈。凌空,你敢不敢跟我打这个赌?”“阿弥陀佛!”老和尚一听就是一愣啊,真没想到郭长达能提出这个办法来,有心不答应,那就说明自己没能耐搭救八王千岁;有心答应,现在还不知道八王押在什么地方,究竟能否救出来心中也没底啊。故此,凌空和尚没有马上回答。郭长达哈哈大笑:“凌空,这么说你是害怕了,像你这种人怎么配跟我伸手啊,我看你还是少管闲事,逃命去吧!”郭长达说出讥讽的话,白芸瑞闻听,迈步过来了:“郭长达,刚才你说的话我听得很清楚,那好,我师父不答应我答应,我们要救不出八王千岁,杀剐存留任凭你自便,你看怎么样?”“好!”郭长达这个乐呀,当时就把话抓住了:“白芸瑞,你说话算数不?你对天盟誓我听听,你敢不敢?”白芸瑞冷笑一声:“大丈夫说话,一言出口,驷马难追,板上钉钉,岂有妄谈之理?”“好,我相信,一言为定了。”两人把手伸出来了,“拍、拍、拍”,三击掌,这件事就定下来了。这一打赌击掌不要紧,可急坏了凌空和尚,连北侠、蒋平众人全着急了,都埋怨白芸瑞性子太急,你打了赌,说话就得算数,真要救不出人来,难道我们就不要八王了,你拿八王千岁当赌注了。但是埋怨已经晚了,白芸瑞这话说出去,就像一盆水泼出去了,事到如今只有硬着头皮挺着了。就听白芸瑞说:“郭长达,赌,咱俩是打了,我说话是算数的,不过我有个要求,你必须领我们看一看八王千岁被囚禁在何处,我们也好搭救。”“这话用不着你说,刚才贫道交待得非常清楚,我可以领你们去看看八王,你们把地址记在心里,以便动手啊。哈哈哈哈!请!”白芸瑞众人起身赶奔莲花观。蒋平一看,我们去可以,但是还押着个俘虏,带着个伤号,多有不便,倘若这张小溪再跑了,不就麻烦了吗?邹化昌大口吐血,身子骨特别虚弱,不便劳神啊。蒋平一想:不如兵分两路,一部分人去看八王千岁被押之处,另一部分人押着张小溪,保着邹化昌回开封。蒋平料事周全,他与欧阳春一商量,欧阳春说:“这里离京城四五十里,别中了人家的埋伏,这事你交给我,我领着一伙人把他们送回开封,你跟芸瑞他们赶奔莲花观。”蒋平一个劲儿地作揖:“老哥哥,您真说到我心里了,您就辛苦一趟吧!”于是,北侠欧阳春带着小七杰,背着邹化昌,押着张小溪,提前一步回京,余者数人跟着白芸瑞赶奔莲花观。

    再说郭长达,在往回走的路上,一句话没说,两只三角眼不住地转动,想着他的心事。这家伙一肚子鬼点子,走了这一道他也把主意打定了。第一步应当怎么办,第二步应当怎么走,这两步都失败了,第三步应当怎么办,他都有安排。白芸瑞、凌空、蒋平众人也想着自己的心事。芸瑞想:郭长达既然提出来了,他肯定有阴谋诡计,不然他不能想这么个主意,我可别中了他的烟泡鬼吹灯。因为这里离莲花观仅有一里地,说话就到了。郭长达把手一摆,山门大开,守门的小道士掌起灯球火把亮脂油松,把路照得雪白刷亮,然后他把手一摆:“各位,请吧!”他在前边引路,众人在后边相随,转过正殿,穿过二殿,来到第六层院里。这时郭长达用手一指:“请上走,八王就囚禁于此。”房书安来过两次,第一次是郭长达领他来的,第二次是晚上他打算把八王救走,算这次是第三次了,可以说是轻车熟路。房书安提心吊胆,紧跟在白芸瑞身后:“老叔啊,看见没有,这亭子叫九兽朝天亭,八王爷就在里边关着呢,这里边都是机关埋伏,你要留神。”白芸瑞点了点头。房书安勤快劲儿来了,他在前边领着大伙儿来到九兽朝天亭的东门,就是东方甲乙木,因为这个亭子按着天地人三才、金木水火土五行八卦修建成。换句话说,就是三才五行八卦亭,完全按照八八六十四卦、五行相克制修建的,一步一个消息儿,一步一个埋伏,稍微走错一步,就粉身碎骨。白芸瑞学过,故此他心里有点底。大家来到东门,东门叫甲乙木,西门叫庚辛金,南门叫丙丁火,北门叫寅癸水。芸瑞掐手指头一算计,今天这日子走东门正合适。郭长达上了台级,让众人也上了台级,在东门外一站,郭长达乐了:“恕我不恭,诸位到此留步,只能站在这儿往里看,可不能进这九兽朝天亭。”众人点了点头。他仍按以前的办法,先把门上的铜环抓住,往外拧了三扣,就见两扇门往左右一分,因为是半夜,亭子里的灯显得格外亮,众人往里一看,空荡荡的一条缝子直接通到中央戊己土,中间地带有八根柱子,柱子是红油漆的,等距离摆成八卦形,从外表看是支撑这个亭子的八根大柱子,实则这也是消息儿埋伏,郭长达迈步进了九兽朝天亭,来到中央戊己土。他搂住左面这根柱子,往左拧了几扣,就听见嘎巴一声,天花板往左右一分,从里边下来一个笼子,稳当当落在中心。郭长达从明柱上摘下一盏猪油灯,照得四周刷亮,他冲着白芸瑞他们说:“各位,看见没有,赵德芳在这儿。”白芸瑞仔细一瞧,见里边有个大笼子,大小好像一间小房子,笼子是铁的,每根铁条都有鸭卵粗细,旁边有门,都用象鼻子大锁锁着。笼子里摆着一把安乐椅,八王千岁在椅子上捆着。就见他披头散发,昏昏沉沉,双目无神,面容消瘦,已经走了相了。蒋四爷的心恨不能从嗓子眼儿跳出来,颤抖着声音跪在门外:“王驾千岁,千千岁!恕臣不忠,我罪该万死,臣蒋平、白芸瑞等参见千千岁!”众人全跪倒了,连凌空也不例外。单说八王,这些日子心似油煎,没想到一朝的人王地主,大宋朝的二号君主,居然落到这般光景,如今被人家圈到笼子里,跟野兽相似,求生不能,求死不能,这算什么事啊!八王度日如年,也不知外面是黑天还是白天,整日里昏昏沉沉。这帮贼寇,每日只给他一顿饭吃,八王吃不下去,焉有不瘦之理。笼子落下来一震动,八王把眼睛睁开了,恍忽听见外面有亲切的声音,口称千岁,八王吃了一惊,好像在梦中惊醒了一般,尽量拢目光,顺声音观瞧,啊!就见亭子外面跪倒了一片,他分不清谁是谁,只能听说是蒋平、白芸瑞众人。八王强打精神,晃动晃动身子:“外面可是蒋平、白芸瑞吗?”“不错,正是微臣。”“啊呀,卿家,快些救孤,我可受不了这个罪啦!”听八王这一句话,众人的眼泪就掉下来了。凌空和尚眼睛也湿润了。芸瑞往上磕头:“王驾千岁,恕臣等无能,没把您老人家保护好,才有今日的灾难,不过,请王驾放心,臣管保在三五日之内把您救出虎口。”“芸瑞,我就指望你们了,越快越好,不然恐怕咱们君臣就难以见面了。”八王哭得连气都上不来了。郭长达一听,袍袖一甩:“行了!行了!哭也没用,得他们把你救走才行。赵德芳,告诉你,我跟白芸瑞已经打了赌,他说一准能把你救出去,倘若救不出去,到时候对你杀剐存留全在我了,就看你这条命长还是短。”说着话,他一按消息儿,笼子一下子升起来,天花板嘎巴一声封闭了。郭长达转身从里边出来了:“你们都看清楚没有,赵德芳就在这儿押着,你们什么时候救八王,这得交待清楚。”芸瑞说:“刚才打赌的事情,说话算数,三天之内我们必破此亭。”“三天破不了呢?”“你们想怎么办就怎么办。”“好嘞,咱们一言为定。”蒋平过来了:“郭长达,我还得说几句,人得有良心,你可不能虐待八王,在没杀他之前,要给他吃好喝好。”“你放心吧,我比你想得还周到,这些事贫道自然能安排。”众人擦了擦眼泪,转身出了莲花观。郭长达送到门口,冷笑一声:“后会有期!”白芸瑞率领老少英雄返回开封府。

    他们到达开封府,已经是第二天的辰时了。展昭众人列队迎接,把凌空大和尚接进校尉所。老和尚一摆手:“芸瑞,休息是小事,咱们得商量大事啊,最好先碰碰头,想个主意,要能尽快破朝天亭,救出八王爷。”众位一听都同意,把这件事情先禀明包丞相,包大人听完紧锁双眉,可是事到如今只好听天由命。

    在碰头会上,大家议论的中心话题,就是如何破这个亭子。房书安首先发言:“各位,我三次到九兽朝天亭,对里边的事比较清楚,这里边全是消息埋伏,一步走错了路,就得粉身碎骨,不然的话,郭长达也不敢跟咱们打赌,咱们必须得懂消息埋伏,然后救人才有把握。”大家一听房书安说得有理,包括白芸瑞在内。芸瑞也学过消息埋伏这些东西,但不是那么精通,所以不敢大包大揽,凌空和尚一听:“对呀,知己知彼,百战不殆。那妖道既然敢跟咱们打赌,说明这是龙潭虎穴,里边有奥妙之处,想把咱们一网打尽,所以咱们决不能掉以轻心,大家死伤是小事,救不出八王那才是大事。”大家一听是。可怎么办呢?要说破这种亭子,有两个大行家,那就是西洋剑客夏玉奇和想当年破冲霄楼的那位老彭起,但这二人都不在眼前,远水不解近渴。现在是燃眉之急,时间只有三天,到第四天就不灵了,但是除这两位之外,谁能有把握呢?大家一想都犯了愁,埋怨白芸瑞不该跟郭长达打赌。芸瑞也觉得自己太急躁了,当时脑子一热想得挺简单,可现在头脑冷静下来一考虑,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不然的话郭长达能拿九兽朝天亭打赌吗?芸瑞的汗水直流。有人说话了:“阿弥陀佛,大家不必着急,我倒想起一个人来,此人要破九兽朝天亭我看有把握。”大家一听,把眼光全集中到北侠身上了。“老兄,快说,究竟这人是谁?”“此人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出了东京的西门往西去,到南郑县的西昌里,有个福寿堂药店,此人是药店的掌柜,江湖人称妙手先生刘世奇,大家想起来了吗?想当年在南阳府大破藏珍楼就是刘世奇先生给咱帮的忙,人家亲手给描绘的楼图。两个月前,我因事到南郑县,遇上这位刘老先生,我在他的药铺还坐了半天。我知道刘世奇和彭起、夏玉奇他们之间亲密无间,能耐也相差无几,只要刘老先生肯帮忙,我看破朝天亭是手到必除。”欧阳春一说,凌空和尚首先鼓掌称赞:“阿弥陀佛,对!我的耳朵之中早就充满了他的名声,他精通玄妙之术,对于五行八卦更有研究,听说他亲手绘制过各种各样的楼图,一般的消息儿埋伏都在他心里装着。此人就在眼前,这可是天赐啊。时不宜迟,我们马上去请刘老先生。”大伙一听,谁去请呢?眼下开封府正在用人之际,有特大能耐的人还得留下看家,以防万一,但是去请的人还得有身份,办事可靠,谁合适呢?南侠展熊飞站起来了;“四哥,我去怎么样?”蒋平鼓掌称赞:“大兄弟,你去最好,谁不知道你南侠的名望,你这一去更显示出我们开封府对老人家的重视,同时你还能代表包相爷和我们大伙儿,就这样,你们看怎么样?”大家异口同声赞成南侠去,可是事情太大,南侠一个人觉着不方便,还得找个帮手。言还未尽,站起一个人:“我跟着去你看怎么样?”蒋平一看,正是臭豆腐冯渊。大家觉着他能耐不大,鬼点子极多,正是开封府的智囊,他办过几件大事。想当年在五里屯捉拿过晏飞,破藏珍楼他也没少出力,所以蒋平点头说:“好吧,你陪你展大叔去一趟吧。”“好嘞,遵命!”南侠问凌空和北侠:“就凭我们爷俩空口说白话,恐怕不方便吧,最好老哥哥能给写封信。”欧阳春点头:“可以。”他提起笔来,给刘世奇写了封信。因他俩的关系密切,欧阳春德高望重,他交的朋友都是过密的,相信刘老先生见了北侠的信不来也得来。为了把握起见,开封府包大人也写了封信,恳切要求刘老先生出力帮忙。这封信的分量当然更大了,这是往药铺掌柜的脸上贴金啊。两封信交给展昭揣在怀里。事不宜迟,他们爷俩骑两匹快马,带着两个仆人,一溜烟赶奔南郑县。

    他们走后,剩下的人只好听信儿了,包大人利用这个机会修下本章,赶奔八宝金殿,面见仁宗,偏赶今天是皇帝升朝的日子,文武百官朝拜鹤立,包大人出班跪奏,把以往的经过讲述一遍。皇上一听,八王爷被押在莲花观九兽朝天亭,差点没气死,把龙书案拍得山响:“反了!反了!这还了得,在朕的眼皮之下竟出了这帮江洋大盗,无视国法,囚禁八王,真是死有余辜。朕岂能容饶?岳横卿何在?”五军督提府大元帅岳横出班跪倒:“参见陛下。”“岳爱卿,朕给你一道旨意,秘密到教军场点一万人,赶紧给我兵发莲花观,踏平庙宇,把这帮贼寇全给我捉来问罪。”“臣遵旨!”岳横站起来刚要走,被包大人拦住了:“老元帅且慢。”皇上把脸往下一沉:“包卿,这是何意?”“回禀万万岁,请息雷霆之怒,臣有下情禀奏。八王千岁虽然身陷魔掌之中,但是我们也不能操之过急呀!假如岳老元帅兵发莲花观,那时贼人必先下手,要把八王爷给杀了,您说怎么办?因为人质在人家手中,所以不宜发兵。”唉呀!仁宗一听对呀:“包卿,既然发兵不行,你可怎么救我的王叔呢?”“陛下休急,臣等已想出救八王的计策。芸瑞已经跟他们打了赌,三天之内破九兽朝天亭,救出八王爷。如今我们已派人去请高手,明日高手就能进京,到那时就能把王爷请回来了。”“噢!但愿一帆风顺!”把仁宗急得又摇头又叹息。在文官队伍之中,老太师庞吉一听,心说:包黑子说什么?白芸瑞跟贼人打赌,他的官司还没结束呢,怎么把他给放出来了,难道是皇上传的旨意吗?那我儿子就算白死了吗?他出班跪倒:“万岁万万岁,臣有本上奏。”“太师有本奏来。”“适才包大人说,白芸瑞跟姓郭的打赌,臣不明白,白芸瑞是杀我儿子的凶手,是谁出的主意把他给放了?这是怎么回事?请万岁示下。”仁宗转过脸来问:“包卿,放白芸瑞是谁出的主意?”“万岁,这是臣的主意。”“啊!包拯,你胆子也太大了,没有朕的旨意,怎能作这个主,岂不犯下欺君之罪吗?”包大人一笑:“万岁,是这么回事。八王千岁落入魔掌,臣听到后,心似油煎,要想救八王,臣手中无人啊,徐良回山西给他爹治丧,除了芸瑞之外没有一个人能对付得了这些贼寇,救八王的事大,白芸瑞的事小,因此未请示旨意先把白芸瑞放了。白芸瑞带罪赶奔莲花观,刀斩三寇,活捉了一个人叫张小溪,诨号玉面小如来。此人已经供出,他就是杀人凶手,冒名顶替,陷害白芸瑞。这个犯人现在在开封府大牢关押,万岁不信可派专人审讯。芸瑞的官司实属冤枉,难道我放错了不成吗?”仁宗听后问:“这么说杀人凶犯抓住了?”“抓住了,而且臣全审问明白了,有他的供词为证。”仁宗转过脸来对庞吉说:“太师,你听明白没有?你儿子是死在张小溪之手,容孤传旨,把张小溪正法,替你儿子报仇。”老太师一听,哑口无言,但他还有点不相信:“万岁,您不能只听包拯一面之辞,臣要讨旨审讯。”“好,那朕给你旨意。等包卿赶奔开封,重新审理此事,把审讯结果速报朕。”“遵旨。”包大人马上回开封,老太师庞吉,六部尚书全都来到开封大堂。包大人立刻升堂,带上张小溪,当着众人的面让他招供。

    张小溪自从进了开封之后,在重刑之下,他挺刑不过,又把陷害白芸瑞的原因和手段一五一十全招出来,大伙儿一听明白了,原来是这么回事。包大人让把张小溪押下去,问庞吉:“老太师,您听明白没有?”“老夫听清楚了,半天是这小子从中捣的鬼,改日我向芸瑞赔礼才是。”包大人点头称是,修下本章,奏明皇上。皇上一看,传旨将张小溪推到云阳市口,乱刃分尸,人头砍下,挂在狮子街示众。白芸瑞官复原职,并奖给他三千两黄金,这官司才算正式结束。

    按下他们先不说,再说南侠展熊飞带了几个人飞马前进,当天下午就赶到南郑县城。这小县城还挺热闹,街上行人往来不断,南侠先打听福寿堂在哪儿。他从马上跳下来,擦了擦头上的汗,跟一个老者询问:“老人家借光,请问福寿堂药铺在什么地方?”“往前走门外挂着金字牌匾的就是。”冯渊抬头一看就在眼前,跟展昭说明白了,南侠说:“等等,咱们初次请人家,必须得礼貌一些。”把两个仆人叫过来了,拿出二十两纹银,让他们找个大点心铺、水果铺,买点礼品。时间不大把礼物采买回来,南侠让他们拎上牵着马,来到福寿堂药铺。到这一看!药铺像新开的样子,油漆彩画还挺新鲜的,正中间挂着一块横匾,上写“福寿堂”三个大字。抓药的人出来进去的不少,南侠他们进来了,一看迎门是大栏柜,站着几个小伙计,有的打算盘,有的招待顾客,旁边还坐着一个先生,另外把门的旁边还有两张桌子,坐着几个看病先生正给病人号脉。南侠直奔账房来了。他一禀手:“先生请!”这位账房正低着头写账,听见有人说话赶紧把头抬起来,一看,眼前站着一个人,这人长的面似银盆,剑眉虎目,三绺儿黑胡,腰悬宝剑,一表人材。先生站起来了:“唉哟,不敢当!您有事吗?”“我想借问一声,这是福寿堂药铺吗?”“一点不错。”“请问,药铺东家刘世奇老先生在家吗?”“这可不巧,刘老先生不在。”“哪儿去了?”“两天前来人接他,上洛阳看病去了。”南侠听了一跺脚:“怎么这么倒霉!”马上又问:“什么时候能回来?”“今天就应当到家了,可到这会儿还没回来,这得看掌灯以后了,要是还不回来,那就得明天了。”南侠耐着性子又问:“先生,刘老先生肯定能回来吗?”“方才我没说吗,今晚上不回来,明天一早肯定到家,因为家里离不开他,就这几天的工夫,看病的人就推不开门了。”“先生贵姓?”“免贵姓赵。”“先生,我是从开封府来的,在下姓展,叫展昭。”“啊!您就是展老爷展熊飞?”“不错,是我。我们奉包大人之命,还有北侠欧阳春的推荐,特为来见刘老先生,可惜他不在,不见到他本人我们不能离开南郑。这里买了些礼物,不成敬意,但愿您先留下,等刘老先生回来,请您说明我们的来意,我怀里还有两封信,必须亲自交给他,您听明白了没有?”“听明白了。您们上哪休息?”“我们随便找个店房,掌灯以后我们再来一趟。”“好,既然你们有急事,那就麻烦你们再跑一趟。”南侠点头,但愿如此。礼物人家也收下了,南侠退出来,跟冯渊一说,冯渊也觉着挺堵心,可事到如今只好等待。大家出了福寿堂药铺,往对面一看,有个胡同,里边就有一家店房,这家店房悬的匾上写着“贾家老店”。展昭一看,这里离药铺近,就住在这里吧。主仆四人进了贾家店,叫了账房,登上记,包了个跨院,众人到屋休息,他们一直盼到掌灯,这才二访刘世奇——
70#楼
 楼主| 发表于 2008-4-30 08:15:38 | 只看该作者
第072回 臭豆腐南郑遇险 白眉毛严惩贼寇    南侠和冯渊尽管心如火烧,也得耐着性子等啊。爷俩住到贾家老店,好不容易盼到掌灯了,爷俩二次起身赶奔福寿堂药店。这时候街上已经没有行人了,买卖铺户大部分都关了门,这药铺也不例外。南侠紧走两步,“啪啪啪”叩打门环。栅栏板上有个小门开了,从里边露出一张脸来,借灯光一看,正是那个账房先生,他结账还没回家。南侠冲他一笑:“赵先生,请问刘老先生回来了没有?”赵先生晃晃头:“对不起,还没回来呢,看来得明天了。”南侠一皱眉:“好好好,打搅了,明天我再来。”南侠说着话转身要走,账房先生忽然想起件事儿来:“哎,我说这位,刚才也来了三人,打听刘先生在家没在家,那三位跟你们是一块儿的?”南侠听完了就一愣,心说:不能吧,我蒋四哥把我们派出来了,难道不放心,又派出几个人来?为了把这事弄清楚,南侠问账房先生:“这三人叫什么名?”“不知道,他们没报名。”“先生可记得他们的相貌?”赵先生想了想:“记的,为首的是个出家的僧人,看样子有七八十岁吧,还有一个漂亮小伙,说小伙也得有三十岁左右,穿一身白衣服,挎着口宝剑,还有一个人长得挺难看,大连鬓胡子,两眼往外鼓鼓着,说话瓮声瓮气的,挎着把刀,就这么仨人。”南侠想,这仨人是谁呢?他怎么猜也猜不出来,也就不必追问了:“先生,我们回去了,明天再来。”说话间爷俩回到贾家店,真是乘兴而来,败兴而回。爷俩往床上一躺,谁也不说话,连灯也没点。那两个仆人替南侠把外衣脱了,把灯点着,然后又给沏上水。这两个仆人不敢多问,收拾完这一切之后,悄悄退到外屋。好一阵,南侠才翻身坐起来,打了个唉声:“唉,人要倒霉,喝口凉水都塞牙,刘老先生要是不回来,这事儿可就麻烦了。”冯渊一听,也坐起来了:“可不是么,莫说他老不回来,就是晚回来三天五日也坑了咱们。展大叔,如果他明天还不回来,你看怎么办?”南侠晃晃头:“倘若他明天不回来,咱就不能等了,就得回开封府送信,赶紧另想办法。”冯渊把头也低下了:“嗯,但愿老人家明天能回来。”爷俩说了会儿话,南侠伸手拿壶,打算倒碗水喝。他的手触到壶把儿上了,往桌上看就一愣:“冯渊,你看这是什么?”冯渊急忙到桌前一看,也是一愣,闹了半天,一把锋利的匕首插着个纸条,在桌子上钉着。南侠看看左右没人,把匕首撬起来,拿过纸条借灯光一看,上边有四句话,十六个字:虎穴龙潭,处境凶险,多加小心,防止暗算。啊,这是什么意思?冯渊也从头到尾念了一遍。这一定是有人警告我们爷俩,有人要暗算我们,这是谁干的?南侠把俩仆人叫进来:“你们知道这纸条谁留下的?”仆人一看傻眼了:“哦,这……不知道啊,这是从哪儿来的?”仆人吓得无话可答。南侠知道,留字笺的这个人一定是世外高人,不然的话,身子不能这么快,屋里有俩大活人愣没看见。南侠跟冯渊咬耳朵:“这个人很可能了解内部情况,向咱们发出警告,咱爷俩可得注意啊。头一句说得明白,虎穴龙潭,一定是指这店房说的,莫非是贼店不成?”冯渊点点头:“我听着有理。”“好吧,我到院里看看。”南侠到了院里,把院门插上,围着他们的房转了一圈,没发现什么可疑的痕迹。南侠回到屋,把门插上,把俩伙计叫进来,让他们把灯光掌亮点儿,里屋外屋,开始检查。从外表上看,什么也发现不了,但是怕就怕认真二字,这爷俩仔细一翻腾,真找着毛病了。在南侠的床铺底下,有个地道,上头铺着方砖,把方砖弄开,里面是个地道口,黑洞洞深不见底,南侠立刻就明白了,不管我们的门插得多结实,人家晚上从这儿就上来了,没想到这弹丸之地南郑县,也有贼店,幸亏高人提示,不然我们爷几个非遭暗算不可。南侠跟冯渊商量了一阵,晚上睡觉可要留神。冯渊点头,又把这盖照着原样盖好了,告诉两个伙计,不管我们怎么打,你们也不要动弹,恐怕把你们伤着。这俩伙计一听,脖子冒凉气,腿肚子吓得直转筋。不表他们,单表南侠跟冯渊爷两个,周身上下紧衬利落,南侠提剑,冯渊抡刀,爷两个把地道口守住了。边守着边闭目养神,靠着耳朵分辨声音。一直盼到二更天,就听这地道里头发出了“唰唰”的声音,就好像耗子倒洞。南侠用手指指冯渊,然后又指指这地道口,意思是说,来了。这爷两个顿时提高了警惕,把家伙都撸好了,可底下又没声了,等了半天也没有动静。冯渊不由得心里骂着,臭脚老婆养的,你们未曾做这事以前,先问问我们爷俩是干什么的,我们专门抓贼,这真是飞蛾奔火,自己送死。可也不错,这些日子满肚子都是火,杀俩贼撒撒气,也许能好受一些。冯渊正想着,就见这块假方砖动弹了,动来动去往旁边一蹭,就露出了地洞口,紧跟着,从里边挑上个帽子。冯渊和南侠都有经验,这叫试探性的。南侠和冯渊屏气凝神,爷俩谁也没动,就见这帽子晃了几晃,挺了一会儿,又缩回去了,从里边爬上一个人来,这人青纱罩面,周身上下也穿着黑衣服,手中提着明晃晃牛耳尖刀。这小子从地道里边爬边往床上看,还没等他看清楚,南侠探出三个手指头,就黄狼掐嗉,正好掐在他脖子上,这位手刨脚蹬,眼珠子就翻上来了,好悬没把他掐死。南侠把他拎到床边,轻轻地放到地下,另一只手把他的刀按住了,避免钢刀落地发出声音,这一招干得干净漂亮。在南侠刚一回头的时候,地道里又爬出一个人,这位站起身来,刚一直腰,臭豆腐冯渊一看,我展大叔玩儿得这一招挺漂亮,我也跟他学学,冯渊把仨手指头也伸出来了,嘎嘎嘎,再看这小贼手刨脚蹬,眼睛同样翻上来了,冯渊把他拎到床边,也轻轻地放下,把刀接住,避免发出声音。刚一转身,第三个上来了,南侠采用同样的办法把他抓住了,放到旁边,一口气抓上仨来。第四个又上来了,冯渊一想:这又是我的事了,爷俩一人抓俩,这有多好。他心里一激动,有些慌张,掐脖子一下没掐住,正好掐到这位腮帮子上了,可把这贼吓坏了,“啊”一嗓子,冯渊吓得一撒手,这家伙又掉到地道里,只听得嗷嗷直叫,转身就跑。南侠一看坏了,用手点指:“冯渊,你真够饭桶。”把冯渊气得自己给了自己俩嘴巴:“我怎么这么笨,我这不是手,是脚丫子。”南侠说:“你骂也没用,甭问,他回去送信儿去了,一会儿,人家来了,把咱们围住,咱就被动了,不如在后面追。”“对!”冯渊点头。说在后边追,他两人可不能下地道,因为不知道底下什么情况,遭到暗算怎么办。爷俩把门拉开,抖身上房,沿着这个方向奔贾家店的后院,等他们来到第三道院,脚踏瓦拢往下观看,院内灯火通明。院中放着一张八仙桌,两边摆着几盏灯,就见围着八仙桌坐着几个人,正中央那把椅子上坐着个出家的和尚,个头不算高,脑袋溜光锃亮的,小饼子脸,杠子眉毛,皱纹堆累,趴鼻子,哈蟆嘴,看年纪在七旬挂零,身穿古铜色的僧衣,南侠和冯渊不看便罢,一看真魂出窍。这和尚是谁?正是开封府的死对头紫面金刚、假徐良王顺受业者恩师金掌佛禅。这家伙能耐才大呢。南侠心中一翻个儿,暗道不好,这个佛禅不是在莲花观,怎么跑到这来了?再看佛禅的上首有一人,穿白挂素腰配宝剑,贴金脸,尖下颏,剑眉,大豹子眼,凹鼻梁,方海口,三十左右岁,一眼就看出来了,是白莲花晏风。下首有一人,满脸疙瘩,黄胡须,头上六棱帽,上穿青色的短靠,背后背着巨齿狼牙刀。冯渊认识他,此人叫杜风春,人送绰号武瘟神,是朝天岭漏网的贼寇。再看这仨人的对面,横坐着一人,矮墩墩,像一口盛酒的大缸,没有脖子,肉乎乎的脑袋往腔子上一放,脑门子上长着一块黄癣,大塌鼻子鲇鱼嘴,沿口的黑胡,看样子三十左右岁,背后背着一对钢鞭。这人旁边坐着一个女人,头发拢到脑瓜顶上,用头绳系着,外披红色斗篷,下穿绿色彩裤,穿着一双弯弯的战鞋,一张大饼子脸,独头蒜的鼻子,小菱角口,满嘴的小白牙,弯弯的两道细眉,满脸搽着厚厚的官粉,活像个丑八怪。这女人的腰中挎着双刀,身边还站着几个彪形大汉,在这里倒水、掌灯,来回伺候这几个人。这一男一女是谁呢?是贾家店的掌柜,他们是两口子,男的叫金头虎贾正,女的名叫母夜叉邹燕春,十年前他们结为夫妻,手头颇有积蓄。他们的老家就是南郑县。这个邹氏很有眼光,他们俩完婚之后,就劝金头虎:“算了,咱们夫妻够过了,别再过这风险的日子了,不如回原籍,开个买卖,金盆洗手,改恶向善,咱的后半辈儿落个好结果。”贾正一听有理,就向众人声明金盆洗手不干了。就这样带着他妻子回到南郑县,开了所店房,叫贾家老店。这店房自从开业之后,他们还没干过坏事,因为要钱有钱,要东西有东西,何必冒那个风险呢?况且已经表示不干了,所以他们就凭着正经的营业收入生活。为什么修地道呢?以防万一,贾正想:我以前没少干坏事,一旦有人举发了怎么办?把我们两口子堵在屋里往哪儿跑啊?有道是狡兔三窟,所以他在屋里修了三条地道,一条通到南侠那屋,一条通到后院水沟的旁边,另一条通到十字街那眼井帮上头。这是预防有事顺着地道好逃跑,比如堵上了俩,他们还可以从另一条道跑,这就叫狡兔三窟。贾正和邹氏即然已经起了誓了,怎么又干坏事了呢?这件事就发生在郭长达身上。前面咱们说了,郭长达跟白芸瑞打赌击掌,白芸瑞表示三天之内搭救八王千岁,三天救不出来,你们随便杀剐。郭长达打赌之后,开封府的人撤了,他领着他的弟子徒孙回到莲花观,往大厅里一坐,手捻须髯,洋洋得意,他认为,白芸瑞就是累死,也破不了他的九兽朝天亭,别说三天,就是三十天三百天也破不了,你也救不出赵德芳。

    郭长达想到这,不住地微笑。飞剑仙朱亮就问:“老门长,您乐什么?”“哈……朱老剑客,我笑的是白芸瑞和蒋平,他们竟敢跟贫道打赌,真是自找倒霉。”朱亮问:“您认为他们破不了九兽朝天亭吗?”“正是,我这座九兽朝天亭是用心血研究出来的,里边的消息儿埋伏神出鬼没,慢说是白芸瑞,就是他爹白玉堂在世也破不了,他不是找倒霉吗?故此贫道发笑。”朱亮听完了,晃了晃脑袋:“老门长,我有句话说出来您可别不痛快啊。”“请讲吧。”朱亮说:“您可别小瞧开封府这帮人,真可谓庙小妖风大,这帮人什么特殊的能耐都有,没有破不了的消息儿埋伏,想当初我占据阎王寨,十条绝户计,满以为能大获全胜,一旦十条绝户计不行,还能炮打狮子林,把他们全废了,怎么样?结果是枉费心机,不但丢了山寨,还栽到人家手底下了,这个教训我是不能忘的,因此我告诉老门长,千万不可掉以轻心。为什么白芸瑞提出三天时间,这里肯定有阴谋,他们利用这三天时间,请高人破九兽朝天亭,您还不要太高兴了。”郭长达先是不痛快,后来一玩味,觉得朱亮说的有一定道理。忽然他想起一个人来,九兽朝天亭唯有这个人能破,此人就是南郑县开药铺的妙手先生刘世奇。他知道,刘世奇一共师兄弟三人,他大师兄就是百岁白头翁彭起,想当年帮助开封府大破冲霄楼铜网阵;他二师兄就是西洋剑客夏玉奇,专门研究西洋八宝转心螺丝;这个刘世奇是老三。据我所知,刘世奇的能耐超过他的两个哥哥。倘若他们把刘世奇搬出来破九兽朝天亭,岂不是易如反掌吗?想到这,他心中有点没底了。郭长达拍拍朱亮的肩头:“老剑客,您这一句话点醒我这梦中人,我忽然想起一件事来。”他把刚才的想法一说,朱亮说:“这刘世奇就住在南郑县,离开封府不远,骑快马半天的工夫就能到,他们要把刘世奇请来怎么办?咱们得提前下手啊。”“对。”郭长达马上下了命令,决定派人去请刘世奇,把他软禁起来,不让他帮开封府的忙,等开封府认输了,再放刘世奇;如果老刘头不识抬举,就把他干掉。这种事叫谁去合适呢?就派金掌佛禅、晏飞、杜风春。金掌佛禅一听,干这事太容易了,问明了地点,带足了路费就要起身。郭长达告诉他:“慢着,南郑县西关里有个贾家店房,开店的掌柜叫贾正,妻子是邹氏,他夫妻都是咱莲花门的门人,虽然他们已经不干了,但求到他们名下,他们也得鼎力相帮,你们三位一去就住到他店里,先把刘世奇请来,他要不识抬举就把他干掉,千万,千千万。”仨人起身,骑快马直奔南郑县。

    他们进了南郑县西关里,天快黑时,找着贾家店。晏风认识贾正,进了店房一找这两口子,这两口子大吃一惊:“我说晏大兄弟,你们这是从哪儿来?”晏风一乐:“我给你介绍两个人,这位是金掌佛禅。”“啊,老前辈,久闻大名。”“这位姓杜,是我磕头的把兄弟。”“兄弟,来了有事吗?咱们到屋里谈。”贾正两口子把他们仨人让到后院,一问来历,晏风把郭长达所指示的事向他们说了一遍,两口子一听,不敢不帮忙,得罪了总门神还得了吗?这两人明白了,原来是奔刘世奇来的:“刘世奇就住在我们对面,离这不到二百步远,老刘头儿还会这么两下子,我们倒不知道,不过我们听说老刘头儿到洛阳给人家看病去了。”“没在家?”金老和尚不放心,跟晏风一商议,咱们得看看去,真要他不在家,算让他拣了个便宜。就这样,他们仨人起身,到了福寿堂药铺,找掌柜的不在,他们就找账房先生去了。一问,账房赵先生就告诉他们了:“老先生赶在洛阳给人看病去了,今天晚上不回来,就许明天;明天再不回来,就不知道什么时候了。”这仨人一听,看样子还不能走啊,只好在这等着,明天再走。想到这,他们仨人又回归贾家店。展昭和冯渊掌灯以后来了,账房告诉他们,刚才来了三个人,长得什么模样,是不是你们一伙的?南侠猜不透是怎么回事。他们仨人回到贾家店之后,贾正和邹氏热情款待,一听刘老头儿没在家,他们在院里摆了张八仙桌,在这里吃吃喝喝。这时,伙计蔡老五进来报告:“掌柜的,咱们店房里来了四个人,据我观察,这四人并非等闲之辈。”贾正问:“什么样的人?”“二主二仆,那俩仆人没什么说的,唯独这俩主人,其中有个蛮子,一说话唔呀唔呀的,身上还带着武器,另外一个人有五十多岁,面如银盆,三绺黑胡,挎口宝剑,两眼睛倍儿亮,我把他们安顿在中跨院,听说他们也找刘世奇老先生。”贾正听完就是一愣,晏风反应过来了:“诸位看见没?是开封府的人,如果我猜的不错,那蛮子就是圣手秀士冯渊,那位可能就是南侠展熊飞,真不出朱老剑客所料,他们走到前边来了。”这真是仇人相见分外眼红。怎么办呢?佛禅说:“这事好办,干脆把他们收拾了。”老佛禅起身要赶顿快乐,被贾正拦住了:“且慢,老罗汉,杀鸡焉用宰牛刀,再者一说,这里是店房,我们的买卖不错,哪儿来的客人都有,您说您领着人杀人去,传扬出去,今后我就没法儿呆了。您甭管这事,我略施小计要他们的命。”佛禅问:“你有什么小计?”“他们住在跨院,有一条地道通到他们床底下,等他们睡熟了,派几个弟兄去,把他们一宰不就完了。”佛禅说:“也行。”就这样,他们几个打定了主意。晚上,他们在院子里听信儿,让蔡老五领着三个弟兄,顺着地道去杀展昭和冯渊。哪知道,人家那边接着一封字笺,事先做了准备,行刺不行叫人抓住仨,蔡老五跑回来了,上气不接下气:“掌柜的,可了不得了,这买卖做坏了,他们事先有了准备。”在坐的人听了就是一乱,贾正把手臂抡起来,给蔡老五一个嘴巴子!“饭桶!这么点小事你都干不了!”蔡老五觉得挺委屈:“他们发现咱们了,做好了准备,上去的仨弟兄全被他们抓住了,连死活都不知道,后来那小子上来,正好掐我腮帮子上了,我才逃回来。”贾正“噌”地就站起来,“诸位,你们先在这儿休息,我去跨院把他们收拾了。”说话带着几个彪形大汉,转身就要走。这时,南侠和冯渊都在房坡上爬着,爷俩看得清清楚楚,暗自庆幸没遭毒手。冯渊再一看这事怎么办啊?要打,不是人家的对手;不打,躲到什么地方去呢?他正在疑惑之中,他身后站着个人,两人趴着不知道,这人也损点儿,伸出两手捉住冯渊脚脖子,从房上把他扔院里了。冯渊觉得“嗡”一声,天旋地转,不好!他这一下去不要紧,贾正全看见了:“怎么房上掉下个人来?”仗着冯渊有点气功,一个跟头,双脚落地,摔了个屁股蹲儿。冯渊心说:这是谁干的事啊,这不是要我的命吗?可是现在已经被贼人发现了,怕也没用。冯渊是这么个人,没事的时候他胆子挺小,有事的时候,胆子还挺大。他从地上一个鲤鱼打挺站起来,抽出钢刀,把脑袋一扑棱,先练了趟刀,“嚓嚓嚓”,然后他把丹田高升,喊道:“唔呀!杀不尽的毛贼草寇,可认识开封府六品带刀校尉冯大老爷?”众贼先是一怔,后来认出是冯渊,大伙儿就放心了,晏风哈哈大笑:“哈哈哈哈!各位都归座,我对付这人。”说着话,只见他单手一提,一阵冷笑:“冯渊,你小子胆子有多大啊?敢跑到我们这里偷听闲话。我且问你,刚才顺着地道去了几个弟兄,现在何处?”冯渊一阵冷笑:“这一对半全被我们掐死了。”“好小子,绿林人的叛徒、开封府的走狗,我要杀你给死去的三位报仇。”他拔出宝剑直奔冯渊。冯渊这两下子怎能打得过晏风呢?也就是六七个照面,就被人家的扫堂腿一扫,“扑通”,倒在地下。冯渊刚要跑,晏风一脚把他踩在脚下,上去就一拳,把冯渊打了个乌眼青,然后过来几个弟兄,把冯渊上绑。冯渊喊起来了:“展大叔,我被捉住了,快来救命!”其实咱们说的详细,事情发生的非常快,从冯渊掉下去一直到被抓住也就是眨眼之间。南侠站起身来,“噌”跳到当院:“晏风休要猖狂,展昭到了!”晏风一点儿也不怕展昭,他们俩伸手不是一回了,跟南侠比,他已经不含糊。晏风一阵冷笑:“展熊飞,你跟冯渊来干什么?噢,来请妙手先生刘世奇,你们的鼻子伸得真够远的,是不是请他破九兽朝天亭啊?我们总门长郭长达早就料到了这一步,打发我们三位来劫杀刘世奇。姓展的,话说清楚了,你还叫我费事吗?你自己服绑啊,还是叫我伸手呢?”南侠嘴不太利索,一着急生气,就嘴唇颤抖说不出话来。他挥宝剑就砍。晏风拽出宝剑,与展昭战在一处。要说晏风这小子是不含糊,但是想几下子就把南侠抓住,可没那么容易。正在这时,杜风春晃锯齿狼牙大刀也上来了:“晏大叔,咱们俩双战于他。”一个在先,一个在后,两个贼把南侠围住了。南侠双拳难敌四手,好汉架不住人多,一个没注意,被杜风春一刀砍在扎巾上,头巾落地,南侠一害怕,被杜风春一脚踹倒在地,南侠也被抓住了。晏风飞身上房,四外观瞧,一看没别人,算计算计还有两个伙计,那俩伙计都是无能之辈,根本不在话下,先把他们俩收拾了再说。晏风手提宝剑问:“佛禅师父,把他俩剁了就算了!”佛禅的想法跟他可不一样:“且慢,贫僧有话要问他们,等会儿再剁也不晚。”就这样,把他们俩押到八仙桌前面问话:“展昭,你们一共来了几个人?见着刘世奇没见着?你们究竟打算干什么?”南侠冷笑一声:“凶僧,事到如今有何话谈,杀剐存留,任你们自便,我什么也不告诉你。”“哎,展熊飞啊,事到如今你还挺横的,晏风给我动手!”晏风答应了一声,举宝剑就过来了:“展熊飞,今儿我扎你个透心凉!”宝剑一晃,一道寒光奔南侠的软肋就过来了,南侠把眼睛闭上,心说:“完了,我没死在莲花观,死在了小小的南郑县,家里人都不知道呢。”哪知,就在这时,从房上飞起一块没羽飞蝗石来,直奔白莲花的手腕子,打得这个准劲就甭提了,“哎哟!”晏风一惊,抖搂手臂,宝剑落地,再看手腕子,起了个疙瘩,大小好像酸枣,疼得他“嗷嗷”直叫。他拣起宝剑,败归本队,抬头往房上看,群贼也都乱了。什么人?展昭和冯渊也睁大眼睛往房上看,就见房上蹲着一个人,抱着膝盖,格格格直乐,借着灯光亮,就见此人两条白眉,手中擒着明晃晃金丝大环刀,这正是山西雁徐良,把冯渊乐着嘣儿嘣儿直蹦:“徐良,还不快下来搭救我们爷俩,还在那里装什么大瓣儿蒜。”徐良点了点头:“哎,我说臭豆腐,你别着急,山西人来了。”再看徐良,双腿一纵,落到天井中来。除了金掌佛禅之外,晏风、杜风春等人一看是徐良,吓得魂不附体,一转身都躲到佛禅身后去了:“老师父,风紧咱们快撤。”这意思是说形势不利,咱们快跑,他们叫徐良吓破胆了。佛禅不是这样,他没把徐良放在心上,所以没动弹。面对徐良,怒目而视,他猜不透,徐良怎么也蹦到这儿来了。

    徐良从哪儿来呢?他从山西太原府徐家庄来。前面说了,钻天鼠卢方和穿山鼠徐庆全都命丧紫面金刚王顺之手,事情过后,徐良把王顺抓住,开膛破腹,给三老祭了灵,冤仇得报,后来徐良跟包大人请了一百天的假,护送爹爹的尸体,回家治丧。跟徐良同时回家的还有卢珍、韩天锦,这两人也是护送着父亲的尸体赶奔陷空岛。这两人离陷空岛比较近,回去几天把丧事就办完了。哥俩在家呆着没事,很快就赶回开封府任职,所以这些战场这俩人都参加了,唯独徐良例外。徐良路程太远,另外有一个缠手的事,回到家里,他母亲一听丈夫惨遭毒手,当时就昏过去了,老两口子感情很好,三奶奶能不难过吗?等丧事办完,三奶奶也一病不起,徐良是个大孝子,母亲有病他能走吗?徐良亲自煎汤熬药侍奉老母。夫人迟迟不见好转,徐良也不能回开封。后来,三奶奶多少能吃一点东西了,就是不能下地,看样子得养。徐良除了亲自给母亲煎汤熬药之外,还利用时间天天练武。晚上母亲睡了,他轻轻把门关上,在院里把外衣脱了,开始练功,二五更的工夫从不间断。徐良练别的都现成,金丝大环刀啊,双镖双筒袖箭啊,这都是家常便饭,唯独宝剑上他得下点工夫,添补这个空白,所以徐良天天得练剑。原来他学过青龙剑剑招儿十八手,这会儿从头学起,徐良可下了功夫。为什么这个人名声这么大?因为他务于“勤”,下得“苦”,这勤苦二字跟他左右不离,所以徐良才得以成名露脸。说来也巧,这天,徐良正在院中练功,听见房上有人乐得格格的,还是个女子,乐的声音跟银铃似的,徐良想这是谁?他单手拿青龙剑,仰头一看,就见房上坐着个女子,这女子散发披肩,脑门上勒着个皮条子,浑身上下一身青,外面罩着青色半截子斗篷,往脸上一瞅,面如白纸。老西儿徐良不由得大吃了一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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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4-30 08:15:57 | 只看该作者
第073回 学剑术白眉识魔女 惩凶顽徐良伤佛禅    山西雁徐良再一细看,这人长得还挺俊,雪白的牙齿闪闪发亮,她乐的声音叫人发-,尤其是在半夜三更,让人听了寒毛都发竖。别看徐良这个人很诙谐,爱开玩笑,唯独在女人面前一本正经,故此,徐良看后心中不悦。见这女人十分放荡、粗野,心说:这人绝非善良之辈,哪有良家妇女半夜跑人家房头上呆着的,老西儿想到这,单手提剑,高声断喝:“呔!你是哪来的女子?为什么跑到我们家来了?还不赶紧给我下来!”这女人格格直笑,双腿一竖,飘落在地。徐良一看,这人功夫可真不浅啊,双脚沾地,声息皆无,就像一阵风似的,站在徐良面前,比徐良稍微矮点,身段苗条。她用手指着徐良:“你就是白眼眉徐良吗?”“不错,是我。”“久闻大名,如雷贯耳啊!你问我为什么半夜到你们家来,我跟你直说了吧,因为我在江湖上,所到之处都谈论你的名字,说你能耐如何如何了不起,简直把我耳朵都磨出-子来了。我抱着好奇之心,特来访你,今晚来到这儿天已经黑了,听说你天天练功,我特地在房上瞅你练功。刚才看你练了一套青龙剑,练得不错,故此给你喝彩。”噢,徐良明白了,听她一说,她也是个武林高手,是来欣赏我的武艺,既然没有恶意,就得以礼相待。徐良问:“你贵姓?叫什么名字?此地并非讲话之所,请到屋中详谈。”“哈哈哈,罢了,要是别人问我,我决不说,你例外,为什么?我看你这个人长得虽然丑陋,可有人缘,是正人君子,再瞒着你就没有必要了。要问我的名字,人送绰号飞天魔女,我叫龙云凤。”这几个字一出口,徐良激灵灵打了几个冷战,倒抽了一口冷气。因为徐良的老师父金睛好斗梅良祖早就跟他介绍过,这个龙云凤乃是魔山斗母公魔山老母的徒弟。据说,这魔山老母有两个得意的高徒,一个就是飞天魔女龙云凤,再一个就是九天玄姑夏八姑。这两个女子杀人不眨眼,究竟她们手上有多少条命案,无法统计。魔山老母领着这两个徒弟,自成一派,称为“海派”,不在五大派八十一门户之中,人家另走一套,功夫也与众不同。梅良祖曾经告诫徐良,一般人你能得罪,可魔山三女万万得罪不得,他们师徒翻脸不认人,不管跟你交情多好,你一句话不投她的心思,她就变脸,比猴脸还酸。另外这娘仨心狠手黑,如果遇上,你可要多加小心。谈到她们的能耐,梅良祖赞不绝口,这娘仨全占着一个“魔”字,难怪魔天老母,飞天魔女啊,人家有特殊的本领。他们跟八十一门既不亲近,也不疏远,跟哪方面的都联系,跟哪方面的都没有交情,这就是徐良掌握的情况。可他作梦也没想到,女侠客飞天魔女龙云凤,居然到了他的徐家庄,怎能不使徐良吃惊呢?老西儿猜不透她刚才说的是真还是假,先以老前辈相待。为什么要以老前辈相待呢?您别看这龙云凤长得挺少相,看上去跟徐良相差无几,实则不然,她今年快八十岁了,可看上去就像个俊俏的少妇,什么原因?就因为龙云风练就了一种功夫——返老还童。她四十岁那年,这功夫开始往回返,越来越年轻,又退到二十六七岁那样,脸上没皱纹,光泽不减,体力不衰。这就是所谓的返老还童之法。闲言少叙,单说徐良拱手往屋里相让,龙云凤一扑棱脑袋:“不必,徐良。你在院里给我准备把椅子就可以了。”徐良遵命照办,给她搬了把椅子。龙云凤四平八稳往上边一坐:“徐良,刚才我给你叫好,你知道为什么吗?”徐良一乐:“不知道。”“原因是你弃刀学剑,这就对了,十八般兵刃,二十四路外武行的家伙,样样都得精通,我听说你是练刀的,你光在刀上下功夫,那也太枯燥了,应该好好练剑,往往成名之人都是练剑起色呀,兵刃之中,宝剑最吃功夫,所以我给你喝彩。要说你练得好不好呢?说句良心话,谈不到咋好。我喜欢练宝剑,看见没有?我身上就背着宝家伙呢,这么办得了,我传授传授你剑法,不知你愿意学不?”徐良一听,心花开放:“老人家,我真是求之不得,请上受我一拜。”说着徐良跪下就磕头。龙云凤用手抓住老西儿的腕子相搀仅使了三成劲儿:“起来吧。”实质上下了功夫。龙云凤使的是鹰爪力,要看看徐良的基本功怎么样。徐良觉着膀臂发麻,半身不遂,心说:这老剑客的劲儿可真够足的,我真是望尘莫及。老西儿站起来了,没哼也没哈,只是脸红了那么一下。龙云凤点点头,“罢了,基本功还挺扎实,方才我试探了一下,能禁住我这一掐的人不多。好,我就传授你剑法,你看我给你练练。”龙云凤把斗篷一闪,拽出宝剑,整个院子里顿时光彩夺目,宝剑放出的光把徐良的眼睛都照花了。哎哟,徐良把眼睛一捂,怎么这么亮啊,我这青龙剑就是宝家伙,乃是风尘三侠李药师所留,可和人家的一比就差多了。就见龙云风把掌中宝剑一捧,院里就打了几道利闪:“徐良,我给你练练你瞅瞅。”徐良一乐:“老剑客等一等,我打算请教请教。”“你说吧,什么事?”“你使的是什么宝剑?叫什么名字?”“哈哈,你拿过去看看。”说着话把宝剑往前一递。徐良接过来,用手一掂量,这把宝剑的分量比自己那把剑要重一倍,沉甸甸的压手,尺寸差不了多少,剑身上造着篆字,有那么一大溜,颇像甲骨文,徐良一个也不认识。老西儿把宝剑还回去了:“老人家,恕我才浅学疏,我看不出来。”“没看上边有四个字吗?避月羞光,此剑的名字叫避月羞光扫魔剑,乃是剑中之冠,在宝刃当中它是为尊了。跟我这把宝剑并驾齐驱的还有一把刀,叫九耳八环刀,除非那把刀的钢口才能和我这把宝剑相比。这乃是我老师魔山老母镇洞之宝,传授给我了。”徐良这才知道怎么回事。龙云凤交待完了,让徐良退在一旁,她单手“刷刷”,一瞬间走行门迈过步练开了。徐良傻了,直着脖子瞪着眼,伸出舌头,脚尖沾地,后跟都悬起来了,为什么?他被牢牢地吸引住了。龙云凤不仅练得神出鬼没,而且招数自己从来都没见过,当然更叫不出名来了。整个院里光华闪烁,冷气逼人,一直练到完,把招儿收住。再看龙云凤,气不长出,面不更色,把宝剑还匣,往椅子上一坐:“哈哈哈哈,徐良啊,你看我练得怎么样?”“好!实在是好!太好了!太好了!就是个好!”徐良赞不绝口。龙云凤挺高兴,眼眉一挑,问徐良:“想学不?”“自然想学,请老剑客指教。”“好,不过我跟你交待清楚,你想把这剑术全都学去,急于求成是不可能的,方才我练的这套宝剑叫魔山剑,路是四路,要说这路,一路还可以分出八路来,你算算还有多少路?你要想学,只能学上个二十几路。这么办吧,我把这套剑拆开,教给你二十四手魔山剑,全捞干货,找出精华的东西传授给你,你看如何啊?”“多谢老剑客。”徐良行完了礼,龙云凤开始教给他剑招。从站桩、定架,怎么使宝剑,宝剑的秘诀在哪,这趟魔山剑应当怎么使,从头到尾连讲带示范,然后教给徐良。徐良聪明透顶,眼睛一看牢记在心,同时还能举一反三。尤其是今天在月下学剑,徐良就更动了脑子,眼珠都不敢错啊。这女剑客教徐良一直教到东方见亮,徐良算把这套剑招记住了。徐良一看天都亮了:“老剑客,您该休息了,请到屋里。”“不,明天晚上我再来。”“您到哪里去?”“甭问,我还有点事情要办。说走咱就走,学剑的事可别跟别人说啊。”徐良点头。龙云凤用手一指:“那是谁?”徐良回头一看,没人,等他回过头来,龙云风踪迹不见。徐良一挑大指:“真高人也!”这身法儿也太快了,我觉着我就不含糊了,跟人家一比,真是天壤之别。老西儿把东西归置归置回了屋,院里发生的事情别人都不知道。先到母亲房中看了看,娘睡得挺安稳,然后又把早上这付药煎好了。时间不大三奶奶醒了,仆人们也来了,帮着母亲用完了药,娘俩说了会儿话,徐良回到屋中休息。这一晚上他也太乏了,老西儿一觉睡到晌午才起来,精神也恢复了,给母亲请过安,又煎第二付药,服侍母亲用了,娘俩说了会儿话,徐良回屋接着休息。他怎么那么困啊,为了晚上好使用。一觉睡到日色西沉,精力充沛了,跟母亲又说了会儿话,服侍娘吃了药,回归自己房里。坐着没事,他脑子里想昨天魔山剑二十四路都是什么样子,一边想着,一边比量着,在屋里就练了六七遍。到晚上他打发仆人早点休息,服侍着娘睡下,把院里收拾干净了,摆好点心,沏好茶,桌椅板凳全准备了。看龙云凤没来,徐良先把青龙剑十八手练完了,又练魔山剑二十四路,练了一遍又一遍,一夜之间徐良的能耐就长了挺大一截,一直练到二更天了也没见着龙云凤,徐良心说:大概是不来了,这位可真是个魔女,干的这事真够绝的。他正在想,忽听身后“格格格”直笑,老西儿回头一看,哎哟,不知什么时候龙云凤在这儿站着呢,因为她穿的黑衣服,又站在黑地方,徐良没看见。老西儿急忙过去施礼,龙云凤一乐:“徐良啊,大有进步,你最后练这两遍我都看见了,跟我教的一点儿不差,不过第九招儿和第十四招儿还欠火候,来来来,我重新告诉你。”龙云凤从头至尾又教徐良练。一直到天色见亮,龙云凤告辞,徐良进屋休息,服侍老娘吃药,这一天过去了。到第三天,二更天时龙云凤又到了,接茬儿传授徐良。光阴似箭,一转眼就是十天,这十天的工夫徐良把二十四路魔山剑就学熟了。到十一天头上,龙云凤又来了,这天晚上没教徐良练功,俩人长谈:“徐良我教你这功夫你觉着怎么样?”“太好了。”“那好,功夫功夫,光学不行,必须得练,至于怎么使用,你还是实际去锻炼,把路子记熟了就可以了。我看咱们学功夫到今天就算可以了。”徐良谢过:“老人家,萍水相逢,您天天不睡觉教我本领,真叫我于心不忍啊,我得怎样报答您老人家呢?”“我正想问你这句话呢。我教给你这么大的能耐,你得怎样报答我才是呢?”徐良乐了:“那您说怎么办呢?”“哈哈哈哈!”龙云凤这一乐,乐得徐良寒毛根都发-,等她乐完了,“刷”的脸就变白了,正言厉色,两道柳眉暴起来了:“徐良,我这人向来不往外传授武艺,要想传授,第一得投缘的人,第二这个人得有用,得给我干活儿。现在头一件事达到了,咱们俩有缘我才教你;第二件事还没办到,你得给我干活儿,不然的话,我教给你武艺顶个屁啊!”徐良听了就一乐:“老人家您就吩咐吧,叫我干什么我一定干。”“好,有你这句话,我精力就没白费。我不用你干别的,只叫你杀人。”徐良一听,打一个冷战:“老人家,您叫我杀哪一个?”“杀哪一个我现在还没算计好呢,反正跟我有仇的我是一个也不留,你要能办到,我就算没白教你。”徐良一听,这是将来的事,干脆我现在先说个痛快话,省得她不高兴。徐良有主心骨儿,你叫我杀人,我得看看那人是谁,不该杀的,我不愿意杀的,那我是不能听的,我宁愿惹你生气,用别的办法补报也不能在杀无辜。徐良心里是这么想的,嘴里可没这样说:“好,将来我听您的吩咐,您老人家点出名字来,我一定办到。”“徐良,咱们可打开天窗说亮话,水贼过河,甭使狗刨,现在你答应了,到时候你不听我使唤了,那怎么办呢?我事先警告你,将来我叫你杀某某某,你必须给我办到,如果你办不到,找种种借口拒绝我,到那时候可别怪我翻脸不认人!武艺我是收不回来了,要你这条命可是现成的,你记住了吗?”徐良心里说:这多倒霉,学了点能耐不说,把我这条命给搭上了。老西儿多奸那,一笑:“嘿嘿,我一切听您老人家的。”“嗯,那将来咱们就验证一下吧,到时候你敢不听我的,嘿嘿,你可小心我避月羞光扫魔剑的厉害。话咱们就说到这吧,我告辞了。”徐良想问问她上哪去,哪知道她说完这句话的工夫,用手往旁边一推徐良,等徐良站稳了,再回头一看,龙云凤已踪迹不见,这个人真是来无踪,去无影,只见首不见尾呀。徐良站在院里呆愣了半天,回到屋里往床上一坐,犯开心思了,他不知道学这点能耐是有好处,还是有坏处,心想:龙云凤这人性情古怪,我要听她的,当然就没说的了;要不听她的,无形之中得罪个仇人,而且是个了不起的仇人,得罪了她,就等于把魔山这一派人给得罪了,这不是给自己走空中桥吗?他又一转念,事到如今,后悔也晚了,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将来再说吧。徐良就把这事扔开了。

    再说徐良第二天起来,照样服侍母亲用药。三奶奶从这天开始,可以下地走动了,心情也开朗多了,徐良心里十分宽慰。他在家里多住了几天,三奶奶彻底康复了,老西儿这才跟母亲商议:“母亲,恕孩儿不孝,我如今是开封府的官人,万岁亲口加封的二品将军,我不能总在家孝顺母亲,有道是忠孝不能两全,就得顾一头儿,我耽误的日子不短了,打算回开封任职。”三奶奶一听,拉着儿子的手:“徐良啊,娘不是糊涂人,而今你是国家的命官,朝廷对你如此器重,咱们娘俩是感恩戴德啊。孩子,现在娘身体已经好了,你该回京任职,快点走吧!”徐良一听,母亲这么明白,心中很高兴,给娘磕了仨头,头天晚上吃了顿团圆饭,徐良把家中的事作了安排,一切都安排完了,老西儿这才起身。

    徐良从家走,没见着邢如龙、邢如虎。咱们上边说了,包大人写了封信,命邢氏兄弟骑快马来找徐良,徐良与他们走到两岔儿去了。京城里发生的事,徐良一无所知,他既不知道白芸瑞摊了官司,也不知道八王千岁赵德芳被困莲花观,所以在路上走得也不那么着急。这一天走到南郑县,天黑了,他找个地方先住下,一算计,南郑离开封不远,明天一加紧后晌就可以到开封府,何必赶晚上进城呢?所以他住在南郑。事情也巧,他也住到了贾家老店,为了避免麻烦,徐良把帽子紧往下压,把白眼眉挡住,尽量不说山西话。到贾家店一登记,他说他叫徐三,说的是普通话,掌柜的、伙计也没发现他是谁,给他号了间房子,他住下了。徐良安排完了,天已经黑了,无意之中他抬头往院儿一看,冯渊和南侠从对面出来了,咦!徐良一看,这不是展大叔吗,还有臭豆腐,他们俩怎么上这儿来了?老西儿是满腹的狐疑,在后边跟着,一直看他们进了福寿堂药铺,老西儿明白是怎么回事了:他们是请人来了。徐良一想:我得问问究竟是怎么回事,他先一步回到店房。徐良回到屋里,用眼睛向四外一看,就知道住到黑店里了。徐良是世外高人,眼睛的锐利就甭提了。首先,他发现店房的伙计蔡老五两眼发贼,一见徐良就上上下下看了七十二眼,他就有点怀疑;另外,他发现这店房修造的也很古怪,他把屋子四外检查了一遍,发现有地道,老西儿一想:修地道的目的就是要图财害命。他心想:一会儿我展大叔他们回来遭了暗算怎么办?我先警告警告他们。这阵儿最好我不露面,看看他们爷俩干什么。徐良借来文房四宝,给展昭他们留了个字笺,写了四句话,十六个字,写完了,老西儿从后窗户进屋,把字笺用小刀插在桌子上,又从后窗户走了。俩伙计在外屋,根本就没听见。徐良的身法够多快,警告完了,回到屋里,把灯吹灭,一边闭目养神,一边看冯渊和展大叔怎样安排。后来发现这爷俩上房了,徐良也跟出来了。这爷俩趴到房坡上往后院窥视,徐良在后面看得清清楚楚!他爱跟臭豆腐冯渊开玩笑,两人见了面就斗口,老西儿也坏着呢,拎着脚脖子把冯渊扔下去了,这都是他干的事。眼瞅着这爷俩被抓了,他又救这爷俩,这就是前面的经过。

    徐良从房坡上跳下来,把大环刀一晃,把南侠、冯渊的绑绳割断,救了他们。那帮贼怎么瞪眼不管呢?因为徐良本领太高了,他一露面把贼人给惊呆了,不敢过来,徐良利用这功夫,把爷俩给救了。这爷俩死中得活,非常高兴。冯渊就说:“好小子,你怎么才来?我从房上掉下来是不是你扔的?”“你尽血口喷人,你没能耐自己掉下来的,怎么还赖我?”“就是你扔的,除了你这么损,没有第二个。”徐良格格一乐:“好了,好了,这笔臭豆腐账都不再算,你先陪着我展大叔旁边歇会儿,看我怎么抓这帮贼人。”徐良说完了,往里边紧走了两步,用手指点金掌佛禅:“你又跑到这儿撒野来了,可曾认识我山西人!”“阿弥陀佛!”这金掌佛禅跟徐良打交道可不是一次了,原在大柳林的时候俩人就伸过手,这是第二次相遇,别的贼人怕徐良,金掌佛禅不怕;另外,他看见徐良就想起宝贝徒弟紫面金刚王顺惨死在开封府,被徐良亲手开膛摘心给他爹祭了灵,老佛禅想到这里,五脏冒火,七窍生烟,一见面分外眼红,刷一晃身就过来了:“徐良啊小子!尔吃了熊心咽了豹子胆,竟敢跑到这儿显白来了,贫僧要给我徒儿报仇,结果尔的狗命。看掌!”说着就是一掌,徐良往旁边一闪身,这一掌走空了;金掌佛禅竖起来就是一脚,徐良往旁边一蹦,脚蹬空了;佛禅“啪啪啪”又是三掌,徐良左晃右晃又闪开了。金掌佛禅就是一愣:“徐良跟我练什么戏法儿,为什么不还手?”“我跟你有什么戏法儿可练?你要听我良言相劝,咱们两人不要打了,你是个出家人,我对出家人一向是尊重的,修行这么多年了真不容易,你又何必跟我伸手呢?看来你是想你的徒弟王顺,但是王顺干了违法的事情,理应当抵偿罪孽,你要是给他报仇就是非不明了,我奉劝你不要贪恋红尘,赶早回你的庙里念经,你要不听山西人的,到时候我把你一宰,你不就白活了吗?”“臭老西儿,呸!你宰一个试试,贫僧倒要领教领教你的功夫有多高!今天不分个鱼死网破,我是决不罢休!看掌!”“啪啪啪”,这老佛禅一掌紧似一掌,一掌快似一掌,恨不能一巴掌把徐良打成肉泥。冯渊和展昭在旁边看着,提心吊胆,因为他们知道徐良的能耐,同时也知道佛禅不是好惹的,二虎相斗,必有一伤,究竟徐良能不能赢了人家,心里都没底。别看老西儿学了好几回武艺,要论年头、经验、基本功不如佛禅,但是徐良聪明透顶,他的武艺可以灵活运用。佛禅就不行了,怎么学的就怎么卖。徐良打量打量,心想:我别使刀了,我看看二十四路魔山剑好使不好使。想到这,他“刷”地一声把大环刀背回,把青龙剑拽出来了,使出了二十四路魔山剑。可了不得了,这宝剑是立杆见影啊,金掌佛禅大吃一惊,啊!这是什么招儿啊?怎么没见过?就显得有些手忙脚乱了。徐良头一次使宝剑跟人动手,再用上功夫,所以那宝剑使的格外精彩,再加上招数特殊,如同彪虎生翼。徐良频频发动进攻,南侠在一旁观看,挑起大拇指称赞:“罢了!我的宝贝孩子,怎么多少日子不见,功夫长了一大截啊!”看到徐良的宝剑练得这么精彩,他心想:我十四岁开始学宝剑,今年都五十多岁了,我以为自己的宝剑练的就够瞧的了,可跟徐良的剑招儿就没法比啊,这孩子跟谁学的这手怪剑啊?他哪知道,徐良是跟龙云凤学的能耐。再看徐良使到十六手上玩了个绝招儿,叫撒手剑,剑扔出去还能接着。这一招太厉害了,就见徐良蹦出圈外,转身抛剑——“刷”,宝剑转着个儿,一道寒光直奔佛禅扑来,佛禅无论如何没想到徐良能把宝剑抛出来,他光防备徐良打暗器了,没防备徐良这个暗器是大号的,耳轮中就听见“咔嚓”一声,青龙剑正砍在佛禅左臂上,宝剑和左臂双双落地。老佛禅“嗷”地一声摔躺在地,昏迷不醒。徐良过去把宝剑拣起来,一看这老佛禅太惨了,血流如注,五官抽搐。冯渊过来了,打算结果佛禅的性命,被徐良拦住了:“等等,你个臭豆腐,就知道杀现成的。”“留下来是个祸害,还不要了他的命等什么!”“算了,咱能容人且容人,就因为他不听规劝才给他留点记号,往后他要是不听的话,再要他的性命也不晚。”南侠一听,点头称赞:“良子说得对。”不但没要佛禅的命还把他的僧衣撕开,把他的鲜血擦了擦,给他勒到胳膊根上了。徐良又给他灌了最好的止血丹、止疼药。再看那几个贼,早跑了个无影无踪,连金头虎贾正也带着他老婆逃跑了。老西儿心中暗笑,真有意思,俩鸭子加一个鸭子——仨(撒)鸭子啦。徐良让冯渊进屋舀了一碗水,给金掌佛禅灌下去,好半天佛禅才明白过来。他疼痛难忍,睁开眼睛看看徐良,回忆回忆刚才的事情,把牙齿咬得格格山响:“阿弥陀佛,徐良啊,你快给我补一剑,别让我活不活死不死的。”“我说佛禅,刚才是个误会,我没注意宝剑撒了手,你说怎么那么巧啊,正好碰到你胳膊上,你的胳膊没有宝剑硬,被碰掉了,怨你倒霉可不怨我,我怎能忍心要你的命呢?活这么大年纪也不容易,饶你这条命,你赶紧找个地方养伤去吧。你记住,你要觉着这件事窝囊,非要报仇不可,你只管找我,我等着你;你要觉着过去做的不对,又损伤了左臂,能够痛改前非,找个深山老林前去修行,当然更好,两条道路你可以自选。我话说完了,你请走吧!”南侠也规劝了几句。老佛禅晃晃悠悠站起身来:“好,徐良啊,咱们以后再见,我是报恩还是报仇,现在还没想好。”他转身刚要走,冯渊把他的断胳膊拣起来了:“老混蛋,这点零碎你还得拎着,找个皮匠给你缝缝。”佛禅一看,可不是吗,父精母血我怎么能把他扔了呢,伸手把胳膊接过来,从角门出去,便逃之夭夭。佛禅以后十什么?他狗改不了吃屎,别看他少了一支胳膊,将来还要练功,找徐良报仇,逼得徐良没办法了,才剑斩佛禅僧。这是后话,先不提。

    单说徐良帮助南侠展熊飞、圣手秀士冯渊把两个家人叫起来,对店房进行搜查,也没见其他违禁之物,但是店房没有主人了怎么办?徐良一想:这得报官,起码要跟南郑县的县衙打招呼。盼到天亮,南侠亲自到县衙去了一趟,把信往上一递,县官一瞅吓了一跳,闹了半天是开封府的官人,堂堂的三品带刀护卫,得罪不起。问明南侠的来意,知县亲自坐着轿子赶奔贾家店。到贾家店检查完了,马上传堂役把黑店查封,一切充公。

    展昭把事情办完,带着冯渊和两个仆人还有徐良,起身赶奔福寿堂。他们到那里是午时左右,药铺开板了。南侠迈步进屋,正好见了账房先生,还没等南侠说话,账房先生先说话了:“哟,您是姓展的吗?”“不错。”“您不是要找我们先生刘世奇吗?”“是啊。”“今早晨天刚放亮,老人家坐着车子回来了。实话跟您说,老人家刚一进屋,我们就把您的礼物献上去了,说明来意。老先生说了,你们什么时候来了,让我领着你们去看他。”“啊,这太好了。”展昭非常高兴,跟着账房先生奔后院,账房先生进屋送信儿。时间不大,刘世奇老先生亲自接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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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4-30 08:16:13 | 只看该作者
第074回 蒋则长调兵遣将 郭长达口是心非    徐良、展昭和冯渊来到刘先生家里,妙手先生亲自接出来,拱手把三个人让进客室。南侠代表开封府先向老先生问候,然后从怀里取出北侠欧阳春和包大人那封信,双手呈上。刘老先生把书信接过来,展开观瞧,时而皱眉,时而晃头,一直把信看完了放到桌子上。南侠赶紧满面赔笑:“老先生,您都看明白了吧?”“都看明白了。”“这次奉包大人以及北侠的委托前来拜会您老人家,请您赶奔东京去一趟,帮助我们大破九兽朝天亭,把八王爷救出来,不知老人家肯赏脸否?”刘老先生轻轻打了个咳声:“展老爷,我可不敢推托这个事,一则包相爷召见这是看得起我,我不能不识抬举;再者,我跟老侠客欧阳春交情莫逆,他有书信就等于他亲自来了一样,从公从私我都应该前往,不过我有点顾虑。”“噢,老人家请讲。”“我就怕我无能为力呀,我是懂得点消息儿埋伏,前半生也没少研究这东西,但是自从我回到南郑开了这座药房以后,就把这种东西放在一边了,年长日久,显得生疏了。是否像你们想的那样,我一去就能破得了朝天亭,这我可没底呀,尤其是解救八王千岁,事关重大,一旦因为我耽误了大事,我可担当不起呀。”南侠一笑:“老先生,您不要顾忌,这个事谁也不能把弓拉得特紧,只要您尽力帮忙,就是救不出八王来,我们对您也是感恩不尽的。”冯渊插话:“老人家,您别再客气了,我们早就听说了,您称妙手先生,指的就是您懂得消息儿埋伏,现在开封府老少英雄拭目而待,请老先生大驾光临。”刘老先生低头不语,他想了好一会儿:“好吧,既然大家看得起我,我也不能不识抬举,恭敬不如从命,我就跟着去一趟吧,”仨人大喜。

    事不宜迟,马上备好了车辆。刘老先生有专车,他把应用之物都搬到车上,坐好。南侠他们都有马,徐良跨车辕儿。他们离开南郑县,起身奔开封。车子进了西门,一直到了开封府衙门的门前。车老板把车子停住,展昭众人从马上跳下来,把老先生扶下来,派人到里边送信儿。

    开封府老少英雄们,包括包大人在内,心如火焚,坐立不安。南侠走了一天多没回来,不知道能不能成功,人们的心都提到嗓子眼儿,小弟兄们轮流着到府衙门前张望。这时,听人禀报:南侠回来了,还来了辆快车,看样子是把人请来了。大伙一听就开了锅:刘老先生来了,快迎接啊!北侠欧阳春、智化、蒋平,开封府的各路英雄列队迎接,展熊飞给大家指引:这就是刘老先生。北侠头一个过来了:“阿弥陀佛!老人家一向可好?晚辈欧阳春有礼了。”刘老先生一看:“不敢当,不敢当,侠客爷,你也挺好?”“托老人家的福,贫僧还过得去,来来来,我给您介绍介绍。”把蒋平、智化众人叫过来,挨个儿指引,刘老先生向大家频频致意,众星捧月一般,把他请到里面。包大人在二堂门口恭候,刘世奇不敢怠慢,整理衣冠,抢步向前就要叩头,被包丞相两手搀住:“老先生,免礼!您可来了,我日思夜想,真是旱苗盼春雨呀!我们的一切希望可都寄托在您老人家身上了。”“相爷,不敢当!我也恐怕难负此任,不过既然来了,我拼出这条老命就是了。”包大人一笑,亲自搀住刘世奇进了客室,老少爷们都跟进来了,大伙儿一看,徐良也回来了,赶紧围过来,就见白芸瑞把徐良的手抓住:“三哥,我真没想到,咱哥俩还能见着。”徐良在路上听南侠和冯渊向他介绍过,没把徐良肚子气爆了,徐良对他深表同情:“老兄弟,不要难过,人生一世,坎坷不平,好在我们问心无愧,这不逢凶化吉了吗?”芸瑞频频点头,跟徐良亲热得不得了。这会儿,包大人问徐良给他父亲治丧的经过,徐良一一禀明,大家归座。众人把话题一转,就回到正事上来了。包大人把九兽朝天亭的事向刘世奇说了一遍,欧阳春在旁插言:“老人家,方才相爷都说过了,我等把希望都寄托在您身上了,您可得好好帮帮呀。”“没说的,不过九兽朝天亭我没见过,你们哪位能给我画个草图,我好心中有数。”房书安过来了:“老人家,我三次赶奔朝天亭,闭上眼睛这亭子什么模样我都知道,我给您画一个。”“好的。”房书安在一间空房子里画图。老先生利用这个机会,洗脸漱口,吃了点东西,由于年岁大了,包大人特地叫人扶老先生到自己房中休息。房书安草图画好了,老少英雄又回到客室之中。房书安把草图放在长桌上,老少英雄把桌子团团围住,刘世奇手持胡须细看图纸。您别看房书安没鼻子,可画画儿还有两下子,把亭子画得跟真的相似。房书安用手指点着,给刘世奇作介绍:“这就是九兽朝天亭的外貌,地基分三层,楼是两层,转圈儿是栏杆,分成八面,我们是从东方甲乙木进去的,里边是八很大柱子。”众人静静地听着,刘老先生聚精会神地听完了,又问房书安:“这个亭子的转圈是什么形式?”“是个院子,院墙有一丈二尺多高,院子又宽又大,亭子坐落在中间。”“这院除了亭子之外还有什么建筑没有?”“我没看见。”刘世奇闭眼琢磨,众人都盯着他,谁也不敢说话,恐怕打乱他的思路。刘老先生考虑了多时,跟北侠说:“现在我心里有点底了,这九兽朝天亭你别听它的名,它说十兽、六兽都是哄人的,其实里边的构造大同小异。想当初我帮助诸位破过藏珍楼,那楼的构造与这亭的构造相差无几,只是这座楼稍微复杂一点,没什么了不起的。”众人一听放心了,知道老头儿心中有把握了。欧阳春问:“老人家,这亭子怎么个破法?”“我打算分兵四路,你们从东方甲乙木,西方庚辛金,北方寅癸水,南方丙丁火这四个门进,杀到中央戊己土,四路汇齐,把总弦一破,这亭子的埋伏就全失败了。”“请问老人家,如何避免消息儿埋伏?”“我还没说完呢,现在我就画草图,然后详细跟大家讲。”“好吧。”北侠点头。老头儿拿着尺子、圆规等应用之物,到屋里把门关上。边思考边绘草图。众人利用这个机会退到校尉所,把徐良围住,问他回家的经过,徐良都讲了,就是跟飞天魔女龙云凤学宝剑的事他没讲。徐良也不愿意说此事,大伙儿也不知道,所以没问。徐良反过头来向芸瑞打听莲花观的事,大伙儿把实情一说,冯渊又把贾家店的事介绍了一遍,说到徐良砍掉金掌佛禅左臂的事情,众人大惊失色,原来我们这里去请人,莲花观的郭长达也下手了,幸亏遇上徐良,不然,南侠、冯渊一个也活不了,刘老先生也请不来,真是逢凶化吉啊,众人听完,惊喜交加。不一会儿,刘老先生把图画好了,众人来到刘老先生那屋,老头儿让大家两边站好,用手指着图,详细向大家介绍哪有消息儿,哪有埋伏,应当怎么走法。众人听完,心中豁然开朗,没想到简简单单一张草图,里边却奥妙无穷啊,里边有冲天刀,立天弩,自行车,自行人,脏坑,净坑,梅花坑,五雷开花炮,一不留神就粉身碎骨,幸亏老先生全指点出来,大家心里这才有数。刘老先生非常细心,把东西南北四个门所要经过的地段,怎么走法,哪儿有消息儿埋伏,怎么破,又画了四张草图,这就更清楚了。蒋平跟徐良一商议,决定兵分四路,分完了大伙儿就熟悉图纸,哪不明白就请示刘世奇。蒋平把所有的英雄都请来了,同时到大相国寺把凌空长老也请来了。凌空虽然破阵不是主角,但对付郭长达全指望他。凌空先见过刘世奇,然后徐良拜见过凌空,让老和尚落座。蒋平一拱手:“诸位,我可不客气了,行军打仗有主帅,如今我就是主帅,诸位就是将官,听我的令箭伺候。”众人一乐:“四爷,您就分配吧!”蒋四爷打量打量大伙儿:“咱先说攻打东门,小良子,你回来的正好。东门的事就交给你们哥五个了,你率领白云生、韩天锦、卢珍、小义士艾虎五人,从东方甲乙木打到中央戊己土,破了亭子救出八王,不得有误。”“遵命!”“好啦,这是东门的图,你们找个地方去熟悉熟悉,哪不明白,请教刘老先生。”“遵命!”他们走了之后,蒋平看了看:“芸瑞听命!你率领小七杰攻打西门,这是图纸,拿去熟悉,不明白的地方请老人家指教。”“是!”白芸瑞带着刘士杰等八人下去了。蒋平瞅着展熊飞一乐:“大兄弟,按理说你刚回来应当休息,不过事在紧急,你还得能者多劳啊。”南侠一乐:“你就分派吧。”“你带着钟林、冯渊等人从南方打到戊己土,解救八王爷,不得有误。”“遵令!”“这是图纸,拿去熟悉。”蒋四爷说:“我亲自带队,攻打北门,余下的人跟我走,咱们找地方去熟悉图纸。”众人答应一声起身。凌空老和尚问道:“蒋平,我干什么?”蒋平一乐:“长老,您和北侠什么事甭管,专门来对付郭长达和朱亮,到时候破亭子肯定是一场凶杀恶斗,你们就准备打仗。”“好,那我们就在这闭目养神。”天已掌灯,白芸瑞与郭长达打赌击掌三天破朝天亭,今天就是第三天,即天亮前必须把八王爷救出来。现在把图熟悉好了,得立刻动身。蒋平把四路人马召呼到面前,又向大家叮咛了一遍,又把开封府的事情作了交待,然后率领四路人马、北侠、凌空老和尚直奔莲花观。

    当天晚上,老少英雄精神抖擞,一个个摩拳擦掌等待着厮杀,虽然大家没商量,但都暗下决心,不破朝天亭,不救出八王爷,决不罢休;然后抓住郭长达、朱亮,名正典刑,为民除害。大家走起来脚下生风,虽说东京汴梁离莲花观相距四十五里,可时间不大就到了。蒋平暗中传令:“诸位,作好准备!”

    四路人马散开,各自扑奔朝天亭。刘世奇老先生也坚持来了。他想自己没见过朝天亭,光凭图纸和众人的介绍,心中还不把握,今晚四路人马按照自己的草图破朝天亭,一旦出了事怎么办?所以要跟着来,遇到麻烦也好就地解决。他跟在蒋平的队伍中,蒋四爷专门让智化保护老头儿的安全。其实妙手先生有功夫,就是有十个八个也到不了他眼前。

    四路人马杀到第六道院子,到了九兽朝天亭。单说大侠白眉所率的东路,徐良五人从大墙跳入院中,他往空中观瞧,但见满天星斗,朦胧月色,气爽天高,十分透亮;又往院里一看,黑压压,雾沉沉,空旷旷,静悄悄,院中有一座楼拔地而起。借星光一照,别看它只有两层,因建筑宏伟壮观,台阶、亭顶就显得高大入云。徐良打量多时,向身后一摆手,哥五个奔东方甲乙木,脚下踩的步都是按照刘世奇老先生交待的,每往前迈三大步退一步,然后再往前走,必须这样,不然就踩上消息儿了。若进了脏坑、净坑、梅花坑等,性命就保不住了。这哥五个除了韩天锦之外都挺精细,因此对韩天锦格外的留神,他也挺小心。按照这个步子来到朝天亭的台阶上。这台阶有十三道,刘世奇告诉他们走单别走双,否则必然碰上消息儿,大家提着心走单数,平安地来到上边,又继续走三步退一步来到门前。就见东方甲乙木两扇红门紧闭,比一般的门高大得多,门上有两个虎头,嘴里叼着大铜环子,锃明刷亮,门上钉着菊花钉,门上边有块横匾,上写甲乙木三个篆字,亭子上头吊着猪油灯,火苗儿足有半尺高。徐良单手提着金丝大环刀,向那哥四个一摆手,人们都列到两旁隐蔽好了,徐良一伸手,把左面的大铜环抓住,往怀里一拽,往外拧了三扣,拧完后徐良趴在地下,就见这两扇门突然往左右一分,从亭子里边打出一排毒箭,“吧吧吧”,韩天锦吓得一吐舌头,心说:真厉害呀,要是事先不知道,门一开我们哥五个可都变成刺猬了,看来刘老先生真高。等箭放完了,这哥五个站起来,知道头道关过去了,可是不敢进亭子。刘老先生交待得清楚,谁进亭子谁活不了,怎么办呢?甭着急,箭射完之后往里边观看,里边是过道,通到中央戊己土,过道两边是墙壁,墙壁每隔不远就有一盏猪油灯,大铜碗里边有猪油,棉花搓的捻儿有半尺多长,照得非常清楚。地面好像是方砖铺的,平整光滑,这全是埋伏。时间不大就听见中央戊己土那销簧一响,从里边出来一匹马,这马跑到东方甲乙木门前一掉个儿头朝里屁股朝外,但这不是真马,全是用草扎的,外边用马皮包着,大小和真马一样,也有马镫,辕辔,颜色挺新鲜,不注意就会以为是真的,马是红色的。韩天锦一看:“刘老先生不是说马管接管送吗?上吧。”白云生瞪了他一眼:“刘老先生说黄马管接管送,别的颜色的马都不能骑,这是红的,如果是外行往上一纵,马浑身上下发出火球,就得把人活活烧死。”“哟,我把这颜色忘了。”韩天锦一缩脖子。马在这里不动,山西雁把大环刀一掉个儿,用刀柄捅一下马尾巴,碰动消息儿,再看这红马,“呱呱呱呱呱”回去了。时间不大,走轮销簧一响,又出来一匹青马,照旧往这一站等众人来骑。徐良明白,青马混身上下带刀,谁骑谁也活不了,因此用刀柄一捅马尾巴,青马也回去了。最后,来了一匹黄马,往这儿一站,徐良明白了,黄马主平安,管接管送,骑上它就可以直接到里边。徐良冲哥四个一点头:上!头一个是艾虎,“噌”就上去了,一抓马的丝缰,双脚点镫,就见这匹马的尾巴摇了摇,把艾虎驮进戊己土。艾虎一抬腿从马上跳下来,冲外边的人招手,众人这才放心。就见黄马“嗒嗒嗒”又转回来了。第二个是卢珍,他也平安到达中央戊己土,这黄马又回来接走那哥俩。最后剩下徐良,他心里非常痛快,“噌”蹿上黄马马背,这匹马又把他接到中央戊己土。徐良见到那哥四个,腿一飘,双脚落地,就见黄马一调头嘎嘎嘎消失得无影无踪。它上哪儿去了?走到头,地上板盖一翻,马就下了地,没用了,徐良他们头一个到达终点。返回头再说那三路。打西门的是白芸瑞,率领小七杰。芸瑞是急性子,办事干净利落,几乎与徐良同时来到西门。他们的西门埋仗和东门正相反。在走路的时候要走三步退两步,所以时间就耽搁得长一些,走完这段路到了台阶前,台阶十三节,不能走单必须走双,他们踩着双数,平安来到门前。门是蓝色的,两个大虎头叨着铜环,门上有红匾——庚辛金。芸瑞先让小七杰都埋伏好,他也用同样的办法,抓住铜环往外拧了三扣,再看两扇门往左右一分,从里边打出一团火球来,“叭叭叭”。火球大小像拳头似的,连续打出一百多发,这要打在人身上得活活把人烧死。八位小弟兄站起来,在这等着。这个门没有马接,是豹接,分红黄赤白黑,他们骑红豹,管接管送,也到了戊己土。芸瑞来后见徐良他们已到,彼此打招呼,脸上都露出笑容。又等了好一会儿,就见南侠展熊飞从南方丙丁火打进来,他们所遇的事情与这两路基本上大同小异。南侠刚到,蒋平率领部下也平安进驻北门。到此,四路人马汇齐。刘世奇老先生一看,总算我的草图没白画,现在到了关键时刻,破亭子为的是救八王。这件事就交给蒋平了,蒋平按照刘世奇事先嘱咐的,看了看亭子中央转圈有八根红油漆大柱子,这八根柱子都有消息儿埋伏。蒋四爷一观察,从正北数到第七根柱子,回头问问刘世奇,刘世奇点头,就见蒋平站起来,一看这柱子下边有顶柱子的石头,是圆形的,好像一面大鼓,其实这石头上有埋伏,用手一摸,有个地方挡手,蒋平用蛾眉刺的尖子轻轻一挑,结果有一块是活的,把它拿下来是个窟窿,四爷把手伸进去,里边冰凉梆硬,有个八棱的铜疙瘩,他把铜疙瘩握牢,攒足了力量,往外拧了三扣,拧完把手松开,站起来来到刘世奇近前:“老先生,一切都按您教的办了。”“好嘞,现在这八根柱子消息儿全死住了。”刘世奇告诉蒋平快点开天花板,往下放笼子,四爷点头。放笼子还有一道手续呢,必须得来到东面,这里有两根柱子,得动左边这一棵。南侠把柱子抱住,往外拧了一扣,一转个儿,“嘎吱……”然后把手松开,众人仰起头来,就见天花板缓缓移动,裂开一道大缝,从里边系下个大铁笼子来,这笼子足有一间小房子大小,缓缓地落到地上。人们随着笼子往下落,心往上提,因为八王爷赵德芳就在这笼子里边囚禁着,众人舍死忘生就为的这事,焉有不紧张之理。就见笼子落地,众人“呼拉”一下子都围拢过来了。白芸瑞头一个到笼子近前:“王驾千岁,臣等……啊!”白芸瑞一愣,大伙儿仔细一看,笼子是空的,根本没有八王爷。芸瑞扭头跟四爷说:“咱们上当了!”蒋四爷把脚一跺,“呸!郭长达你个王八蛋,竟敢打赌哄老子,你把八王爷弄到哪儿去了,走,咱们找他拼命去!”老少英雄说完,闯出朝天亭,刚到台阶上,就见朝天亭的转圈“呼啦啦”伏兵四起。这里的伏兵都是莲花观的小老道、大老道,别看是老道,平日经过严格训练,都有两下子。他们掌起灯球火把,把院子照得像白天,就见飞云道长郭长达,飞剑仙朱亮,白莲花晏风等所有群贼站在正东面,借着灯光看得清清楚楚。再看周围这些老道,手里张弓搭箭,把目标都对准老少英雄。人家居高临下,把院子整个封死了。蒋四爷一看,吓得魂不附体,大将军不怕千军,就怕寸铁,人家一开弓射箭哪里还能活呢?单说白芸瑞,腾一下火就撞上来了,因为郭长达就是跟他打赌击的掌,今天上了当,他能不上火吗?芸瑞用宝刀一指郭长达:“呔!妖道,你因何言而失信?八王爷现在何处?”郭长达单手提着量天尺,手捋须髯,一阵冷笑:“哈哈哈哈,白芸瑞,别着急吗,实话告诉你,八王爷就在莲花观,只是改换了个地方,为什么要改,这可别怨我,怪只怪白眼眉徐良。”徐良一听,怎么怪到我头上来了?老西儿“噌”就蹿过来了:“王八驴球球的,为什么怨山西人?”“徐良,谁让你小子多管闲事,晏风跟我说,在南郑县贾家店,你跑到那发威撒野,竟敢把金掌佛禅的左臂砍下来,你小子也太狠了。晏风等逃回来,向我如实地说明经过,故此我才把八王爷挪地方了。你要不伤着金掌佛禅我能改变主意吗?这事就得怪你。”白芸瑞听完一阵冷笑:“郭长达,你少找借口,你说我三哥管闲事,那我问你,你为什么派金掌佛禅带着几个人去南郑陷害我展大伯父,还要害冯渊,你们要不先下手,我三哥焉能下手?看来你是强词夺理啊。”郭长达一乐:“白芸瑞,我就是强词夺理了,我告诉你们,你们上当了,中了贫道的计策,如今被困在朝天亭的院里,看见没?这些弓弩都是给你们准备的,你们说怎么办吧,愿意当刺猬呢,还是愿意跪倒投降?如果你们投降,我只要徐良、白芸瑞俩人,我们给莲花观的门人报仇雪恨,就把八王爷放了。这叫货换货,两头乐。如果你们不答应这个条件,贫道让你们一个也活不成,是死是活,立刻给我答复。”群贼喊道:“快说!不然就开弓射箭!”徐良一听,火往上撞:“王八驴球的,你出尔反尔,拉屎往回坐,是什么东西!我告诉你,我跟我老兄弟不怕死,来吧,有箭就往我身上射吧!”徐良说完,噌的一蹿,就到了天井当院,芸瑞一把没拉往,一看三哥的处境太危险,刚才人家指出来还有自己一个,岂能示弱,芸瑞噌一蹿,到了天井当院,胸脯一挺:“郭长达,你不是要我们哥俩吗?我们来了,请你先交出八王再开弓射箭!”郭长达一乐:“小子,哪有那便宜事啊,得先射死你们,然后我才放八王。小子们,你们还等什么?还不给我开弓放箭!”——
73#楼
 楼主| 发表于 2008-4-30 08:16:31 | 只看该作者
第075回 闯重围群雄脱险境 救八王老房下苦工    郭长达吩咐弓箭手:“开弓,射!”顿时箭如雨发,吓坏了老少英雄。俗话说,大将军不怕千军,就怕寸铁。这寸铁指的就是箭头。因为它速度快,老少英雄一无甲胄,二无盾牌,被人家团团围住,无处躲藏,真是千钧一发,危在旦夕。但是,事情已经逼到这一步,怕也没用了。单说徐良、白芸瑞,二人晃动宝刃,当先开道,边打边往外闯,这俩把平生的能耐全施展上了,两把宝刀舞动如风。再说老少英雄,顶着弓箭,往正东逃走,蒋平一边往外冲,一边叫大家保护刘世奇老先生。大家边打边往外闯,不管跑到哪儿,箭就追到哪儿。韩天锦屁股蛋上挨了一箭:“哎哟!疼死我了!”蒋平就喊:“注意!疼点没关系,快拔雕翎。”正好,来的这些人中没有饭桶,哪个人都有功夫,所以一时还能维持得住。欧阳春一看,无处可去,只好开便门了。他用眼一瞅,东北角防守比较薄弱,老侠客舞动方便连环铲,把雕翎箭打得乱飞,三个箭步就蹿到墙根下,把大铲抡开,对准砖墙,“吱啦,吱啦”。韩天锦一看,舞动大棍子也上来了,“哒哒哒”。墙虽然坚固,但架不住两件兵器,时间不大,墙就倒了两丈多长的一条豁口。刹那间尘土飞场,墙上还掉下来十六个小老道,有的被摔死,有的被砸死,有的受伤逃走。北侠回头高喊:“老少各位这厢来!”老少英雄全都扑奔豁口,眨眼间全都夺路而逃。郭长达在正北的房上指挥着,一看三侠五义突围而出,不由得火往上撞,把掌中的量天尺一碰:“无量天尊!你们真是饭桶,用弓箭都射不着他们,让他们瞪眼在我眼皮底下溜掉了,这还了得!追!继续放箭。”五百来名小老道从房上和墙上下来,在后边就追,边追边放箭。蒋平边撤退边作安排,欧阳春、徐良、白芸瑞、钟林四人断后,护着这些人继续撤退。天黑,外边树林也多,大家进了树林子就脱离了危险。郭长达领人追了一阵,一看没什么效果,收兵撤退,回到莲花观不提。

    单说众人一口气败回开封府,等他们进了开封,太阳升起,天已大亮了。再看众人,狼狈不堪,蒋平一查,除韩天锦之外,还有七八个人受伤,不过都是轻伤。蒋平不敢隐瞒,把实情向包大人禀报。包大人亲自出来看望大家,好言安慰,但他心中着急,满指望各位英雄破亭子,救出八王千岁,结果空去白回,差一点全军覆没。究竟八王千岁现在在什么地方?怎么才能救回来?这是问号。如果万岁问下来,怎样回答呢?包大人心中着急劲儿就甭提了,他双眉紧锁,面沉似水。山西雁徐良气得直拍桌子:“郭长达,我要抓住你千刀万剐,决不留情。”韩天锦取出箭,上了药,他冲着莲花观的方向大骂一通。蒋平说:“算了,再骂郭长达也听不见,眼下只好商量下一步怎么办,吸取以往的教训,设法再救八王爷。”芸瑞说:“四伯父,我看八王千岁不好救了,郭长达把他转移了,转到何处咱们怎么能知道?用什么办法能把人救出来呢?看来是难啊,只有把郭长达抓住,撬开他的嘴巴,叫他招供,不然的话,恐怕这事不好办。”徐良一听点点头:“老兄的话有理,不过我纳闷儿,咱们这么多人怎么把八王千岁看丢了?他老人家化装私访干什么?他若不离开安庆宫焉能出现这些后果呢?”韩天锦把眼珠子一瞪:“那你怨谁?你问你干儿子房书安吧,尽他出的主意,没事他保着八王爷出去私访,要没他我看出不了这麻烦。”韩天锦的一句话提醒了徐良,老西儿一点手把房书安叫过来了:“房书安,是这么回事吗?”“不假。那天我奉包大人之命,赶奔安庆宫,向八王千岁禀报这些日子破案的经过,老人家心血来潮,非要私访不可,我再三劝阻老人家就是不听,我有什么招儿啊?故此,我才保着他出去私访,谁能料到出这个事?”“呸!”徐良青筋都突出来了:“房书安,混蛋东西!八王爷私访你拦不住,但你为何不回来报信儿?你明明是饭桶,怎么能保住八王千岁呢?难道说八王爷丢了你就没有责任吗?”“干爹老儿,我现在混身是嘴也难以分辩了。”徐良是好脾气,今天这事是被逼的,当众大发雷霆,把房书安骂了个狗血喷头,实质上他不单是骂房书安,把别人也捎在里头了,意思是我回家给我爹治丧,你们都在开封,瞪眼儿把八王爷看丢了,如今出了这么大的麻烦,难道你们就没有责任吗?徐良这一顿牢骚,把众人的脸说得一红一白的低头无言,房书安被骂得实在呆不住了,他低着大脑袋,退出厅堂。回到前屋校尉所,房书安往矬凳子上一坐,双手托头,闭着眼睛不住地唉声叹气。他心想:开封府这碗饭真不好吃啊,表面上看起来一个个神气十足,骑马挎刀威风凛凛,实际上每天都在刀尖上过日子。我到开封府总共不到一年,不是破案就是破案,到处奔波,担风险。别的不提,就说八王爷这件事,这老头儿不是吃饱了没的干吗?你非私访干什么?结果出了这么多的事,让大伙儿担心。也不怪我干老儿骂我,该我倒霉,当初我到开封府多带点人也不至于出这事了。他想:自己的梦还得自己圆,我得想办法把八王爷救出来,不然我就落下话柄了,到什么时候也是个罪人。我现在就得豁出一头去,去莲花观一趟,把他们的底细掏出来,如果知道八王爷在哪儿,我再设法把他请回来,岂不立下大功吗?不但我立功,我干老儿徐良也不那么着急了。对,想到这,房书安站起来,刚往前走了三步又坐下了,他暗自叫着自己的名字,真是螳臂挡车自不量力啊!我有什么能耐,到莲花观能摸到底吗?要是我被抓住,我死事小,不是又给开封府找了麻烦吗?死了倒好,要是被俘,我还得零受罪,不行,使不得。刚想到这,就听后院很吵,开门站在院里一听,是徐良正跟蒋平在吵。徐良说:“我不是埋怨你四叔,家有千口,主事一人。八王爷没请回来,责任全在你身上,干吗不让别人去送信儿,非得让房书安,结果把八王爷给丢了。”蒋平觉着委屈,他说:“小良子,话不能这么说,老虎还有打盹儿的时候,何况人乎?”房书安一听,这事还是从自己身上引起的,怕也没用,还得去莲花观,宁愿死在前敌,也不能受别人埋怨。房书安咬紧牙关,打定主意,背好小片刀,斜挎百宝囊,把里边的东西检查了一遍,小钩子、剪子、刀子、耙子、没羽飞蝗石,还有个熏香盒子。他是绿林出身,这些人一般都有熏香盒子,为的是作案时把人用药迷倒好下手,后来他投奔开封府,蒋平对他说:“我们是官府的人,办事光明正大,不要再用这些下五门的东西。”房书安点头,把熏香盒子掖起来,没舍得毁掉它,今天情况例外,他又把这盒子揣到百宝囊中,检查了盖子、螺丝和里边的药,还挺好使唤。他想:自己能耐不大,还得靠这些东西帮忙,俗话说,手巧不如家伙妙啊!今天破例再用一回,我若不是对手,可用它转败为胜。他收拾完百宝囊和需用之物,腰里揣了点银子,跟谁也没打招呼,便离开开封府,出西门赶奔西山坳。到了西门儿,往旁边一看,有个烧麦馆,这馆的旁边是个人烧铺,他进去吃了二十个烧麦,临走时买了十个火烧,二斤酱牛肉,还买了个葫芦,里边装上五斤好酒,用包袱皮一兜,赶奔西山坳。莲花观就在西山坳里边,距这里四十多里地,他准备了这么多食物,是打算呆一两天。

    在路上他边走边盘算,怎么进莲花观,怎么摸清底细,如果人家有防范,我应怎样对付。他脑子里设计了种种方案和行动计划,但没有一项能落实,故此,他双眼沉重,心乱如麻,走的速度就慢下来了。尤其一进山,不敢顺盘山道走,怕遇上贼,只好走小道,这小道就得自己摸索着前进。有时荒草一人多高,辨不出东南西北。房书安边想心事,边扒开野草向前爬行,实在爬不动了,他把包袱放在石头上,靠在一棵树上直喘气,抬头往四外一看,非山即岭,古墓廊林,这地方真荒僻啊。房书安一想:我走哪儿了?莲花观在什么地方?我得好好瞅瞅。他站在石头上仔细往四外打量,看来看去他的眼光就落在侧面的树林里了。他一看吓了一跳,树林里有个人上吊,已经挂上了,腿蹬手刨,人还没断气。老房一想:这是谁?怎么跑到这上吊来了?我见死焉有不救之理。想到这,他分草棵子直奔小树林,等他进了林子,上吊的人也不动弹了。他一手抱住这个人的双腿,另一只手拽出小刀把绳子割断,把这人轻轻抱住放在地上。房书安这才看清楚,上吊这个人是个老人,穿戴破旧,看上去有七十来岁,头上戴着破毡帽。他为什么上吊,房书安顾不得多想,开始进行抢救,幸好这人刚断气,再晚一步就完了。就听这老者哼了一声,房书安长出一口气,总算把人救过来了,他站起身来,擦擦头上的汗。这时老头儿把眼睛睁开了,从地上慢慢坐起来,看看房书安,看看他上吊那棵树:“唉哟,是您把我救了吧?”“是啊,你这老头儿真有意思,怎么跑这里上吊玩儿来了?”“唉呀,恩公!你怎么还跟我开玩笑?我是走投无路了。”房书安一听话中有话,心想:虽然我心中不静,但眼前之事又不能不管,所以他耐着性子问老头儿:“老人家,别难过,你把你上吊的原因跟我说一说,我但能帮忙一定帮忙,好死不如赖活着,你看好不好?”“天地虽大,哪有我容身之地?我活着还不如死了。”“不能这么说,你把话跟我说清楚,能帮我一定帮你。”“好吧,我都告诉你。我就住在这前山沟里。”“你叫什么名?”“姓刘,叫刘老五,因为家穷没念过书,我排行老五,到现在一把胡子了,还叫这么个名字。我们就爷俩,我有个儿子,他忠厚老实,人们都叫他傻六。在我们庄子,我们家过得最富,这些年卖山柴,打野草,打猎,手头积攒了俩钱儿,我开了个杂货铺,买卖真不错,人们进城买东西不方便,都上我的铺子来买,这样我手头更富裕了,给我儿娶了个媳妇。她是祥符县的,姓邹,长得俊俏,聪明伶俐,比我儿小十岁。过门后夫妻感情不太好,常吵架,我只能规劝。他们住后院,我搬到前院,连看铺再打更,虽说家中有点不睦,可生活满不错。哪知道前两个月出了件大事。”房书安问:“什么大事?闹贼了?”“您猜对了,丢点东西不算什么,是我儿媳妇行为不正,勾结不良之人。后来我发现有一个人经常到我儿媳妇屋里,连吃喝带说笑。我儿跟她干仗,但打不过人家,她叫我儿子用休书把她休了,她要跟那个汉子公开成亲。我儿不答应,他忍无可忍就离家出走了,到现在两个月了,活不见人,死不见尸。他一走把家里这个烂摊子给我留下了。我儿媳妇更是无法无天,与那个人明铺夜盖,弄得满城风雨,我都抬不起头来。我劝她改邪归正,她不但不听,还骂我,我忍不住揍了她两巴掌,这下可打坏了,到晚上,那个汉子又来了,她把经过告诉他,他把我揍得浑身是伤,并说你要报官就把你们老刘家的祖坟刨了,把你们刘家当族的人斩尽杀绝;如果你不吱声,还可以保你一条命。恩公您听听,报官去吧丢人,再说这贼人说得出干得到,杀了我和我儿子是小事,要杀了老刘家当族的人,我们爷俩岂不成了罪人?不报案假装不知道,这事能行吗?真是左右为难。后来我一想:这是命运的安排,我还活什么劲儿,真不如死了,死了,死了,一死全了。就这样我心路一窄,才跑到这里上吊来了。”房书安听完,把大脑袋一扑棱:“唉,老头儿,你也别太伤心,俗话说,大丈夫难免妻淫子不孝啊,何况你是个普通人呢。我再问你,你见过这个奸夫吗?”“见过,他还亲手打过我。”“他叫什么名?是哪儿的?”“离我们这里不远,有个莲花观。”哟!房书安听说是莲花观的人,心中一动:“叫什么名?”“我想想……他是出家老道,念佛的人,姓郭,叫什么达……对,叫郭长达。”房书安听完惊呆了半晌,这不就是飞云道长莲花门的总门长吗?这事可真新鲜,郭长达能干这种事?房书安又问:“老头儿你好好想想,他真叫郭长达吗?”“那还错得了?又不是一次了,他跟我这么说的:你儿媳妇跟着我有什么亏吃?要钱有钱,要吃有吃,我无非到这儿取个乐子,完了给你们一大笔钱,你们的小买卖营业还可以再扩大,让你发个小财,你怎么这么死脑筋呢?我是堂堂的总门长,我有的是弟子徒孙。这就是他跟我说过的话。”房书安一听,是他。“这人长得什么模样?”“大个儿,有点高颧骨,花白胡子。”“对,对了!”房书安心中暗想:“郭长达呀好小子!你表面上人模狗样,又是总门长,又是剑客爷,人们都挺尊重你,闹了半天你是个好色之徒,强霸民间少妇长女,这乃是绿林道所不允许的,何况你还是个总门长呢,又是个出家的老道,你这个底我算摸来了。”房书安想到此,又高兴又生气,就问老刘头儿:“这个郭长达最近还上你家去吗?”“去得还频了呢,天天都去。”“今天晚上能去吗?”“我看还能去。”房书安眼珠一转,计上心头:难道我不能把这老道捉住?他言而失信,气坏了开封府的人,特别是我干老儿徐良都快气疯了,倘若我设法把这个恶道捉住,不但能给国家除害,而且救八王爷就不成问题了,这太好了。房书安想到得意之处手舞足蹈,但又一想:此事谈何容易,郭长达乃是剑客,武艺高强,就凭我这两下子能捉得住吗?不然的话我回去搬徐良、白芸瑞、蒋平他们;又一想没把握,倘若郭长达今晚上要不去呢?好几十里地我把人搬来了,捕风捉影,不得把我干老儿给气死啊?房书安又一想:我百宝囊之中有迷魂药,有熏香盒子,怕谁呀?郭长达能耐再大也是个人,难道他闻上这药就不趴下吗?岂有此理!胆小难得将军做。想到这,他的胆子就壮起来了:“老头儿,这么办吧,你甭死了,我替你出这口气,我教训教训你儿媳妇,把奸夫整到官府去,你看如何?”“得了吧!您是给我宽心丸吃,您有那么大能耐?”“老头儿,我要没那么大能耐能没鼻子吗?”老头儿一看,可不是吗,怪不得他说话这么难听:“那是怎么回事?”“练功练的。要想捉那老道不费吹灰之力,不过你得给我帮忙。”“我能帮什么忙呀?”“你先领我到你们家看看去,家住哪儿?门朝哪儿开?奸夫从何处来?从何处走?儿媳妇什么模样?我全看完了就没你的事了。今晚上如果奸夫去,我捉住他,你再帮帮我的忙,把他送到开封府。”“送开封府?”“对了,我是开封府的人,实不相瞒,我是办差官,包大人手下的公差。”“是啊!您贵姓?”“免贵姓房。”“房大老爷,我有眼不识泰山。”老头儿说着要磕头,房书安把他搀住:“老头儿不必多理,你敢答应吗?”“敢!您是官府的我还怕什么呢?您叫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好,马上领我到你们家去。”老头儿转忧为喜,把带子拣起来系好。房书安又回到原来那块石头跟前,把夜宵拎着,老刘头儿引路,二人直奔正南。房书安觉着走着很吃力,老头儿是山里人,走起来脚步轻快迅速。约摸一个半时辰来到一道山坡,乱草没了,树林也不那么密了,老者用手指一指:“房爷,您看,那就是我们的村子,叫刘家集。”房书安往下一看,离脚下二里多地有个村庄,是顺着山坡修建的,足有二里地长。因为是白天,能看见街上的来往行人。“到了,我家就在小十字街。”“老头儿,咱俩分开,我走左边,你走右边,装着不认识,到你家门上时,你冲我一努嘴,甭说话,有事咱们到外边去商量。”老头儿答应着先走了。房书安跟在后边,为了防万一,他拿一块布把鼻子围上,把小刀摘下来塞在包里,把衣服收拾一下,就不那么显眼了。时间不大,他们进了刘家集。房书安一看,这地方够穷的,家家门前破东烂西,有挂着农具的,几个农民端着碗在外边吃饭,还有劈柴的,晾鱼网的,谁也没注意他。

    他们顺着石板路往里走,到十字街,就见老刘头儿冲他一努嘴,房书安顺着方向一看,就见小十字街路北有两间门脸儿,门外边挂着幌子,还有牌子,上写“刘家集杂货铺”。房书安看得清楚,又在铺门前溜了两圈,看到迎着门是栏柜,柜后是货架子,上边放满杂品,柜台后面坐着一个年轻女子,不超过三十岁,高绾云鬓,清水脸尖下颏,笑眯眯的月牙眼,脸上还有个酒坑儿,衣服也算上等的了,有时跟顾客嫣然一笑,倒有三分魅气,这就是老头儿的儿媳妇邹氏。房书安迈步进屋,东瞅西看,指着花生仁儿:“给我来半斤。”“唉。”邹氏挺勤快,包好花生仁儿往前一递:“四个老钱。”房书安递了钱,接过花生仁儿,心生一计:“大嫂,行个方便吧,我想借口水喝,不知水缸在哪儿?”“转过柜台,旁边就是。”房书安以借水为名,转过柜台,一看挂着半截门帘,他哈腰舀水的时候,顺着门帘下边往后院一看,是个挺大的院子,里边有三间房子,不用问,这定是邹氏两口子的居所。院里堆的破东烂西,左面摞着木头,是烧柴,右面好像有猪圈。房书安作到心中有数,喝了半瓢凉水:“谢谢大嫂。”说着离开杂货铺,往前走出了刘家集,等没人时一看,老刘头儿在这等着。老头儿一看恩公来了,忙问:“看清了吗?”“看清了,那个小娘儿们就是你儿媳妇?”“是。”“后院养狗还是养猪了?”“不是,那是羊圈,原来养着两只羊,现在都卖了。”“别的呢?”“没有。”“三间房是你儿媳妇住的?”“是,他们两口子住的。”“吃饭没?”“没。”“我这里有吃的,今天我请客。”他们找了个坟墓,拣块干净地方,房书安把包放下解开,老头儿一看有火烧、酱牛肉,还有一葫芦烧酒。房书安说:“咱们可劲儿吃,之后你就睡一觉,我也休息休息,天黑了我进村子去干活,你就起来,精神着点在这里听我的信儿,不管我干成干不成,我会到这给你送信儿来,要是把那个妊夫抓到,你帮我把他送到开封府。”说完两人盘膝相对而坐,时间不大两人吃饱了。房书安一看离天黑去办案还早呢,正好趁此机会解解乏,两人倒地就睡。这几天房书安很疲劳,这地方又肃静又凉快,他一觉睡到满天挂星斗,忽然老刘头儿把他推醒了。房书安看看星斗,判断时间已经起更了:“老头儿你没睡?”“我睡醒了。恩公,你是不是该起身了?”“幸亏你叫醒我,不然就晚了。”房书安说完,站起身,挎好小片刀,背好百宝囊,检点应用之物样样齐全,又叮嘱老刘头儿几句,然后起身赶奔刘家集。走了不到三里地,房书安进了街。这是个荒僻的小山村,天一黑人们就睡觉了,街上非常肃静——
74#楼
 楼主| 发表于 2008-4-30 08:16:54 | 只看该作者
第076回 审妖道方知底细 围下院巧遇劲敌    细脖大头鬼房书安,为捉拿莲花门总门长郭长达,赶奔到刘家集老刘头家。为什么上这儿来?老刘头说他儿媳妇邹氏不贞,与郭长达通奸。此事究竟真假,老房心里还没底,但盼这是真的。他由山冈上下来,直接来到刘家集,很顺利地来到小十字街。他借星斗的光辉一看,正是老刘家的杂货铺,因为白天他踩好了道,不走前门,一拐弯儿直奔矬墙而来。这矬墙没有一人高,由条石和碎砖堆砌而成。房书安站到这儿,脚尖一跳,扒着墙头往院中观看,但见三间房东屋点着灯呢,洗耳侧听,院里静悄悄的。房书安双脚点地,“噌”地一下蹿上矬墙,双腿一飘,就跳到院中。他高抬腿轻落足,凑到后窗户跟前,扒到后窗户上,用舌尖舔破窗户纸,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往屋中观看。看到屋里靠南边有一铺炕,这炕收拾得很干净,被窝、枕头都准备好了。靠前院的窗户跟前,放着一张长条桌。桌上摆着几碟点心,还有酒杯、筷子、匙碟等。一个女人正在对镜打扮,只见她把眉笔、口红放起,转过身来,老房一看正是那个邹氏。他见她又把箱子盖儿打开,从里边拿出来几件新衣服,换了一件红色的觉得不合适,又换了件粉色的,而后拿镜子前后照照,看那样是挺满意,便把别的东西都归置好,起身到院儿里去了,然后又回到屋里,坐一会儿站一会儿的,看样子像是等人。房书安估计大概是等郭长达,就静心屏气地耐心等着,想看个究竟。等啊,等啊……好容易到了三更过后,就听见有人轻轻叩打窗户,“梆梆梆”。“来啦。”邹氏一阵风似地把房门打开。随着声音响动,房书安看见邹氏领进一个人去,借灯光一瞧,果真是个出家的道士。此人身高过丈,细条条的身材,头上九梁道冠,身穿灰色道袍,腰系丝绦,往脸上观看,黄焦焦的一张脸,三绺花白胡须,手里头提着一个沉甸甸的包袱,跟邹氏两个人携手揽腕走进房中。老房一看,不是郭长达,这个泄气劲就别提了。但是房书安一想:尽管他不是郭长达,也是莲花观的道士,如果把他抓住,也能问明莲花观的奥秘。别的不问,就问他八王千岁在哪儿,要能把这件事打探出来,也就不虚此行啊。想到这儿,房书安就不泄气了。这时就听邹氏在屋里撒娇:“你这人真是的,怎么来得这么晚呢?”老道手捻须髯,轻轻一笑:“呵呵呵……并非贫道失信,我不是跟你说过吗,最近我的庙里来了上眼皮儿管家了,我不得不听人家的,人家不歇着,我哪儿敢出来呢?”邹氏瞪了他一眼:“你总是人家人家的,你不是观主吗?你怎么还有上眼皮儿呢?谁能管得了你?”“哎,我虽然说是观主,可管我的人也不少,你哪知道其中的事情呢,妇道之家问这没用。哎,你看,你要的东西我给你拿来了。”老道说着就把包袱往桌上一放,邹氏亲自打开,房书安也要看看是什么,一看里头有几块衣料,在衣料的浮头儿是一包首饰,有一对赤金镯子,几只戒指,还有一支凤钗,看样子沉甸甸的,都是些值钱的东西。邹氏一见乐得手舞足蹈:“嗯,这还行,你从哪儿弄的这些东西?”“哎呀,我身为堂堂观主,要拿这点东西还费劲吗?我没说吗,我的上眼皮儿来了,我得背着他,等他走了,我就随便了。”“嗯,你看酒菜都凉了,我还得热一热。”“不必了,我刚在庙上吃过。”“喝啊,不喝酒有什么意思?人家都给你准备了。”“好好好,我少饮一些,不过,我休息片刻还得回去。那上眼皮煞是厉害,这两天他性情暴躁,动不动就点名,发现我不在,非责怪我不可。”“哟,上眼皮,上眼皮,一进门说了八百六十个上眼皮,他是干什么的?”“他是剑客呀!”“什么叫剑客?”“嗨,要不说你妇道人家,头发长见识短呢,剑客就是在武林当中有能耐的人,不达到一定程度,称不了剑客。此人武艺精通,本领高强,而且性急脸酸,六亲不认。我要把他得罪了,我这条命都保不住,别多说了,这不我把东西给你送来了,休息片刻我就走。多咱上眼皮离开我那儿,我就把你接到庙里去,那有多好!”邹氏听完满意地一笑,把酒菜重新热了热,他们俩就在长条桌上吃开了,还说了些淫词浪语等不中听的话。房书安也不乐意听,便用两个手指头把耳朵堵上,一会儿再把手松松,听他们是不是说正事。就这么反反复复多次,而后听那老道说:“天气不早了,安歇吧,我打个盹儿就得回去。”就见邹氏帮老道卸掉道冠,脱了衣服,她自己也脱衣服……房书安把眼睛一闭,直到屋里的灯光灭了,男女说笑声消失之后,才把熏香盒子拿出来,顺着窗户捅了个眼儿,把熏香盒子的嘴儿人进去了。与此同时,在自己的鼻子上,闻上解药,不闻他也得迷糊。房书安用手一掀,“嗖嗖”两股白烟喷进屋里,“阿嚏——阿嚏——”两声喷嚏过后,屋里就没声了。房书安一看大功告成,就大大方方从后窗户转到前门,用小刀把门闩拨开,迈步进到屋里。他先把长条桌上的灯点着,然后端着灯,奔炕跟前而来,炕边没有帐帘,看得清清楚楚,一对狗男女赤条条在那儿躺着,嘴吐白沫,已经人事不省。房书安先把赃物卷巴卷巴带到身上,又搜查老道的衣服,发现老道身上带着凶器,是两把匕首,就把匕首收了,推门出来了。他顺着矬墙蹦出去,来到山冈一看,刘老头儿还坐在这儿等着听信儿呢。房书安冲他一点首,老刘头儿跑过来了:“怎么样?”“跟我来。”老刘头儿跟着他奔到家门口。等快到进门儿的时候,房书安乐了:“我说老头儿啊,你可别生气,你是明白人儿,咱们是抓差办案,你看见就得了,你儿媳妇真不是个东西,那野汉子还在屋里呢。”“那怎么办?”“已经睡熟了,人事不省。”“那咱一进屋,他就听见了。”“听不见,我给他们用上药了。”于是房书安先跳进去,把街门打开,把老刘头儿放了进去,两个人来到后院。老刘头儿推门进屋一看,“哎呀!”臊得面红耳赤:“呸!真是不要脸到极点了!哎——房老爷,我干点什么?”“你呀不用干别的,就拿着被把他俩全给我包起来,你跟我换班儿扛着,扛回开封府,就干这点儿事就行。”老头儿按照房书安所说,用被子把这对狗男女包起来卷好,像煎饼卷大葱似地系了三道腰,然后灭了灯,两个人退了出来。房书安反手把门锁好,这才跟老刘头儿一替一换地赶奔开封府。这儿离开封好几十里地,背着俩大活人,可不是轻活儿呀,把老刘头儿累得两鬓流汗,房书安也压得上不来气儿。后来老房急了,背不动就放在地上,像拖死狗似地拖,就这样,一直到第二天日头升得老高老高的时候,他们才来到开封府。老刘头儿在外边等着,房书安到里边去报信儿。他刚进开封府的校尉所,张龙、赵虎、艾虎、刘士杰这些人正在里面议论他呢,见面就问:“你哪儿去了?大伙都找翻天了,你怎么才回来?”“哎呀!我办了一件违规内容的大事。”“什么事?”“我把郭长达抓住了。”“是吗?你别瞎说了。”“真的,不信你问他是不是叫郭长达。”“你是怎么抓住的?”“啊呀,有意思透了,一言难尽,先把人弄进来再说。”说到这儿房书安领着大伙来到开封府的衙门前。众人一看,地下放着个大行李,是长条的,旁边还站着个满头大汗的老头儿。“郭长达在哪呢?”“在行李里头呢,陪着他来的还有个堂客。”“啊?!”大伙儿七手八脚地把行李卷儿先弄到里边,把老头儿也领进去了。这时候开封府的人都听到信儿,徐良、白芸瑞、翻江鼠蒋平、北侠欧阳春、南侠展熊飞以及在这儿帮忙的全都赶到校尉所,把老房团团围住。房书安晃着大脑袋就将昨晚经过讲述一遍。山西雁徐良把眼睛一瞪:“房书安,你离开开封府为什么不跟大伙打个招呼?害得大伙到处去找你。”“我说干老啊,我的本意是想到莲花观摸摸底儿,哪知道慌不择路把道儿走错了,误走刘家集遇上刘老头儿上吊,我见死哪有不救之理呀?救下来一问,从中出来个郭长达,我也不知道真假,就打算把他抓住,现在果然抓到了,虽然不是真郭长达,但是他是莲花观的人,想知道八王爷的下落,可以问问他的口供,我想这也不是白费事吧!”蒋四爷闻听点点头:“书安哪,你这就算做对了,我们大家正为此事着急,谁也拿不定主意,有心发兵攻打莲花观,又怕郭长达一狠心把八王爷给杀了,人家手中掌握着人质呢,咱没办法呀。管他是谁呢?问出他的口供,对咱们或多或少有用。”大伙七手八脚把绳子解开,被子一抖,“啊!”一下子全把脸背过去了,谁知这二位赤条条一丝不挂呀!霹雳鬼韩天锦瞪着大眼珠看了看:“真他妈的没出息,这——这——这怎么办呢?”房书安说:“我这儿有解药,给他们抹上就好。”就这样给他们抹上解药,又找来衣服给他们穿上。时间不大,这对狗男女就醒过来了,邹氏睁着惊恐的眼睛一看,像在梦中似的还没有明白是怎么回事,已被一根绳子牢牢拴住。那个老道也不例外,刚把眼睁开,脸上就重重挨了两个耳光,还没等他明白怎么回事,已被五花大绑。房书安用手指指他们:“二位到地方了,你们高兴得有点过劲儿了吧!实不相瞒,这乃是开封府,你们摊上官司了,有什么事你们照实就说吧,倘若嘴硬,小心皮肉受苦。”房书安说完了问徐良:“干老,您说这事怎么审问呢?是不是需要禀明包大人?”徐良也拿不定主意,又问蒋平。蒋平摆摆手说:“算了,算了,包相爷心里头急得要命,像这种花案他焉能审讯?不如咱们几个先过一堂,看看有没有必要禀明相爷。”众人一听也好,就先把那邹氏带出去了,让老道直溜溜跪在众人面前。霹雳鬼韩天锦准备了两把鞭子,在旁边担任皂隶。这皂隶是专门给上刑的。韩天锦“啪啪”给他两鞭子,把老道打得昏头转向。蒋平把茶几一拍:“听着,我问你什么,你得回答什么,你叫什么名字?”“我叫郭——郭——郭长达。”“什么?你到底叫什么?”“我叫郭——郭达。”房书安一听差一个字,那位是郭长达,这位叫郭达。蒋平接着问:“你自称是观主,你是哪个观的观主?”“我是莲花观的观主。”“胡说!莲花观的观主是郭长达,怎么又变成你了?”“哎,这个大老爷,我有下情回禀,我是莲花观下院的观主,莲花观有上院和下院,您说的那个郭长达是总院的大当家的,我是下院一个小当家的,他叫郭长达,我叫郭达。”蒋平看他没说瞎话:“好了,我先问你,你多大岁数了?”“五十八岁。”“我说你这三清弟子讲什么呢?怎么干这种事?三清弟子讲的是扫地不伤蝼蚁命,爱惜飞蛾纱照灯,不准贪恋红尘,你可倒好,没事在外边寻花问柳,勾结民间少妇,你这是怎么回事?哪条道经上有这条?”老道一听连连叩头:“哎哟官长,我罪该万死,罪该万死啊!”“嗯,认错就行,我再问你,除了干这种坏事之外,你还干过什么坏事?”“这——这——这怎么说呢,我还干点坏事,总院每一年给我们下院拨三千两银子,这是供我们下院大伙花的,我因为有私心,就先吞了一半,那一半给大伙花,我——我——我这也是不对,也是坏事。”“还有什么?”“还有——就——就是老百姓到庙上烧香许愿,我们拿话吓唬人家敲竹杠。”“没问你这个,叫你说正事!”韩天锦过来“啪啪”又是几鞭子,打得郭达狗叫似的:“老爷,我实在不明白您是指什么说的。”徐良插话:“我问你,郭长达最近干些什么?你知道不知道?”“嗯——知道一点,听说他跟官府作对,把安庆宫的八王爷囚禁到莲花观了。”“八王爷关在什么地方?”“这我怎么知道?”徐良一看他不老实,过去就把他的耳朵给薅住了。徐良的手多有劲儿,一薅把他脖子抻了有多长:“说!怎么回事?八王爷到底在什么地方?你到底知道不知道?”“知——知——知道,我说,我说。”“讲!不讲今天就宰了你!”房书安把小片刀拽出来搁到郭达的脖子上,“你说不说?不说实话我就往里一推。”这一下可把郭达吓坏了,脸也变了颜色:“哎呀!别,别杀我,我说,我说……”

    “他呀,是这么回事,我们总观主郭长达跟官府作对,把八王爷囚禁在莲花观。开始囚禁在朝天亭,据我所知,朝天亭有消息儿埋伏,不易被官府发现。后来又听说打赌击掌,开封府又请出什么高人,郭长达觉得心里没底,就把八王爷挪地方了。”“挪到哪儿啦?”“这,挪到我那下院了。”“现在还在吗?”“在,在……”“详细说!”“唉,我说,我全说。八王爷挪到我们下院,算今天是第三天。一来我那个下院在西山坳的大山里,离刘家集十二里地,非常荒僻,一般人想不到那个地方;二来下院里还有个地道,全是用大石头垒成,修得非常坚固。上面把盖儿一扣,神仙也发现不了。郭长达指示我,一定保密,不能对任何人说,如果把八王爷看住,算我有功;如果把八王爷丢了,扒我的皮。”“八王爷现在身体怎样?”“身体不算好,本来上了年纪,又连害怕带折腾,能好得了吗?带到我那儿之后我就发现他发烧有病,为了不让他断这口气,我给他准备了点干草,拿了两床被褥,还告诉小徒弟,一日三餐准时给他送水送饭。别的我就不清楚了。”大伙儿正愁八王爷没着落呢,没想到房书安立了大功,于是眼前为之一亮。但是蒋平问得挺细:“八王千岁在莲花观下院都有谁保护呢?”“我这下院一共十二个人,包括我在内,虽然会点武术,但都稀松二五眼。我们总门长当然放心不下,又从总院给拨来十位,带队的是个小个儿,据说是从外边请来帮忙的。此人长得像个活猴,脸还挺酸,像个钦差大臣,总门长指示我们听他指挥,目前此人负责监管八王千岁。”“这个人是哪儿的?叫什么名字?”“哪儿我不知道,好像是姓陆,叫陆昆,还有个绰号叫三尺什么魔。”他刚说到这儿,徐良就知道是谁了。他想:这人肯定是三尺地灵魔陆昆,是飞天神魔陆青的亲哥哥。那个陆青死在徐良的刀下,他的哥哥又来了。这陆氏双魔是最难惹的,没想到郭长达把他派到莲花观下院看守八王爷。行了,这算摸清了。但房书安还不放心,一把把郭达给薅住了:“我再问问你,你们莲花观下院有没有埋伏?”“没有,就有个地道,没有消息儿机关。”“好,现在先得把你押起来,要有的话,回来把你的舌头割下去。”“我要是说了瞎话,你们杀剐自便。”大家问了再三,一看再没新词儿了,就把老道收监。至于那个女人邹氏,因属花案,也暂时押起来。刘老汉怎么办呢?为了怕他回家出事,就让他在开封府跟打更的住在一起,等过后再行处置。众人开了个紧急会,大家觉得八王爷已有着落,现在应该立刻赶奔莲花观去解救八王爷,否则夜长梦多,迟则生变,若被发觉,再把八王爷转移了,就不好办了。蒋平分析了一下形势,认为人去多了没什么好处,家里面还得留下人看家,于是思索片刻,进行了分工:南侠展熊飞和黑妖狐智化率领一些人看守开封府;日月飞行小太保钟林,蒋昭蒋小义率领小五义马上动身,埋伏到莲花观总院和莲花观下院中间,如果莲花观下院有人去送信儿,就抓紧将其抓获,若总院派人去援助,就将其堵截;余者跟徐良、白芸瑞、蒋平赶奔下院去救八王爷。安排已定,蒋平和徐良马上向内宅包大人禀明情况。包大人一听,这才舒展了眉头:“噢,这倒是件好事,你们无论如何也要把八王爷请回来!”“遵令。”蒋平跟徐良撤出来,马上按照计划行动。大家离开开封府后,蒋平又把冯渊叫回来:“冯渊哪,你马上赶奔相国寺,聘请凌空长老和北侠欧阳春赶奔莲花观下院与大家会齐,不得有误。”冯渊得令,转身就走。因为凌空长老是有身份的人,又是个出家的三宝弟子,在开封府出入多有不便,就住在相国寺,由北侠陪伴,遇事随时到那里送信即可。

    且说老少英雄,出了开封府,又出了东京城,一阵风就来到西山坳。他们又避开了大道,翻山越岭,转过刘家集,直扑莲花观下院。当时天已黑了,红轮西坠,玉兔东升,大家“呼啦”一下散开隐蔽起来。再瞧这座下院,规模比总院小多了,一道山门,两个角门,一座院落,前后三层殿,不但规模小,建筑也比较简陋。院落周围古木参天,十分荒僻。大概正因如此,才把八王爷转移到此。众人摸到近前,山西雁徐良脚尖点地,飞身上墙,胳膊肘挂在墙上,往院里观瞧。他见头屋院里站着一帮人,有出家的道士,也有俗家的,都站得整整齐齐。院里点着好几盏照灯,把院里照得通明。院中放了一把八仙桌和一把太师椅,太师椅上还搁着小板凳,小板凳上坐着一个人。这人站起身来,平顶身高不过三尺,小窄肩膀,两条胳臂长过膝盖,罗圈腿,秃脑门,因为年岁大,头发都秃没了,显得溜光锃亮,门楼儿头下镶嵌一对滴溜圆的红眼珠,大鹰钩鼻子,鲇鱼嘴,嘴角往下耷拉着,满嘴芝麻粒牙,伸出一条狗舌头,下巴颏底下留着一绺山羊胡,好像一把牛耳尖刀,往前撅撅着,还长着两个大扇风耳。他周身上下一身红,一件大红斗篷,长可拖地。由于他个儿太小,坐在椅子上不得劲,所以在椅子上又加了个矬凳,这才能够着桌子。这位是谁?正是三尺地灵魔陆昆。今天开封府的人来,可是一场硬仗啊!这位陆昆是怎么来的呢?前者开封府的老少英雄驻扎到葵花冈,攻打叠云峰青松狼牙涧。半翅蜂王典准备开人头大会,发请帖传请柬,请了不少人,其中就请了陆氏弟兄。当时三尺地灵魔陆昆因为有事不便参加,让自己的兄弟陆青代表自己去了。结果陆青一到叠云峰,正好遇上徐良二次出师,两个人一伸手,就让徐良的大环刀给劈成了两半。陆青一死,消息传到云南,就传到陆昆的耳朵里了,陆昆“哎哟”一声昏倒在地,当他明白过来以后放声痛哭。他无论如何也没想到凭他兄弟的能耐会死在徐良的刀下,因此暗下决心,不把徐良千刀万剐决不罢休。打那以后,他就离开云南,起身赶奔汴梁,到处要找徐良报仇。一天他走到河南地界,正好遇上多年不见的老朋友血手飞镰江洪烈。这江洪烈也是人中剑客,世外的高人,是属四川那一派的,与陆昆交情甚厚。见面之后江洪烈问:“老剑客,你这是上哪儿去?”陆昆就把经过讲述了一遍。江洪烈一听:“噢,是这么回事,那这么办吧,你要想给兄弟报仇,就跟我走。”陆昆问:“跟你到哪儿去?”“莲花观,我这儿接到一份请帖,是莲花观的观主飞云道长郭长达给我的,请我赶奔莲花观帮兵助阵。现在他人手不够,急需侠剑客。你去正好,咱们帮助郭长达实质就是为了自己,他们现在正跟开封府的对抗,你看怎样?”三尺地灵魔一听,便点头答应,跟血手飞镰江洪烈赶奔到莲花观来。他们赶到莲花观时,正赶上郭长达把八王爷转移到这儿。听说他们二位来到,郭长达心花怒放,就把血手飞镰江洪烈留在身边,把三尺地灵魔陆昆派到下院,让他专门负责监视八王,抵挡开封府的救兵。这陆昆跟他兄弟陆青一样,脸酸性急,翻脸不认人。他到下院之后,对手下人约束很严,要求呼之即来,晚到一步就骂,下院的人对他颇为不满。此刻他已睡了一觉,精神头儿上来了,就让手下人给他沏上茶水,在院里一边乘凉,一边集合点名。一帮人此刻正在挨他的训,可巧这时徐良来了。三尺地灵魔瞪着猴眼问他们:“为什么你们这个观主不听我的约束?他又上哪儿去了?”“这,这我们不知道呀!”陆昆瞪起猴眼怒道:“这么随便哪行?真要有用他的地方让我到哪儿去找?你们继续给我找,找回来向我报告,我要严加惩处,他若不服,我就把他交到总院去。”徐良听到这里,一撑身“噌”地跳到院里。院里那帮人一看从墙上蹦下个人来,都不由惊呆了。三尺地灵魔猴眼一转,直射到徐良身上,高声喊道:“什么人?”徐良一不慌二不忙:“什么人?肉人。”陆昆“啊”地一声双腿一飘,从矬凳上跳下来,把大斗篷“刷”地一捋:“哇呀呀……小辈儿你到底是谁?”“老家伙问我?你应当清楚,我是白眼眉为记,山西雁徐良,开封府的办差官。”陆昆一听是徐良,立刻从平地上蹦起六七尺高,脑袋晃的像拨浪鼓似地摇了半天,从牙缝里挤出几句话:“好啊,闹了半天,你就是白眼眉!我且问你:想当初,八宝叠云峰青松狼牙涧有一个叫陆青的你记得不记得?”“我怎么不记得,他长得模样跟你差不多,也是个儿不高,长得跟猴似的,我们俩一伸手,就让我一刀给劈了。”“那是我的亲胞弟,我是他的亲哥哥三尺地灵魔陆昆。徐良啊,杀人偿命,欠债还钱,我们是同胞手足,此仇焉能不报?我今天就叫你拿命来!”说着,这家伙“-”地一下闪掉大斗篷,一个箭步跳到徐良面前,“叭”就是一掌。老西儿一看,这家伙比猴还快十倍,就知道今晚遇上硬敌啦。但为了解救八王千岁,他把一切都豁出去了,他探膀拢背,一伸手拽出金丝大环刀。就在徐良这一拽刀的工夫,翻江鼠蒋平、玉面小达摩白芸瑞和小七杰的弟兄全从房上跳下来了,他们各晃兵刃,把个三尺地灵魔团团围住。陆昆一看,莫非八王爷被囚禁在此的消息让他们知道啦?为了探听底细,便问:“唉哟,今儿个来的人真不少,都是开封府的吗?”白芸瑞点点头:“不错,全是。你就是陆昆?”“正是老朽。”白芸瑞冷笑一声:“陆昆哪,咱们水贼过河,别使狗刨,干脆打开窗户说亮话,你知道我们是干什么的吗?”“不知道。”“不知道就告诉你,我们是来请八王爷的,快把八王爷献出来吧!”陆昆听后,倒吸了一口冷气,这么秘密的事他们怎么知道的?随后又是一阵狞笑:“嘻嘻嘻……小伙子,你是什么人?”“玉面小达摩白芸瑞。”“噢,白玉堂的儿子,就凭你们这些小年轻的,还大言不惭,跑这儿跟我要人来啦?八王爷在这儿也好,没在这儿也好,你们先露两手看看。谁要赢了我,我二话不说,就把八王爷献出来;要是赢不了我,管叫你们有来无回!”陆昆把猴眼一瞪,“-”地亮了一个大鹏展翅,就等着白芸瑞上来进攻。白芸瑞手晃金丝龙鳞闪电劈往上一纵,就想伸手,被徐良一把给拦住了:“老兄弟,等一等,你也太着急啦,打他这个无名小辈还用你吗?有我就行啦。”“不,三哥,你能耐太大,打他这种货用不着你亲自动手,有小弟我就行啦。”三尺地灵魔陆昆一听,气得直哼哼,心想:好吗,瞧他们这顿谦让,真把我当成饭桶了,似乎他俩竟有把握把我赢了,这岂不是笑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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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4-30 08:17:09 | 只看该作者
第077回 老奸巨猾恶道施诈 怒不可遏徐良打赌    开封府老少英雄,为了搭救八王,大闹莲花观下院,当场遇见了三尺地灵魔陆昆。刹那间,山西雁徐良、玉面小达摩白芸瑞、翻江鼠蒋平、大头鬼房书安、小七杰弟兄,以及开封府的官人,全都动了手,三十多人把陆昆困在当中。事到如今,人们也不管什么叫君子战,什么叫小人战,就要求速度快,好把陆昆结果了,解救八王千岁。三尺地灵魔陆昆一看,双拳难敌四手,好汉架不住人多,老东西气得直蹦,一撩虎皮围裙,从腰里哗啦啦……拽出链子飞锤。他这个锤大约比拳头大出有三圈,是八棱形的,上边用金水走了十遍,锃明刷亮,锤根儿上有环子,一头接着一丈八尺多长的链子,这链子粗细跟小拇指差不多,乃是纯钢五金制成,善避宝刀宝剑,另一头儿有鹿皮挽手,可以套到手腕上。陆昆把链子飞锤拽出来,哗啦啦一抖,霎时间舞动如飞,一转圈儿方圆就是三丈六,不管是什么人,很难靠近。陆昆哈哈大笑:“来吧!你们开封府还有多少人?都一块儿上来!”说话之间他就下了毒手。徐良等众人一看,这陆昆真不好惹,尤其是他抡起手中这条链子,人不能靠近,兵刃也够不着它,而且他这把锤舞动起来力有千斤,一不注意碰上,兵刃不伤既飞。所以大伙跟他打了个平手,很长时间不分上下。细脖大脑袋房书安,一边打着一边想心术,他想到这样打得时间长了没好处,必须想办法快些救出八王千岁。想到这儿,他点头唤蒋平,他俩便从人群中退下。因为三十多人动手,退下来两三个没有关系,尤其他俩不是主力,不过就是滥竽充数罢了。房书安把蒋平叫到墙根下:“四爷爷,这么打下去没好处!如果拖得时间太长,莲花观的郭长达派兵支援,咱可就腹背受敌,处在被动地步了。咱应兵分两路,一路战陆昆,另一路下地室搭救八王爷。”蒋四爷频频点头:“好孩子,你这一句话给我提了醒儿,确实应该如此,好!就这么办吧!让芸瑞、徐良他们战陆昆,咱们爷儿几个去救八王爷。”蒋四爷说完,点首唤刘士杰、沈明杰、柳金杰、柳玉杰,让这小哥儿四个也撤下来。蒋平跟徐良、白芸瑞打了个招呼,就带着七八个人起身直扑后院,去救八王。因为从郭达的口中了解到八王押在什么地方,就来到第三道院。这也是一座神殿,正中央供的乃是太清圣人。他们进了大殿之后,把八仙桌子、供桌都挪开,发现下边是个地道口。蒋平把火扇子拿出来一照,再看有梯子可以通到下面。蒋平等众人便顺梯而下,来到地道里面。这时觉着一股潮气直刺鼻孔,这里头不见阳光,空气也不新鲜,而且怪味儿难闻。四爷一皱眉,心想:八王千岁赵德芳乃是一国的八王爷,平时金枝玉叶娇生惯养,多咱受过这种罪呀,这一折腾可真够老头儿受的,快点把他救出来,不然窝囊也窝囊死了。四爷借着火扇子的光亮向四周观看,就见四周都是用砖砌的墙壁,道路不宽。他们摸索前进,拐弯抹角儿,来到一间地室的门前。这是一座石门,半开半闭。四爷过去把石门打开,吱呀呀,咣当当,按郭达所供,八王爷就在里面押着。蒋四爷心里是怦怦直跳,眼泪好悬没掉下来,心里说话:“王爷,我们这就搭救您。”说话间他头一个进去,众人在后边跟着。可到了里边一看,几个人全傻了,地室之中空荡荡的一个人也没有,只见地下有个石头桩子,桩子上钉个铁环,地下铺着不少干草,还有被褥,但是没人。蒋四爷脑袋嗡了一声,心想:八王爷哪儿去了呢?难道说我们迟来了一步,郭长达先下手了?四爷一回身问房书安:“书安你看看这是怎么回事?”“日他奶奶的,咱上了当了,人家比咱先下手,一定又把八王爷挪地方了。哎!真糟糕!”大伙不死心,又在里边寻找半天,什么也没找着,只得又顺地道出来,赶奔前院。这会儿前院打得正激烈呢,还没分出输赢,蒋平高声喊喝:“呀——呀!别打了!”他这一喊过后,徐良、白芸瑞各晃兵刃跳出圈外,哗——开封府的差人也都退下,一字排开,站到正东。三尺地灵魔陆昆,哗啦啦把链子飞锤一晃,跳到正西,擦擦脸上的汗,瞪着猴眼,定睛瞧看:“蒋平,你这是何意?”四爷提着蛾眉刺来到陆昆面前:“我说老猴崽子,水贼过河咱别使狗刨儿,我且问你,你口口声声说八王千岁押在下院,为什么我们找遍了也没有呢?我且问你,八王爷现在何处?”陆昆一听此言一阵冷笑,他那一把山羊胡子撅得老高:“哈哈哈——蒋平、徐良你们听着,我让你们空欢喜了一场,八王赵德芳没在我这儿,我已派人把他送到莲花观总院了!”徐良和白芸瑞这才知道是怎么回事。为什么陆昆要把八王送走呢?这个老家伙十分奸猾,自从他奉命来到下院,俨然成了这里的主人,下院的院主郭达及手下的十二个人,都得唯命是从地听他摆布。他办事挺认真,一天要点好几次名,他发现观主郭达心里有事,一抽空就没影了,昨天晚上他集合点名,郭达又不在,他把手下人骂了个狗血喷头,追问郭达的下落,众人直扑棱脑袋,谁也说不清楚。他等啊等啊,这郭达一天也没露面。陆昆一想:八王转移到这儿的事儿,郭达非常清楚,难道这小子私通开封府,把这个情报给卖了?不然的话,就是他出了事儿,要不他怎敢这么长时间不回来呢?倘若他真出了事儿,落到开封府的手中,严刑逼供,他能不招供吗?一旦把实情说出去,可不妙啊!所以陆昆立刻自作主张,把八王从石牢里提出来,由他亲自送到莲花观总院。他见到郭长达,把自己疑虑的事情说了一遍。郭长达见陆昆这么精细,就当面称谢,留下八王,又把陆昆打发回来,摆了一座疑阵。陆昆回到下院,把小道士们集合起来一问,知道郭达还没回来,就猜到郭达肯定是出事了,便把链子飞锤带到腰间,以防万一。结果不出所料。故此,他故意说了一番瞎话,有意把众人拖住。陆昆一阵冷笑:“我告诉你们,要想救赵德芳谈何容易?就凭你们这两下子,根本就做不到!现在事情我说清楚了,你们想怎么办吧?要觉着没完,就过来伸手,老剑客我奉陪到底。”几句话把众人气得五脏冒火,七窍生烟。他们既恨郭长达又恨三尺地灵魔,有人高声喊:“还等什么?把这老兔崽子大解八块,先把他杀了再说!”“对!要他的命!”“哗”地往上一冲,又把陆昆困在当中。正在这个时候,北侠欧阳春、疯僧醉菩提凌空在冯渊的陪伴下也赶到下院。凌空一想:我到了开封之后,受到相爷的礼仪,众人把我当做靠山,可我浑身有力,未得施展,应当出把力气,报效国家和相爷的知遇之恩,同时对我徒儿芸瑞脸上也好看啊!老罗汉想到这里,高声喊喝:“阿——弥——陀——佛,众位,不用你等伸手,且在下面观战,把这陆昆交与贫僧即可。”众人一看凌空来了,呼啦往旁一闪。蒋平抱拳拱手:“老人家,让您多受累了。”“哎呀,四义士,您要这么说就见外了。”说话间,他穿双破草鞋,就来到陆昆的近前,三尺地灵魔手中擒着链子锤,抬头一看,认识:“啊——眼前站的疯和尚你不是少林寺八大名僧的第三位,疯僧醉菩提凌空吗?”“正是贫僧,你可是地灵魔陆昆?”“不错,正是你家剑客爷。”陆昆说罢一阵奸笑:“怪不得开封府气儿这么足,腰这么粗,闹了半天有你作后台呀!哈哈哈,凌空啊,你可知道,你手再大捂不过天来,就凭你一个人,浑身是铁能捻几颗钉子?就凭你能把莲花门的人给镇住吗?凌空,今天晚上既然来了,想必要和老剑客决一胜负,来来来来,我倒要奉陪一二。”说着话,他把链子锤哗啦啦一晃,就要伸手。凌空老罗汉慈悲眉倒竖,二目圆睁:“且慢,陆老剑客,贫僧不明白,我们跟郭长达为仇作对,有你什么关系?你何必插一杠子?”“凌空,你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啊?那我就叫你清楚清楚。本来我与开封府的人,井水不犯河水,只因前几个月,我兄弟陆青应约赶奔八宝叠云峰青松狼牙涧,前去参加一次盛会,没想到竟死于白眼眉徐良的刀下。作为手足之情,我焉有不给他报仇之理?这一次我到东京,有两个目的,第一,要找徐良报仇,让他给我兄弟偿命;第二,我就是要抱打这个不平,我要瞧瞧开封府这些鹰犬究竟是何许人也?当然,也包括你凌空在内。”凌空老和尚哑然一笑:“陆昆哪,你真是大错特错了,不是贫僧责怪你,你未曾说话以前就该扪心自问,你想想,这事究竟怪谁?倘若你兄弟不上八宝叠云峰,焉能惹下杀身之祸?这不是咎由自取吗!他要不伤害开封府的人,开封府的人能要他的性命吗?我奉劝你陆昆赶紧回云南,这是事非之地,不要久留,呆下去没有你的好下场!别的咱都不说,只说囚禁八王千岁这一条儿,就已经犯下不赦之罪,不但首犯、主犯活不了,就是手下这些爪牙,也都身犯重罪呀!陆昆,你八九十岁的人了,闯荡江湖半辈子了,这利害二字难道你不晓得吗?这阵你走,为时还不晚,倘若拖延下去,恐怕有你后悔的那一天。”陆昆把眼睛一瞪:“呸!凌空,甭用大话威胁我,我不怕这个!我宁愿打死,也不让吓死,人为一口气,佛为一炷香,我既来之则安之,不达到目的我决不回云南。老匹夫你就看锤吧!”说着,哗啦——嗖——抡锤就砸,凌空和尚往旁边一闪身,链子锤走空。老和尚用手一抓链子,想夺他的锤。那陆昆手腕往后一甩,-地一下锤又回去了,使了一个裹脑藏头,这锤一转个儿就去打凌空和尚的耳门。凌空老和尚往下一低头,锤挂风走空,两个人就战在一处。刚打上,还没等劲儿使出来,就听庙外一阵大乱。蒋四爷心里一惊,甩脸观瞧,就见飞行小太保钟林,蒋昭蒋小义,以及小五义哥几个从外边回来,来见蒋平。钟林把头上的汗擦了擦:“四叔,奉您之命,我们在半路埋伏,阻截莲花观的援兵。方才郭长达派飞剑仙朱亮来见我们,他说现在八王爷就在莲花观总院里,你们要想救八王,有能耐奔总院去,他在那儿等着。朱亮说完就走了,此事不知真假,特来请示四叔。”“嗯——”蒋平一想:郭长达既然敢叫号,我们哪能不去呢?不去他们说不定要对八王爷下毒手呢。今儿晚上我们来的目的就是为了解救王驾千岁,可不是跑到这儿无目的地来打仗啊。想到这儿,他赶紧把凌空老和尚请到没人的地方,将方才的事情说了一遍。“阿弥陀佛,四义士我听你的,你怎么安排我怎么办。”“好,既然这样,我去跟陆昆说几句。”蒋平用手一指:“哎,姓陆的,你也歇会儿吧,你现在不过是马前一卒,我们没工夫跟你纠缠,我们直接去见郭长达,有能耐咱们到总院见。”陆昆一听,再看眼前的形势,开封府来这么多人,又有凌空和尚撑腰,估摸自己捞不到什么便宜,便冷笑一声,把手一摆:“请便!一会儿咱们总院再见!”老少英雄就此退出莲花观下院,直奔总院去了。陆昆也随之领了一伙爪牙,从另一条路赶奔莲花观总院。

    蒋平率人来到莲花观总院已是四更天,他在山门外把蛾眉刺一摆,众英雄一字排开。四爷命房书安叫门。细脖大脑袋挺胸腆肚,手中晃着小片刀,往前紧走了几步,抖丹田喊喝:“呀——呔!有胳膊有腿的给我滚出一个来!开封府的各位老爷来啦!”别看他说话这个味儿,声音传得还挺远。莲花观早有细作探明真情,撒腿跑到里面去送信儿。时间不大,就见莲花观正门大开,里面的道士各擎火把,挑着灯笼分为左右,正中央走出一伙人来,为首的正是飞云道长郭长达,在他身后跟着飞剑仙朱亮、血手飞镰江洪烈,还有刚回来的三尺地灵魔陆昆,再后边就是他们聘请来助阵的。但见黑的、白的、丑的、俊的、高的、矮的、胖的、瘦的、和尚、老道、俗家,足有四五百人。飞云道长郭长达手摆拂尘,满脸奸笑,走出山门,来到蒋平面前,打量打量老少英雄,然后嘴角一撇道:“无量天尊,各位都来啦,此地并非讲话之所,请到厅堂一会。”事到如今,蒋平能怕他吗?四爷把脖一挺:“好哟,正要讨扰。”“请!”“请!”老少英雄列队跟着郭长达进了莲花观。大家来到厅堂,分宾主落座。蒋平、徐良、白芸瑞坐在上首,其他人站立背后。郭长达、江洪烈、朱亮落座,其他人在两旁站立相陪。小道士献茶,茶罢搁盏,蒋四爷先说了话:“我说老门长,你真不够意思。”“嗯?我哪点儿不够意思了?”“我问你,你跟白芸瑞打赌击掌,红嘴白牙,说是我们若破了九兽朝天亭,就把八王爷请回去。谁知你言而失信,又把八王爷给转移啦!你七八十岁的人,自食其言,岂不被天下人耻笑?有道是大丈夫生在天地之间,无信而不立啊!你失信于人,枉称剑客。”“嗬、嗬、嗬……四老爷,您责怪得有一定道理,但是也不全面,前者我也提过,就因为山西雁徐良刀斩金掌佛禅,断去他的左臂,手段太残忍了,故此我一怒之下才把八王转移,这也算个报复吧。我看往事咱就不用提啦,就谈谈眼前的事情。”“好啊,道长有话请讲。”“今天晚上各位到我的莲花观下院不就是为了八王吗?”“对,明人不做暗事,我们是请八王爷来啦。”“好,实话告你说,赵德芳就在本庙,你们要救他,我看既容易又麻烦。说容易,你们近在咫尺;说麻烦,你们得豁出点来,就凭上嘴唇一碰下嘴唇,恐怕办不到。”蒋四爷把眼一瞪:“请问总门长,你打算怎么办呢?”“嗯,贫道倒有一个解决的办法。我跟朋友们商量过了,决定八月初一就在莲花观门前摆一座擂台,擂台的名字最好叫八王擂,因为咱们仇人的焦点就是赵德芳,故此起这个名字比较恰当。到时候,你有能耐你请人,我有能耐我搬兵,谁有什么绝技都在擂台上抖搂抖搂。倘若我们莲花观的人再加上我们的朋友真不是开封府的对手,我郭长达服输认罪,你们乐意怎么发落就怎么发落,并且把八王千岁送回安庆宫。倘若你们不是我们的对手,我们也把八王爷送回去,不过送活的还是送死的就很难说了。不知道你蒋平敢不敢跟贫道打赌。”郭长达的一席话激怒了蒋平和老少英雄,山西雁徐良头一个站起来。本来他性情绵软,可今天显得特别暴躁,脑门儿上的青筋突起多高,立刻逼问:“郭长达,我问你一句,你这句话算数不算数?”“贫道说话向来算数,前者失信是从你身上引起的,不然你们早就把八王请回去了,何必费这些事呢?”“我还是不大相信,你想叫我相信,必须做出点样子来。”“好,徐良,我现在就对你起誓发愿:八月初一立八王擂,倘若你们赢了,我就把八王千岁给你们送回去,同时我也伏法认罪。如果我口不应心,言而失信,天诛地灭。”他说到这儿,一伸手把匕首拿出来,“噌”一下把左手中指蹭破,滴嗒嗒鲜血直往下淌,然后,他用手指在脑门儿上划了个十字。这是莲花门的规矩,表示无论何时何地,决不反悔。他将手指涂上药包扎好,问徐良:“这回你相信了吧?”“好,既然你有这个态度,我就代表开封府的老少英雄说几句话。如果我们败在你们手下,我头一个当着你们的面抹了脖子,我把人头交给你,任凭发落,你看怎么样?”“好,徐良,我倒要问问你,你说话算数吗?”“口不应心,天诛地灭。”徐良说着,跟郭长达要了根雕翎箭,当面把这箭“咯叭”一声撅折了,表示折箭为誓。郭长达一挑大拇指:“罢了。”于是这件事就算拍板定案。徐良接着说道:“我们有个要求,在八王擂前后,你们对八王得格外照顾,吃喝饮食及时供应,更不准虐待。倘若在此期间八王爷有个三长两短,可休怪我说了不算。”“贫道是出家之人,慈悲为本,善念为怀,我怎能亏待八王呢?他是个文人,我们杀他没用,多他一人吃饭也没什么损失,我向你保证,对八王赵德芳一定好好照应。一日三餐,米面油盐,想吃什么就做什么,有病还给他医治,怎样?”“好了,你对此再起个誓。”郭长达又起了誓。这时房书安把大脑袋一晃挤过来了:“我……我说几句,方才话已说到这里,我提个要求,我们想见见八王,你们答不答应?”大伙一听,十分赞同。房书安此话算是说到节骨眼儿上了:“我们要见八王爷!”郭长达听见他们一吵,就乐啦:“可以,这个要求我尽量满足,不知你们什么时候要见!”“现在就要见!”“好,请稍候。”说话间,郭长达一回身,把飞剑仙朱亮叫过来耳语了几句,朱亮点点头出去了。这时厅堂里一片肃静,谁也没有说话。不一会儿,就听外面脚步声响,朱亮进来说声:“各位久候了。”接着在郭长达耳朵根儿说了几句。郭长达点了点头说:“各位,八王千岁到啦!请八王爷!”一声传令,就见二十几名彪形大汉一个个手中抱着鬼头刀,推进一个人来。这人发髻蓬松,双臂倒剪。蒋平、徐良及众人一看,正是赵德芳八王爷。只见八王千岁形容憔悴,面如黄纸,眼窝深陷,眼眵长得多老长,胡子也像一堆干草,从外面跌跌撞撞来到厅堂。众英雄一看这样,心火直往上冒,一下子全站起来了。郭长达把胳膊一伸:“慢,各位不必激动,叫你们见面就够意思啦,我可是把丑话说在前头,哪位要是行事不恭,想要动手,可别怪我郭某不客气。”说话间,就见彪形大汉把虎头刀担在八王脖子上。意思是说,谁要想动手抢人,我们就先把他杀了。大家离八王仅有四五丈远,看得清楚,因此谁也不敢过去,就怕八王爷有个闪失。白芸瑞、徐良等人强压怒火,挺身站住,一阵骚乱才又平静下来。郭长达往后一退:“四老爷,各位有话请讲吧!”蒋平往前走了两步一抱拳:“王驾千千岁,臣蒋平等有礼了!”大伙呼啦一下都朝前跪下。八王把头一甩,发髻甩到后面,定睛一看眼前这些熟悉的面孔,真是心如刀绞,眼泪不由得簌簌掉了下来:“各位卿家快来救孤!”一句话使得各位英雄鼻子一酸,眼睛都湿润了。蒋平上前叩头:“千岁,全怪臣等无能,让您老人家受苦多日。现在我们还救不了您,不过请您放心,我们早晚一定把您请回安庆宫,希望您老人家保重龙体,该吃就吃,该喝就喝,该睡就睡,把心放得宽宽的,等候佳音。”八王一听就明白了,知道救自己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就点点头说:“卿等平身,孤知道你们的心意,你们大家不必为我着急。死生有命,富贵在天,即使我这条命保不住,也怪不得你们,那是我命该如此。”八王爷的几句人情话,使老少英雄更为难过。白芸瑞挺身说道:“王驾干岁,臣等无能,使您老人家受苦啦。但您放心,我们一定想方设法尽早把您救出龙潭虎穴。方才我伯父说的对,您千万要保重龙体,不要出点意外,有个三长两短,不然我们就是竭尽全力把您救出,可您身子垮了,不也后悔晚矣?”徐良等众人全都叮咛再三。郭长达见时候不早了,就说:“算啦,算啦!把话说完也就得了!来人哪,押下去!”那些人又推推拥拥把八王爷弄到后院去了。究竟八王囚禁在什么地方,谁也不清楚。徐良等人眼巴巴瞧着八王被押走,真是气攻两肋咬碎牙齿,可事到如今,已经无话可说。蒋平和大伙商量后,决定回开封府。临行时,蒋平又把擂台的事说了一遍,郭长达一摆手说:“你放心吧,咱们言而有信,八月初一擂台上见!”“好嘞!后会有期!”蒋四爷把手一摆:“撤!”众人遵命,撤出莲花观。郭长达还假惺惺地送了一程,而后拱手告别。

    蒋平率领老少英雄一口气回到开封府,到了校尉所,大家坐下来,一个个长吁短叹,紧锁双眉。由于事关重大,还得禀明包丞相。蒋平带着徐良、白芸瑞,转过南墙来到后面书房。他们见过包相爷,把事情从头到尾说了一遍。包丞相重重打了个唉声:“哎,事到如今,也只好如此啦!八月初一登擂比武,你们有把握吗?”“回相爷,单凭我们眼前的人手,力量不足啊。”“那打算怎么办?”“刚才我们商量好啦,现在离八月初一还有半个月的时间,我们可以利用这个时间四处请人,帮手越多越好。”“好吧,这些事情就都拜托你们啦!本阁愿候佳音。”“是!”大家禀报完毕,就退出来,回到差官棚校尉所,把凌空长老请了过来。因为事关重大,大伙儿得商议商议。凌空长老思索片刻,向蒋平建议:“应当写八封信,并派专人快马将这八封信火速送出。头封信送到云南昆明府三老庄,聘请云南三老:古来稀左九耳、梅花千朵苍九公、老龙神苗九西。二封信送到四川蛾眉山白云观,聘请白云剑客夏侯仁、寒江孤雁尚云凤、一字娥眉女剑客马凤姑、白衣神童小剑摩,邀请他们四位,哪怕只来一位也行。第三封信请辽东六老,那就是:铁面金刚沙龙、北侠欧阳春、大刀震陕西严正方、铁戟将鲁仲贤、翻江海马尚君义、浪里白条石万奎。眼下这辽东六老已经有一位不在世了,那就是鲁仲贤。剩下的哥儿五个:北侠现在开封,外边还有四位。第四封请柬送到河南嵩山少林总院聘请扭转乾坤目览十方欧阳中惠、铜金钢铁罗汉磨成大力佛欧阳普中,要求他们二老有一位参加即可。但是不管是谁,必须得来一位。第五封信,送到山西二老庄,聘请神形无影倒骑驴的剑客谷云飞、金睛好斗梅良祖。第六封信送到乾元山,聘请乾坤五老;另外还聘请春秋四老,那就是:春月春光好、夏至夏天长、秋霜秋风舞、冬至冬静波。第七封信送到冰山北极岛,要求风上人雪竹莲千万参加。第八封信就送到中山,请中山五老。并且也邀请全国保镖护院的高师。”凌空说完,大家一致赞同,立即派几名师爷刷刷点点把请柬写好,加印封上,派专人骑快马分头递送。这件事安排完毕,由于请的人太多,在开封府有点不方便,南侠提仪把秦家老店包下来暂时作迎宾馆。大家没有异议,便把迎宾一事交给南侠展昭和黑妖狐智化,让他俩代表开封府迎接来宾,并负责有关一切事宜。他俩领命,马上起身到秦家老店去见秦老掌柜。这秦掌柜就是赛叔宝秦希的儿子名叫秦林,人送绰号神枪将,跟开封府交情莫逆。他俩到那儿把话一说,秦林非常热心,马上把店房的住客全都找来,向众人说明原因,赔礼道歉,并表示负责给他们安排其他住处。结果不到一天时间,全部店房就全都腾出来了。秦林亲自带头,请来手艺人,把店房进行粉刷,该描金的地方描金,该涂抹的地方涂抹,被褥也拆洗得干干净净,只待恭候来宾。蒋平等人把所有事宜安排停当,才到后宅向包大人禀明经过。包丞相点头答应,但他深知事情相当严重,必须修下本章奏明当今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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