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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幻惊悚] 春江花月夜(可爱多的粉丝 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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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8-9-12 14:45:37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序章
  
   战国,秦晋交界的群山中,一个稚气的童声至茂密浓翠的山林中传来。
   “爷爷,我好累啊,咱们能不能歇一歇啊?”
   “乖孙啊,过了这座山就是魏国的边境了,把你带到你父母家,爷爷也就能安心了。”说话的老人眉须皆白,树枝一样干瘦的手臂牵着一个不足十岁的男孩。
   唉,当初把这孩子带到少梁居住,就是怕家住边境不甚安全,可是哪曾想,近年来秦国势力不断壮大,少梁以西战乱不断,以前以为是铜墙铁壁的少梁城,如今看起来竟是如此不堪一击,十年河东十年河西,天下局势如风云骤变,怪只怪生不逢时,偏偏生在战国,人命贱如蝼蚁。
   眼看着乌云如墨,山雨就要来了,老人弓着背,加紧赶路,眼前的羊肠小路,蜿蜿蜒蜒不知要通向哪里,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爷爷,爷爷,我走不动了!”男孩小小的步伐实在是跟不上他的爷爷了。老人望着阴云密布的山顶,又回头看看孙子晶亮的眼睛和疲惫的小脸,无奈的叹了口气。
  “来,爷爷背你!”老人说着放下身上的背篓,把孙子小小的身体放进去,又吃力的背了起来,步履蹒跚的向前走去。而小小的男孩一被放到背篓里就进入了梦乡,实在是累得坏了。
  
  老人不知走了多久,路已经越来越窄,草丛越来越茂密,而雨也眼看将至,连空气中都充满了潮湿的味道。
  这时,孙子在背篓里醒了过来,幽幽的说:“爷爷,停一下,草丛里有东西在叫我。”
  老人虽然耳背,但是能把孙子吵醒的声音怎么也是该听得到的,“乖孙啊,你听错了,哪有什么声音啊?”
  男孩偏偏不听,在背篓里直要下来,把竹篾的背篓摇个不停。老人拗不过他,只好放他下来,自己坐在地上休息一下。男孩甫一落地,就马上跑向旁边茂密的草丛中去。
  “回来啊,草丛里有虫蛇。”老人见状急忙叫道。
  话音未落,男孩已经回来了,怀里抱着一只雪白的小狐狸,狐狸的皮毛上全是鲜血,像是被什么猛兽袭击了一样,红色的血衬得那雪白的皮毛更是亮丽动人。
  狐狸的嘴一张一合,还有一丝生气,也许刚刚就是这呼救一般的小嘴吵醒了孙儿吧。
  爷爷见了很是高兴,他这个年纪的人确是见不得死亡的,要是没有人发现它,这只小狐狸难保不又被谁逮了果腹了。
  祖孙俩乐呵呵的给小狐狸包扎了伤口,继续赶路。男孩把小狐狸背在自己小小的背篓里,一路上竟哼起歌来。
  山顶层层的乌云似乎也没有刚才那样厚重了。
  
  眼看快到山下了,山雨欲来,男孩牵着爷爷的手,一路说个不停,“爷爷,你说给它取个什么名字哩,是叫雪儿还是叫冰儿呢?”,“爷爷,你说它是公的还是母的呢?”
  老人呵呵的笑着,不去理会他幼稚的小孙子。
 楼主| 发表于 2008-9-12 14:45:53 | 显示全部楼层
  这时,越来越宽阔的路上出现了一队巡查的士兵,走到祖孙俩面前停了下来。“你们这是去哪里啊,前面就是晋国的边境了,还不快回去?”
  “我的儿子媳妇就住在前面的村子里啊。老汉这是带着孙儿投靠他们去的。”老人见了急忙说道。
  “什么村子,这附近早就没有村子了,你们是想叛国是真的吧?”其中一个兵士大声呵斥。
  什么?没有村子了?那他的儿子媳妇,难道也淹没在铁蹄中了吗?老人听到这样的消息,一时已经悲痛得说不出话来。
  可怜这小小的孙儿啊,还没有赶到父母家就已经成了孤儿。
  “最近国家战乱,叛国的人太多了,我们就是在边境巡查的,一旦发现有百姓不安分守己,就格杀勿论。”士兵们开始觉得不耐烦了。
  “不,我们没有,没有啊,我们马上就回去。”
  “回去?回去还要大爷们押送呢,你再跑回来怎么办,我们可没有时间来回盯着你们!”其中一人说着,手起刀落,一剑就刺进了老人的胸膛。
  变故是如此之快,以至于老人还没有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就已经倒在了地上,混浊的老泪自眼角滑出,像是不相信这个事实。
  耳边听着孙儿在叫,爷爷!爷爷!啊,让他多听一下也好啊!
  “乖孙啊,爷爷照顾不了你了,你一定要好好的活下去啊!”他想说却说不出,话到嘴边都变成血沫喷了出来,眼前孙子的小脸越来越模糊。
  突然脸上一热,孙子也没有了叫的声息,老人知是小孙子也难逃毒手,心中一痛,就此气绝了。
  男孩小小的尸体趴在爷爷的尸身上,祖孙俩就这样陈尸路旁。
  
  那帮兵士继续走着,“今天又杀了两个叛国的,回去可以和头交代了,哈哈哈!”
  雨,突然间就夹着雷气势汹汹地下来了,在山路上蜿蜒成一道道沟渠,夹着祖孙俩鲜红的血液。真是宁为太平犬,不做乱世人。
  
  只有孙子小小的背篓里,一双晶亮的眼睛透过雨帘向外望着,如泣、如诉……
 楼主| 发表于 2008-9-12 14:46:17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一章
  
   1、“现在国家百废待兴,正是朝廷招募贤才的时候,我等同僚正是赶上了好的时候啊。”
  碧绿的河水之中,一艘小船正载着赶考的学子往东京城的方向行去,中间一个书生正在高谈阔论,眼睛里闪着亢奋的光辉。另外的一些书生也在高声附和着,在这个年代,只要一旦科举高中,就可以一步登天,步入仕途,就此可以和窘迫的生活告别。为首的书生得到这样的响应很是高兴,眼光一瞥,却看见一个呆人趴在船舷上,对他的慷慨陈词无动于衷。
  “同窗的王子进,你对我的话没有什么想法吗?”被叫做王子进的人回过头,一脸沮丧的样子,“有有有啊,道然兄啊,我觉得你说得很有道理啊,我觉得非常正确。”
  那个叫做道然的书生听了很是满意的点了一下头。
  却听王子进接着说道:“你讲的道理我是都懂的,就是不懂的是,这湖边绿柳如烟,华盖如亭,又接近京城,怎么就没有一位佳人呢?”
  
  他的话一出口,换来一船的人哄堂大笑,连摇船的艄公都忍不住的摇头。
  .王子进却不以为然,打开折扇跺着步子走到船头,长身而立,“古来功名皆粪土,从来真心人难求。”
  这话说完,又换来一阵哄笑。
  众人正笑闹着,王子进却突然像是着了魔一样,头歪在一侧,僵住了不动,过了一会,亦步亦趋,径向船尾走去,众人停住了笑声,只觉奇怪,一起望向那边。
  只见堤岸边,绿柳旁,一个白衣的人亭亭玉立。但见黑发如云,肤白胜雪,执一纸扇掩面,虽看不清眉目,却也知是一位佳人。
  
  “喂,你快回来!前面就没有路了!”众人见王子进一会儿功夫已走到船尾,不禁连连惊呼。
  可是王子进只觉得自己是走进一副绝美的画中,里面是人面桃花,是一番诱人的景致,别的什么也不知道了。
   只听 “扑通”一声,他终于掉进了水里,慌忙中喝了两口水,还不忘喊着:“折扇,我的折扇呢?”等会见了美人,没有折扇怎么行呢?好歹也是个文人,不能丢了风度啊!
 楼主| 发表于 2008-9-12 14:46:37 | 显示全部楼层
  船上的人见他还是深黯水性,都放了心,跟着在上面起哄:“王子进,快游啊,游到美人身边去!”、“快啊!快啊!搏美人一笑去啊!”
  王子进在下面受到鼓舞,也不觉得是讽刺,真的奋力向岸边游去,又觉得长袍浸了水,太碍手碍脚,脱了;发冠也挡眼,摘了。
  心里一门心思只是那倾城的容颜了。
  越来越近了,真的是位佳人啊!柳眉如黛,发亮如丝。好像,好像还在冲他笑啊。王子进见了更加精神饱满,几下游完了剩下的路程。
  那人在岸边等着他,见他快到了,竟伸出一只玉手,要拉他上岸。
  王子进见了面前那修长的一只手,不紧有些犯窘,孔老夫子都说了,男女授受不亲,他怎么也是读过圣贤书的,怎能如此唐突了美人啊!还在犹豫呢,那手又招了招,如柳枝拂面,柔弱无骨。
  
  不管了!什么伦理道德,都不如眼前的景致诱人!他想着一把就抓住了,那人很轻巧的就将花痴王子进一把拉上岸。
  咦?这个美人的手稍嫌硬了些,大了些啊?还有这力道,好像自己也比不过啊?但见眼前一张桃花脸,虽然有点英气,却掩不住眼波流转的媚人风情。
  王子进整了一下衣服,拎着被水浸得松松垮垮的折扇,赶紧鞠了一躬:“多谢佳人救命之恩,小生江淮王子进,这厢有礼了。”
  只见佳人一双晶亮的眸子注视着自己,这样的眸子,如泣、如诉,好像在哪里见过。
  正愣神间,就听佳人开口了,不是想象中的温言软语,却是一把清亮的男声::“村野之夫胡生在此有礼,请问王兄有何贵干?”
  
  王子进听了立刻瞠目结舌,脚一软,本就站在岸边,竟不着力,又“扑通”一声跌到水里。
  这次是真的沉了,不仅是身体,连心也沉到了冰凉的湖水中,隔着荡漾的碧波,怎么见这胡生的笑容中竟夹着一丝狡黠呢?
  湖水很凉,他眼前一黑,竟觉得很久很久以前,似乎也在冰凉的水里躺过,也有一双晶亮的眼,这样注视过自己……
 楼主| 发表于 2008-9-12 14:47:05 | 显示全部楼层
  2、待得王子进再次醒来,却是在温暖的船舱里,周围一干学子正在把酒言欢,行诗对句。
  此时天已晚,红烛摇曳。王子进看了看身上干爽的衣服,又看了看一干与平时并无二致的同僚,下午的事,原是南柯一梦。
  还好没有发生过,不然真是出了大丑啊。可是那样的人,真是美啊,就是可惜美梦到了最后怎么变了噩梦呢,要是自己能够控制梦境,将那少年换做佳人,哪怕一辈子在那梦里醒不来也是心甘情愿了。
  正想着,他那个叫道然的同窗发现他醒了,忙叫道,“快看啊,我们的唐突公子醒来了!赶快把胡公子叫进来,让他们来一个执手相认。”
  听了这话,王子进心中是一片冰凉,现在只想一头睡过去不再醒来,可是已经来不及了——他所熟悉的哄堂大笑又在包围着他了。
  
  道然的话音刚落,就见一只折起的扇子撩起了船舱的竹帘,正是今日下午的那位翩翩公子,依旧白衣胜雪,剑眉入鬓,见到王子进,不仅失声一笑,做了一个揖,“小生胡绯绡,字炎天,见过王兄了。”说着,嘴角还有掩不住的笑意。
  王子进心中不快,这分明是在揭他的短,“长得如此雌雄莫辨,还偏偏取了个雌雄莫辨的名字,我叫王子进,字莫离。行了吧,没事跟着我们干吗?”
   “唉唉唉,我说子进,这你就不对了,这位胡兄今天是在岸边等咱们这条船,也是要去赴考的,谁会知道你比船跑得还快呢。”
  道然跑来打哈哈,却又引来一阵哄笑。
  
  接下来一干学子都围着那个胡绯绡转,因为不管他的名字多么拗口,不管他长的有多么像女人,在他们知道他是山阳书院的学子以后,就对他产生了莫大的兴趣,尽出鸿儒的山阳书院啊,什么样的人才能进去受教呢,完全不是他们可以比拟的。
  那个胡绯绡竟然还会相面,“你啊,这次必进三甲,一定要清廉为官,要不然恐老来无福啊。”他摇头晃脑的指着道然。
  那边王子进听了心猿意马,我呢?我将来会不会得到一位如花美眷,陪我共度今生呢?
 楼主| 发表于 2008-9-12 14:47:22 | 显示全部楼层
  想到这里,他手脚并用,从卧榻爬了过去,双手抱拳道,“恳请胡兄帮小生一看!”脸上尽是虔诚,为了美人,这点委屈算什么呢。
  胡绯绡的眼光望着王子进那布满遐想的脸,眼中竟有许多的不舍。“王兄啊,你……”话到嘴边,欲言又止。
  “你快说啊,大丈夫不要婆婆妈妈的啊?”王子进急忙催促。
  “那恕小生直言,王兄必不得善终,怕是命不过而立。因王兄前世孽债太重,必将世世暴死,而且八字凶险,所到之处必定有鬼怪相随。”他话一说完,周围的人不禁都倒吸了一口凉气,连烛光似乎也跟着诡异起来,忽明忽暗中,王子进的脸变得铁青。
  
  怪不得母亲给自己取字叫莫离,是怕我遭逢危险吗?莫离!莫离!孩儿不孝,终要离你而去了。
  “王兄,王兄!”,呼唤的声音像自远方传来,周围一片寂静,看到大家关切的眼光,王子进不禁心中一酸。
  “王兄莫怪,相面只是信口胡说之事,王兄莫要当真。”胡绯绡见状忙在旁边安慰他。
  王子进转过头去,面对着说话的那张俊脸,幽幽的问道:“胡兄,请如实告知,我命中可否有桃花?”
  此言一出,又换得一片哄堂大笑,不愧为花痴王子进,在这种时候还在想着美人。
  “有、有、有,王兄有生之年,必能觅得一位如花美眷……”那位胡公子早已笑不成声。
  
  只有王子进独自悲伤并幸福着,算起来离而立之年只剩不到七年,又有多少时间可以和佳人做一对神仙眷侣呢?
 楼主| 发表于 2008-9-12 14:47:38 | 显示全部楼层
  3、到了东京城,已经是数日之后。一到码头,王子进一干人立刻被人团团围住,有酒馆的跑堂,有客栈的小厮,更有妓院的老鸨带着姑娘过来了。
  对于东京这样的都市来说,三年一度的科考,确是不可错过的商机。大多赴考的学子在这一个月中丢失的不仅是功名还有他们饱满的钱袋。
   “东京果然是繁华啊,真是百闻不如一见!”同窗道然在感慨着,其他人也个个眼睛不知往哪里放。
  路上店铺的金字招牌,货郎的百宝箱,美貌姑娘的花衣服,几近要晃花了他们的眼,这时也顾不上什么矜持和风度了,恨不得多生出几双眼睛来看。
  只有那个胡绯绡,倒像是见惯了繁华,不以为然的样子。
  懵懵懂懂中走了几条街,还是道然想起来投宿的问题,否则恐怕到了天黑要流落街头。
  一提起,大家都开始急起来,每天不知有多少赴考的学子赶到东京,他们这一逛就是大半天,现在有没有客栈都不知道了。
  
   一行人又不知走了几个街区,路上的店越来越大,景致也是越来越繁华。
   “看,前面有一个大客栈啊!”其中一个书生叫道。
   大家一齐向前望去,那是一个很大的客栈,金字的招牌上写着“鸿福客栈”几个龙飞凤舞的大字,朱漆的大门两边挂着一人多高的灯笼。
   “这么大的客栈,怕是我等负担不起吧?”王子进一见那客栈的排场,不由心虚。
   “管他呢,先进去看看再说。”人多胆状,一行人一哄就走了进去。
  
   进了厅堂,众人眼前一亮,果然是大客栈,只能用金碧辉煌来形容,就连栏杆都是上好的楠木。
  一个上了年纪的掌柜笑着迎了上来,“各位客官可是要投宿吗?”
   道然听了忙摆手道:“我们只是进京赴考的学子,担当不起贵店,还是不要了。”
   掌柜的一听,竟是有几分惊喜,这次就连皱纹中都夹着笑意,“哎呀,客官有所不知,赴考的学子在我这里都可免费投宿,若是中了功名,得到圣上垂青,均可全免,若是不中,再收费用不迟。只望各位中有贵人之像的若是高中,能照顾一下小店的生意就行。”
 楼主| 发表于 2008-9-12 14:47:54 | 显示全部楼层
   经他这样一说,真的有人动了心,哪个投考的学生不是为了功名而来,而且都觉得自己将会高中,立时就有人去添了单子,还有人本没有几分胜算,但见他人也添了,不肯输人一口气,也去添了。
  王子进刚要跑去凑数,就被旁边的胡绯绡一把拉住,“王兄,还是算了吧,我们改投别家去吧。”
  又冲那边道然喊:“道然,莫要为了一时之利耽误了一生啊。
  
  走出客栈的竟只有三人,王子进问道:“胡兄,敢问为何不让在下投宿啊?”
  胡绯绡笑道:“王兄啊,你要是真的能考取功名,那文曲星自会帮你档灾接福,依你现在的八字,怕是与功名无缘啊,真的硬考,搞不好还要折阳寿。”
  顿了一顿又道:“况且这家客栈邪门的很!”
  “邪门,哪里邪门啊?我怎么看不出来?”王子进仔细的端详身后的客栈,宾客盈门,不见异状。
   “你没有听到里面有好多人哭的声音吗?”道然奇道.。
  胡绯绡对道然笑笑,“然也,然也,里面怨气太重啊。”
   “什么哭声啊,我没有听到啊?”王子进赶紧提了袍角跟上两人,只觉头皮发麻。
   “所以说你八字不好,没有趋吉避凶的意识。”
 楼主| 发表于 2008-9-12 14:48:22 | 显示全部楼层
  4、 “王兄,你看那家客栈怎么样啊?看起来很舒适华丽啊!”胡绯绡指着不比刚刚的鸿福客栈小多少的一家。
   “我看还是算了吧,胡兄,我们毕竟只是一届书生,不该如此奢靡吧。”王子进看了一眼那金字的招牌,又掂量了一下自己的钱袋,话里都没了底气。
   “这怎么行啊,既是投宿,怎可没有了香软床榻和锦缎的被褥呢?”他说着就一摇扇子,走进大门,王子进拗不过他,只好也跟了进去。
  客房的床上果然铺着锦缎被褥,香软诱人,胡绯绡见了,欢呼一声就窝进被子,眯着细长凤眼,甚是享受。
  王子进见状不由笑着摇了摇头。
  
   是夜,王子进在独自挑灯夜战,正不知该如何下笔,就听房门轻响。
  那边一直窝在床里的胡绯绡,一听到声音,马上跳起来冲向房门,再返回时,手里抱着荷叶烧鸡和两坛黄酒。
   “王兄,人生得意须尽欢,何必和自己过不去呢?”他把酒坛和烧鸡往桌上一放,就大快朵颐起来。
   王子进见今日是学不成了,再瞥一眼旁边吃得正欢的胡绯绡,当下双手呈了自己的文章给他:“胡兄乃山阳书院的才子,可否助小生一改文章?”
   胡绯绡也不客气,一把抓过,洁白的纸上顿时出现了几个油乎乎的手印,“嗯嗯嗯,还好啦,就是词藻过于华丽,易流于不实。”
  还不忘了再啃几口鸡吃。
   “那个、那个,胡兄……”
   “怎么,我的评价不够中肯吗?”
   “不敢、不敢,胡兄所言极是,是胡兄将我的文章拿倒了……”
   “…… ……,反正都是可以看的,王兄不必过于拘泥于小节。”
   这是不拘小节的事情吗?不管了,总之今夜是学不成了,王子进伸手就拿起鸡腿和他一起吃起来。
  
   两人把酒言欢,一直喝到半夜,胡绯绡甚爱吃鸡,中途又叫了两只。待到窗外更夫已报三更时,他才晃晃悠悠走向卧榻,一栽头就睡了进去。
  王子进不禁摇头轻笑,一个大男人,竟如此不胜酒力。
  他洗漱一下,便也要去睡了。
   等他回来,却见锦缎的被子竟是瘪瘪的,不像有个大男人睡进去的样子,不禁心生疑惑,一掀被子,里面竟是一堆衣物,正是胡绯绡刚刚所穿那套。
  王子进见状不由诧异,这人怎么如此怪异,出门竟脱得这样干净,难道是光着身子出去的吗?
  正想着,突然见那团衣物竟动了一下,把王子进吓了一跳。
  他左右望望,拿了红烛回来,小心的揭开衣服的一角,竟见一团毛绒绒的东西蜷在里面,在烛光的辉映下,看起来不是很小的东西。
  “啊!”王子进被吓得失声尖叫,手一抖,烛泪竟滴在那东西上面,他回头就喊:“店家,店家,你们这是怎么回事啊,养的宠物怎么跑到客人的床上?”
   喊了两声,再一回头,却见一个人正光着身子坐在床上,眼带桃花,长发及腰,正似笑非笑的看着他,却不是胡绯绡是谁?
 楼主| 发表于 2008-9-12 14:48:35 | 显示全部楼层
  王子进见了,不禁心神一荡,一想他是男的,马上就敛了心神,连忙叫道:“胡兄,赶快下来,那张床不干净,刚有大狗睡过。”
  接着伸手就去拉他的胳膊,这一拉不要紧,触手甚是滑腻,却是拉了一手尚未干透的烛泪。
  这一惊非同小可,再傻的人也明白这是怎么回事。王子进只觉两腿虚软,一下就坐在了地上,指着面前的人颤声道:“你、你到底是人是鬼啊?小生此世从未作孽啊……”
  
  胡绯绡找了一件袍子蔽体,缓缓走到他面前。
  王子进见他靠近不禁又向后爬了两步,心中暗想逃生之途。
  “看来你是将我全都忘记了,你一向贪吃,不会连孟婆汤都比别人喝多了许多吧?”胡绯绡在烛光下幽幽说道。
  “你是说你不会害我?”王子进听到这话,一颗心又放回肚里。
  “说来话长,我本是千年前得你救助的一只小狐,可是你连着七世都是暴死,若这次再不能得善终,怕是再也不能投胎转世了。”
  “啊?那我要怎么办啊?”王子进这才相信他所说的相面。
  “过去你曾负我一路,现在我将佑护你一生,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胡绯绡说着一个头就磕下去。
  “胡兄,不必如此多礼啊,真是担当不起。来来来,赶快起来吧。”王子进见状急忙上去搀扶他。
  “子进,以后你就叫我绯绡吧,我不喜欢前面那个姓氏。你我日后兄弟相称。”
  “好好好,只是这名字偏向女子,可否考虑一下……”王子进还没说完,便见绯绡在冷冷的斜视他,另一半的话就此咽进了肚里。
  
  他怎么能够知道,千年以前,曾有一只小狐在竹篓里呆呆的望着满地的鲜血,那血水混着雨,蜿蜒成一道道小河,宛如谁家的红绡凌乱的撒在地上。
  那是一生也难忘的景致,一世也抹不去的心痛。
 楼主| 发表于 2008-9-12 14:49:05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二章
  
   1、离科考之日已所剩无几,王子进足不出户在尽着最后的努力。和绯绡相处几日,竟是相安无事,他真的如一只狐狸的秉性,每日只是吃睡,尤其是喜欢吃鸡,一日能吃下几只,王子进也渐渐的不如当初那样害怕了。
  “绯绡,你就不能陪我用功一下吗?你在那边逍遥快活,我在这边苦读,真的是很痛苦的啊。”王子进见他又在床上休息,不由抱怨。
  “都和你说了多少遍了,你莫要贪图功名,那皆是红尘粪土,你命里也没有如此福缘。”绯绡听了很是不以为然。
  两人正说着,突然楼下喧哗声大做,还夹杂着小孩尖叫的哭声。
  “走走走,我们去看看去。”绯绡听了一跃而起,拉起王子进就往外冲去。
  “你、你、你没有听过说割席断交的典故吗?君子应能不为外物所诱……,唉唉唉,那也要等我整整衣冠啊……”
  
  楼下是一队官府的人马,正抬着一具尸首往回走,路上很多老百姓围观,使队伍寸步难行。
  “唉呀呀,怎么又死了一个啊,又是鸿福客栈吗?”、“好像听说是考生,累死的……”、“为了那点银两,这值得吗?”
  
  鸿福客栈?王子进听了,急忙一把推开人群,只见破落的草席上躺着一个面色铁青的人,双目圆睁,一副像是见了什么可怕东西的惊恐表情,虽然脸已扭曲得变形,但是他还是一眼就认出是同来赴考的一个叫做宝财的江阴人。
  “宝财、宝财!”王子进慌忙叫嚷,前两日还是活生生的宝财,还和他们一起谈笑风生的宝财,怎么再见面时,竟会变成了一具尸体了呢?
  这个世界变化竟是如此之快,让人无法相信,宝财是不是也不能相信呢?所以死也未能瞑目。
  王子进一时心酸,呆立在街边,不知所以。
  那队人马渐行渐远,等他回过神时已经不见了踪影,一样的东京城城,一样的灯红酒绿,现下在他眼里却看不到一丝繁华。
  
   “宝财真的是劳累过度死的吗?怎么像是被吓死的?”王子进回来后无精打采的歪坐在客栈的椅子上,他已经无心看书,只要一翻开书页,白纸黑字就会变成宝财惊恐的脸。
  “那是元神被吸走了的缘故,那家客栈估计有什么妖怪在修行。”绯绡听了不以为然的回答。
 楼主| 发表于 2008-9-12 14:49:20 | 显示全部楼层
  “妖怪?妖怪怎么跑到闹市里来修行?”王子进前几日还不相信妖怪的存在,现在已经笃信不疑了。
  “因为活人多啊,可供吸食的元神也很多。而且,客栈那种地方足够大,人也足够多,那充足的人的生气,足以掩饰住妖气。”
  “绯绡,绯绡,你的本事是不是很大啊,我们一起去把那妖精杀了吧。”王子进一听更加坐不住,他的朋友们大多住在鸿福客栈里,怎能任凭他们置于险境呢。
  “还是过两日吧,现在去不是时候。”绯绡懒懒的拉过被子盖在身上,显是不愿帮忙了。
  “人命关天,再耽误下去就不知又要死多少人了啊!”王子进见状不由气急。
  “现在科考尚未结束,里面人气鼎盛,妖气已经被完全的掩饰住了,不知哪个才是真身,等过得两日,人散得差不多了,再去不迟。”绯绡说着,人已经完全窝到被子里了。
  王子进只觉一阵沮丧,转身走出房门。
  为什么?也许他不是人吧,他不是也认识宝财吗?一起赶了那么久的路,为什么死亡在他那里就是如此微不足道呢。还是他自己,太过于多情,多情总被无情扰。
  
  他在路上不知走了多久,恍惚中一抬头,却见面前是雕檐画柱,两个一人多高的灯笼赫赫生辉,中间的牌匾上几个龙飞凤舞的大字-“鸿福客栈”。
  怎么不知不觉走到这里来了?昔日看得是富丽堂皇的漆红柱子,现在看了竟像是猩红的血色,触目惊心。
  但见客栈门外依旧是人来人往,宾客盈门,一副热闹繁华景象,哪里像妖怪的巢穴?不入虎穴,焉得虎子?王子进想着把心一横,不知哪里来的勇气,一撩袍子走了进去。
 楼主| 发表于 2008-9-12 14:50:10 | 显示全部楼层
  2、大厅中央挂了一个招牌,上书“天降鸿福”四个大字,很有一番气势。掌柜的忙跑上来,“请问客官是吃饭还是住店啊?”老脸上皱纹纵横,笑成重阳的一朵菊花。
  “小生想住店,店家还有空房没有?”
  “有有有,我们这店房间多得很啊,而且每日都有客人走,所以客官勿须担心。”这话在王子进听了竟是刺耳,每日?今早宝财的一张脸又浮现在面前。
  “那个,敢问住店之前可否让小生参观一下客房呢?”
  “这是应该的、应该的,我这就安排小厮带客官去参观。”他回头叫了一个十余岁的少年,并吩咐道:“赶快带这位客官去看一下房间,莫要怠慢了。”
   那少年身形甚是消瘦,像是很久都没有吃饱饭的样子,听了吩咐,忙不迭的跑去拿了一大串钥匙,把腰低得像一株风中的弱柳,“客官这边走,请随我来。”
  
  上了楼梯,转了几个弯,就是与楼下完全不同的景致了,因为走廊两侧都有客房,一条长长的走廊不见日光,连白日也点着蜡烛。
  二人沉默的走着,空旷的走廊上脚步声清晰可闻。
  王子进小声问道:“这些客房可曾住人啊?为何一点声息也没有呢?”
   那小厮压低了声音:“先生有所不知,这些房中大都住的都是赴考的学子,不喜人打扰,无论白天黑夜都在埋头苦读。先生我们还是不要大声说话,待到那边空房再说。”
   王子进无奈,只好收了声。继续跟他走,一瞥间,竟看到一间房的雕花窗上投映着一个人影,竟是如此熟悉。
  王子进按捺不住心中的激动,一闪身躲到了一个阴暗的角落,那小厮竟浑然不觉,继续向前走着。
  
   “王兄、王兄,快开门啊,我是子进啊!”王子进急促的拍着门,如果没有看错的话,刚刚那个人影是同乡的一位同姓朋友。
  他稍一使力,门竟应声开了,传来了“吱呀”的一声,完全不像是新的客栈,倒是像破败了的草堂。
  门里那位王姓书生正坐在八仙桌前秉烛苦读,对王子进的闯入充耳不闻。
   “王兄、王兄快走,此地凶险,非久留之地啊。”王子进见那书生没有反映,急忙去拉他的胳膊,一拉之下,那王生整个人竟绵软无力的瘫倒在地上。
  “王兄,王兄,你这是怎么了啊?赶快和我一起逃啊?”王子进见他的脸竟泛着铁青的颜色,眼睛半睁半合,表情木然,心中暗惧,他边说边去那已塌陷的双颊,着手之处竟是一片冰凉。
  那不带生气的冰冷让王子进打了个冷战,心中一阵害怕,连滚带爬的跑出了房间。
 楼主| 发表于 2008-9-12 14:50:27 | 显示全部楼层
  昏暗的走廊里空无一人,烛光忽明忽暗,他吓得头昏脑胀,早忘了来时的路在哪里。像没了头的苍蝇一样到处乱撞,一边还在呼喊:“来人啊,救命啊,救命啊。”
  可是哪有半个人应声,只有寂寞的回音在耳边回响。
  不知跑了多久,拐了多少个弯,他突然在一个房间停住了。
  是一间空房,但是好像刚有人住过的样子,东西还没有打扫干净。王子进跑得累了,惊吓之下,浑身虚软,一下坐在椅子上,想拿口茶水喝,却见桌上放着的一面铜镜,映照出自己的影子。
   不,应该说那不是自己的影子,自己的脸没有这般宽,眉毛也没有这般黑,那张脸,竟像极了今早死去的宝财。
  王子进急忙拿起镜子喊道:“宝财,宝财,你怎么了啊?”焦急中环顾了一下房间,这难道是宝财住过的客房。
  “宝财,你是有话来和我说吗?”,只见镜子里的宝财眼睛一斜,竟是望向桌子,王子进慢慢抬头看去,桌子上除了水壶,还有一个燃灭了蜡烛的烛台。
  
  烛台?蜡烛?刚刚在王生的房间也有蜡烛,但是所剩已不多。
  白天还在点着蜡烛,一直在燃着的蜡烛,灭了的蜡烛,每个人都有的蜡烛,是什么?有什么东西在他的脑海中呼之欲出。
   突然“铛”的一声响打断他的思路,接着手中一震,竟是一把折扇,不知从何处出来的,击到铜镜上面,那镜子应声落地。
   周围像是瞬间明朗了起来,镜子里也没有了宝财的脸孔。
  
  “客官,客官你跑到哪里去了啊,我找得你好苦啊。”一把稚嫩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是刚刚带路的小厮,正拿着一个大红的灯笼在门外等候。
  “客官要住店吗,现在天色已晚了?”
  “不不不,”王子进摆摆手,“劳烦你引路,我要出去。”只觉得浑身冷汗,双腿虚弱无力。
  
  此时客栈的大门外,已是夜色阑珊,一个人白衣胜雪,长身而立,正在清冷的夜风中含笑看他,却是绯绡。
  “绯绡啊,我差一点就有去无回,你怎么这等时分才来啊?”王子进如见救星,急忙朝他跑去。
  “来了就好,不在早晚。”
  “咦,折扇呢,你的折扇呢,莫不是忘了带吧?”
  绯绡笑道:“刚刚扔进去救你了啊,要不是那把扇子,你就真是有去无回了。”
  “在下真是佩服啊,你是怎么扔的竟如此精准啊?”王子进一边说一边回头目测客栈到大门的距离,面现羡艳之色。
  绯绡一时失笑,不知他是否装疯卖傻。
  
  两人说笑着,渐行渐远,身后的鸿福客栈,烛光冲天,灯火辉煌,夜色中宛若一把妖火,点燃了天际,引诱着无数的飞蛾,投身其中。
 楼主| 发表于 2008-9-12 14:51:03 | 显示全部楼层
  3、“那个鸿福客栈真是很邪门,其实你的扇子要是晚到一刻,我可能就会跟宝财问出原委了。”王子进回去以后不无遗憾的说。
   那边绯绡又在吃鸡了,“你以为真的能得到答案吗?人已经死了,那顶多是他临死前留下的一缕怨气,大概死的时候那镜子就在他旁边吧。”
   “啊,此话当真?”王子进又觉得头皮发麻,“那为什么我会看到宝财呢,而且他在镜子里还会动!”
   “因为你当时所处境地已离鬼门关不远了,所以生死的界限变得模糊,只一步间,就可跨越生死,你若真的能听到他说的话,问出原委,怕是你也没有命回来了。”
   “莫要吓我啊,君子无妄言,是真的假的啊?”王子进突然觉得背后冷风不断,宝财和王生那青白而恐惧的脸,又开始在他面前浮现。
   “咚”、“咚”、“咚”,敲门的声音打破了寂静,又吓了王子进一跳,他刚要出口指责,那边绯绡就一声欢呼:“我追加的鸡送到了!”
  
   一夜王子进辗转无眠,白日的经历让他无法安心入梦。好不容易在天色泛白的时候会了会儿周公,就被绯绡残忍的摇醒。
   “子进,今日有好多事要做,快快起来了!”绯绡那晶亮狡黠的眼睛在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反正与功名无缘了,睡到日上三竿也无妨啊……”王子进倒头就要再睡回去。
   “先去鸿福客栈投宿,到时再睡不迟!”一听到鸿福客栈几个字,王子进马上一翻身就坐了起来。
   “你说什么,鸿福客栈,你要去那里投宿?”王子进惊道。
   “不是我啊,是你,我的妖气太重,定会被人发现。”
   “妖气,哪里来的妖气,从何得知啊?”王子进急忙伸着鼻子向周围闻了闻。
   “唉……”绯绡无奈的摇了摇头,“所以说你没有趋吉避凶的直觉,你看道然,早早地就和咱们告别了,定是有了不妙的预感!”
   “不说这个,今日你要睡在鸿福客栈,还要帮我准备一些东西。”绯绡嘴边带出一丝微笑,“那个妖孽,我已经知道是什么了,也想好了应付的法子,成败在此一举……”
   “先不说你是如何知道那个妖怪是什么变的,可是让我又睡在鸿福客栈,又让我去准备东西,分身乏术,怎么可能同时做这两件事啊?”王子进听了不禁怨声连天。
   “能,放心,你一定可以的……”绯绡说着,眼里又闪出狡猾的笑意。
  
  当日王子进真去投宿了,客栈与平日并无分别,白日里他谨记着绯绡的吩咐,没有到处乱闯。
  望着雕花的床沿,松软的被褥,昨日发生的一切,恍若隔世。
   太阳渐渐西沉,王子进的心也渐渐缩紧,该来的就要来了。
 楼主| 发表于 2008-9-12 14:51:30 | 显示全部楼层
   4、暮色四合,霞光敛艳,随着天色的慢慢变暗,王子进竟能听到一丝丝细微的哭声。
  今天不知为什么,他的感觉格外的敏锐,那声音由细变强,后来竟是还夹杂着幽怨的叹息声,等到夜色深沉,竟是能听到许多人在啜泣,还能听到人求救的声音。
  宛如流水,缠绵不绝。
  
  王子进慌忙站起来,满屋子找声音的出处,但是房间里除了家具,哪里还有第二个人?
  但是那纷乱的哭声,竟是如潮水般冲击着他的耳膜。他的心也因恐惧而狂跳着。
   “你们都住嘴,不要说了,都赶快把嘴闭上!!!”他近乎疯狂的捂着耳朵大声喊着,可是周围依旧嘈杂不堪!
  
   “客官、客官,掌灯的时分到了。”一个稚嫩的童声传到他的耳中,却是昨天那个带路的小厮,此时正提着一个大红灯笼站在房门外。
   那些声音也在瞬间平息了下来,王子进一头的冷汗,对他说:“你进来吧……”
  那小厮得到允许后,从怀里掏出一只红烛,一只黄纸做的纸捻,又拿出火折,开始帮王子进掌灯。
  也许点了灯,就不会有那么可怕的声音了吧?
  
  王子进盯着那蜡烛发呆,昨日镜子中宝财的眼光是望向蜡烛,王生的房里也有未燃尽的蜡烛。
  红烛似血,隐隐中透着杀气,让他看了心中害怕,但是那恐怖的声音,他却不想再听到了。
  到底是点还是不点?
   正踌躇间,只听“嗒”的一声,那小厮已经打着了火折,用那如豆火光点着了黄纸捻。
   那纸捻甫一点着,王子进便觉得一阵香气扑鼻,似兰非兰,似麝非麝,倒像是庙里香火的味道,同时脑中一阵眩晕。
   他心中暗叫不好,忙去阻止那小厮:“莫要,莫要掌灯……”但为时已晚,那小厮已将纸捻靠近烛头,拦也拦不住了。
   但见那烛头的火光燃了起来,摇晃了几下,委顿熄灭,那小厮“咦”了一声,又点了一次,王子进也不怕了,凑过头看热闹。
   又试了几次,还是点不着,直到烧尽了那三寸来长的黄纸。那小厮突然间很是不快,恶狠狠道:“你等着,我马上去再拿一根回来。”
  急忙又提着灯笼走了。
   只留下王子进一人坐在黑暗中纳闷,“不就是蜡烛受潮了吗,至于这么生气吗?”
 楼主| 发表于 2008-9-12 14:51:46 | 显示全部楼层
   鸿福客栈的大门紧闭,只余下两个巨大红灯,兀自招摇在夜风中。个个客房都点着蜡烛,却是将布满亭台假山的院子,照得宛如白昼。
   走廊里空无一人,摇曳的烛光,将木质的地板晃出惨白的颜色。只见每个门缝里都飘出一缕细黑的烛烟,飘飘渺渺,如百川归海一般,直往一个房间去了。
  “嗡嗡嗡”,一只蚊虫在静谧的回廊里抖着翅膀,尾随着烛烟,一直跟到那个房间,从门缝里爬了进去。
  那房中的榻上端坐着一个人,正在闭着眼睛吞云吐雾,将烟气吸入口鼻,又吐将出来,脸上皱纹如沟壑纵横,正是鸿福客栈的掌柜。
   那掌柜的脸上尽是一副享受的样子,突然间像是感觉到了什么,双眼一睁,接着是“嘶啦”一阵衣物撕裂的声音,竟凭空从背后长出一双触角来,一下就将那只窥视的蚊虫钉死在门上,喝道:“什么人来了?”
  “呵呵呵,你这个老东西的感觉还怪敏锐的吗?”话音未落,只见一个人摇着折扇推门而入,白衣如雪,一张俊脸上挂着笑闹的表情,却是绯绡。
  
  掌柜的脸上竟突地长出一双黑黝黝的复眼,一下占了大半边脸,看了他一眼:“原来是同道中人啊,有何贵干?”
  “唉呀呀,我说你啊,修行了这么久,怎么还是一副丑陋的样子啊?真是难看死了。”
  绯绡急忙拿扇子挡住脸,似是不忍目睹。
   “我道行尚浅,必须要变回原型才能使用灵力,人身的话就有些力不从心。”
  掌柜的说着又背上长了几条腿,身上还长出了厚厚的一层黑毛,一时之间布帛撕裂声不绝于耳,转眼就是一只庞大的蜘蛛立在地上,足足占了整个房间,头上两条半人长的触须在不停的晃动。
   “你也真是,那还穿着许多劳什子干什么啊?听得让人难过。”绯绡双手按着耳朵抱怨。
   “直说你来干什么吧?”那蜘蛛问道。
  “我是来劝你弃暗投明的啊,你在这里吃了许多人的生气修炼,终会遭天遣的,赶快到山里去吧。”绯绡摇着折扇仰望着那蜘蛛笑道,似乎并不害怕这庞然大物。
  “山里哪里来的这许多生气啊,那天地灵气实在是太难收集,而且你我井水不犯河水,干吗来坏我的好事?”
  那蜘蛛说着,竟在腹部吐出了许多乳白色粘稠的丝来。
 楼主| 发表于 2008-9-12 14:54:36 | 显示全部楼层
  5、王子进一人坐在黑暗中,只觉心中忐忑不安,那小厮去了很久,竟不见回来。而这黑暗似乎越来越重,直要将他湮没了。
  哪知正害怕间,忽听窗外有些响动,忙回头一看,不由一惊,只见月亮照在雕花的窗沿上,投射出一个人影。
   那人影被惨白的月光无限放大,模糊不清,但看起来似乎是一个书生的侧影,王子进只觉得呼吸似乎都要停止了,也不知这是人是鬼。
  脑中跟着灵光一闪:宝财?莫不是又是宝财回来提醒自己了?
  “宝财?可是你回来助我?”想到这里他急忙叫道。
   可是那个人影听到他的呼唤,竟如鬼魅般,在窗口一闪就不见了。
   难道不是宝财?他想到此节,吓得咽了口口水,壮着胆子走了过去,颤抖着伸出手推开窗子。
   只见窗外月朗风清,树影婆娑,外面是鸿福客栈后面的一片树林,在月色中铺展出一副的静谧景象,哪有半点人迹?
  或许只是自己眼花,王子进见状松了口气,被窗外的冷风一吹,吓出的汗也散了大半。
   他伸手就要拉上窗户,却觉触手滑腻,湿湿凉凉,似乎有水一样的东西沾在窗沿上。
   明朗的月光下,只见半个手掌上都沾了一片紫黑色的液体,在夜色中并看不分明。
  这是什么?难道是血?
  他连忙颤抖着把手凑到鼻翼上闻了一下,哪知一股煤油的刺鼻气味立刻嚣张跋扈的冲入他的脑腔。
   那味道霸道刺鼻,呛得王子进打了两个喷嚏,这一下大出他所料,心中不禁暗自咒骂,这客栈也未免太过奢侈,煤油也不入库好好保管,怎生到处乱撒?
  
  可是方才那人影又是谁的?如果是幻觉,自己这满手的煤油又当如何解释?还有那燃了又灭,永远点不着的蜡烛。
  王子进一时迷惑,只觉自己似乎掉入了层层的蛛网,不知道前方等待自己的会是什么。
  
  正在此时,只听身后的房门“咯吱”一声被推开了,一人提着红色灯笼站在门外,等他指令,正是那掌灯的小厮。
  “客官,久等了吧?我这就把灯帮您点上。”
   王子进此时见了他似见了救星,连忙招手叫他进来,“你怎么去了那么久不回来?吓煞我!”
   小厮连忙走进房中,将手中灯笼放下,又从怀里掏出了与方才一样的物事,开始点灯。在那黄纸捻的飘忽火光的照映下,两人皆是脸孔青白,面色凝重。
  但见那蜡烛点完又熄,再点再熄,反复几次,终于一根黄纸捻又燃完了。
 楼主| 发表于 2008-9-12 14:54:50 | 显示全部楼层
   那小厮抬起头,一脸的不可思议的表情望着王子进道:“客官,你是何方神圣?”如见鬼魅,脸孔竟吓得失去血色。
   “你这蜡烛如此不好用,与我有何干系,你这话应该是问那火烛铺的老板才是!”王子进说着拿了那根蜡烛掂在手中看了又看,与寻常蜡烛并无二致。
   那小厮绷着脸低着头,似乎在沉思什么,过了一会儿抬头对王子进道,“客官请随我来,黑暗之中,恐有魔物,我们一同去取蜡烛。”
   王子进听了不由大喜,“这样甚好啊,一个人坐在这全黑的房里,委实吓人,同去、同去!”
   他急忙跟着那小厮一起走出房门,长长的回廊空旷而悠远,不知通向哪里,那小厮手中的红灯,如萤火虫的光,在前方摇晃不定。
  
  在另一个房间,绯绡和大蜘蛛斗得甚欢,那蜘蛛不断的吐丝,天花板上都沾满了黏液,很是恶心,但是就是没有一丝沾到绯绡身上。
  绯绡一边在辗转腾挪,一边叫道:“哎呀,老东西你好恶心啊,口水搞得到处都是。”
  “你躲吧,我倒看你能躲到何时,待这房里全是蛛丝,哪怕不沾到你身上,你也是在我做的笼中,到时自会吃了你,正好可增加我的道行。”
  绯绡听了这话似是想到什么,停了下来,“唉呦,你倒是提醒了我,是不容你再多活。你已经杀了这许多人,也该到偿命的时候了。”
  他扬眉一笑,手一挥,折扇便飞了出去,如一柄旋转的刀一样,在空中划出死亡的弧线,一下就将那蜘蛛的头削掉了一半,那蜘蛛惨叫一声,应声就翻倒在地。
  “想与我斗,你还早着呢!”绯绡一副得意模样,只是这胜利来得太过容易,有些让人失望。
  他笑声未落,那蜘蛛庞大的尸躯竟而“呼”的一声在眼前消失不见。
  房间瞬间变得宽敞干净,不见分毫黏液,就像刚刚的所有事都不曾发生一样。
  这一下变故真是始料未及,只见空中缓缓飘落一张纸做的小人,头已经被割了大半。
  
  “糟糕,受骗了,竟是傀儡幻术。”绯绡不由暗叫不妙,忙冲出房间。
  子进,子进危险啊!
  可是苍茫的空气中一点也感受不到妖气,倒是勃勃的生气,布满了整间客栈,哪里找得到那个妖怪的真身?
 楼主| 发表于 2008-9-12 14:55:14 | 显示全部楼层
  6、“请问我们这是要去哪里?”王子进跟着那小厮,左拐右拐,自己早就不知方向。
  那小厮道:“我们去库房,蜡烛都在里面,拿了就回去。”
  说完又带了王子进拐了几个弯,推开一扇门,冷冷的夜风迎面就扑了过来。
  眼前正是刚刚所见的那片树林,树影重重,枝叶繁茂,甚是阴森。仿佛一团乌云迎面压来,与方才所见静谧景象大相径庭。
  “客官,我们走吧!”那小厮说着举起灯笼一照,王子进只见二人面前有一条青石板铺做的小路,弯弯曲曲,直通向那树林。
  “你们的库房怎生在这样的地方?我们能不能不去啊?”王子进心中害怕,开始打起退堂鼓。
  那小厮却不答,一个人提了灯笼走在前面,王子进见身后也是漆黑一片,自己又不知道如何回去,再看看前面,那灯笼的飘飘忽忽的光也即将远去,只好硬着头皮跟上去,“喂!等等我啊!”
  
  两人走了约一盏茶功夫,那小厮指着林中一个黑影道:“那就是库房了!”
  王子进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暗叫不妙,那是一幢低矮的茅屋,在夜色中看来破败不堪,似乎随时都会倒塌,煞是阴森可怖。
  那小厮却匆匆走过去,在那红色灯笼的照耀下,两扇木门呈现在眼前。
  门上油漆剥落得厉害,还结满了蛛网,破败不堪,委实不像是库房的样子。
  “这就是你们的库房?这实在和贵店的风格不符,而且看起来不大,怎么能装得了东西?”王子进见状奇道。
  “客官莫怪,我们那边有大的库房,可是里面的蜡烛都点不着,这才到这间看看是否有蜡烛。”
   小厮说完伸手推门,灰尘开始不断的散落,王子进连忙用袖口掩鼻,这库房倒像是很近都没有人用过的样子。
  “喂喂喂,我能不能不进去啊,在门外等你吧。”说话间,那小厮已然一躬身走了进去,只留下王子进一人站在黑暗的林中。
  等了许久,还不见那小厮出来,但见外面树影婆娑,阴风飒飒,他不禁打了个寒战。耳边只听林中传来“娑娑”的声音,似乎有什么人在踏草而行。
  
  王子进不由好奇心大起,也忘了害怕,顺着声音就走了过去。只见不远处一个书生的背影在夜色中缓慢移动,那人着了青衫,身形消瘦。
  似是无比熟悉,但是又说不出像谁。
  他正在长草中发愣,那书生也听到声音,缓缓的回过头来。
  银色的光辉下,展现在他面前的是一张更为熟悉的脸,那样有些消瘦的脸颊,有些凌乱的头发和闪亮的眼睛,分明是他自己。
  那人眼里也充满诧异,两人一前一后对,衣裾都随着夜风轻轻摆动,竟似水中倒影,镜里虚形,恍如梦境。
  王子进只觉见了世上最恐怖之事,那是谁?是自己还是什么?难道自己已然死了,是灵魂出壳?
 楼主| 发表于 2008-9-12 14:55:27 | 显示全部楼层
  在清冷的夜风中,他似乎隐隐的想起了些什么,但是恐惧又令他无法思考。
  但是本能战胜了理智,他一回过神来转身就跑,“哇哇哇”的叫嚷着钻进了那个破败的茅屋。
  
  扑面而来的是一股东西发霉的味道,还夹杂着灰尘的土味。
  “喂,小兄弟,你在哪里啊?”那库房的地上不知放了什么,甚是碍手碍脚,他跌跌撞撞的往前走,只想快点找了那小厮,两人一起回去。
  见身后那书生并没有追来,他渐渐放心。黑暗的屋子两侧立着置物的木架,地上坛罐散乱,真是一个仓库,只是那小厮却不见踪影。
  王子进急忙伸手在黑暗中摸索,打算拿一根蜡烛就打道回府。
  他就近找到一个坛子,里面插了好多棒子一样的东西,估计不是蜡烛就是画卷,只觉触手冰凉坚硬,好像是一只实心的木棍。
  “这是什么物事,做什么用的?”
  他举着那物事,正自研究,突然看到对面的墙上多了一个瘦小的人影,俨然就是刚刚的小厮。
  “你可回来了!”他忙回过头去,只觉一颗心总算是落进肚子,刚张嘴要讲自己的奇遇,便听那小厮阴惨惨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客官手中所拿,即是人骨!”
  “什么?”王子进听了慌忙扔掉手中的东西,环视一下四周,颤声道,“这、这是什么地方?怎么会有这种人骨啊?”
  “你到底是什么人,怎地没有魂魄?那引魂灯怎么也点不着?”那小厮说着慢慢走近,面色凄厉,与方才低眉顺眼的模样大相径庭。
  “我只是一个进京赶考的书生啊,什么引魂灯,我不知道啊……”王子进腿一软,跌倒在地,月光之下,身边坛子里装满了人骨,还有几个骷髅头散在地上,发出死亡的惨白。
  
  “不管你是什么,先吃了你再说!”那小厮的身体说话间就开始膨胀,还不停的长出黑色长毛,更从背后伸出几只弯曲的脚。
  转瞬间,就变成了一只硕大的蜘蛛,两只复眼有脸盆大小,身量高于两人,皮肤在黑暗中闪着幽幽的绿光。
  王子进哪里见过如此异事,登时吓得七魂没了六魄。
  那蜘蛛瞬间爬到王子进面前,两只前脚抓了他就往嘴里塞去。
  王子进还没等反应过来,便被那蜘蛛擒住,那蜘蛛的前脚如铁钳一般,牢牢的钳住了他,他根本就挣扎不脱。眼见一只灯笼般的大嘴慢慢凑近,嘴旁还长了许多触须,口涎直流。
  “绯绡、绯绡,救我啊,绯绡!”王子进眼见命在旦夕,拼命哀嚎。
  那蜘蛛甚是得意,一口咬下去,却听得耳边一阵纸片撕裂的声音,不似咬了一个活人,倒像咬在了窗户纸上。
  再一看,自己爪中空空如也,哪里还有王子进的影子?只余一个破碎的纸裁小人慢慢地自半空中飘落在地上。
  
  “傀儡幻术!”那蜘蛛不由一惊,连忙环顾了一下四周,到底是谁?在黑暗中设计这一切?可是阴森的库房中,哪里有半个人影?
 楼主| 发表于 2008-9-12 14:55:45 | 显示全部楼层
  7、“哈哈哈,没错,就是傀儡幻术,你能用我就不能用吗?”身后突然一个人抚掌大笑
  “现在你知道他为什么没有魂魄了吧?”那人着了白裳,在黑暗中看起来刺目,面如冠玉,眼带桃花,似在看一场好玩闹剧,不是绯绡是谁?
  “你是哪里来的妖孽,找我的麻烦?”那蜘蛛怒道。
  “看咱俩的样子,是谁比较像妖孽啊?”绯绡拿着折扇指了指那只蜘蛛,掩嘴偷笑。
  “废话少说!”那蜘蛛说着就扑过去。
  绯绡闪身躲开一击,再一回身,手里已经多了一把长刀,刃上是朱红的血色。
  “这次是真身,果然比刚刚强了不少啊!”绯绡扬眉一笑,就与大蜘蛛斗了起来,那蜘蛛边用触手不停的攻击,肚子还不断吐丝。
  “唉呦,我且忘了,不能让你在这里做网!”绯绡说着,身子一偏,如轻灵的乳燕般窜出茅屋。
  “看你还能跑到哪里?”那蜘蛛急忙要追,可是无奈茅屋的门太小,根本挤不出他庞大的身躯。
   “呵呵,叫你平时不要吃那么多的生气,现下长得这样大,多不方便!”绯绡站在门外,故意朝那气急败坏的蜘蛛招手。
   “你也忒小瞧我了!”那蜘蛛怒道,几条腿一挥舞,那茅屋便如纸做的一般,几下便被他拆了。
   “你还有点本事!”绯绡见状长刀一指,剑眉如锋,喝道,“放马过来吧!”
  
  话一出口,只觉一阵腥风扑面,带动着发丝飞扬,那蜘蛛已然爬了过来,正张牙舞爪的要做生死之搏。
  
  两人转眼便在那茂密的林中展开搏斗,那蜘蛛的身躯很是庞大,绯绡也不敢和他正面交锋,但那蜘蛛却远不如绯绡灵活,招招落空。
  两人一攻一守,一退一进,竟是打了个平手。
  “你既然与我决斗,干吗不使出真本事?”
  “我的真本事,怎会使在你身上,莫污了我的刀。”绯绡笑着在林中窜来窜去,那树林茂密葱郁,倒是给他做了很好的掩护。
  “你我本是同道,干吗要如此生死相残?”那蜘蛛知道继续斗下去必是两败俱伤,想打缓和的余地。
  “莫要将我与你相提并论!”绯绡却不吃这一套,“修行是修行,吃人是吃人,怎么能够拿吃人当修行?”
   那蜘蛛听了似有感触,连触须都不如方才剑弩拔张,“你莫不是不知道?这世界本就弱肉强食。看那高居庙堂的官宦,却又哪一个不是背后血流成河?白骨如山?”说着叹道:“不过杀人的方法,各有不同!”
   绯绡却不以为然,“你本可去山上修行,却偏偏跑到闹市当中,那活生生的血肉分明诱惑了你,莫要为自己狡辩!”
  那蜘蛛听了,似是被说中心事,一时气急,迅速的爬了过去,攻势更加凌厉。
  绯绡已然一扭身,如燕子般轻灵的躲了过去。
 楼主| 发表于 2008-9-12 14:56:05 | 显示全部楼层
  又在林中斗了一会,虽然胜负未分,但此时树林中已满是蛛丝,地上的黏液沾得人的脚行走不便,绯绡的动作已渐为缓慢。
  那蜘蛛见状很是高兴,趁势追击,伸长触手就向绯绡的背心抓去,哪知他头也不回,回手就是一刀,一只触脚已应声落地。
  那巨大蜘蛛立刻在地上翻滚哀嚎起来。
  绯绡把玩着长刀笑嘻嘻的走过来:“还有七只脚,你想怎样被砍下来呢?”
  “起……”倒在地上的庞大蜘蛛突然大叫一声。
  “起什么?”绯绡听了一愣!
  哪想一个黑影突然斜斜的冲向面门,他连忙举刀去挡,却还是晚了一步,跟着脖颈间一阵吃痛,却是那只被砍断的蜘蛛脚居然自己跳了起来,如钢铁做的箍圈,勒着他的脖子,牢牢的将他钉在一棵粗壮的树上。他挣扎了两下,却分毫未动。
  那蜘蛛一见得逞,翻身从地上爬起来,迅速用丝将绯绡团团缠住。
  “胜者为王,败者为寇,这就是这世上的真理!”它的眼里因兴奋闪着妖异的光,“那些弱小的人与物,本就没有生存的权利,还不如成了我的骨血,成了我的一部分来得幸福!”
  绯绡只觉身上蛛丝越来越多,越来越紧,勒得他肋骨生痛。
  “现在说大话也没有用了!”那蜘蛛见已经将绯绡牢牢缠住,胜券在握,不由得意。
  
  哪知话音刚落,便见茧缚里的人眼中精光一闪,它还没有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便觉腹部一凉,似乎有温热的液体在汩汩流出。
  它似是不相信般,低头一看,腹部不知何时已经插了一把长刀,刀锋从那蛛丝包的茧里出来,已深入肚腹,只剩刀柄。
  
  “我,我怎能这般容易就死了?”那蜘蛛似不相信,可还是不支的慢慢倒了下去。
  身边有火光以波涛之势从林子的一边卷起,火焰冲天,浓烟滚滚,适才的蛛网被火一熏都化为乌有。
  那蜘蛛不知为何起火,但也知自己大势已去,突出的复眼望着被蛛丝包围的绯绡,似在幸灾乐祸,面露喜色道:“嘿嘿,叫你多管闲事,我死了,你也不能活!”
  绯绡望着那林中大火脸带微笑,似乎这一切都在他意料之中,“你怎知我不能活?”说完,身体竟而“呼”的一声消失,再出来时,竟变做一只雪白狐狸,轻松的爬出了蛛网,一跃跳到地上,还抖了抖身上的毛,一副惬意模样。
  那蜘蛛见了,不由气急,“你,你……”
  “老蜘蛛!”那白狐踱步到那蜘蛛的身边,“你不明白吗,强即是弱,弱即是强,纵是再弱小的东西也不是生下来就该被杀死的,而再强大的东西也终有毁灭的一天!”说完,得意的摇了摇尾巴,几个起跃,消失在火光之中。
  那蜘蛛听了,心下凄然,眼中的光辉也慢慢的褪去。自己一味追求力量,跑到这里筑巢,以吸食人命为生,可是到头来又如何呢?
  转眼间一切都化为火海,倒不如当初在林中做一只饮甘露,晒月光的小小蜘蛛来得痛快。
  然而已经太晚了,多少人类都看破红尘,消极避世,倒是自己,坠入了虚荣繁华之中,无法自拔。
  它眼中光辉慢慢褪去,生命无多。
  那火舌如蛟龙般转眼即至,瞬间便吞噬了它的尸身,连着那追逐力量的野心,所过之处,一切成灰,就像它们从来没有在这个世界上存在过一样。
 楼主| 发表于 2008-9-12 14:56:21 | 显示全部楼层
  林边王子进一手举着火把正在焦急不安的等待,脸色焦黑,衣裳破落,一看就是逃跑不及被烟熏的。
  林中火光冲天,晃得人睁不开眼睛,只见那一片金红色的火海中窜出一个白点,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
  王子进甚是欣喜,扔掉火把就将那白狐拥入怀中。
  “绯绡,吓死我了,以为你不会出来了!我还看到了你做的傀儡,真的与我一模一样!”他喜悦之情溢于言表,竟有些语无伦次。
  “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我们快走!”
  王子进愣了一下,抱住怀中狐狸,一个急转身,发足狂奔。
  
  不知奔了多久,两人已在鸿福客栈外面。客栈里面火光冲天,已有人发现走水,急急赶来救火。
  鸿福客栈失了法术的蔽护,竟在一夜间破落了下来,柱子上红漆剥落,灯笼也只剩竹骨,沾着几张破败的红纸,在风中飘摇。
  “里面住的人都没有事吗?”王子进见状不由担心。
  “不要紧,没有人吸食他们的元神了,自会慢慢复员,过几日便会无恙。”绯绡在王子进怀里探出头来。
  “如此大的客栈,竟转眼成灰!”王子进见火光中飘飞的黑絮,不由感慨。纵是拥有高官厚禄又怎样?最终又有什么是真正属于自己的。
  “所以说富贵如浮云,最是虚幻!”
   “绯绡,我也不想求什么功名了,人生苦短,你我明日便去那烟花柳巷去看绝代佳人去吧!”
  “噎?”绯绡万没有想到他会说出这样的话,一时竟不知如何回答。
 楼主| 发表于 2008-9-12 14:56:42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三章
  
   1、次日傍晚,绯绡还在床上小憩,王子进便迫不及待的要拉他出门。
  绯绡一抬眼,见他竟是换了绸缎的褂子,带一顶镶着翡翠的头冠,就连手中的折扇,也换上珠玉掉坠,哪里还有一副书生的模样,倒像是哪家的府里出来的公子。
  不禁哑然失笑:“你这便要去烟花酒肆了?”
  “谁说要去那花柳之地了,只是闲来无事,随便走走!”
  “既然这样,我就不奉陪了。”
  “你、你怎可不去,不然银两谁来拿啊?”王子进急忙拉着绯绡的手一同走出客栈。
  
  待两人到了花街,已是月上中天,一条街上人来人往,竟比白日还要热闹。各家的艺坊门外,均是红灯高挂,门外站着揽客的姑娘,打扮得花枝招展,红的、黄的、绿的衣裳,舞动着,笑闹着,竟将这晚秋的夜晚,招摇得如春日般明媚。
  “果然是大城市,不枉此行啊,在家乡哪见得如此场面,古人云:书中自有颜如玉果然是对的啊……”
  绯绡听了一愣:“此话怎讲?”
  “若不是我读了几年的诗书,怎会来赴这科举,又怎会来到东京,更到何处去见这如此多的佳丽?”
  “我记得好像不是这个解释啊?”绯绡连连摇头,对花痴王子进佩服得五体投地。
  两人正说着,突然从两旁冒出一干女子,拉着二人的胳膊,就往各自的艺坊里拽。
  “公子、公子来我家吧,我家锦瑟姐姐的琴艺可好了呢!”,“到我们这里看看吧,定不会令二位失望!”一股脂粉香气扑面而来,直熏得叫人无法呼吸。
  王子进哪里见得如此阵势,几番温言婉语入耳,心也跟着飘飘然起来。抬脚就要随人走了,但待得定睛一看,眼前的几张脸竟都是平庸至极,倒像是一片姹紫嫣红里夹着一个面团,个个脸上的脂粉竟如冬日的瑞雪一般,早就看不清地面是什么颜色。
  再看绯绡的桃花脸,一比之下,不啻云泥之差。
  “不要,不要,还是算了,绯绡我们快走吧……”他急忙拉了绯绡,拔腿就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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